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只寶狐-水下襲來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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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與影重重迭迭,在水面之上明滅蕩漾,灼目的日光透過層層水波,照到水下時已經(jīng)是不溫不火的混沌微光。 辛秘蜷在霍堅懷里,露出一張尖尖的小臉,不太舒服地硬睜著眼睛打量環(huán)境。 昨晚考慮了好久,還是決定變成狐型下來,霍堅帶起來方便,需要的空氣也少很多,無疑更加安全。 唯一的不好,就只有歐陽潯最初的驚詫過后時不時偷偷瞥來的眼神了。 辛秘覺得他是在暗暗嘲笑自己,很不高興,狐貍臉兒上眉毛處兩團白白的斑紋都皺巴巴的。 但霍堅懂得歐陽潯現(xiàn)在的情緒……那并不是嫌棄或是探究。 說實話,再鐵石心腸的人,眼睜睜看著一只毛發(fā)蓬松柔軟,也就兩個巴掌大的赤紅狐貍團團一只從石頭后面跳出來,每一根毛發(fā)都鮮艷得毫無雜色,仿佛在發(fā)光一般反射著日光,大耳朵忽閃忽閃,忽而趾高氣揚地看過來,又大又圓的眼睛黑亮黑亮:“你們在發(fā)什么呆?”……也不會在心中升起半分苛刻的念頭。 他輕嘆一口氣,伸手在胸前的衣襟上按了按,將毛發(fā)在水中根根漂浮起來的狐貍藏好。 水下一如他昨晚來探查時一樣,半個水潭都是烏沉沉的嶙峋怪石,而另外一半只有靜謐流動的潭水,幽靜、孤寂,什么生物都沒有。 辛秘前爪扒開抱著的一個鼓鼓囊囊的皮袋子,在特意留出的小小的破口上將尖尖嘴湊了進去,深吸了一口,又很快將皮袋扎好,只有兩個小小的氣泡從邊上露了出來。 霍堅抱著她,伸手在巖石上一推,身體加速下潛,很快就到了他昨天看到的那處巖洞邊上。 不用他說,余下兩人也自然能看出此處有問題了。 光線恰好在此處被截斷,巖洞里一片昏暗漆黑,周圍的巖石盤繞崎嶇,就仿佛被什么巨物生生撞破一個洞口一樣,又好像是圍繞著什么圓柱狀的巨物,巖壁四處生長,才圍成這樣一個嚴絲合縫的圓形洞口。 不知道它存在了多久,石壁內一點青苔都不生長,只有突兀的石筍群,在水中靜默地矗立著。 ——好像一張生長著利齒的巨口,正大張著對準他們,準備將他們吞咽入腹。 辛秘咽下這種奇怪的猜想,尾巴一擺,在擰眉觀察的霍堅手上一圈,用眼神示意他回神。 霍堅與歐陽潯對視了一眼,默契地調換身位,歐陽潯越過他游在前方,雙臂都用粗繩綁著匕首,兩邊大腿還綁著不同的細小銳物,都是在狹窄水道里便于揮舞的。 霍堅懷里團著毛發(fā)漂浮散開好像什么水中生物的紅色狐貍,謹慎地跟在他身后兩個身位,這是一個既能上前援助,又方便向后轉身的位置。 辛秘安靜地伏著身體,眼瞳在黑暗處瑩瑩泛著光,四下查探著情況。 又游了一會,霍堅抓住了歐陽潯的肩膀,示意他補充空氣,不是不能撐著,只是長期屏息需要放緩心跳,若是出現(xiàn)突發(fā)情況,一時無法迅速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 他自己也緩了一口,用手勢向其余二人比劃,再向前游兩段方才那么長的時間,若還是沒有動靜,就要向后折返,皮囊中的空氣補給是有限的,需要給返回岸上留出余地。 這樣雖然會無功而返,但也是最穩(wěn)妥的法子,于是辛秘沒有反對他,耐著性子,忍著毛發(fā)浸泡在水里的不適感覺,細細觀察著身邊的痕跡。 再前進一些,陽光幾乎全部消失了,在這樣黑暗的地方,也只有她的眼睛還能派上用場,即使霍堅和歐陽潯武學再出眾,凡人也是不能在黑暗中視物的。 辛秘小尖臉上長長的艷紅色毛發(fā)都在水中漂浮著,直接變成小圓臉,一雙烏溜溜圓睜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綠色的光芒,遠比凡人要強的夜視能力讓她仍然能看清巖石甬道前方的路況。 察覺到歐陽潯因為不能視物,前進的速度下意識變慢不少,辛秘張嘴咬了咬霍堅的袖口,示意他帶著自己向前去領路。 接下來的路仍然沒有什么變化,在她眼里,灰暗的前路只有嶙峋干枯的巖壁,水波平穩(wěn)而微涼,仿佛潭中什么也沒有,平寂如死,只有游動時嘩嘩作響的輕微水波一點點觸動她的毛發(fā),挨著她的胸口蓬勃跳動,沉穩(wěn)有力。 他們真的找對方向了嗎?巖洞前方真的有想要找到的東西嗎?會不會這一切,都只是她徒勞無功的掙扎? 一成不變的漆黑讓人心中的力氣在一點點流失一樣,她原本四下張望的動作,也逐漸帶上了遲緩僵硬。 好在,又換了一次氣后,她眼中忽地捕捉到了細微的變化。 似乎,有一處微弱的光線在巖壁轉角處閃爍又消失了。 “!” 聲音無法傳達,動作也看不清,她干脆在霍堅的胸口蹬了一爪,讓他停下,水流的改變也傳遞給了跟在后面的歐陽潯,他摸索著,在霍堅身邊停了下來。 是錯覺嗎? 那一閃而過的變故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辛秘瞇著眼睛,有些狐疑地看向那里,不確定自己的眼睛到底可不可信,水底對她的影響不小。 下一秒,轉角巖壁又猛地一亮。 這突兀的閃爍在漆黑一片的水底巖洞分外分明,不止辛秘猛地抓握前爪,眼前不能視物的霍堅歐陽潯兩個凡人也猛地緊繃身體,做出反應。 那么這次絕不是看錯了,但辛秘絲毫感覺不到喜悅。 在發(fā)現(xiàn)前路亮光時,她敏銳的體表就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水流波動從亮光處傳來,那是遠處的水流傳達的訊息——有什么東西在靠近。 或許,是有一群什么東西在靠近。 水流雜亂起伏,并逐漸變得激烈,也許是之前躲藏起來的魚群,但這群魚個頭一定不會小,速度也快得驚人,辛秘還來不及發(fā)出警報,水流的波動已經(jīng)鮮明得難以忽視了,兩個在水下體感沒有她敏銳的凡人也很快察覺。 轉角處傳來的光亮已經(jīng)給叁人身周帶來了氤氳的光線,混沌里辛秘看到歐陽潯拔出了纏在腕間的匕首,她心臟怦怦地跳個不停,因為未知的狩獵和戰(zhàn)斗而興奮不已。 轉過彎道,將巖洞照得一片大亮的同時,沖在最前的東西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里。 真的是魚,但又……不太像魚。 這悍勇甩尾前進的大魚足有霍堅小臂長短,渾身斑駁可怕,有些地方長著金閃閃的鱗片,這些鱗片閃爍著灼灼寶光,正是這些光芒照亮了巖洞,然而它身上更多部位都呈現(xiàn)出一種鱗片被硬生生剝掉后留下的可怖黑紅,燒焦般的皮膚浸著污濁的黏液,將它路過的水域都染得發(fā)烏。 第一只、第二只、第叁只……很快,數(shù)以幾十的巨大魚群就轉過了彎,在山壁的另一側出現(xiàn),它們像是餓極了般癲狂地沖眾人甩尾而來。 腥臭的味道順著水流染到鼻端,辛秘有些厭惡地閉緊嘴巴,又不妙地在背后感到了波動。 不消她提醒,霍堅早就在留意背后和身側其他曲曲折折的小型巖洞了,這些地方人類進不去,這怪魚游動卻是十分輕松的。 身后的亮光也在聚集而來,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有怪魚繞到了他們身后,像是要將他們團團圍住一樣,尾鰭扇動激蕩水流,整個巖洞都動蕩起來。 霍堅和歐陽潯對視一眼,嘗試著帶著辛秘向外退去,水波振蕩,劃臂逆水而行并不容易,他脈搏加劇幾分,用力撥動水流,很快便與身后包抄而來的巨魚距離拉近。 那怪魚口中生著森森利齒,每一顆牙都是黑朽發(fā)臭的,離得近了辛秘幾乎要聞道那種味道,再想想自己渾身都泡在這樣的水里,她毛都要豎起來了。 水下動作受阻,霍堅肩臂肌rou隆起,猛地用力,用匕首格擋了怪魚咬來的巨口,手腕一轉,便將匕首送入它的喉嚨,扯開一道長長的裂口,濃黑腥臭的液體噴涌而出,黏稠得驚人,沉甸甸地在水里結成一團向下墜落。 接連砍殺了兩條魚,霍堅皺著眉加速游動,來時的路透過魚血污水都是一片奪目的亮光。 他猛地在巖壁上穩(wěn)住身體,轉身作了決斷。 只能繼續(xù)前進了,身后怪魚數(shù)以百計,實在太多,即使砍殺殆盡,這種濃稠的血液也不知道是否有毒,相比之下身前的幾十條魚反而有突破的機會。 他叁兩下比了手勢,將辛秘牢牢地護在衣襟里,歐陽潯只匆匆瞥了一眼身后光亮和他的手勢,就認同地轉身過去,迎上前方的巨魚。 他的匕首走得是輕靈路線,沒有霍堅那樣一刀幾乎將魚劈作兩半的狠辣剛猛,刀尖靈活抽送,便從魚鰓位置將巨魚對穿,出血量很少,那魚痛苦震顫了一會便不動了。 霍堅看在眼里,抿了抿唇,也學著他的路子,不再破壞魚身,只從薄弱處取其性命。 兩人配合漸佳,一點點清出一條前進的道路,艱難地繼續(xù)向巖洞前方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