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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葉驀的收起輕松的神情:“你倒是會為自己做打算?!?/br> “小殿下也?應大度些, 既是在敵國, 我們兩人便?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br> 顧生好聲好氣道?:“你想毒殺我, 我都尚且未有怨你,小殿下也?該靜下心來,與我好好談上一談才是?!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捏在指尖的紙片如今被水汽浸染的有些微濕意,杜葉沉默了片刻, 才低聲問道?:“……憑什么?” “小殿下明知故問。我來此?地,自然是有相當?shù)陌?握,擁有與你交涉的籌碼?!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說罷,顧生目光又落在杜葉指尖上。 許是他將?紙片捏的太用?力,指腹已然暈開一小片墨色來。 顧生眼角頓時稍稍彎起, 笑道?:“您如此?憂心那個王爺, 其實屬實在我意料之外?!?/br> “您還在商國之時我便?聽人提起過您, 印象皆是冷漠無情,涼如冬雪。” “——若是說還有誰能使你稍微看上幾?眼, 也?唯有杜若殿下與越揚公子二人。如今卻?……” 顧生一邊說著,一邊不易察覺的上下打量眼前這位藥仙:“……當真世事難料?!?/br> 干凈的縹色衣擺被猛地捏皺,杜葉沉沉的看向?qū)Ψ剑骸瓣P于連靈的事情,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顧生卻?是不急不緩開口?道?:“說起來,你那已故去的爹便?是個情深之人,若是您也?與你爹那樣,我接下來所說之事,殿下怕是會難以接受?!?/br> 說罷,眼中陡然生出惡意的喜悅之色,不待杜葉反應。便?笑道?:“杜葉殿下,您之前詢問我,為何說你與王爺極為不相配,我現(xiàn)下便?可告訴你答案。” 說罷,黑色的靴踩著地磚上薄薄的積水,濺起零星的骯臟水花,一步步邁向?qū)Ψ剑?/br> “你可知上代連將?軍成親之后,便?幾?乎終日戰(zhàn)于邊疆,其實并未來得及與渠寧誕下任何嬰孩?” 說道?此?處,他心中暢快非常,多日的恨意也?隨之傾倒而?出:“二十年前,東國雙黨權力斗爭腥風血雨,波及后宮?!?/br> “如今作?你妻主的這位連靈王爺——” 杜葉只覺雨聲驟然湍急,在耳畔沙沙作?響。 意識沒來由的中斷了一下,忽覺天地安靜至極,他怔怔的瞧著面前的人笑容滿面的開口?,似是正與他說著什么,卻?一個字也?無法聽見。 可下一刻,各色嘈雜的聲音卻?又悉數(shù)回?至他的耳畔。 那人清晰的話語,在這其中,亦極為刺耳。 ——“是二十年前,由連瀾偷帶出宮的太女陛下?!?/br> 杜葉一時間好似凍僵在這十月天里頭,半晌未有動響。 顧生見狀,便?兀自繼續(xù)往下說去:“東國立長不立幼乃是鐵律,更別論?……” 他一頓,復又得意道?:“此?事早在水患之前,我便?稟報給了東皇!” 說罷,又不禁細細的觀賞起面前這可憐藥仙的表情來; 杜葉呆愣許久后才試圖開口?,發(fā)出的聲音卻?語不成調(diào)。 如今整個人脆弱的好似從他打顫的手中,滑落的那枚紙片。 輕輕的飄落至地上,逐漸被檐下的雨水接連打濕,繼而?碎裂成片片敗絮。 “現(xiàn)如今于您家妻主而?言,唯有篡位和死,兩個選擇。” ——“我還猜測,連靈乃是渠寧故意養(yǎng)廢,從而?逼迫季太尉另做打算。” 顧生想了想,復又推測道?:“只是不知近來的小連王不知吃錯了什么藥,才使得舊黨的目光又重新聚集上來……” 近來…… 杜葉忽的恢復了一些神志,倉惶的眸中重新燃起了一些光亮。 好似瀕臨溺死的人抓住一塊浮木,登時如獲大赦,緩過氣來。 忍不住在滂沱大雨之中,輕喃出聲: “……可她不是那人?!?/br> 沒錯!他所喜愛的連靈并非那個狗王爺!也?絕非前朝太女! 身上盡數(shù)失去的知覺和溫度也?都一點點回?來,他方才察覺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已然冷汗涔涔。 “小殿下?”顧生見他整個人忽的又松緩下來,登時擰緊眉頭:“您可真聽懂了?” “即便?連靈當真在皇權之爭中活下來成功登基,你也?能大度接受自己所愛之人后宮三千,寵愛群芳?”說道?此?處,他復又冷笑: “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帝王之位意味著什么,可別跟我說你相信什么獨愛一人,抑或是遣散后宮的天真鬼話?!?/br> 一旦登基,皇權才是帝王的唯一后君。 與其相生相伴,互為奴仆。 為帝者,作?任何事情,皆是身不由己,宛若被囚于那一方金壁輝煌的龍椅之上。 “……而?你,我可憐的小殿下——” 顧生說到此?處,忽的嗓音柔軟下來,虛偽的嘆息:“您會像您的爹,趙侍君那樣——” 話說至一半,顧生忽的眼前一花,尚未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臉上便?重重挨了一拳,整個人都摔落至濕滑的地上。 紙傘在風之中不停的打轉,急雨濕了杜葉一身的竹色,他卻?毫不在意的蹲下身,拽住了顧生的衣襟。 他凝視著那人驚懼的面色,露出些微陰冷的笑意,在他耳畔低語道?: “雖不知你打的什么算盤,但很可惜,我與她皆不會如你所愿?!?/br> “小殿下……莫要再自欺欺人了……”顧生艱難出聲,隨后虛弱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