工地負責人跑路，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追到。

    這么多年過去，她也沒有改嫁，一個人既要照顧程雨柔，又要照顧年邁的母親，可謂心力憔悴。

    顧曦見她情緒大起大落很難控制，心理狀況也讓人擔憂。

    她便拉著馬淑香走到一旁，“咱們是同行，我就不兜圈子了?！?/br>
    “雨柔是個努力的學生，之前的事情，確實是你誤會她了?！?/br>
    “但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鳖欔仄D難地開口，“其實，現(xiàn)在看心理醫(yī)生不是什么難堪的事情?！?/br>
    “只有你的狀態(tài)調(diào)整好了，雨柔才能好起來。你們每天都生活在一起，情緒是會互相影響的。言傳身教，你是有經(jīng)驗的教師，自然比我懂?！?/br>
    馬淑香張了張嘴，習慣性地想反駁，終了還是閉上了嘴巴。

    誰愿意承認自己有心里問題呢？

    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一個擁有心理問題的人，怎么教書育人？

    不說別的，光是她去看心理醫(yī)生這件事傳出去，學校分分鐘也會辭退她的吧。

    她這些年沒有什么存款，還拿什么供程雨柔上大學，那什么給年邁的母親打胰島素做透析？

    馬淑香知道顧曦說得很中肯，只她萬不能承認這件事。

    她含混地說著：“今晚的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平時我也不這樣的?！?/br>
    兩人正聊著，醫(yī)生走了過來。

    急診大夫見過太多類似程雨柔這樣的病人，只她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求死的心這么堅決。

    醫(yī)生說：“除了落水對肺部造成傷害，我們在搶救的過程中還發(fā)現(xiàn)患者服用了安眠藥?！?/br>
    “安眠藥？”馬淑香震驚地看向了醫(yī)生。

    “還好劑量不大，我們已經(jīng)給她做了洗胃處理，她現(xiàn)在的心里狀況非常脆弱，急診這邊只能治療她的身體，不能治療心理問題，我建議等她從ICU出來以后，找個心理醫(yī)生好好看一看?！?/br>
    馬淑香面如死灰，順著墻根滑坐在地上。

    寫遺書、吃藥，上天臺，跳湖……她的女兒是下了多大的決心要和這個世界告別？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她明明已經(jīng)傾盡所有去培養(yǎng)，去教育，最終女兒那么恨她。

    難道真像顧曦所說，她病了？

    她給女兒的愛是病態(tài)且狹隘的，才會導致今時今日這一幕幕？

    馬淑香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塑，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久久無言。

    顧曦坐在ICU外的冰冷的長椅上，垂眸沉思，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請問哪位是顧曦？”

    “我就是?！?/br>
    “小姑娘是你呀！”來人是校門口那家粥鋪的老板，他提著一個大大的泡沫箱子，見是熟客，咧嘴笑道，“你男朋友讓我給你送粥過來，他給我加了錢，讓我騎快點，你看這粥還熱著呢?！?/br>
    “男朋友？”顧曦被這三個字嚇得跳腳。

    粥鋪老板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就今天開路虎的那個，他這么關心你，不是你男朋友嗎？”

    顧曦：……

    “那是我同事，普通同事！”

    “嗯嗯同事同事，普通同事?！敝噤伬习鍧M口應著，心想里卻想啥同事關系這么鐵，大半夜花巨資加急送粥，這樣的同事，他也想要一沓好嘛。

    粥送到了，老板賺得盆滿缽滿。

    顧曦打開大大的泡沫箱里，里面只有一份蔬菜粥，顯然沒有帶馬淑香的那一份。

    她不太理解許川的腦回路，看上去不是個會關心別人的人，為什么會讓老板跑來給她送一碗粥呢？

    事反常必有妖，顧曦把那碗粥推遠了一點，可架不住這粥的香氣，在這寒冷的午夜太過誘人。

    暖暖的白粥下肚，驅(qū)散了夜的寒涼，肚子舒服了，人也跟著舒坦不少。

    天蒙蒙亮的時候，護士通知程雨柔醒了，可以轉移到普通病房去。

    不過一夜光景，馬淑香仿佛老了十歲。

    當顧曦和馬淑香一同趕到普通病房的時候，程雨柔正和護士發(fā)脾氣。

    她瞥見病房門口的二人，尖聲喊道，“你走，我不想見你！”

    第35章 一模一樣……

    程雨柔說的是不想見你, 而不是你們。

    馬淑香想當然地以為程雨柔不相見的人是顧曦，她滿臉歉意地對顧曦說：“雨柔剛才醒過來，受不了刺激，要不小顧老師, 你看……”

    不等顧曦張口, 程雨柔冷笑一聲：“我說的是不想見你。”

    馬淑香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她臉上的肌rou都在抖動, 眼里的怒火轉瞬變成了悔意, 紅了眼眶。

    她轉身的動作十分緩慢。

    馬淑香背對著顧曦和程雨柔, 緩緩地走出了病房，她把病房門從外面關上，那動作很輕很輕。

    程雨柔情況特殊, 情緒也不穩(wěn)定，醫(yī)院給她安排了單獨的病房。

    這間病房的窗子焊著防護欄, 床頭柜也都包著柔軟的防撞條。

    顧曦一夜未眠, 本就身體虛弱的她, 臉上早已寫滿了疲憊。

    程雨柔掙扎著坐起身, 試圖自己搖動床板。

    顧曦連忙上前幫忙把床板調(diào)整到一個舒適的角度。

    程雨柔的聲音較之前平靜了一些，她自嘲般開口：“你很看不起我吧。”

    “沒有活著的勇氣，卻也沒能死成。”

    顧曦卻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