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賀蘭遇險 2
忠恕道:“師妹,他們最后能歸到一處,相守相伴,結局還算圓滿?!蓖シ奸L嘆一口氣:“師兄,你覺得那算圓滿嗎?”對于仙道,忠恕與老秦史胡子一樣,在骨子里是不信的,人活在世,追求現(xiàn)世的歡娛安樂,身死即如燈滅,一切歸于虛空,如果真有靈魂,那么父母不會放他一人在世上,連個夢也沒托過,又想到庭芳也是孤苦之人,母親早逝,爹爹慘遭橫死,這個表面堅強果敢的姑娘,心里一定有許多的苦楚,他伸過手去,抓過庭芳的雙手緊緊握住,道:“師妹,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多想。”庭芳任他握住手,只覺得他掌心溫暖,一股熱流傳遍全身,眼睛一酸,淚水流了下來,忠恕見她哭了,抬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自己心中也是一陣酸痛,忍不住眼眶注滿淚水。 庭芳含淚一笑:“師兄,都怪我不好,惹你傷心?!敝宜娦Φ溃骸胺ㄑ缘篱L說,聽周真人的故事,很少有不流淚的?!蓖シ夹Φ溃骸安恢v這些了。師兄,這半年來你對天真劍法的領悟一定精進不少,能給我演示一下嗎?”忠恕道:“還真有些心得,我演給你看,師妹多指教!”自離長安后,他迭遇惡戰(zhàn),特別是與達洛、武顯揚、李正寶等人的交鋒,可說是難得一求的歷練機會,內力與技藝都因此長進不少,庭芳雖然不習天真劍法,也是懂行之人,于是他抽出劍來,依著自己的領悟,為她演示天真劍法。 庭芳看得很認真,她對天真劍法并不陌生,但從來沒設想過與天真劍法交手,因為修習天真劍法的人,只要知道了她的家世身份,很少有敢于出手的,現(xiàn)在仔細看來,自家的雁門劍確有不少招式克制天真劍法,她也聯(lián)想到去年忠恕到周塞,帶來天風師伯寫給爹爹的信,忠恕的父母為武顯揚所殺,將來復仇,須有克制武顯揚的絕招,掌教是不是暗示爹爹把劍法傳給忠恕呢?無論是否這樣,忠恕習得雁門劍法,將來對敵武顯揚、梁師都這些朝陽宮舊人,實力會增強一些。等忠恕演示完畢,庭芳借口向忠恕請教劍招,把雁門劍法向他演示了一遍,忠恕料想不到她另有深意,只是就招論招,庭芳怕他記憶不深,連演三遍,直到忠恕把劍招和名稱都記下了才罷手。 二人這一切磋,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天欲破曉,忠恕道:“師妹,今天還要隨候叔叔出去,你休息一會吧?!蓖シ嘉⑿Φ溃骸拔一厝フ{息,你多小心?!?/br> 候君集一直忙著cao演騎兵,自他重回代州,與梁軍和武顯揚的柘羯打了幾仗,雖然不很激烈,但能看出對方兵力精強,極難對付,開春之后大隊突厥騎兵來到漠南草原,虎視眈眈想要南下,候君集不敢大意,一方面避之不戰(zhàn),行離間計分化武顯揚與梁師都,另一方面針對梁武二人的戰(zhàn)法加緊練兵,一旦戰(zhàn)機來到,務必要擊滅二部。蘇定方創(chuàng)制了多套戰(zhàn)法,候君集覺得非常有效,依著蘇定方畫下的陣法督促騎兵cao演。 中午時分,于大春面容疲黃渾身酒氣地回來了,他接力蘇定方款待李正寶猶喝成這樣,李正寶打的車輪戰(zhàn),情形可以想見,恐怕是跌跌撞撞一路跟頭地摔回云州了。 入夜之后,忠恕和庭芳二人在正堂值守,庭芳道:“師兄,昨夜聽你講解天真劍法,回去之后滿腦子都是天真劍的招式,很難入靜?!敝宜】嘈Φ溃骸拔乙彩?,一不小心把你家祖?zhèn)鞯膭Ψㄓ浵铝?,我以后盡量不用,更不外傳?!蓖シ夹Φ溃骸皼]那么嚴重,一種技法而已。你看我叔祖,從不秘技自珍,絕不分門立派,恨不得把道法傳給全天下的人,再說爹爹當年在祁連山就想把劍法傳你的,只是時機不巧提前下山才延誤了十年?!碑斈曛艿湟辉诎⒉ù笏麓_實有意傳忠恕武功,甚至想把他收為義子帶下山去,只是感覺天風并不熱心,這才作罷。庭芳又道:“如果你能以我家的劍法殺了武顯揚梁師都,也算是為叔祖清理門戶,為我爹爹復仇。如果你能用這劍法擊敗天下英雄,那雁門劍法名揚天下,創(chuàng)制這套劍法的祖先只怕高興還來不及呢?!敝宜⌒Φ溃骸皫熋?,我真沒想這么多?!倍苏f話間,只聽外面有人靠近,忠恕示意庭芳守在屋里,自己出門,只見三個人進了院子,前邊兩人是陸變化和杜百年,后面的那人,卻是被梁師都擒住的賀蘭,陸變化算無遺策,成功救出了賀蘭。 三人走進屋里,賀蘭笑嘻嘻地向庭芳和忠恕打招呼,看來梁師都沒有折磨他,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庭芳問杜百年:“杜道長,曹cao走了華容道嗎?”杜百年手一攤:“人都在這兒了,自然是老陸贏了?!蓖シ夹枺骸暗篱L這次沒施展恐怖劍法吧?”上次與李正寶和辛獠兒相遇,杜百年瞬間腰斬了七人,嚇得梁軍魂飛魄散,斗志全消。杜百年嘿嘿一笑:“我正想要出手,老陸趕到了,用他那繡花指把人都點倒了?!标懽兓檬股裣芍?,技法出神入化,忠恕的指法就是他教的。陸變化笑道:“我再晚去兩步,你又是一場屠殺,用在李正寶身上的心思就白費了?!倍虐倌甑溃骸岸际悄憧v容這小道士,不然也用不著如此趕趁,跑得我腿酸?!辟R蘭背著杜百年偷偷向忠恕做個鬼臉,陸變化笑道:“賀蘭這次惹禍,怎么懲罰他你說了算,他在梁師都那里沒受什么罪,你盡快給他補上?!倍虐倌晖嶂^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道:“讓他連續(xù)十天陪我喝酒,醉死拉倒。”眾人都笑了起來。陸變化道:“喝三天吧,不能把他弄倒了,他雖然闖了禍,倒探聽到一個重要訊息,好多事還得著落在他身上呢?!倍虐倌暧炙殻骸澳悄愕酶嬖V我什么事非他不可。”陸變化笑著對庭芳道:“周姑娘,這兩天來去匆匆,沒好好喝口水,你能否安排點飯菜,我們邊吃邊講?”他把庭芳當成半個主人,庭芳笑著出去,不一會就在側房安排了兩個簡單的吃食,眾人坐下,庭芳想給杜百年盛飯,杜百年手一攔,指著賀蘭:“你來盛?!蓖シ夹σ恍νA耸?,賀蘭嘻嘻笑著給兩位道長盛上飯。 原來賀蘭與忠恕分手后,又潛回了梁洛仁的宅第,精心安排的一場大火沒燃起來,他有些不甘心,就想再給梁洛仁制造些麻煩。梁洛仁是梁師都的嫡長子,五歲就被立為世子,梁師都精心培養(yǎng)他接班,從小就讓他拜馮瑞為師,處理政務時都把他帶在身邊,行軍打仗也帶著他。梁洛仁生性聰穎,加上梁師都和馮瑞精心栽培,年紀輕輕就武功超群能力出眾,在當?shù)睾苡新暶傩斩贾浪俏磥淼牧和?,對他也很尊敬。這種從小被人仰視的孩子都有一個通病,就是自視甚高目中無人,梁洛仁更甚,除了父親與師父,就是辛獠兒、李正寶、林世一等師叔也不放在眼里,他生活奢華,愛講排場,尤其喜歡女人。梁師都身為梁王、定楊可汗,也算是一國之君,府中除了正妻,就是梁洛仁的母親之外,只有兩個小妾,還都是突厥人硬塞給他的,實際是安置在他身邊的眼線,梁王府也就三進院子,十幾個仆婦。梁洛仁世子府的規(guī)模是梁王府的三倍大,里面雕梁畫棟美女成群,他平日里錦衣玉食,經常在府里大宴賓客,金銀玉帛隨意賜人,出手非常大方。 賀蘭想摸到梁洛仁的居室,如果有機會,直接把他做掉,至少再放一把火,嚇嚇這個平素傲驕的狂徒,哪知世子府過大,里面曲院回廊彎彎繞繞,他一會就迷了路,摸進了一個精致的別院。別院里漆黑一片,門戶關閉,好像沒人居住,他正想走開,突然聽到堂屋里有人嗤笑一聲,連忙閃到暗處,凝神諦聽,一會又聽到一聲嗤笑,這回卻是個女聲,原來有一男一女兩個人黑燈瞎火地躲在屋里,只聽男聲道:“親親!”不是梁洛仁的聲音,賀蘭識見豐富,立刻明白怎么回事,那女人可能是梁洛仁的侍妾,與他的手下有了私情,趁夜黑在這里廝混。兩個人情濃之際,哼哼唧唧,賀蘭正欲離開,忽聽那女人道:“林倌子,怎么出去一趟就不行了?”那男的嘆了口氣,罵道:“唉,這一趟哪是平常的差事??!簡直是地獄之行,和閻王爺朝了一面,晦氣得很,沒嚇死就算不錯了。滿地都是死人,娘的,如果不是老爺子看得緊,我早就溜回來了。”那女人問:“林中朗領著你們去盜墓了?”林中朗是梁師都的師弟林世一,他被封為虎威中朗將,是梁師都的得力心腹,“林倌子”估計是他的兒子,倌子是指大戶人家的雜役,林世一的兒子當然不會叫這名字,可能是姘頭加給他的昵稱。林倌子哼一聲:“盜墓還能得些珠寶金銀,這次除了尸體就是白骨,擺了一地,全翻了個遍,就找到一張破羊皮,老爺子卻如獲至寶,當場就交給了紅胡子大人?!蹦桥嗽尞悾骸凹t胡子大人?”林倌子道:“是同去的胡人,一副火一樣的大胡子,據說是大可汗身邊得寵的祭司?!蹦桥藛枺骸霸趺磿泻撕湍銈兺??”林倌子道:“我也不清楚,我們到達莽原時,他們也剛到,看來是與老爺子約好的。拿到那羊皮,紅胡子一臉興奮,領著人就走了,我聽到他嘟囔了一句:這回要讓平南好看!”女人問:“平南是誰?”林倌子聲音放低:“就是北府,千萬別說出去,老爺子都很怕這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