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公主府。

    李朝歌終于抄完了一頁紙，立刻活動僵硬的手腕。她?翻了下剩下的書頁，生無可戀道：“也太多?了吧?！?/br>
    顧明恪坐在她?旁邊，手里握著一卷書，說：“不急，慢慢來。我一直在?！?/br>
    李朝歌順利扳倒了來俊臣，但她?也被罰抄書。相對于成果?，區(qū)區(qū)抄書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并不妨礙她?覺得抄書累。

    李朝歌放下筆，慢慢活動手指：“真是麻煩。我的字還不是標(biāo)準(zhǔn)小楷，想找人來替我寫都不行。”

    顧明恪聽?到這里，忍俊不禁，波光瀲滟地瞥了她?一眼：“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早讓你練字，你非不聽??！?/br>
    李朝歌的字丑得非常別致，完全可以?達到靠字識人的程度。除了李朝歌，還真沒人能寫出她?那個別扭不羈的勁兒。

    她?都被罰抄書十遍了，顧明恪竟然還說風(fēng)涼話。李朝歌故意用力?靠在顧明恪身上，她?不舒服，顧明恪也別想好過。

    顧明恪沒在乎自己肩膀上驟然加重的重量，他伸手，輕輕將李朝歌調(diào)到她?舒服的角度，問：“怎么了？”

    李朝歌捏了捏鼻梁，說：“我總覺得，這次扳倒來俊臣太順利了。我們在女皇眼里真的有這么大的份量嗎？”

    “不是我們在女皇眼里的份量大，而是名聲?的份量大?！鳖櫭縻≌f，“女皇根本不在乎來俊臣辦了多?少冤案，錯害了多?少人，她?在乎的，從來都是皇位?！?/br>
    如果?不是顧明恪說出今日?百姓沖上去毆打來俊臣，恐怕女皇未必會發(fā)落酷吏。見微知?著，百姓能在有官員在場的情況下一起發(fā)狂，可見對來俊臣積怨之深。女皇很明白過猶不及，刀可以?再找，但反噬到自己名聲?就?不值得了。

    李朝歌沉默。過了一會，她?問：“這就?是帝王之術(shù)嗎？究竟怎么樣?做，才是一個好皇帝？”

    顧明恪無言，他第一次在人間見李朝歌時，她?也問了他這個問題。那時候顧明恪有許多?理論，但是現(xiàn)在，他詞窮了。

    李朝歌等了一會，爬起來看?他：“你怎么不說話了？”

    顧明恪眼眸里如含了一汪水，無辜地和她?對視：“我又沒當(dāng)過皇帝，我怎么知?道什?么叫好皇帝？”

    顧明恪有神識，這些話不必擔(dān)心被人聽?去，故而私底下他們兩?人說話都十分自在。李朝歌意外了一瞬，眼睛微微瞪大，隨后，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地打他：“你沒當(dāng)過，那你當(dāng)初敢長篇大論地教訓(xùn)我？”

    顧明恪乖乖由李朝歌動手，他攬著李朝歌坐好，說：“時辰不早了，再寫一頁，你該去睡覺了?！?/br>
    李朝歌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孝經(jīng)，覺得腦殼疼。她?不想動，顧明恪握著她?的手，沾了墨，不疾不徐在紙上寫字。

    顧明恪對模仿筆跡駕輕就?熟，畢竟他小時候，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模仿別人。

    顧明恪帶著她?寫字，李朝歌不必使力?，手腕輕松很多?。她?懶洋洋靠在顧明恪肩膀上，看?了一會，說：“你學(xué)?的還挺像。以?后你不在大理寺干了，可以?考慮去偽造文?書?！?/br>
    顧明恪輕笑，胸腔微微震動：“我還以?為我做了駙馬都尉，公主的食祿總是能養(yǎng)我到老的。結(jié)果?，竟然還需我自己謀生？”

    李朝歌也笑，故意道：“那得看?你表現(xiàn)。萬一你以?后變丑、變老、變好色了，我不想養(yǎng)你，那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丑和好色暫且不提，顧明恪垂眸瞥李朝歌：“你就?這么歧視別人年齡？”

    “我隨便說說而已，你急什?么。”李朝歌不緊不慢瞭了他一眼，“莫非你對號入座了？”

    顧明恪抿著嘴不說話，過了一會，李朝歌似笑非笑抬眼：“生氣了？”

    “沒有。”

    李朝歌點了下頭：“沒有就?好，那我就?不哄你了。”

    顧明恪噎住，氣息低沉了很久。李朝歌忍著笑，從他手臂中鉆出來，攬著他脖頸，在他唇邊輕輕一啄：“好啦，和你開玩笑的。無論你以?后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你?！?/br>
    瞧瞧她?這個詞用的，嫌棄。顧明恪冷淡地睨了她?一眼，唇邊沒忍住露出笑。

    顧明恪也不知?道自己不被人嫌棄，到底有什?么可高興的。

    李朝歌靠回他身上，安心欣賞他的手。顧明恪手長得漂亮，腕骨也精致優(yōu)美，骨rou勻亭。顧明恪將李朝歌的手捉住，重新塞到自己手心，以?兩?人一起握筆的姿勢寫字。李朝歌一時無語，道：“我都沒用力?，你握著我的手反而更費力?氣，何必呢？”

    “這是你的任務(wù)，應(yīng)當(dāng)你親手寫完，不能作假?！?/br>
    李朝歌嘖了一聲?：“你倒是會鉆空子。果?然啊，最懂得如何弄虛作假的必然是最了解規(guī)則的人，搞律法的人果?然不可信?！?/br>
    顧明恪沒說話，他寫字很快，轉(zhuǎn)眼間半張紙就?寫完了。這個姿勢讓李朝歌想起自己剛學(xué)?寫字的時候，她?問：“你學(xué)?的第一個字是什?么？”

    “王?！?/br>
    “為什?么是這個字？”

    “不知?道。”顧明恪如實回道，“我想了一輩子，也沒想懂這個字是什?么意思。”

    何為君之道，何為王道？當(dāng)年夔國二公子不懂，如今的顧明恪也不懂。顧明恪反問：“你學(xué)?的第一個字是什?么？”

    “是我的名字?！崩畛栌眯∧粗篙p輕在他手心比劃，“朝。周老頭只教了我這個字，我小時候還一直以?為我叫朝哥呢?！?/br>
    顧明恪皺眉，他心中生出絲異樣?，問：“你說你記不清六歲前的回憶？”

    “嗯。”李朝歌點頭，嘆道，“腦子里隱隱約約有畫面，但是一仔細想，就?什?么都想不到?！?/br>
    顧明恪沒有接話，李朝歌靠在顧明恪懷中，也沒看?到他眼睛中的猜疑。

    既然李朝歌記不清自己走失前的事情，那周長庚為什?么知?道李朝歌的名字？

    第146章 盛極

    來俊臣被下獄的消息很快傳遍朝野, 第二天上朝，臣子向女皇細數(shù)了這兩年來俊臣犯下的惡行?，女皇大怒，下令將來俊臣斬首。

    來俊臣行?刑日?期定的非常近, 初六定罪, 十二月二十就執(zhí)行?。這么快斬首，一方面是群臣恨來俊臣, 另一方面, 也是女皇默許。

    斬首并不是全年都?有?, 出于禮法、迷信和朝廷財政等種種考慮, 斬首往往集中于秋冬，也就是民間所說的秋后問?斬。開朝時皇帝將問?斬時間定在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后面就一直沿用?下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二月了，如?果錯過這次，來俊臣就要再等一年。無論臣子還?是女皇都?不想冒這個風(fēng)險。

    早朝基本?圍繞著討伐來俊臣展開, 臣子越說越激動，來俊臣的罪行?也越來越大，最后，女皇順勢在民間發(fā)布公告, 公開批判來俊臣的行?為，整頓風(fēng)氣, 以示君威。

    大臣們無論心里怎么想的, 嘴上都?高呼“圣人英明”。早朝在一片歌功頌德中結(jié)束, 臣子們?nèi)宄扇和庾? 李朝歌也往鎮(zhèn)妖司走去。一路上，她察覺到不少隱晦的視線。

    昨夜張府門前的動靜鬧得那么大，再加上不遠處就是南市, 人來人往消息最靈通。一夜的功夫，全城上下都?知道來俊臣是得罪了盛元公主，被盛元公主和駙馬聯(lián)手參倒了。曾經(jīng)?來俊臣多么橫行?霸道、恃寵無忌，卻因為一件小事敗在了盛元公主手里。

    來俊臣都?倒了，現(xiàn)在，可以說李朝歌和顧明恪在朝堂里再無對手。

    回鎮(zhèn)妖司后，白千鶴過來和李朝歌稟報：“石旭光，或者說石揚，已經(jīng)?被我們的人看起來了。但是他的手上有?傷，現(xiàn)在還?不能進詔獄，我讓人將他關(guān)在外面，等手養(yǎng)好后再入獄?！?/br>
    昨天李朝歌在街上和來俊臣起沖突，白千鶴趁亂下了許多黑手。后來李朝歌和來俊臣被女皇叫走，白千鶴便留在外面善后，驅(qū)趕人群，恢復(fù)秩序，順便將石揚帶走了。

    李朝歌點?頭：“好。給他叫一個郎中，好好看一看他的手，過幾天再審問?也不遲。多年挑燈夜讀不容易，如?果手就這樣廢了，未免太可惜。”

    白千鶴應(yīng)是，他遞給李朝歌一個單子，上面是鬼爪一般的字：“這是昨天張府被人搶走、砸爛的東西?，我大概記了個數(shù)，指揮使你看一下?！?/br>
    李朝歌接過來一瞧，被那些鬼畫符丑的眼睛疼。她只掃了一眼就還?給白千鶴：“你找個字好的人重抄一遍，然后交給御前太監(jiān)吧。張氏兄弟是女皇的心肝，無論損失了多少錢，女皇都?會處理的?！?/br>
    白千鶴撇撇嘴，很不服氣自己的字被說丑。他將文件收好，頓了頓，臉上神情似有?些猶豫。

    李朝歌察覺他不對，問?：“怎么了？”

    白千鶴收起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臉色肅穆，說：“指揮使，昨日?的事已經(jīng)?傳遍了。我們都?知道當(dāng)時是來俊臣欺人太甚，是個血性人都?忍不了，但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只看到你們夫妻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連女皇身邊最信任的寵臣都?能扳倒。物?極必反，盛極必衰，現(xiàn)在你和顧寺卿風(fēng)頭太盛，恐怕不是什么好事?！?/br>
    李朝歌放下手，微嘆了口氣：“我知道。但是朝堂上不進則退，哪有?什么兩全其美的法子呢？”

    弱者可以把自己藏在人群里，明哲保身兩不得罪，可是站在頂峰上的人沒有?資格說不。她明知道鋒芒畢露不是好事，但她沒有?辦法避免。

    魏王府里，李常樂聽完宮女的話，柳眉豎起：“昨夜女皇真是這么說的？”

    宮女點?頭：“六郎親耳所聞，絕無虛假。”

    李常樂眉頭緊鎖，心中生?出種極其不妙的感?覺。李常樂摘下一枚簪子遞給宮女，說：“你今日?做的很好，快回去吧，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傳話給六郎，讓他繼續(xù)盯著女皇，一旦有?消息，立刻傳給我?！?/br>
    李常樂佩戴的首飾價值不菲，宮女大喜，千恩萬謝地走了。等宮女走后，李常樂不由站起身，在屋中來回踱步。女皇昨夜竟然說李朝歌長此以往，豈堪大用?。李朝歌如?今已權(quán)勢滔天，還?能有?什么大用?？

    李常樂心情無比沉重，她一直防備著武元慶、武元孝，竟忘了李朝歌這一茬。莫非，女皇想將皇位傳給李朝歌？

    荒謬，怎么能有?這種事情！李常樂氣得不輕，女皇篡位就已經(jīng)?夠倒行?逆施了，女皇竟然還?動了將皇位傳給李朝歌的心思？自古家?業(yè)都?要兒子繼承，沒有?兒子要么招婿，要么過繼，絕無有?兒子卻將家?業(yè)交給女子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李懷是李常樂最親厚的兄長，武元慶是李常樂名義上的夫婿，就算最壞的情況發(fā)生?，最后由武元孝登基，那武元孝也是她的大伯兄。如?果最終是李朝歌和顧明恪獲勝，那李常樂將竹籃打水，一無所有?。

    李常樂心里十分煩悶，她發(fā)現(xiàn)自從李朝歌出現(xiàn)后，她的人生?就變得一塌糊涂。未婚夫變心，父兄接連辭世?，好友一個個疏遠，還?要被逼著嫁給不喜歡的人。李常樂付出了這么多，不就是為了逆風(fēng)翻盤嗎？如?果最后李朝歌登上皇位，那李常樂還?要看李朝歌的臉色過一輩子？

    李常樂光想想就覺得恨，不行?，她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fā)生?。李常樂忍不住想，如?果沒有?李朝歌該多好。她自始至終都?是父母最寵愛的唯一的女兒，她會順順暢暢嫁給裴紀安，父皇死后，皇位由李善繼承，女皇不會有?機會篡位，李常樂也不必和裴楚月、高子菡等人鬧翻。再過幾年，李常樂會和裴紀安生?下嫡出兒女，她擁有?最出色的夫婿，最雄厚的婆家?，最疼她的兄長。她會一直活在眾人的艷羨中，過著幸福的生?活。

    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毀了。李常樂兩個兄長一個早逝，一個被圈禁，她被迫和一個自己完全看不上的人同床共枕，李朝歌卻踩著眾人的尸骨直上青云，夫妻二人權(quán)傾朝野，現(xiàn)在甚至有?問?鼎皇位的可能。李常樂想要阻止，但李朝歌和顧明恪十分得女皇信任，兩人在朝中、民間口碑都?很好，手中也握有?實權(quán)。他們兩人加起來，可以說所向披靡，再無敵手。李常樂拿什么去對抗這兩人？

    李常樂在地上來回踱步，越來越焦躁。李常樂找不到任何籌碼，她雖然在女皇身邊安插了男寵，然而小打小鬧可以，一旦碰到朝廷大事，二張兄弟根本?說不上話。何況，李常樂還?沒法完全掌控張彥之、張燕昌。

    張燕昌是顆口蜜腹劍的毒糖，張彥之更是態(tài)度曖昧，李常樂須得防備著被二張反咬一口，她實在不敢將勝算壓在男寵身上。李常樂細數(shù)曾經(jīng)?的親朋故友，竟一個都?聯(lián)系不起來，裴家?、長孫家?已離開洛陽，李氏諸王全部流放，裴楚月這類手帕交雖然還?在，但也做不了夫家?的主。至于李常樂自己的夫家?，不提也罷。

    李常樂和武元慶貌合神離，她看不上武元慶，武元慶何嘗不在防備她。李常樂正滿心煩躁，外面走過來一個侍女，說：“廣寧公主，老夫人讓你去梁王府?！?/br>
    李常樂本?來心情就不好，一聽武孟氏叫她，越發(fā)心煩：“沒空，我不去?！?/br>
    侍女為難，說道：“公主，老夫人說你已經(jīng)?許久沒有?給她請安了。今日?梁王妃病了，公主若是還?不回去，以后就不必叫她婆婆了?！?/br>
    李常樂翻了個白眼，正想說什么，眼睛突然輕輕一動：“梁王妃病了？”

    ·

    “梁王妃的病沒什么大礙，老朽開幾貼藥，王妃只要勿憂勿慮、好生?將養(yǎng)，等過了年就能轉(zhuǎn)好?！?/br>
    武孟氏點?點?頭，讓侍女跟著太醫(yī)出去開藥。李常樂跟在武孟氏身后，問?：“婆母，大嫂怎么突然生?病了？”

    武孟氏冷笑一聲，說：“廣寧公主還?記得自己是武家?的媳婦??？我還?以為，廣寧公主忙著和外男聯(lián)絡(luò)感?情，已經(jīng)?忘了我這個婆婆呢?！?/br>
    武元慶紅顏知己無數(shù)，李常樂也不甘示弱，一個接一個往府里領(lǐng)男寵。武元慶忙著玩自己的，沒對李常樂說什么，但武孟氏就完全看不下去了。

    武孟氏見了人就抱怨二兒媳對她不孝，成婚一年，肚子里一點?動靜都?沒有?。李常樂自知理虧，對這些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默忍了。然而武孟氏越發(fā)得寸進尺，最近時常叫李常樂來她身邊侍奉，話里話外讓李常樂遵守婦道，不要成天出門參加宴會。

    因為女皇當(dāng)政，女眷宴會上越發(fā)玩得開，叫男寵作陪是常事。李常樂最開始帶男人回來，后來見影響不好，干脆去別人府上玩，一待一整天。那么長的時間，李常樂在干什么呢？

    這樣的障眼法連三歲小孩都?騙不過，武孟氏每天被閑言碎語氣得跳腳，今兒見了李常樂，又陰陽怪氣地擠兌。

    李常樂今日?來有?事要做，便忍了武孟氏的無禮，說道：“大嫂這病多久了？馬上就是年關(guān)，梁王府迎來送往有?不少事，主母病了會不會耽誤正事？”

    武孟氏輕嗤：“現(xiàn)在的媳婦真是嬌貴，一個說不得打不得，另一個隨便吹了點?風(fēng)，竟然就病倒了。幸好還?有?側(cè)妃，要不然豈不是丟元孝的面子?！?/br>
    武孟氏話里夾槍帶棒，兩個兒媳沒一個是好的。李常樂只當(dāng)聽不到，像放心了一般，說：“那就好，有?側(cè)妃給大嫂分擔(dān)，大嫂也能安心養(yǎng)病了。婆母，梁王今日?什么時候回來？”

    武孟氏終于感?覺出些不對勁，她回頭，稀奇地看著李常樂：“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問?這個做什么？”

    李常樂微笑：“我有?些事想和梁王商量。說起來我們家?許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我這就將魏王叫回來，我們一家?好好吃頓飯?！?/br>
    ·

    北風(fēng)呼嘯，屋外的枯枝被風(fēng)吹得嗚嗚作響。梁王妃徐氏靠在引枕上，有?些出神地望著外面。

    侍女在旁邊輕聲提醒：“王妃，您還?病著，不能勞累。您回床上歇著吧。”

    徐氏聽到侍女的稱謂，低頭苦笑。王妃？她哪有?什么王妃的樣子。她是武家?還?沒發(fā)跡時嫁給武元孝的，和當(dāng)時的武家?還?算門當(dāng)戶對。誰能知道，后面武家?有?這么大的造化。

    女皇登基后，武元孝、武元慶兄弟紛紛封王，武元慶更是娶了女皇的嫡親女兒。徐氏在武家?的地位越發(fā)尷尬，外人不斷給武元孝送妾，其中不乏高門貴女。徐氏和武元孝本?就是盲婚啞嫁，夫妻間并沒有?感?情，現(xiàn)在徐氏年老色衰，無才無藝，嘴巴還?拙，哪比得上那些年輕漂亮的公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