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紛紛回頭，看?著那道紫色背影，好奇地問：“這是誰？”

    還不等他們說完，又一陣馬蹄聲逼近，為首?是跑過兩個男子，緊接著追上來一群士兵。等這批人終于通過后，洛陽百姓們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道：“原來是安定公主??！?/br>
    李朝歌一馬當(dāng)?，清風(fēng)穿過她的發(fā)梢，長發(fā)被吹的獵獵飛舞。李朝歌沒?有回頭，她眼睛直視著前方，一往無前地朝著長夏門?馳去。

    第38章 結(jié)案

    莫琳瑯臂間挎著籃子, 悶不吭聲往樹林深處走。眼看越走越偏僻，莫大郎四處張望，問：“還沒到嗎？”

    莫琳瑯垂著頭, 低聲道?：“快了。”

    又走了一會，莫琳瑯停下，指著面前一棵半枯的柳樹，說：“就是這里?了?！?/br>
    莫大郎聞言大喜，二話不說拿起鋤頭, 對著樹根就往下挖。莫琳瑯站在后面, 看著莫大郎的背影, 手指不由攥緊了袖中短刀。

    莫大郎一心想著挖金子，根本無暇注意外界的動靜。他正忘乎所以, 猛然聽到背后傳來一個尖細詭異的聲音：“上當(dāng)了，上當(dāng)了。你女兒要殺你, 你女兒要殺你?！?/br>
    莫大郎悚然一驚。莫琳瑯也嚇了一跳，她手臂一抖，袖子里?的短刀劃出來些許。莫大郎本以為有人尾隨他們, 他趕緊回頭, 正好看到這一幕。

    樹林里?空空蕩蕩, 除了莫琳瑯, 并沒有第二個人。一只奇怪的鳥站在籃子上, 身上帶著不祥的死亡的氣息。它明明是只鳥，可是看它站立的形態(tài)，莫大郎甚至生出一種剛才是它說話的荒謬感。

    莫大郎駭住，問：“剛才是誰說話？”

    莫琳瑯沒想到羅剎鳥突然翻臉，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羅剎鳥就拍拍翅膀, 當(dāng)著莫大郎的面開口說話：“當(dāng)然是我。你上當(dāng)了，這里?根本沒有金塊，是你女兒把你騙到城外，想要殺你?！?/br>
    莫琳瑯已經(jīng)明白她被羅剎鳥騙了，羅剎鳥根本不想幫她，它在利用她出城！莫琳瑯再不猶豫，從袖子里?抽出刀，猛地向羅剎鳥刺去。羅剎鳥像是能提前預(yù)料到她的動作一般，拍拍翅膀飛起來，輕松躲過莫琳瑯的襲擊。

    羅剎鳥落在枝頭，它不再掩飾自己的本型，倏忽褪去了家雞形態(tài)，恢復(fù)成長喙灰羽的煞鳥。莫大郎被眼前這幕驚呆了，他愕然良久，沒法理解發(fā)生了什么：“這不是我家養(yǎng)的雞嗎，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莫琳瑯抿著嘴不說話，羅剎鳥冷笑一聲，眼睛散發(fā)著幽幽綠光，說：“我乃羅剎，豈能和凡雞相提并論？看在你護送我出城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小心你的女兒，今日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圈套，目的就是殺你?！?/br>
    莫大郎豈能沒看到莫琳瑯衣袖里?的短刀，他都懵住了，腦子里?亂糟糟的，都不知道該害怕全東都通緝的妖怪竟然藏在他們家，還是該害怕他的女兒想殺他。莫琳瑯咬著唇，怒道?：“你竟然出爾反爾！”

    羅剎鳥笑了一聲，嘲諷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身上藏了符紙嗎？你算盤倒是打的好，等?我替你殺了人，你就趁機偷襲我，一舉兩得，還能帶著我回去換賞錢。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br>
    莫琳瑯以前見過不少鬼怪，這些鬼怪性情各異，善惡不一，但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重信重諾。一旦和人達成了交易，就絕不會食言。

    莫琳瑯因此放心地帶羅剎鳥出城，然而沒想到，羅剎鳥出爾反爾，反將了她一軍。其實是莫琳瑯閱歷淺，她并不知道，她之前遇到的鬼之所以守信，是因為那些鬼新死不久，道?行?還淺，尚且殘留著人類的道?德感。而羅剎鳥已經(jīng)修煉了五百年，在陰司鬼煞之地浸染了那么久，哪還有道?德信譽可言。

    莫大郎聽到她們的對話，哆哆嗦嗦地指向莫琳瑯：“你居然和妖怪勾結(jié)，想要殺我？”

    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莫琳瑯不再掩飾，猛地從袖子里?抽出她從道觀買來的降妖符紙，用力向羅剎鳥擲去。

    道?觀里?的符紙本來就水分大，再加上莫劉氏對莫琳瑯管的嚴，莫琳瑯根本攢不下錢。她便宜買來的道?符，能有什么效用？羅剎鳥就算受傷，那也有五百年道?行?，它輕而易舉地躲過黃符，嗤笑道?：“區(qū)區(qū)小兒，竟妄圖算計我。多謝你送我出來，不過本座不奉陪了，你們父女慢慢玩?！?/br>
    羅剎鳥說著拍了拍翅膀，撲棱飛走，臨走還不忘吐出一股怨氣。莫琳瑯氣的不輕，扔下籃子就要往上追，被莫大郎一把攔下。

    莫大郎眼睛瞪得通紅，陰鷙狠毒地盯著莫琳瑯，看起來十分可怕：“不孝女，你竟敢勾結(jié)妖怪謀殺親父！我今日就殺了你，為莫家清理門戶！”

    莫琳瑯雖然有陰陽眼，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是從體力上講，她依然是個營養(yǎng)不良的瘦弱少女，哪里比得過成年男子的力氣。莫大郎輕而易舉就控制住莫琳瑯，莫琳瑯一邊掙扎，一邊焦急地往旁邊看。奈何急也沒用，莫琳瑯脫身不得，眼睜睜看著羅剎鳥飛遠了。

    莫大郎氣狠了，揮手重重一巴掌扇到莫琳瑯臉上。他巴掌足有蒲扇大，莫琳瑯被打得甩到地上，臉頰頃刻就腫起來，嘴邊還流下一絲血。

    莫琳瑯也狠了心，新仇舊恨一起襲來。她猛地抽出刀，不管不顧地朝莫大郎撲去：“你殺了我娘，你早就該死了，我要殺了你為娘報仇！”

    莫大郎看到莫琳瑯竟敢還手，氣得不輕，越發(fā)?橫了心要弄死她。這種陰惻惻的、天生能看到鬼物的人放在家宅里?本就不吉利，而莫琳瑯還存著殺心，莫大郎越發(fā)?不能留她。

    兩人纏斗起來，莫大郎力氣大，但莫琳瑯手里?握著刀，她又瘋了一般攻擊莫大郎，渾然不顧自己會不會受傷。狠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莫大郎顧忌莫琳瑯手里?的刀，兩人竟然對峙良久，僵持不下。

    莫大郎沒什么正經(jīng)營生，常年廝混街巷酒坊，一喝酒就由著自己的性子打人，本身也是個暴虐的性子。他被莫琳瑯劃傷好幾刀，心里?漸漸燃起一股邪火，他往旁邊一看，瞅到了自己落下的鋤頭，便一把推開莫琳瑯，轉(zhuǎn)身拎了鋤頭，戾氣十足地朝莫琳瑯沖來。

    兵器講究一寸短一寸險，再說莫大郎畢竟占了力氣優(yōu)勢。莫琳瑯終究不及莫大郎力氣大，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手里?的刀也被甩出去。莫琳瑯連忙去夠刀，奈何莫大郎手快一步，用鋤頭將刀打遠。短刀遠遠彈出莫琳瑯的手臂范圍，莫琳瑯幾番努力都夠不到，她一回頭，見莫大郎握著鋤頭，高?舉著就要朝她砸來。

    莫琳瑯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她知道自己活到了盡頭，但奇異的是并無多少害怕。她更多的是遺憾，遺憾自己死之前，沒能拉上莫大郎做墊背。

    鋤頭帶來的風(fēng)已經(jīng)撲到莫琳瑯臉上，莫琳瑯正等著即將到來的劇痛，這時候鼻尖忽然掠過一陣寒氣，一支箭擦著莫琳瑯的鼻梁飛過，正好打歪了莫大郎的鋤頭。

    箭羽釘?shù)綐涓缮?，發(fā)?出嗡嗡的細響。莫大郎被箭矢的力道?帶得后跌了好幾步，好容易才站穩(wěn)。莫大郎怒氣沖沖回頭，莫琳瑯也驚訝地睜開眼，他們看到樹林外?停著一個女子，她身穿紫服，長腿踩著馬鐙，手上還握著弓。弓弦微微震動，顯而易見，剛才是她射的箭。

    莫大郎意外，他黑著臉，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底層小人物的惡毒：“你是誰？老?子教訓(xùn)女兒天經(jīng)地義，你憑什么多管閑事？”

    女子似乎笑了一聲，她收了弓，不緊不慢說道?：“我叫李朝歌。你說我憑什么？”

    李朝歌？這個名字莫名耳熟，莫大郎想到李是皇姓，再一聯(lián)想，頓時想起前幾年鬧得轟轟烈烈的公主走丟案。原來，這竟然是位公主！

    莫大郎的臉色立刻變了，他馬上變得恭敬討好，陪笑道?：“原來是公主，草民有眼不識泰山，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和?草民計較。這是草民的女兒，剛才她不聽話，草民正在教訓(xùn)她呢。公主您來這里?狩獵嗎？賤民不敢打攪公主的興致，這就帶著她走?！?/br>
    莫大郎說著就要來拉莫琳瑯，莫琳瑯又踢又打，卻始終無法掙脫。莫琳瑯干脆狠了心，一口咬到莫大郎手上。她用力極大，幾乎恨不得將莫大郎咬死。莫大郎嘶了一聲，一巴掌扇到莫琳瑯臉上，莫琳瑯被重重打倒在地，牙關(guān)也不由松了。莫大郎抽回手，上面赫然兩排牙印，汩汩流著血。

    莫大郎心疼地捂著手，當(dāng)即就要來打莫琳瑯。他剛走了兩步，一只箭矢穿透他的鞋釘入地面，只要偏差分毫，現(xiàn)在穿過的就是他的腳指頭。

    莫大郎停在原地，完全不敢再動了。他訕訕笑了笑，問：“公主，您這是何意？”

    說話間，后面已經(jīng)傳來馬蹄聲。白千鶴等人追上來，他們見李朝歌停在這里?，趕緊勒馬，問：“公主，羅剎鳥找到了？”

    “還沒，但是快了?！崩畛鑸?zhí)著馬鞭，指了指地上的莫大郎、莫琳瑯兩人，說，“這兩個人幫助妖物逃跑，全部帶回去，聽候?qū)弳??！?/br>
    莫大郎一聽竟然是這回事，立刻大喊冤屈：“公主，軍爺，草民冤枉??！草民什么都不知道，是這個不孝女，她勾結(jié)妖怪，故意將小的騙到此處，想要殺了草民換錢吶！公主、軍爺明鑒，草民什么都沒做過，是一等?一的良民?！?/br>
    莫琳瑯擦著嘴邊的血爬起來，她聽到莫大郎的話，嘴邊浮現(xiàn)出諷刺的笑。一個粗魯野蠻，活生生打死了妻子的男人，竟然能大言不慚地說出自己是良民。殺親人、朋友、鄰居、陌生人都是犯罪，唯獨殺妻子，是家務(wù)事嗎？

    李朝歌才懶得理會莫大郎的狡辯，她示意周劭帶著一隊人去押送犯人，她帶著白千鶴和其他人去追羅剎鳥。周劭擅長蠻力，追捕確實不是他的長項，便依言下馬，朝莫大郎和莫琳瑯走來。

    莫大郎眼看李朝歌要帶著人走了，他慌了神，不顧李朝歌剛才的警告，越過地上的箭矢來抓莫琳瑯：“你快和公主和?軍爺說，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是一家之主，萬萬不能進牢獄?。　?/br>
    莫琳瑯嫌他的手惡心，厭惡地躲開。莫大郎依然動手拉莫琳瑯，周劭活動了活動手腕，直臂打出一圈，擦著莫大郎的鼻梁錘到后方的樹干上。

    枯葉撲簌撲簌落下，慢慢的，樹干裂出碎紋，轟隆一聲倒塌在地。莫大郎已經(jīng)完全嚇呆了，腿都不受控地哆嗦。

    徒手能打斷樹……這，這是正常人的力氣嗎？

    四周的人一時都被震住了，連莫琳瑯也呆呆看著周劭，都忘了躲避。周劭收回手，捏了捏手指，面部表情地說：“沒聽到公主讓你們閉嘴嗎?！?/br>
    自從周劭活動了筋骨后，接下來眾人極其安靜，無論犯人還是士兵，一個個配合極了。

    另一邊，李朝歌輕而易舉就追上羅剎鳥。羅剎鳥發(fā)?覺有人追上來，氣急敗壞，不管不顧地往后面噴綠霧。李朝歌嫌棄馬慢，棄馬躍到樹上，對下面的人說：“這些霧里是死氣，活人聞了不好，你們盡量躲開。放冥霧極其耗費修為，它身上有傷，撐不了多久的?！?/br>
    眾人一聽，心里?有了數(shù)，有條不紊地結(jié)陣躲避。白千鶴也擅長輕功，他翻身跳到樹上，說：“公主，你追右邊，我追左邊，我們一前一后包抄它。”

    “好?！?/br>
    李朝歌和?白千鶴相互配合，沒多久就將羅剎鳥圍住了。李朝歌搭弓拉箭，她在箭尖上凝了真氣，拉圓弓弦，猛地放手。箭矢帶著勁風(fēng)襲向羅剎鳥，噗嗤一聲穿過羅剎鳥身體。羅剎鳥痛苦地啼鳴一聲，用力往天上竄，最終還是脫力墜地。

    地面上的士兵一擁而上，用網(wǎng)將羅剎鳥抓起來。白千鶴落到李朝歌對面，問：“死了？”

    “沒，還留著一口氣?！崩畛栉罩浠顒邮滞?，隨手地將剩下的羽箭放回箭囊里?，揚聲道?，“收兵，回城?！?/br>
    樹下傳來齊刷刷的抱拳聲：“遵命?！?/br>
    李朝歌帶著人馬往回走，后方拖著一只網(wǎng)，羅剎鳥半死不活地罩在網(wǎng)里?，狼狽地被人拖拽在地上。她先去和周劭會合，發(fā)?現(xiàn)周劭已經(jīng)控制住那對父女，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看起來乖巧極了。

    李朝歌很滿意，示意眾人：“上馬，回城?！?/br>
    李朝歌帶著人回城時，洛陽剛剛進入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城門口人來人往，車馬塞道?，城墻瞭望臺上的士兵看到李朝歌回來了，立刻敲鼓，城門守衛(wèi)接到指令，高?聲對著百姓大喊：“快讓開，安定公主抓妖回來了！”

    百姓們慌忙避到街道?兩邊，他們抬頭，見一個紫衣女子風(fēng)馳而過，后面緊隨著好些騎兵，最后面的一匹馬上拉著一個兜網(wǎng)，能看到里面裝著一只怪鳥，還在不斷掙扎。

    兩旁百姓紛紛歡呼，一時間朱雀主街圍滿了人，都在看安定公主和?被活捉的妖怪。李朝歌騎著馬從長而闊的朱雀街上穿過，后方，是巍峨軒昂的定鼎門樓，漫天絢麗的朝霞，前方，是威嚴莊重的皇城，象征著整個王朝最高?權(quán)力的紫微宮。

    東方，一輪朝陽噴薄而出，金光鍍到高大的佛像上。佛像半闔著雙目，垂眸看著人間，悲憫而冷漠。

    禮部傳來鐘聲，眾多學(xué)子排成一列，依次上前，由禮部官員檢查袖口、衣襟、腰帶，確定沒有武器和夾帶后，便魚貫入場。顧明恪站在寥寥無幾的明法科隊列中，他突然若有所感，回頭看向后方。

    這時候前方監(jiān)考的禮部官提醒他：“顧郎君，你的身份核查無誤，可以入場了?！?/br>
    顧明恪回頭，對著禮部官員輕輕一笑。他接過自己的家狀及通保，長袖輕舒，緩步走入考監(jiān)。

    永徽二十二年的科舉考試，如期開始。

    -《羅剎鳥》篇完

    第39章 放榜

    進入三月, 洛陽的氣候明?顯溫暖起來，風(fēng)中帶著溫柔的潤意，隱約能聞到?春日獨有的泥土味。

    楊柳、桃李爭相發(fā)芽, 在街邊熱熱鬧鬧地綻放著。如意酒樓前??著一排杏花，淺粉色的杏花綴滿枝頭，遠遠看如一團緋色的云，將三層高的酒樓層層圍住。一只喜鵲站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 樹下有行人?經(jīng)過, 喜鵲受到?驚嚇, 振翅飛走。它的動作驚動了樹梢，樹枝細微地顫動, 細碎的花瓣洋洋灑灑從枝頭飄落，像是降下一陣粉紅色的雨。

    李朝歌穿過杏花雨, 走入如意樓。她今日穿著棕綠色上襦，石榴紅長裙，白?中帶粉的杏花沾在她的衣服上, 宛如剛從畫中走出來的仕女。

    如意樓的店小二正在迎客, 他回頭看見李朝歌, 嘴里的話不由卡了一下。他看到?一個女子分花拂柳, 穿越一大團淺粉色的光暈走入酒樓, 恍惚間以為自己看到?了幻相。李朝歌跨入門?檻，她四處看了一下，問：“有位姓白?的客人?在你們這里定了一桌酒，他在哪里？”

    店小二如夢初醒，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連忙上前引著李朝歌道：“原來您就是客官等待的貴人?。娘子請隨小的來。”

    李朝歌一直走上三樓, 她剛剛踏上樓梯，白?千鶴就已經(jīng)探出身子對她招手。李朝歌知道他們在哪兒了，她對店小二點點頭，示意道：“我?看到?他們了，有勞，你可?以回去了?！?/br>
    店小二應(yīng)下，受寵若驚地離開。不知道為什么，面對這個女子時，店小二總是不自覺想要服從，甚至她對他們笑一笑，店小二都覺得是上天開恩。

    店小二撓撓頭，怪不好意思?的。

    李朝歌走到?酒桌旁，坐下，問：“你們叫我?來何事？”

    白?千鶴知道李朝歌從來不碰外面的酒水，于是他也不磨蹭，開門?見山地說道：“公主，莫大郎被放出來了?！?/br>
    “什么？”李朝歌擰眉，臉上的神情頓時冷下來，“這是怎么回事？”

    白?千鶴嘆了一聲?，給自己和周劭倒了杯酒，悠悠道：“說來話長。十日前我?們將妖怪和莫氏父女捉拿歸案，妖怪由公主看守，莫家父女投入大理寺獄。我?和周劭對朝廷機構(gòu)不熟，我?們以為抓到?了犯人?，接下來該斬首的斬首該流放的流放，就沒什么事了。結(jié)果今日有人?看到?，莫大郎回家了?！?/br>
    李朝歌沉著臉，表情已殊為不悅。如果換成前世，羅剎鳥和相關(guān)嫌犯抓拿歸案，必然要投到?鎮(zhèn)妖司詔獄里。但是這一世鎮(zhèn)妖司還?沒有成立，李朝歌沒有自己的辦案機構(gòu)，也沒有獨立的牢獄，只能讓北衙禁軍看守羅剎鳥，另兩個嫌疑犯按照規(guī)矩，該歸大理寺看押。李朝歌自己抓回來的人?卻要送到?大理寺，對此她已經(jīng)E?不樂意了，結(jié)果，大理寺還?把她的人?給放了？

    李朝歌深吸一口氣，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盡量文?雅地說道：“大理寺這群小癟三，誰允許他們放人?的？”

    白?千鶴攤攤手，說：“不知道。據(jù)莫大郎的妻子說，莫大郎從頭到?尾并不知道妖怪的存在，他親信了女兒莫琳瑯，才被她騙出洛陽。后?來莫琳瑯勾結(jié)羅剎，意圖弒父，沒想到?被羅剎鳥拆穿，莫琳瑯惱羞成怒，就拔出刀子，想要親手殺了莫大郎。他們兩人?纏斗的時候，被公主撞見，之?后?，就被公主帶回京城了。大理寺的官員審問后?，得知那日出城確實是莫琳瑯的主意，莫大郎毫不知情。大理寺去提審莫琳瑯，莫琳瑯對自己殺父一事供認不韙，甚至當(dāng)著大理寺官員的面叫囂著要殺了莫大郎。大理寺覺得大逆不道，不成體統(tǒng)，所以將莫琳瑯收押，不日后?公開審理，而?莫大郎，就被無罪釋放了?！?/br>
    李朝歌怒火不斷地攀升，等聽到?后?面，她默默活動手腕，已經(jīng)盤算著她要是砸了大理寺會不會被罰。她深吸一口氣，問：“莫琳瑯殺父確有其事？會不會是莫大郎為了脫罪推卸責(zé)任，或者是大理寺為了早日結(jié)案，屈打成招？”

    白?千鶴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周劭一直沉默著，聽到?這里，他突然開口：“大理寺有沒有屈打成招我?不知道，但是莫琳瑯想要殺了她的父親，應(yīng)當(dāng)是真的?！?/br>
    “哦？”李朝歌挑眉，看向周劭，“此話怎講？”

    “西城有一個混混，之?前在我?手下辦過事，得知我?在查莫家的事，就和我?說了一些。他說，莫家那個女兒E?奇怪，好像能看到?一些不干不凈的東西，從小就和周圍人?格格不入。因為這個緣故，這一帶的人?都不想和她走太近，小孩子也被父母敲打，不允許和莫琳瑯玩。后?來她娘橫死，她越發(fā)沉默寡言，行事也越來越奇怪。別的小娘子或許沒這個膽子，但如果是她，那是可?能的。”

    李朝歌聽到?本能皺眉，問：“她娘是怎么死的？”

    周劭似乎嘆了口氣，低聲?道：“是被她爹打死的?！?/br>
    李朝歌驚訝，就連白?千鶴都放下酒杯，不可?置信地反問：“被打死的？”

    周劭點頭，示意他們想的沒錯。李朝歌臉色已經(jīng)完全冷下來，她想了想，帶著些了悟問：“莫大郎打死她娘的時候，她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