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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侯府的大房有恩于蕭世臻,當然是恩賜眾多,而三房則是落得個凄慘下場。不少人皆認為當今圣上有些睚眥必報,畢竟謝侯府三房當初對今上雖然有齟齬,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他卻差點將人家一整房都滿門抄斬了,連眾臣的規(guī)勸都管不得用了。 誰又能想到,今上原是存了這種心思。 可惜斯人已逝,再如何都已經換不回了。 他一直靠左了一個多時辰,平日總是威嚴十足,話語甚少的今上,竟然對著一副棺木絮絮叨叨了許久。 被迷暈的丫頭藥效快要過去了,他不敢再久留,心中還藏了些許的掛念,跟謝明珠道別之后,他就快步往謝明珠的房間走去。 之前許凌然都是睡在這里的,但是謝明珠新喪,許侯夫人疼兒子,如何都不讓他回來睡了。 畢竟謝明珠就是死在那張床上,許侯夫人好說歹說才把兒子拉走,倒是方便了蕭世臻來查看。 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看一看謝明珠婚后的新房是如何的,他都沒有看過。 推開門進入,他也不敢掌燈,幸好今兒外面月色皎潔,窗戶打開之后,就將里面的構造照的透亮。 這里的構造跟謝明珠的閨房很像,他一進來就感到一股子熟悉感,甚至閉著眼睛都不會摔倒。畢竟謝明珠幼時房間的擺設,他都參與其中提了意見,一直沒有換。 蕭世臻一時又覺得心頭堵得慌,忽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幾步走到床底,伸手敲了敲床頭底下的幾塊磚,果然聽到“嘟嘟”的悶響聲。 他記得謝明珠以前就喜歡在這里藏些東西,說是獨屬于她的小秘密,這個地方還是蕭世臻悄悄告訴她的。 之前蕭世臻閑來無事,曾經偷看過,結果小丫頭當時年紀小,竟然藏得都是吃的,什么酥糖等等。甚至還有糖都化了,害得當時他激動過頭,抹了一手甜膩。 想起這些,他的眉眼都變得柔軟了。這回他伸手進去,竟然摸出了幾本冊子和不少宣紙。 蕭世臻愕然,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些東西捧出來。終究還是忍不住點了火折子,雙手顫抖著打開書冊。 剛翻開,謝明珠那歪歪扭扭的字跡就映入眼簾,一看筆跡還顯得稚嫩,想必是她兒時寫得。 景佑二十五年元月元日,臻臻給了我一個大紅包,里面有許多銀錁子。小鴨子小雞小豬小老鼠小山羊……娘說這是十二生肖,其實我知道,我屬的是可愛的小兔子,臻臻是有點丑的蛇。被臻臻夸獎說話清楚的圓圓留。 他心頭堵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一般,眼眶通紅,渾身顫抖著翻開了后面幾本。 景佑三十三年六月六日,我出嫁了,新郎官不是臻臻。娘說要高興,不能流淚,但是我卻哭得停不下來。我知道我是許凌然的妻子。再也不會提起臻臻的圓圓留。 …… 好幾本冊子,滿滿的記載了謝明珠從會寫字到最后的生活,一字一句,仔仔細細。 蕭世臻很難想象,他的圓圓明明不是個特別有耐心的孩子,但是此刻她卻寫得這樣多,只要有關于他的事情,哪怕再小的事兒,她也把這些事情記下。 然而這些事情就停在了景佑三十三年六月六日,她沒有再寫。因為生命中沒了他,她也不愿意寫了。 他將幾張紙找出來,其中有不少都有灼燒的痕跡,像是有人要把這些給燒掉,但是最后卻沒舍得。 那幾張紙是詩稿,有他們倆之前寫著玩鬧的打油詩,也有她自己寫的。 蕭世臻一張張翻過去,視線逐漸模糊,每一張都是回憶。等翻到最后一張的時候,他的手忽然頓住了。 少時不知情,只覺與君親。 身披嫁時衣,方悔不是君。 有水珠落下,將眼前的字跡模糊。 他的心頭翻涌,像是無數(shù)只手在緊握著他的心臟,一陣陣窒息,痛得像是炸開了。 “噗——”他喉頭一甜,鮮紅的血跡將整張紙都覆蓋了,也讓那幾句詩消失了。 第86章 大好河山 蕭世臻被她這么煞有其事地一說,稍微愣了一下。暗道,謝明鏡果然成日沒教什么好的,他原本天真良善的圓圓,竟然也會說出這番話來。 他曲起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臉上帶著無可奈何的神情。 “別聽這些胡話,你把這些跟岳父說的話,估計要挨板子了,到時候可沒人護著你?!?/br> 蕭世臻扯著嘴角,眼眸里帶著笑意。 他這么一說讓謝明珠想到了許多事情。 謝明珠從小就無法無天,反正她是最小的,自然有人護著。之前成日粘著蕭世臻,后來又有長兄在,謝賢一般不會管她,都靠方氏。她安撫親娘那真是手到擒來,否則也不會連原本極其反對的親事,最后都如此輕易地同意了。 “我爹又不會打我。以后可能打我的人就只有你了,你看看,這才剛見面多久,你就嫌棄我了。日后指不定還有什么更離奇的誣陷呢!”她一偏頭就不愿意搭理他了,順便還輕哼了一聲,擺出一副不愿與他多交流的狀態(tài)。 蕭世臻輕笑,兩個人坐在馬車里,就算光斗嘴,這一路走過來也算是極快的。等外頭伺候的人讓他們下車的時候,謝明珠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事兒哪兒???怎么到了山上了?”謝明珠踩在地上,只覺得整個人的視線都變高了許多,明顯察覺到周圍地勢較高,似乎一抬頭就能夠到天上的星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