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綢繆(500+)
翌日,程靖寒醒來,看了眼尚在沉睡中的雁兒。 他輕吻上她卷翹的睫毛,她感受到眼睛似有毛絨絨的癢意,不安地動了動。 程靖寒笑著,悄聲掀簾出了畫舫。 日光輝映下的漣水河,沉靜悠然,與夜色中的艷麗旖旎大相徑庭。 “郎君?!毖銉旱穆曇魪乃砗篝嫒豁懫稹?/br> “醒了?”她默默點點頭,環(huán)顧四周,“阿堅和小苕呢?” 兩人上了阿堅和小苕所在的畫舫,雁兒入船艙探看。 阿堅上半身倚著船壁,腿懸在榻邊,占了一角,和衣而睡。而小苕整個人呈“大”字狀,頭擠著阿堅,半邊身子超出榻沿,依舊睡著。 雁兒忍俊不禁。 “你的婢女可真能睡。” “郎君的也不賴。”她少有這般反唇相譏之時。程靖寒一愣,繼而攬過她的腰,沉聲道:“你很放肆?!?/br> 雁兒淺淺一笑:“妾只是實話實說?!?/br> “是嗎?”程靖寒板起臉凝視她琥珀色的眼眸,倏忽吻住她的唇。 “唔?!毖銉貉劬ζ仓缴系膬扇?,含糊道,“郎君再不叫醒他們,天又要黑了。” “那正好,我們再度一晚,你在我身下的吟聲,真是百聽不厭?!彼钌瞄L氣定神閑地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低沉的氣息在她耳際氤氳繚繞,讓她耳根泛紅。 “郎君……”雁兒被他撩撥得兩頰緋紅。程靖寒松開雁兒,自得地笑了。 他回頭看了眼榻上酣睡的兩人,重重干咳一聲。 阿堅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看到船中的兩人,鯉魚打挺樣地起身,手足無措,面色赤紅。 小苕腦袋被他衣角刮蹭,不滿地蹙蹙眉,翻個身打算繼續(xù)睡。 “郎君,娘子……不是你們想得那樣……”他結(jié)結(jié)巴巴,擺手道。 “哦?吾想的是什么樣?”程靖寒站在原地,微笑問道。 阿堅慌得額頭冒汗,回頭捅捅躺著的小苕。 “嗯……干嘛?”小苕嘟囔著,一個重心不穩(wěn),在即將滾落之際,清醒過來。 她尷尬地理著發(fā)鬢,整整裙子,清清嗓,做賊心虛地問候道:“郎君、娘子好早……” 雁兒“噗嗤”一聲樂了。程靖寒睨了她一眼,按下笑意,肅道:“起得比主子還遲,看來是要吾來侍候你們了?!?/br> “不敢不敢?!卑赃B連搖頭,小苕有些遲鈍地隨他搖起頭。 “阿堅,你跟著吾時日也不短了。我問你,你……”程靖寒走近幾步,打量著垂頭的阿堅。 “郎君!”阿堅“撲通”跪下,掣住他的小腿。程靖寒愕然,生生把后半句留在了口中。 其余兩人也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看愣了。 “郎君,小的知錯了,您可千萬不要趕我走。”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還有……都是我喝酒誤事,和小苕無關(guān)……” 弄明白了他跪地的原因,程靖寒哭笑不得,他輕抖薄衫道:“你先起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 阿堅胡亂抹了把淚,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 小苕不知事情原委,見阿堅眼眶濕紅,心里緊張,手攥成一團。 “吾是想問你,你可對小苕有意?” “?。俊卑阅樕蠝I痕猶在,他呆呆愣愣的,未能作答。 旁邊的小苕猛地低下頭,心中更是如擂鼓敲個不停。 “若你們相互有意,吾將小苕許你可好?”他見阿堅不搭腔,提議道。 “我……”似是天上的餡餅砸在他頭上,他呵呵傻樂著。 “郎君您……怎么都不問問奴的意思,就要隨便許人呢?”小苕拉著嗓子,插話道。 程靖寒笑著轉(zhuǎn)向她:“那好。我問你,你可愿嫁給阿堅?” “哎呀……”小苕有膽問,卻羞得開不了口,“蹭蹭”幾步逃出了船艙。 雁兒笑容粲然,靠近程靖寒道:“您就別為難人了,傻子都看出來了。” 他亦是掛著笑,對阿堅道:“待回京后,吾給你們cao辦婚事?!?/br> 禁苑逑場上,穿著缺骻袍的卿蘭,身下一匹突厥馬,手持月杖,精神奕奕盯著場地中央的彩漆球。 “meimei,現(xiàn)在叫聲好哥哥,吾讓你兩籌?!背叹笜s歪頭笑著。 卿蘭白了他一眼,也不多話。一掣韁繩,球杖擊到球,揚起些微塵土。旋風流星般,馬球越過平王,飛入門洞。 “叁公主進球,紅方一籌!”立時有內(nèi)侍喊道。 他回頭不及:“meimei,乘人不備,有違君子之風啊!” 她拍拍馬須:“好哥哥,你現(xiàn)在認輸還來得及?!闭f罷,她夾緊馬腹,投入到角逐之中。 頓時馬蹄如驚雷,黃土輕揚。陽光正艷,馬兒噴著氣,馬身銀光閃閃。 戰(zhàn)勢膠著,觀賽的人目不轉(zhuǎn)睛。計分架上紅藍旗幟招展,很快到了決勝時刻。 “公主,接著?!眳锹紦]桿將馬球傳給卿蘭。只見她一騎絕塵,撲身點地,一個飛桿,球于半空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嗖”地進了門。 “好!”皇帝撫掌稱贊。觀摩的王公貴眷們亦是興奮地交談著。 “叁公主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圣人可得留心挑個好駙馬?!苯鹫褍x搖扇睨著皇帝。 “她年紀還小,心性不定,再留兩年吧?!被实蹞犴毑[眼道。 同在觀席上的岳平秋隨意應(yīng)付著滔滔不絕的徐晉,余光只隨著蘭蘭。那日他說了謊。確切的說,是未說真話。長安一瞥,困住的不僅僅是公主,還有他。 相思之情如蔓草肆虐,纏得他無法喘息。然他博取功名,是要為國盡忠,為襄王盡心,他不能被兒女情長牽絆。 兩種思緒在腦海交迭,他日夜熬煎。 他的束帶錦囊里,收著她的鑲金鈴,也藏著他的心。 七月流火,風收了幾分戾氣,他仍是熱火灼心。馬球賽畢,他悄然起身離去。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再不相見即是最好。 “岳校書郎?!鼻奥繁惶m蘭的一條細鞭攔住。這次她沒有無禮地直呼他的名,語氣里有了客套的疏離。 原是他所期盼的,可他卻無半分喜悅。 他們站在西苑的桃樹下默然無言。 他偷眼窺著她,她因發(fā)汗而微粉的容顏,于光下楚楚動人。 “還給我?!碧m蘭伸出手。 “什么?”岳平秋愣怔望著她。 “我的鑲金鈴?!?/br> “仆不記得什么鈴鐺……公主!”她從驚慌的岳平秋束帶上扯下錦囊。 錦囊里霎時叮鈴輕響。 “這是什么?”蘭蘭舉著鈴鐺。 岳平秋下意識地避開她直視的目光。 卿蘭忽然湊近他,岳平秋退無可退,被逼至墻角。 她睫毛輕微顫動著,如蜻蜓點水般,踮起腳尖,軟糯的粉唇貼上他的臉頰。 岳平秋整個人徹底僵死,唯有胸膛健碩的心跳證明他還活著。 他們距離是如此之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面龐上細小的絨毛。 蘭蘭綻開了清甜的笑顏,手觸上他胸前薄衫,輕啟雙唇道:“岳平秋,你口是心非?!?/br> 他勉強建立的心墻,在這一刻似洪水決堤,徹底傾塌。 他驀地挽過她的云髻,于她唇上,回以一吻。 蘭蘭手上的鈴鐺滑落在地。桃樹上的綠葉隨風輕搖,如年少悸動的情愫。 — — — — — — 小苕:求珠珠,求投喂,大大餓餓。 阿堅:呃……同求! (都是大大的任務(wù)罷了。誰還不是個打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