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做局
寧孺人一壁用絹帕揩淚,一壁略略訝異地睨著她。一旁跪地的阿良亦是心中打鼓。 “她說的是不是真的?”程靖寒走至雁兒身前,沉聲復(fù)問道。 “我說不是,殿下信嗎?”雁兒抬起頭,冷靜地凝視著他。 兩人對視的一瞬,程靖寒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殘陽落盡,枯葉黃的蒼穹愈發(fā)深邃。他負(fù)手徐行兩步,掩去胸際漫出的嘆息。 “媵人蓄意傷害寧孺人,笞五十?!彼€(wěn)定心神,緩緩道。 沒有聲嘶力竭的辯解,沒有痛哭流涕的討?zhàn)?,她平靜地仿佛是個旁觀者。 寧孺人蓄力演出的好戲,倒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雁兒被拉到了春凳之上,似曾相識的觸感讓她鼻尖一酸。 沉沉暮色下,眾人的身影只余了輪廓。仆從執(zhí)燈,將殿前的場景點亮,她卻閉了眼。 數(shù)日前的責(zé)罰還有極淡的影子,這抹痕跡很快將會被更深的色澤覆蓋。 “一?!卑遄优c臀峰相交的那刻,她輕顫了一下。從小到大,她受過的刑罰不計其數(shù),可她的疼痛感敏銳依舊。 荼白的指甲刻進(jìn)了凳腳,好像再施分力,就要斷裂。 “十七?!鄙砗蟮哪菊劝橹盹L(fēng)呼嘯,重重落下,臀瓣逐漸艷過寧歡身上的赤霞錦。 避無可避的疼痛,逃無可逃的命運。疼痛相迭,雁兒渴盼著韶光驟逝,又期盼著時刻凝固。 “二十七、二十八……”報數(shù)聲有條不紊,而她的身上狼狽不堪。寧歡得意極了,面上嬌怯怯的神情如舊。 夏日的晚風(fēng)仍是燥熱,雁兒衣衫汗?jié)?,臀上如烈火焚過,心中卻是無比寒涼。 板子聲聲無情落下,腫脹發(fā)硬的屁股承受不住,于臀丘綻開一道小口。緊接的一板讓血珠自內(nèi)滲出,濃烈妖冶的赤色,洇成一團(tuán)。 雁兒疼得厲害,雙唇煞白,發(fā)絲凌亂。 “四十五?!?/br> “嗯……啊?!卑遄訐粼诹怂耐喂商?,撕裂般的痛意讓她的呻吟從齒間逃出,指甲應(yīng)聲而裂,血順著指尖,滴在地上。 “殿下,笞刑完畢?!?/br> 程靖寒走下石階,雁兒俯在凳上,喘著氣,眼中充血盛滿淚水。 “今天就罷了。如果再犯,決不姑息?!彼R風(fēng)而立,衣袂微掀,一雙眉目難辨喜怒。 “歡兒,你便與孤共進(jìn)飧食罷。”他無聲轉(zhuǎn)身,對著寧歡話道。 “是?!睂帤g愣怔須臾,甜甜一笑。 雁兒低下頭,心里酸澀,眼角有淚珠搖搖欲墜。 雁兒被抬走后,程靖寒傳了食案。寧孺人偎著他。 “是菜不合心意嗎?”他見寧歡鮮少動著,問道。 寧孺人搖搖頭,嬌羞地笑著:“是妾食欲不佳?!?/br> 程靖寒放下銀筷,啜了口酒,吩咐侍候的婢女:“把食案撤了,再送一份來?!?/br> “真的無妨?!睂幦嫒嗣Φ亟凶?zhǔn)備抬案的仆從。 “殿下——”阿堅突然進(jìn)殿,垂手請安。程靖寒示意仆從將食案放回原處。 “什么事?”他又飲下一盞酒。 阿堅猶疑地覷著他身畔數(shù)人。寧孺人識趣地起身:“那妾先告退了?!?/br> “不必?!彼寣帤g坐回席上,“孤去去就回?!?/br> 他與阿堅走至殿外,絮絮交談著。他神色肅穆,接過阿堅遞來的信。 “娘子?!绷⒂趯幦嫒松砗蟮陌⒘夹÷曢_口,“您不覺得今晚襄王有些反常嗎?” 寧孺人想了片刻,輕聲道:“殿下對我本就體貼,而且我還有孕了?!?/br> 阿良眉蹙得更深了:“娘子,您小心些。” 她還欲囑咐兩句,程靖寒已折返,她登時斂聲垂立。 寧孺人余光撇到他袖中的信,程靖寒笑著摟住她,她吃了一驚,繼而佯嗔道:“殿下……” “美人在懷,酒也更為香醇。”他轉(zhuǎn)著玉盞,琥珀色的酒液澄澈明凈。 他喝了一盞又一盞,人搖晃著,寧歡支住他。 “殿下您醉了,妾扶您去休息吧?!?/br> 程靖寒半睜著眼,含糊其詞。寧歡轉(zhuǎn)頭讓仆從協(xié)助著將他挪到了床榻之上。 他闔上眼,濃密的睫毛完美地蓋住眼臉。寧歡禁不住多看了一刻。 他吃得甚醉,輕微打著鼾。寧歡回過頭,發(fā)現(xiàn)信落在了食案邊,她心劇烈狂跳著,起身走了過去。 “你們先下去吧,殿下歇息了?!彼叽僦鍜叩钠蛷?。 待得殿內(nèi)沉寂下來,她彎腰拾起信,悄悄展開。 “想知道什么?”她尚未看清一個字,程靖寒的聲音于她身后響起。她只覺有股寒氣穿透衣衫而來。 “妾只是看這信掉在了地上……”她實難掩心慌,盯著磚地道,“殿下,您不是……” “醉了?”程靖寒徐徐踱至她身前,笑意深沉。 他抽走寧歡手中的信,貼近她嬌美的臉頰:“想知道什么,孤來告訴你?!?/br> “信中說林豫自去了江北,政績突出,現(xiàn)下已掌控江北大營?!彼逼鹕?,嘴角始終銜著意味不明的笑。 “殿下,同妾說這些做什么?”寧歡訕笑著,不敢直視他質(zhì)詢的目光。 “林豫是孤的人?!背叹负^續(xù)道。 她愣了愣,假作鎮(zhèn)定道:“這與妾有何關(guān)系……” “那孤便說些與你有關(guān)的?!背叹负嚨啬笞∷氖滞?,眼神冰冷,“你腹中的孩子是誰的?” 寧歡大驚失色,試圖掙開被束縛的手。她眼眶盈濕,氣急顫道:“殿下您說什么吶,孩子自然是您的!” 立在殿門口的阿良聽得不對,欲推門而去,被阿堅一把捉住。 “你——”阿良不敢用力掙扎,只得受制于他。 “你知道嗎?你根本不可能懷上孤的孩子?!钡顑?nèi),程靖寒盯視著寧歡。 “可妾從未服過避子湯藥,也不曾……”她眼神越發(fā)驚恐,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煞白。 “你是沒有,可是我有?!彼吐暩蕉?。 冷汗涔涔從她的額頭沁出,眼前這個俊逸的郎君是如此陌生。 “現(xiàn)在只有兩種可能:要么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要么你根本沒有懷孕?!彼讲骄o逼。 “妾……”她雙腿酸軟,滑倒在地。 “你不說也不打緊,一碗墮胎藥下肚,就都不重要了?!?/br> “不……”寧歡扯著他的袍角,淚痕斑駁。 “看來,你是真的懷孕了?!背叹负畤@道,“沒想到你竟如此不知死活?!?/br> “阿堅!”程靖寒話音方落,阿良松開桎梏,與阿堅一道進(jìn)了殿。 “差點把你忘了?!彼哉Z中不無譏諷。 “襄王殿下明鑒,寧孺人沒有懷孕。”阿良重重磕了個頭。 寧孺人淚眼哀凄地望向她。 “哦?” “娘子一時鬼迷心竅,買通了醫(yī)官,做出懷孕的假象?!卑⒘伎邶X伶俐,一氣呵成。 程靖寒對著寧歡輕笑一聲:“你有個好婢女?。 ?/br> “不過,孤沒有耐心在此陪你們窮耗?!彼掍h一轉(zhuǎn),“阿堅,把寧孺人帶回夏安居禁足。她身邊近婢,尤其是她——” 他直指阿良,“關(guān)押起來,不許任何人探視?!?/br> “此外,今夜之事如有誰走漏半點風(fēng)聲,同罪論處。” “雁兒?!背叹负M(jìn)門時,雁兒正向著床內(nèi)。聽到動靜,她眼睫微顫,身子一動不動。 雁兒感受到他頎長的身軀,落在床沿。她將半個腦袋埋在薄毯里,緘默不語。 “你如今脾氣漸長,不行禮就罷了,連個正臉都不露了?!背叹负酆熭p抬,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未與她計較。 他收回視線,伸手輕輕掀開毯角,雁兒下身未著褻褲,只蓋了塊素白汗巾。 他緩緩揭開,上過藥的臀部,板痕縱橫交錯,青紫一片,血痕分明。 “還疼嗎?”他確是心疼了,柔聲道。 她淚珠涌出,下意識用毯子抹去,嘴里輕聲擠出一個“嗯”字。 程靖寒小心地將汗巾并衾毯蓋回。 “還在賭氣呢?”他揉揉雁兒垂落的青絲。 “妾心里委屈。”雁兒裹著毯子,低聲嘟噥著。 “你誆我那么多次,孤騙你一次,你也不冤?!背叹负湫苑?。 “好了。你打算一輩子不見孤?”他好言好語地哄著雁兒,“你可是收了孤的腕釧,孤還帶著你的汗巾……” “那汗巾太丑了,我要收回來?!毖銉簩㈩^探出,緩了口氣。 程靖寒俯下身:“可。不過你得把腕釧還回來?!?/br> 雁兒摸過涼涼的金釧,左手試著脫出,被他一把按住。 “你真的要還給我?” “我……只是看看牢不……唔……”一個熾熱的吻將她的櫻唇徹底封住。 “殿下——”他魅惑的桃花眸讓她心里凌亂不堪。 “還還嗎?”程靖寒雙臂支在她頭邊,身子仔細(xì)地避開了她的臀傷。 “不還了?!彼龐尚叩囟汩_他的目光。 他一笑,于她額頭印上吻痕。 “殿下!”雁兒俯趴著,頭別向他,手肘撐著腦袋。 “怎么了?”雁兒忽地提聲,讓他有些詫異。 “殿下真的把寧孺人關(guān)起來了?”雁兒認(rèn)真問起。 他默認(rèn)了。 “那你會殺她嗎?” “不會?!背叹负患偎妓?,復(fù)又沉吟道,“但她身邊的人孤要好好審一審?!?/br> — — — — — — 雁兒:妾心里委屈。 襄王:…… (以下是付費片場) 襄王:還委屈么? 雁兒:……下面疼。 po18vip.xyz (po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