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刃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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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職就好,跟賴偉那種人混一起,能是什么正經(jīng)人。” 林棠問:“誰???” “一個(gè)變態(tài)?!?/br> 林棠聽了來龍去脈,擺出正義女神的姿態(tài),“這種猥瑣男,要是碰上我,早就被他給廢了!” 言微有些失神,“變態(tài)又不是一下子就暴露的,小雅畢業(yè)沒多久,估計(jì)分辨不出來,是不是該提醒她一下。” 若說別的女孩也就算了,小雅那么老實(shí)的女生,怎么會跟賴偉混在一起? 還有,賴偉知道小雅的老板是她嗎? 她又一想,賴偉平常戴著一副眼鏡,斯文有理的,若真要偽裝,小雅如何看得出來,他是一個(gè)衣冠禽獸。 汪達(dá):“沒必要,你別又招惹上那變態(tài),二十幾歲的大姑娘了,又不是小孩,再說,你又不確定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說不準(zhǔn)人心里比誰都清楚,你一提還招人恨呢?!?/br> 言微點(diǎn)一下頭,“嗯,別提他了,吃不下飯。” - 天氣越來越冷,言微給言成明換上了厚褥子,厚被子。 之前,言微說要請一個(gè)半天的護(hù)工,言成明說沒必要。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可以自理,偶爾弄濕了被褥,他也會自己換掉,平時(shí)也會跟著她們,吃一些較軟的飯,近半年臉上有了些rou,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 言成明看著她換被芯,問:“歲歲兩歲,還去那邊過生日嗎?” 言微抬眼,“嗯,得去?!?/br> “在酒店里過?” “秦懷鶴說,這一回不折騰了,去她太爺爺家過。” 言成明頓了頓,“也好。” 過了一會兒,言微把被子弄好了,走到爸爸跟前,“爸,到時(shí)候秦懷鶴要是過來接你,你不愿意去就跟他說不去,不用為難?!?/br> 言成明點(diǎn)頭,“等她回來,再過一次,你們生日挨得近,兩個(gè)一起過?!?/br> 言微滯在原地,嗓子眼有些干澀,“好,我定蛋糕。” 自從爸媽出事,她就沒有在家過過生日,林棠在國內(nèi)的時(shí)候就兩個(gè)人一起過,林棠不在,她就當(dāng)那天只是平安夜。 言微往外走,心里是輕松的,四年了,爸爸接受了他再也站不起來的事實(shí),他的余生即便不能事事如意,也不會比四年前更差。 她的也是。 原來,時(shí)間真的是良藥,再濃重的陰郁也會消散。 歲歲開著秦懷鶴買的電動小汽車,在客廳里亂竄,她方向盤控制得還不是很好,撞翻了小板凳小玩具,她也毫不在意,一路碾壓過去,吳姐在一旁心驚膽戰(zhàn)讓她慢點(diǎn)兒。 用秦懷鶴的話說,豬八戒路子野得很。 言微眼底微微發(fā)燙。 她偶爾會冒出一個(gè)念頭,自從生下歲歲,家里就有了陽光雨露,歲歲是來mama送過來救她和爸爸的吧。 “歲歲,戴上頭盔。” 她擺出一副嚴(yán)肅面孔,歲歲才乖乖停下,她丟下車子,拉著mama褲腿兒,鬧著讓mama帶出門去溜圈。 言微難得在家,不忍心拒絕,便給她穿上外套,領(lǐng)著往外走。 才到小區(qū)門口,她看見秦懷鶴從車?yán)锵聛?,大冷天的,他依然是一件襯衣,一件藏青色西服,步子穩(wěn)健。 秦懷鶴看見母女兩個(gè),目光一頓,轉(zhuǎn)瞬提起了唇線,邁著大步子往她們而來。 歲歲跑跑跳跳,“爸爸!爸爸!” 秦懷鶴知道她的熱情維持不過五分鐘,還是十分受用,一把抱起了她,“今天這么好,知道出來接爸爸了?” “爸爸,歲歲開車車!” “是嗎,誰給你買的車車?” 歲歲笑得兩眼彎彎,“爸爸買車車?!?/br> 秦懷鶴對著她的小臉蛋重重親一口,“知道爸爸為什么給你買車車嗎?” 歲歲甜滋滋說:“爸爸愛歲歲呀!” 秦懷鶴壓了壓唇線,看一眼言微,又看向她,“聽聽,給你買好東西就是愛,不買就不是愛,爸爸買車給你,不是為了讓你玩,而是讓你跟著師父去西天取經(jīng)?!?/br> 言微輕飄飄瞟他一眼,轉(zhuǎn)身往小區(qū)走。 又是那個(gè)叫小趙的保安站崗,看見秦懷鶴,馬上立正敬禮,“秦總晚上好!” 秦懷鶴心情不錯,把歲歲抱到另一側(cè),拍拍兜,往里掏出一張購物卡,“精神面貌不錯?!?/br> 小趙接過來一看,面額不小,有些措手無措,“秦總,我不能手拿,不能拿。” 秦懷鶴:“拿吧,這是圣誕福利。” 小趙臉蛋赤紅,攥在手里,憋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謝謝秦總?!?/br> “歲歲,和哥哥再見?!?/br> 歲歲揮手,“拜拜!” 小趙連忙揮手,“小朋友再見!秦總再見……” 他嘴唇嚅動兩下,“夫人再見?!?/br> 言微愕然回頭,頭皮一陣陣發(fā)麻。 一時(shí)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這句,對她來說不尋常的稱謂。 秦懷鶴突然伸手,往她后腦勺一拍,“沒禮貌?!?/br> 言微面色在夜色里一紅,“再見,辛苦了?!?/br> 這小趙也不知道是如何和秦懷鶴混熟的,看著二十歲出頭的樣子,人挺熱誠,精神頭很足,老人小孩過不了電動閘門,他都會主動開大鐵門。 這么年輕的小伙,竟然說得出“夫人”這種話。 “你怎么跟他那么熟?” 秦懷鶴扯唇,“第一次來你家,就是他攔的我?!?/br> “是嗎……” 那是挺久的了,秦懷鶴第一次單獨(dú)上她家里,是她坐月子的時(shí)候,那時(shí)候她說要與他離婚,他很震驚,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跑上她家看她爸,還給護(hù)工大姐發(fā)了一個(gè)大紅包。 言微:“他挺熱心的,不過你給了他,等會兒出來換一個(gè)人,你是不是也得再給一張?” 秦懷鶴:“就這一張,現(xiàn)在物業(yè)人員的流動性那么大,小趙年紀(jì)輕輕,一干就是三年,很不錯了。” 他站定了腳,“歲歲,這是什么樹?” 歲歲拍拍手,小腦袋往天上仰,“大樹。” “大樹,這叫金絲楠?!?/br> 歲歲口齒不清:“這是金蘭。” 言微忍不住笑,“金絲楠,不是金蘭?!?/br> 歲歲學(xué)著mama,“金拉金拉。” 秦懷鶴嘖一聲,“你不會說金絲楠,你就叫它——舅舅。” 這下,歲歲發(fā)音很準(zhǔn),“舅舅,這是舅舅?!?/br> 言微:“……哪來的舅舅?” 她尋思,無論如何,都叫不上舅舅。 秦懷鶴嘴角略微勾起一個(gè)弧度,閑閑散散說:“這樹比你還大兩三歲,可以說是你哥,叫舅舅不算過分。” 言微繃了一會兒,唇角有些崩裂,“那也可以叫叔叔,不是比你小嗎?” 真是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硬是給她安排這么一個(gè)哥哥,他自己怎么不認(rèn)做弟弟。 秦懷鶴往上看,二十幾年樹齡的金絲楠木樹干筆直,即便已經(jīng)入冬,樹頂上仍是郁郁蔥蔥。 “亨川的園林都是砸錢花功夫做出來的,金絲楠是珍貴樹種,我這一棵的價(jià)錢,比別的小區(qū)所有樹種加在一塊還貴,你知道為什么非要選它嗎?” 言微抿了抿唇,“金絲楠是珍貴樹種,誰都不敢動,你是不是希望一兩百年以后,后人坐在樹蔭里,對你歌功頌德?!?/br> 秦懷鶴睨著她,“在你眼里,我是這么功利的人?” 言微挪開眼,“我覺得沒必要給樹也分出高低貴賤,在我眼里,金絲楠和我家院子里的柚子樹一樣,都很珍貴?!?/br> “當(dāng)然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秦懷鶴把歲歲放下,摸上金絲楠木經(jīng)受過磨礪的樹干,“金絲楠木性是千年不腐萬年不朽,自古就被稱作棟梁之材,以前修建皇宮,用的多是金絲楠木,金絲楠一樹難求,所以有一棵楠木一條命的說法,怎么是你家柚子樹能比的。” 他回過頭看她,“等我們老了,柚子樹一砍,什么都沒留下,可是我們的子子孫孫,在幾百年以后,還可以站在這里,摸到這一棵楠木?!?/br> 言微烏漆漆的眼,在寒涼的夜色里看他,綿聲細(xì)語說:“你就是想讓子孫后代記得你?!?/br> “不是我,我最多是歲歲的鋼炮小汽車?!彼栈啬抗?,唇邊壓著笑,“我覺得,我哥如果能順利長大成人,一定很契合金絲楠木的品性,君子謙卑,高雅,出塵于世?!?/br> 言微牽上歲歲的手,“你哥知道你這么夸贊他,肯定很高興?!?/br> “你也一樣?!?/br> 言微怔怔看他,細(xì)嫩的面龐慢慢升騰一股熱氣。 歲歲突然拉扯爸爸褲腿,“歲歲小汽車,突突突,送爸爸回家?!?/br> 言微轉(zhuǎn)臉朝向另一邊,緊緊抿著唇線。 秦懷鶴停滯數(shù)秒,“我才剛來,你又想讓我走?” 歲歲點(diǎn)頭,“天黑黑了?!?/br> “……” 果然,五分鐘過了,她又不需要他了。 秦懷鶴蹲下身子,抹著下巴瞧她,“爸爸害怕老巫婆,可以住在你家里,等天亮了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