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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坦坦,偶有鄉(xiāng)紳老爺們板正衣冠,乘轎而過,灑落一地的香風(fēng),掀起的塵埃遮掩住了這滿目的苦難。 等著香風(fēng)散去,灰土又繼續(xù)無聲地飄散,零落。 第50章 第二天,張幼雙準(zhǔn)時來到九皋書院報到。 她的辦公室也安排在春暉閣內(nèi),不過一道簾子與眾人隔開了。 一眾白胡子老頭兒看到她還略有點兒不樂意,微皺著眉頭,不過很快他們就找到了個折中的辦法,那就是眼不見為凈。 不過還是有新同事表現(xiàn)出了友好的,面前的老人寬額方腮,須發(fā)花白,頷首微笑道: “未曾想到老夫活了這一把年紀(jì),竟有朝一日能與娘子共事?!?/br> “早就從祝保才那兒聽聞過娘子的風(fēng)采,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吶?!?/br> 張幼雙詫異:“保兒?” 另一個笑容一團和氣,胖胖的,像個胖頭魚的夫子,笑道:“張娘子,某姓孫,娘子可以叫我孫夫子……” 張幼雙乖乖點頭問好:“孫先生好?!?/br> 除了新同事之外,孫士魯又摸著胡須,幫她介紹了另外兩人,正是徐廉靜與陳修。 “這二位是為江南文會而來,娘子授課時,或許會入內(nèi)旁聽,娘子無需驚訝?!?/br> 徐廉靜拱手莞爾道:“還望娘子日后多加體諒了?!?/br> “先生客氣了?!?/br> 認(rèn)識過新同事之后,張幼雙在自己辦公桌前坐下。 桌上筆墨紙硯一應(yīng)俱全。 上班前她已經(jīng)基本了解了情況。九皋書院總共分了六個齋,分別為誠明,敬義,日新,時習(xí),居業(yè),明道。 貓貓就在明道齋,也是她要教授的班級之一,齋長叫孟敬仲,副齋長叫王希禮,就是曲水流觴時的那兩個少年。 至于隔壁的敬義齋,則是明道齋的主要競爭對象,兩個齋在考列第等循環(huán)簿上的名詞咬得很緊,齋長叫沈溪越。 ……沈溪越? 張幼雙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來社學(xué)那位在九皋書院上學(xué)的學(xué)生就姓沈? 看來陶山長很相信她啊…… 張幼雙迅速沉淀心神,低頭寫起了教案。 明道齋內(nèi)。 祝保才如遭雷擊,身形一晃,驚訝地看著張衍:“嬸子竟然真的要來書院教書?!” 身邊白玉般的少年略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保兒哥,你不知道?” 祝保才一臉郁悶:“我也是今天才曉得的,我娘又沒和我說!” 此時,齋內(nèi)上上下下幾乎炸開了鍋。 一眾少年再也不能淡定了。 “陶山長是……??”失心瘋了不成? 這幾個字沒好意思說。 “竟然真的請一個女人來教書?!?/br> 又或是連連咋舌,追問張衍的:“張衍,令堂真的要來咱們書院教書??” 另有曲水流觴的時候見識過張幼雙威力的迷弟,臉龐微紅,眼神閃閃發(fā)光:“女人怎么了?你們是未曾見那張娘子曲水流觴時的那般風(fēng)采!非是博古通今,博涉經(jīng)傳,絕不能這般對答如流?!?/br> “這有何難的,我們書院這任何一個夫子不比個女人強?”有人不屑,“女人家,頭發(fā)長,見識短。” 孟敬仲剛一踏入明道齋,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光景,心里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王希禮憋了半天,面色有點兒一言難盡,俊俏的臉蛋有點兒扭曲。 他雖然也見識過張衍她娘這能耐,曲水流觴的時候也表現(xiàn)過自己的敬佩之意,不過一個女人來教書。王希禮略有點兒接受不能,眉心狠狠一跳。 他出生江北王家,那是書香傳世,吃飯喝水都有講究的。 全家個個幾乎都是衛(wèi)道士,讓一個女人來帶他們明道齋,簡直是不能忍。 正爭執(zhí)不休間,忽然齋內(nèi)糾集了幾個人站了起來,為首的是個叫李鄲的,似乎大為羞惱,俊朗的臉蛋漲得通紅。 王希禮眼一瞇。 那幾個人面色忿忿不平,似乎要鬧到春暉閣里去。 “怎能讓個女人來教我等!這豈不是兒戲嗎?!” “哐當(dāng)——” 還沒等他們鬧出去。 祝保才倒是先一腳踹翻了旁邊的空椅子,從位子上跳了起來。 太激動差點兒沒穩(wěn)住,張衍不動聲色地抵住他脊背,撐了他一把。 祝保才這才大搖大擺地站了起來,目光環(huán)顧了一圈,懶懶地抓了把頭發(fā),烏黑的瞳仁里射出冷光。 “誰要鬧?站起來??” 李鄲一愣,正欲開口爭辯,目光正巧與張衍相撞。 少年烏發(fā)雪膚,生得冰肌玉骨,貓眼恍若琉璃,此時眼睫半垂,無端流瀉出些許冷淡與有些高不可攀的艷色來。 一道清朗的,有點兒懶,又有點兒囂張的嗓音忽然在門口響起。 “女人怎么不能教你們了?個中道理,你們與我說道說道?” 祝保才眼睛一亮,周身那囂張的氣勢頓時散了個無影無蹤,下意識繃緊了身子,脫口而出道:“嬸……先生?。 ?/br> 張幼雙抱臂俏生生地站在門前,眼里帶笑。 “刷”—— 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 畢竟是長輩,這般強勢的出場,讓在場一眾中二少年都愣了一下。 畢竟在印象里,女人,尤其是能當(dāng)上老師的女人,都該是溫順的,知禮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如此跌宕無拘,氣勢凌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