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北廂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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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快要墜入地平線,忠恕被突厥騎兵帶著返回大營,前方出現(xiàn)一片白色的氈帳,其中有三頂大帳格外高大顯眼,中間的一頂前飄揚著一面綠色狼頭大旗,看來那就是福拉圖的牙帳所在。進入營地,達洛對押送忠恕的騎兵道:“把他送到我的營帳,一會特勤殿下要審問?!闭f完和歌羅丹一起跟隨福拉圖走了。那兩個騎兵把忠恕帶到一個灰黑色的氈帳前,帳門口有兩個士兵把守著,為首的騎兵對士兵道:“達干大人命令送來的,一會要提審。”忠恕知道這就是達洛的營帳了,他跳下馬來,走了進去。天色已昏,帳里沒有照亮,光線更暗,忠恕適應(yīng)了一會才看清帳里的陳設(shè),達洛是福拉圖手下的達干,職爵應(yīng)該不低了,帳里卻簡單得讓人驚異。突厥最高級的統(tǒng)兵官稱廂察,也叫設(shè),即管軍又管民,權(quán)力極大,由大可汗的子弟出任,達干是僅次于廂察的統(tǒng)兵官,每有戰(zhàn)事,達干領(lǐng)兵出征,事后總被賞賜很多掠奪品,也律臺俟斤的職位與達干相當(dāng),他的營帳里珠光寶氣,金銀器具非常之多,設(shè)施堪稱豪華,達洛年紀輕輕就能當(dāng)上達干,要么是親貴子弟,要么立有大功,但帳中除了掛一張大弓,一柄寶劍,一把長刀,就是地上有一個薄薄的毛氈,比忠恕和寶珠在也律臺部落的氈帳還要簡樸,不知道這位達干是如何生活的。 忠恕內(nèi)力被封,在黑暗中視物,一會就感到眼睛發(fā)累,他試著運了運氣,不知達洛使了什么手法,忠恕覺得自己的任督二脈就像不存在一般,毫無內(nèi)力可提,又想提振一下丹田,看能不能沖開禁制,但念想剛起,就覺得丹田處像針扎一般痛,這滋味他記憶猶新,那是在幽州被寶珠制住后,他運氣沖xue,結(jié)果丹田一痛就昏了過去,他不敢再試,此時生死未卜,不是亂行亂試的時候。 忠恕實在想不通為什么達洛身懷雄厚的清寧生內(nèi)力,卻又和寶珠一樣懂得克制清寧生的手法。清寧生功法天下聞名,傳誦很廣,有不少抄本在世間流傳,但其修煉過程繁復(fù)無比,又特別注重習(xí)練者的天賦,一般的武人,別說修至五六重以上的高境界,光是筑基就要耗費半輩子,朝陽宮的掌拳指劍等技藝也并不隱秘,但能練到達洛這種境界的人少之又少,他背后絕對有朝陽宮的人,那會是誰呢? 忠恕在柔然滅族時奮一時意氣,結(jié)果失手被擒,現(xiàn)在生死未定,突然想起庭芳,想起臨行前獨孤士極的交待,暗暗后悔,如果當(dāng)時被福拉圖凌遲了,庭芳不知會如何傷心絕望,還有寶珠,她現(xiàn)在在哪里?如果她知道自己死了,又會如何呢?正在他苦思之時,只聽外面腳步聲響,帳門打開,達洛和歌羅丹走了進來,一個士兵在帳中點著火把,達洛用突厥話道:“段壯士,特勤殿下要見你?!敝宜〉溃骸罢垘钒??!边_洛道:“不忙,段壯士,我想把一件物品收回去?!彼噶酥钢宜〉难g,忠恕不知他是何意,達洛掀開他的長袍衣襟,解下軟甲遞給歌羅丹。這是寶珠留下的唯一物品,忠恕絕不會任人取走,伸手就去奪,達洛用手輕輕一攔,道:“段壯士,這東西我先替你保存著。有句話我想叮囑你,留得性命,不要讓送這件禮物的人絕望?!敝宜∮X得達洛好像知道軟甲的來歷。 忠恕此時已經(jīng)想明白,須得忍辱負重,留得性命返回大唐,想明白了這一層,心中就變得坦然,只要福拉圖不殺他,無論受到何種折辱,他都會慨然接受,于是向達洛道:“謝謝提醒!我的消息請不要告訴她?!彼聦氈橹雷约河须y,拼死來救,那樣反而連累了她。達洛點點頭:“她目前不在此處,一個月后才會返回?!贝嗽捵C實了達洛認得寶珠,而且關(guān)系不淺。達洛道:“我用困龍訣封閉了你的內(nèi)力,對身體無害,但請不要嘗試沖xue,那樣會導(dǎo)致內(nèi)力攻心,吐血而亡?!敝宜↑c點頭,達洛對歌羅丹道:“麻煩你把軟甲轉(zhuǎn)交給致單大人,暫存在他處?!备枇_丹道聲好,他用手撫著軟甲,眼睛冒光,這人的眼睛很奇特,白天看著發(fā)亮,夜晚像獸眼一樣發(fā)著熒光,想來眼力一定很好。 達洛帶領(lǐng)著忠恕來到大旗下的氈帳,氈帳前站立著兩列威武的侍衛(wèi),有專人在門口舉著火把,估計這是福拉圖的行帳。達洛示意忠恕跟他進去,進到帳中,忠恕眼前一亮,只見里面燈火通明,大帳的兩側(cè)掛著光亮閃閃的絲,絲幃上繪有彩畫,都是胡人的游樂對戰(zhàn)場景,明顯不是中原的東西,沿著帳幃?dāng)[放著許多飲食器具,非金即玉,里面的陳設(shè)比也律臺俟斤的大帳豪華多了,帳的正中擺著一張二尺高的大胡床,福拉圖盤腿坐在胡床上,火光閃耀著,在她周身形成一圈光暈,她右手邊擺了一把黃金鑲邊的雕花椅子,致單大人無精打采地坐在上面,雙眼半睜半閉。 看到忠恕進來,致單大人一怔,頭微微抬了抬。忠恕在福拉圖面前昂首站立,靜靜地看著她,福拉圖問:“道士,你會看天象嗎?”她竟然真以為忠恕是道士,忠恕搖頭:“不懂!”福拉圖又問:“那會預(yù)測死生?”忠恕又搖頭,福拉圖眉頭微皺:“呼氣吐納長生之道呢?”忠恕還是搖頭,心想這位女特勤居然對道家了解挺多的,她聽了達洛的話,真把自己當(dāng)作道人了,福拉圖見忠恕一問三不會,怒了:“那金石醫(yī)藥,煉制還丹你也不懂了?”忠恕點頭:“確實如此!”福拉圖大怒:“除了殺人,你還會做什么?”忠恕忍不住反諷道:“也許我在戰(zhàn)場上斬殺過對手,但我不喜歡殺戮,與殿下相比,也談不上會殺人?!备@瓐D霍地站了起來,瞪視著忠恕,藍眼睛像狼眼一樣放著光,忠恕平靜地看著她:“我殺人只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立威?!边_洛見忠恕公然頂撞福拉圖,頭上直冒汗,看福拉圖的樣子,立刻就要發(fā)作殺人,可令他意外的是福拉圖瞪了忠恕一會,轉(zhuǎn)頭對他道:“把他帶到灰?guī)と?,?dāng)著他的面把那個假道士殺了,讓他頂上?!敝宜喨徊粦?,雖然他剛才想過要委曲求生,但事到臨頭,要讓他阿諛乞憐,茍活一時,絕對辦不到。 達洛帶著忠恕出了大帳,福拉圖問致單大人:“老師,您認得此人?”致單點點頭,眼睛瞇成一條縫:“他是商隊首領(lǐng)的護衛(wèi),曾經(jīng)來過兩次。”福拉圖一怔:“來拜見您嗎?”致單大人點點頭:“這人不是道士!”福拉圖道:“您也聽見了,達洛認定他來自于中原最有名的道觀?!敝聠未笕说溃骸翱疵嫦噙@人倒像是中原的書生,可能與達洛師父一樣,是一個出自道觀的烈士?!备@瓐D道:“這倒有意思了。如果是像定西可汗那樣的人,收服了他,對我們必有大用?!敝聠未笕宋⑽u頭:“這人不是為富貴而來,其心不測,最好殺掉?!备@瓐D道:“不忙在一時,達洛已經(jīng)制服了他,要殺他就像拔顆小草一樣容易,如果他有心投靠,錯殺就太可惜了。您今天沒見識此人的兇悍,簡直就像軋犖山現(xiàn)身,附離們都嚇破了膽?!避垹紊绞庆旖痰膽?zhàn)神。致單大人眼睛縫里透出亮光,嘆了口氣:“殿下對兇悍之人過于縱容了,身邊這樣的人太多,有朝一日起了風(fēng)波,只怕會反噬于你?!备@瓐D笑道:“老師,從小您就教導(dǎo)我,成大事者冒絕大風(fēng)險,無非常之人,成不了非常之事,只任用羔羊一樣的人,必定落得與羔羊同樣的下場?!敝聠未笕藷o語。 達洛帶著忠恕出了大帳,向緊鄰的一個較小氈帳走去,這個氈帳門口也有兩個侍衛(wèi)把守,達洛轉(zhuǎn)身對忠恕道:“段壯士,你小心應(yīng)對?!敝宜〔恢呛我猓_洛推開門進去,忠恕跟著進來,只見帳中燈火通明,里面放置了幾張胡床,二張桌案,除了兩張胡床上放置了鋪蓋,其它的地方包括氈墊上都堆滿了書,猛一看像個書房。有兩個人正在伏案寫作,見達洛進來,都是一怔,停下了筆,達洛對左面那人道:“樞機道長,請出來說話。”那是個四十來歲留著長胡子的人,看形貌衣著,絕不像個道士,他站了起來,諂媚地笑道:“達干大人,特勤殿下有召嗎?”達洛不理他,他從案上捧起一疊紙來,弓著腰媚笑:“達干大人,這是我新譯的道經(jīng),先請您過過目?”達洛不接,對著忠恕點點頭,然后示意那樞機道長跟著他出去,樞機道長無奈,只得把紙放回桌案上,跟著達洛出去了。 福拉圖命達洛當(dāng)著忠恕的面殺了那個樞機道人,不知為何他沒遵命。忠恕關(guān)上了門,另一個人看著他,滿臉疑惑,忠恕見他五十上下年紀,白凈臉,穿著與突厥人相似,卻留著一頭短發(fā),不知是何許人。那人呆呆地看了忠恕半晌,緩緩問道:“樞機道人回不來了吧?”忠恕點點頭,達洛雖然沒有當(dāng)面殺那道士,但也絕不會放他活路,那人指了指對面的桌案,又指著一張胡床,道:“都是你的了?!笨磥磉@些是那樞機道人留下的東西,自己接手了,忠恕走到桌案前,見上面竟然攤著一本《出家因緣經(jīng)》,像是商隊攜帶來的,另有幾頁紙,上面寫著突厥文字,看不懂何意,又翻了翻胡床上的書,赫然都是《大洞真經(jīng)》、《道德真經(jīng)》、《莊子》這般的道家名篇,想不到在漠北草原上,還有人在修持道家經(jīng)典。那人的眼睛一直隨著忠恕轉(zhuǎn),這時道:“樞機來自崆峒山云仙觀,道法不錯的,可惜文才有限,譯得過慢,又注解不精,特勤殿下早就看不慣了,唉!”忠恕這才明白樞機道人是因此而被禍,他一個真道士竟然被自己這個假道人頂替,真是好沒來歷。福拉圖想把道家經(jīng)典翻譯成突厥文,這又有何用呢? 忠恕苦笑一聲:“我一個字也不會譯,福特勤只怕永遠不習(xí)慣?!蹦侨硕⒅宜〉哪槪⌒膯柕溃骸暗烙褋碜阅淖侥??”忠恕道:“我從小在祁連山中長大?!蹦侨艘汇担骸八∥颐懊粒瑳]聽說祁連山上有道觀呢。”他沒聽說過朝陽宮,忠恕道:“我不是道士?!蹦侨宋櫭碱^:“請問閣下修的哪門典籍,尊師是何門派?。俊敝宜〉溃骸拔抑蛔R得幾個字,看過的書也有限,沒有老師?!蹦侨嗣碱^皺得更緊:“閣下可有著述?”他一直想當(dāng)然地把忠恕當(dāng)作一個飽學(xué)之士,忠恕道:“我識字不多,看書都吃力?!笨粗宜〉纳裆凰圃谡f謊,那人更是驚訝,忠恕干脆把話一下說透,省得他再亂猜:“在下段忠恕,是商隊的系馬,因為看不得突厥人濫殺無辜,所以與他們有了爭斗,失手被擒,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蹦侨撕喼辈桓蚁嘈抛约旱难劬Γ骸澳愫屯回嗜舜蛘塘??”忠恕點點頭,那人緊問:“還死了人?”忠恕道:“我殺了幾十個附離?!蹦侨俗彀蛷堥_,好半天合不攏,過了好一會才喃喃道:“每個附離都像閃電一樣被特勤殿下痛惜,想不到…”忠恕覺得他的樣子有點可笑:“那兩只狼也被我殺了?!蹦侨说某泽@神色簡直無法形容,眼睛直盯盯地看著忠恕,好半天才眨眨眼,道:“貧僧法號曇會?!敝宜∫徽捍巳司谷皇莻€和尚,看外貌一點也不像。曇會知道他為何發(fā)愣,苦笑道:“除了頭發(fā)短些,貧僧已經(jīng)與突厥人沒有區(qū)別了。”忠恕問:“大師怎么會在這里呢?”曇會不答,道:“閣下餓了吧?我平時不備rou食,這里還有點奶酪,你先將就一下墊墊肚子吧?!苯?jīng)過一天慘烈打斗,忠恕確實有些餓了,接過曇會遞過的奶酪吃了起來,奶酪入口,只覺得無比香濃。曇會在旁邊看著他吃東西,一邊緩緩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