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使團(tuán)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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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扎營的地方必須有水源,最好是河邊,有活水,福拉圖為了向唐使顯示突厥在漠北還能一戰(zhàn),特意挪營向南,靠近一條較大的河流扎營。忠恕向河邊走去,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庭芳蹲在河邊揉衣服,看著她的背影,忠恕一陣心酸,這樣的好姑娘,對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傷心。 庭芳本已把長袍洗好,看見忠恕來到,心里一慌,又把長袍扔到水里,繼續(xù)用手搓著。忠恕走到近前,從河里拎起長袍,庭芳只好撒開手站了起來,忠恕把水?dāng)D干,將長袍鋪在干草上晾曬,然后抓住庭芳的手,將袖子放了下來,遮住她雪白滾圓的手臂,又幫她扣好腕扣,拉著她坐了下來。 庭芳一直側(cè)著臉,不與他的目光相對,忠恕剛才已經(jīng)想好如何向庭芳坦白,但看到她時,那股勇氣又消失了,反倒是庭芳笑笑,先開了口:“師兄,你看這青草小花,一眼望不到邊,天這樣藍(lán),還有流水,想不到靠近大沙漠還有這樣的美景。”忠恕嗯了一聲,庭芳不看他:“都說大草原上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秋天的景色一定更好?!敝宜±o她的手:“師妹,對不起!”庭芳強笑道:“我不應(yīng)該亂動你的東西!”忠恕流淚搖頭:“對不起!師妹!” 庭芳笑道:“師兄,你沒有對我不起。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自我們在祁連山相識,我就一直仰視你,爹爹說你將來一定是成就大事的人,是一個大英雄?!敝宜±氖帜I:“師妹,對不起,我,我不應(yīng)該到周塞找你?!比绻蝗ブ苋?,當(dāng)然就沒有之后這么多的難堪,也不會讓庭芳一再傷心。庭芳眼圈紅了,強笑道:“師兄,你到周塞來找我,我心里別提多高興了,雖然爹爹被jian人所害,我失去了父親,但我想見到了你,得到的比失去的還要多一些?!敝宜〉街苋麜r,正遇到周典一被突厥和梁師都偷襲致死,他頓時成了庭芳心中的支柱。庭芳道:“后來我們遇到了候叔叔,認(rèn)識了義父,聽說義父派你來突厥,我當(dāng)時很高興,認(rèn)為你將來一定能成為張騫、蘇武那樣的大英雄,為后世所景仰?!?/br> 忠恕隱約聽說過張騫和蘇武這兩個名字,但他讀書少,不通史,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何許人。張騫奉漢武帝之命,率領(lǐng)一百多人出使西域,經(jīng)過匈奴時被俘虜,一扣就是十年,他不忘使命,逃了出來,最后打通了漢朝通往西域的道路,司馬遷稱贊張騫的出使為“鑿空西域”,是史上大書特書的人物。蘇武更是漢人中骨魂式的人物,他出使匈奴,因事變被扣留,誓死不降,被流放到極北苦寒之地牧羊十九年,持節(jié)不屈,揚名于匈奴,功顯于漢室。 庭芳特意提到張騫和蘇武二人,實則有深刻用意,不是說他們有多大的功績,如何青史留名,而是指出使之時,張騫和蘇武在漢地都早有發(fā)妻,他們被扣后又在匈奴娶妻生子,但心中始終向著漢朝,要歸回母國。見忠恕茫然不懂,庭芳只得拐彎:“師兄,你受命為國,從事這等萬般險惡之任務(wù),事急從權(quán),虛與周旋,又有什么錯呢?只要你好好的,我、我心里就很高興?!敝宜∵@才明白庭芳的意思,她原諒自己的過失,無論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只要自己還活著,她都會原諒。忠恕心中感動,閉上眼睛流淚,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庭芳真相:他并不是事急從權(quán)虛與周旋,而是從心底愛上了福拉圖,就像愛她一樣。庭芳一看他的神色,心中一沉,預(yù)感事情可能更糟,真怕他會講出來,本能地想站起身來走開,但忠恕緊緊拉住她的手,她只能坐等最壞的消息。 忠恕不再流淚,抽了一下鼻子,道:“師妹!我對不起你,你要打要罵要殺我都不怪你,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我是一個濫情無良之人,我不是逢場作戲,而是真地喜歡上了福拉圖?!蓖シ佳劬σ婚],淚水汩汩涌出,忠恕哭道:“師妹,你…”庭芳抽出手來,抹一把淚,強笑道:“師兄,你看人從來不會錯,福特勤確實有被愛的理由?!敝宜∵B連搖頭:“是我不好,太過花心?!蓖シ紡娦Φ溃骸皫熜?,如果你花心濫情,還會這樣痛苦嗎?是時勢逼迫,造化弄人,不怪你?!蓖シ疾蛔√嫠撟?,忠恕心里更難受,索性就把他和福拉圖的交往歷程以及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不加隱瞞地說了出來。 忠恕從小被寄放在與世隔絕的深山古寺,每天過著幾乎不變的生活,直到兩年之前,他還只想做一個平淡而樸素的人,就在阿波大寺陪著大伯三人做飯聊天,聽道長們誦經(jīng)課業(yè),在藏經(jīng)閣讀書寫字,如果說他有更遠(yuǎn)的心愿,就是想再次見到庭芳,重新見到庭芳,與她在山里廝守終生,可能就是他唯一的夢。但造化弄人,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捉弄,他不知不覺中修習(xí)了武功,又得知了父母的消息,被人推著下山復(fù)仇。離開阿波大寺,走出祁連山,與庭芳重逢,如愿獲得芳心,夢好像就要一點點實現(xiàn),他卻像跌落到浩大澎湃的激流中,身不由己地卷入戰(zhàn)陣,卷入與突厥的紛爭,因而與當(dāng)今的風(fēng)云人物結(jié)下了理不清的牽扯,先是周典一、候君集,再是李靖、李世民,然后是宋念臣和安伯的商隊,接著就是寶珠、速闊、福拉圖、頡利、南太主、老可敦、大薩都…..也因此陷入與寶珠和福拉圖的情感糾纏。 他的長輩們,像李靖、獨孤士極、候君集,甚至天子李世民,都想將他培養(yǎng)成一個功名赫赫的人物,因此不斷為他提供機會,也許命中注定他不能安靜,兩年之中,他的變化可用天翻地覆來形容,現(xiàn)在的他與兩年前判若兩人,兩年前,他是一個不敢殺生的道觀雜役,現(xiàn)在下刀如神殺人如麻;兩年前,阿波大寺最無欲無求的道人賈明德贊許他心地純良,前些天,突厥最狡詐的福特勤稱贊他大智若愚;兩年前,他是個滿懷憧憬的純情少年,現(xiàn)在變成一個處處留情沉陷情淖的浪子。這些變化來得太猛烈,他怎么也適應(yīng)不了。下山前他沒有人生經(jīng)驗,嘗試了過后,想收手卻已經(jīng)太遲。見慣了你死我活,爭權(quán)奪利,爾虞我詐,自己也變得心事重重,猶疑復(fù)雜。他身負(fù)血仇,卻對殺父仇人武顯揚心生崇敬,他奉命潛入突厥,卻和突厥人傾心結(jié)交,他甚至搞不清自己是唐人還是突厥人。大唐、突厥,他覺得都與他有聯(lián)系,但他不是大唐的人,也不是突厥的人,他只是個說漢話的道人。 最讓他苦惱的是情事,自十年前見到庭芳,他最美的夢就是與庭芳在湖邊捉魚捕鳥,采擷野菜,他來到周塞,如愿見到庭芳,二人結(jié)情,但其后又不由自主地陷入與寶珠和福拉圖的情感糾葛。庭芳、寶珠、福拉圖,任一個都是人中嬌鳳,神仙一般的人物,卻都鐘情于他,每一人他都無法割舍,卻又難以兼得,他立身處世,總想著順其自然,卻在不自覺中陷入困境,他覺得就像有萬千道絲絮纏在身上,越掙扎越紛亂,想逃脫卻寸步難行。 這些話,忠恕從沒對其他人說過,現(xiàn)在把自己的心事一股腦地向庭芳倒完,感覺輕松不少。 聽自己的至愛之人訴說與其他女人的恩怨糾纏,庭芳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她強壓著淚水聽完,心中反而平靜下來。自二人重逢后忠恕改變了許多,但本心還是自己十年前認(rèn)識的那個山中少年,純潔良善,至情至性,他闖突厥軍陣是出于自然,與寶珠生情是出于自然,被福拉圖吸引也是出于自然,不違本性,不失本心,質(zhì)樸自然,這不正是自己喜愛他的原因嗎?他說自己并不因父母血仇而恨武顯揚,也不想去爭奪功利,既不想當(dāng)什么公候,也不想辜負(fù)自己所愛的每一個女子,但這又如何能辦到呢?功業(yè)的事暫且拋在一邊,只這情感漩渦就難以安然渡過。福拉圖天姿絕色,傾國傾城,又是掌國之尊,能屈尊喜歡一個戰(zhàn)俘,絕不是貪圖權(quán)勢與財富,她與自己和寶珠一樣,是愛上了這個人,但福拉圖可能沒意識到,她和忠恕之間的情愛,要隔著千萬重大山,他過去已經(jīng)傷了自己和寶珠,現(xiàn)在勢必要傷害福拉圖。 庭芳一向?qū)捜荩3O雱e人所想,憂他人所憂,頓時感到自己難辦,寶珠難辦,福拉圖難辦,而忠恕更難辦。她沉默一會,道:“師兄,謝謝你信任我,把心里的話講給我聽,我雖然沒什么見識,也知道福特勤是真心對你,你不能辜負(fù)了她,就像不能辜負(fù)寶珠一樣?!甭牭竭@話,忠恕心里就像被一萬匹戰(zhàn)馬踏過般震撼,庭芳道:“但你想過沒有,她是一國之尊,突厥實際的國主,縱使千般喜歡你,你也喜愛她,你,你們能相守相伴嗎?”忠恕搖頭,他從不敢深想和福拉圖未來會如何。 庭芳長嘆一口氣,道:“長袍曬干了,咱們回去吧。”她起身把長袍收起,小心折好,忠恕心道師妹的修養(yǎng)真好,她心里必定非常難過,可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庭芳笑道:“師兄,我有點餓了?!敝宜》浅O霂阶约旱膸ぶ校裨谒吕锬菢佣字黄疬M(jìn)食,但此時再也沒有那種心境了,他把庭芳送到漢使?fàn)I中,自己持了長袍回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