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跑哪去了？”神宮和也聽著這個聲音，結(jié)合剛才浮現(xiàn)出來的各種記憶，微微笑著問道。

    好像，這一刻他才是真正地來到了這個世界一樣。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

    原本空無一物的地面頓時顯現(xiàn)別墅樓房的虛影，豪華昂貴的轎車落于眼前，荒地也成世外桃源。養(yǎng)眼綠植，鮮艷嬌花，一個個傭人女仆站在兩道旁，在修剪著花園景觀。

    神宮和也看著這些幻象，明白系統(tǒng)這是讓自己回憶起一切，他放松心態(tài)，緩步走著。

    院子里。

    那是三四歲的自己，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坐在純白色的歐式茶桌前，端坐認真拜讀著作《十日談》。

    “喬萬尼·薄伽丘創(chuàng)作的短篇小說集?！?/br>
    “明明是世家之子，卻看這種譴責(zé)封建貴族的墮落和腐敗的書籍…”

    “違和感滿滿?！?/br>
    ‘那是你父母安排的?！?/br>
    “我知道。”神宮和也點了點頭。

    繼續(xù)往前走，四五歲的自己和幾個十五六歲的女仆jiejie玩的不亦樂乎。

    “……”

    “這是我？”

    ‘除了你還有誰？在認識到自己的條件優(yōu)越，并且可以享樂之后，你一度想要在家里面建立后宮?！?/br>
    ‘尤其對熟女jiejie感興趣?！?/br>
    “不是不能理解。”神宮和也沉默了一刻，看著那些正處青春期，美好的女仆們波濤洶涌的畫面，也對自己的童年行為表示認可。

    看著那熟悉的王子禮，還有借花獻給這些女仆，尋她們歡心的熟練動作。

    以及對女仆們說的各種花言巧語。

    還有以少爺身份欺負一些女仆的時候…

    “我…”

    ‘你就是這樣的人?！?/br>
    ‘但是從不同環(huán)境開始，你就會完全不一樣，有自知之明，這算是你的優(yōu)點了?！?/br>
    “你說是我之前的自卑？”

    ‘嗯?！?/br>
    “…沒辦法，在現(xiàn)實面前，窮人哪來那么多自信?！?/br>
    繼續(xù)往前走，看到的是自己在房間里苦練鋼琴，小提琴，大提琴，多種樂器的樣子。

    ‘這時候認識到自己不能恃寵而驕，開始認真學(xué)習(xí)，勉強值得贊揚一下?！?/br>
    “你以前可不是這種語氣啊…”

    “而且小時候我也有學(xué)習(xí)其他的好吧，各種禮儀以及家常技能之類的?！?/br>
    ‘學(xué)的最認真的插花技能就是為了泡女仆，你還沾沾自喜？’

    “……”

    “你剛才不是還在夸我聰明嗎？”神宮和也被系統(tǒng)的毒舌弄得有些無言。

    ‘那只是許久不見的社交辭令罷了?！?/br>
    “……”

    “治愈?！?/br>
    “我的第一次治愈原來是給小動物的么?！鄙駥m和也蹲了下來，他看著眼前的幻象，六歲的自己把一只腿被壓壞的小狗帶回了院子里，一邊撫摸著它，一邊給予治愈。

    ‘早知道我就不該幫你申請這種技能?！到y(tǒng)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滿是怨氣。

    “…”

    “以我自身的壽命作為代價，治愈其他生命?！?/br>
    “合理的代價?！?/br>
    “所以我是死掉了？重來了一次？”神宮和也看了一眼那界面上顯示的時間。

    【-24:00】

    ‘你覺得可能嗎？’

    “…我開玩笑的…后面你肯定是升級了，找到了其他代價吧?！?/br>
    ‘沒有?！到y(tǒng)冷哼一聲。

    ‘修復(fù)動物損傷，代價是壽命’

    ‘修復(fù)人類損傷，代價是壽命，你學(xué)習(xí)的技能熟練度，并且對方的記憶會被封鎖?！?/br>
    ‘在普通世界里，你使用超凡的力量，付出的代價不會這么簡單?！?/br>
    “之前沒有聽你說過這些…”

    ‘我說了你也會用吧?！?/br>
    “不可否認?！?/br>
    幻象繼續(xù)變換。

    西莉亞，琉璃，霞，星野唯。

    “四個都有遇到過，因為家族宴會來到這里么…”

    ‘你那時候最喜歡的是琉璃，反而到現(xiàn)在和西莉亞的關(guān)系最好。’

    ‘男人真是善變?！?/br>
    “…我記憶都被你鎖了，這能怪我嗎？”

    霞在小時候就一直很活潑開朗，但是那時候自己嫌她吵鬧，所以并沒有怎么搭理。

    而西莉亞總是繃著臉，所以神宮和也就尋思著要怎么逗她開心。

    星野唯是偶爾就會來這邊和自己學(xué)習(xí)，練劍道，也挺喜歡和自己斗嘴的。

    至于琉璃…

    黑色長發(fā)的女孩雖然總是說討厭自己，卻是來神宮家最頻繁的一個。

    每次來都會拿一本新書過來看，一言不發(fā)。

    等自己主動詢問，或者是評判那本書后，兩個人就會進行各種無意義的辯論。

    而且，現(xiàn)在幾位大小姐雖是各有特色。

    但在小時候，琉璃是長得最漂亮的。

    冰清玉潔，粉嫩可人，棕黑色的大眼睛，喜歡穿長長的白色裙子。

    這點倒是和西莉亞一樣。

    看著幻象中，小時候的自己走在她的身邊巴拉巴拉一頓說，琉璃卻不給予回復(fù)的樣子。

    神宮和也莫名想到了。

    ‘舔狗日記?！?/br>
    “你再罵？”

    “琉璃要是真的討厭我，肯定不會是那種反應(yīng)?！鄙駥m和也很是厚臉皮地說道。

    ‘如果不是我告訴你她有背對著你笑，你早就放棄了?！?/br>
    “…那我們功勞對半？”

    ‘誰要你的功勞?！到y(tǒng)冷冷回應(yīng)。

    神宮和也忍不住笑了，“這樣和你斗嘴，就像回到了從前一樣?！?/br>
    “快到了吧，神宮家燒毀的畫面?！?/br>
    ‘……’系統(tǒng)沒有在說話。

    眼前和諧，完美，與家人共度的時光，與女仆們嬉笑玩耍，還有逗樂那四位大小姐的畫面全部破碎。

    宛如玻璃碎裂一般，往前踏出一步。

    看到的便是熊熊烈火，聽到的是哀嚎與痛苦的聲音。

    “你一定要這種轉(zhuǎn)場嗎？”神宮和也吐槽了一句。

    沉重的畫面，他想用輕松的心情看待。

    兩世為人。

    該長大了。

    從三樓開始蔓延，自己熟悉的女仆，管家，全部死于爆炸。

    而身處二樓宴會中央的父母在有條不紊地組織別人逃離，以至于忽略了自己，被火浪席卷，最終消失。

    崩裂的支柱，化作碎裂的石塊，一樓的孩子和大人們倉皇逃竄。

    神宮和也此時也不過一個小孩子。

    能做什么？

    “治愈?！?/br>
    成功逃到一樓的傷者。

    神宮和也全部給予治愈。

    而其中，星野唯的臉上燒傷，霞被壓斷的右臂，西莉亞的雙腿，還有為了保護另外的孩子，而背部燒傷最為嚴(yán)重的琉璃。

    “雖然只是小孩子?！?/br>
    “但卻比誰都要勇敢?！?/br>
    “比那些不顧一切往外逃的大人，要好太多了?！?/br>
    神宮和也看著這些畫面，眼神變得無比冰冷。

    “神宮夏實?！鄙駥m和也看著那個不斷組織救援，無比急切的少年。

    他有些疑惑。

    這和之前自己回憶起的片段有所沖突。

    自己是為什么要把他按壓進水中？

    這場火災(zāi)真的是他導(dǎo)致的么？

    ‘這一次治愈，你所付出的是五十年壽命的代價。’

    ‘你所學(xué)的所有知識，技能，全部都沒了?！?/br>
    ‘并且只能活到二十三歲?！?/br>
    “所以你才和我冷戰(zhàn)，不愿意搭理我了么？”

    ‘我沒有那么無聊?！?/br>
    “那是為什么？”

    ‘……’系統(tǒng)沒有回應(yīng)。

    神宮和也使用的超凡力量的次數(shù)過多，讓上面的系統(tǒng)檢測到她違規(guī)了。

    所以，自那以后，她也無法與神宮和也交流。

    但這種理由，她怎么說？

    ——

    往前看。

    神宮夏實開始幫忙處理神宮家的后續(xù)事務(wù)，但他明顯不是這塊的料子。

    與各方巨擘，世家的那些大佬相比，他太過稚嫩。

    無法把神宮家?guī)С隼Ь场?/br>
    所以只能拼命地償還外債。

    然后照顧著神宮家最后的獨苗——神宮和也。

    神宮和也因為治愈的代價，所學(xué)的知識和技能全部都要重來，但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加成也消失了。

    他現(xiàn)在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要想一飛沖天已然不可能。

    而之前所救的那些人，還有四位大小姐，也都將他遺忘。

    一個人在品嘗過高處的果實，享受過無與倫比的富貴生活后，一下子跌落谷底，住著普通的租房，學(xué)著以前學(xué)過的東西，卻也學(xué)不明白。

    心里亂如麻。

    外加上系統(tǒng)也沒有搭理過他，無人成為他的樹洞，無人開解。

    于是，郁郁寡歡的他為了讓自己快樂些許，穩(wěn)住情緒。

    而自甘墮落。

    又變成和前世一模一樣了。

    “真是愚蠢啊?！鄙駥m和也看著這些畫面，給予評價。

    ‘……’

    ‘換做是誰，都需要時間的調(diào)整。’

    “……”神宮和也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不斷接受記憶的同時，心智也是在愈發(fā)變得成熟的。

    更何況，這都是過往了，正視過往，客觀評價，才能讓他在以后更好的前行。

    原為神宮家大少爺?shù)乃瓦@么度過了自己的小學(xué)，初中，一直來到高中。

    雖期間有認真學(xué)習(xí)，努力練習(xí)過的時候，但大多時間還是虛度光陰，自怨自艾，期望著能看到光芒，卻又無力改變。

    不。

    只是懦弱地不想改變。

    ——

    回憶的終章。

    只比自己大八歲，年僅二十四歲的神宮夏實，自己的叔叔終于還完了神宮家的債務(wù)。

    因常年精神緊繃，以及黑眼圈讓他看起來特別憔悴，甚至有種四十歲大叔的感覺。

    他坐在神宮和也的身旁，遞出了一份報告。

    【肺癌晚期】

    煙，作為維持精神的關(guān)鍵，是支撐他努力還外債的重要助力。

    但最終還是反噬他。

    神宮夏實吸了一口煙，吐出云霧。

    他眼神黯淡地看著神宮和也。

    明明這么帥，在學(xué)校里收到的情書也多的數(shù)不過來，卻也沒有交女友。

    美好的青春生活，也沒能讓自己的侄子振作過來。

    可惜。

    他太忙了，沒有空閑時間去開解，也沒有資格開解神宮和也。

    “和也?！?/br>
    “對不起?！?/br>
    “叔叔有點扛不住了，如你所見，活不了多久。”

    “不過你放心，債務(wù)都還完了，不會讓你困擾的。”

    神宮和也怔了怔，他看著叔叔苦笑的模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叔叔這里有件事，想和你坦白，也想和你道歉。”

    “……？”

    “十年前的火災(zāi)。”

    “是我……”

    年少時不被理解的積怨與瘋狂，讓他犯了大錯。

    在廚房處泄漏天然氣，并且設(shè)定時間點爆。

    本來只是想報復(fù)一下自己的哥哥，神宮長平，想告訴他自己雖然年紀(jì)不大，但也是能做到很多事的。

    想要證明。

    神宮家，他也可以將其振興，讓其偉大。

    他才是真正的掌權(quán)人。

    所以犯了錯。

    可是…這所造成的后果。

    比他想象中要嚴(yán)重太多了。

    死去的人。

    還有各種傷者，神宮家毀滅性的打擊。

    他慌張，他愧疚，罪惡感讓他想盡可能挽回。

    想要彌補。

    但死去的人不會回來，剩下只有灰燼和一大堆爛攤子。

    被傷害的侄子，也無法撫平他的傷痕。

    神宮夏實。

    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罪人。

    ……

    “……”神宮和也看著自己毆打神宮夏實，一度想要殺了他的畫面，不知該露出什么表情。

    “停吧?！?/br>
    “不用看了?！?/br>
    ‘你沒有殺他?！到y(tǒng)解釋道。

    ‘你治好了他的癌癥，付出了七年的壽命代價?！?/br>
    系統(tǒng)顯然不想讓神宮和也覺得自己是壞人。

    所以把后續(xù)說了出來。

    “所以我選擇去死？”神宮和也揉了揉眉心。

    “兩世為人，到最后還是一個懦夫，還是一個膽小鬼。”

    ‘……’

    ‘你不是?！?/br>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br>
    “…”神宮和也聞言笑了笑，“你突然就溫柔起來了呢?！?/br>
    “但是之后，神宮夏實還是自殺了，我的治愈依舊是白費，還給你添了麻煩?！?/br>
    “我沒死，到現(xiàn)在只是被封鎖了記憶，所以是你救了我?！?/br>
    “系統(tǒng)，你付出的代價，又是什么？”

    系統(tǒng)沉默了一會兒。

    “你不需要知道?！?/br>
    她看著剩余的最后一分鐘。

    ‘我還剩六十秒，可以和你說話。’

    ‘好好聽?！?/br>
    ‘一’

    ‘你的簽到系統(tǒng)，技能依舊會派發(fā)，只有超凡的技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br>
    ‘不過代價已經(jīng)被我調(diào)整到可忽略不計，所以你以后不用擔(dān)心這方面的事情?！?/br>
    ‘二’

    ‘我作為系統(tǒng)，很快就會消失。’

    ‘三’

    ‘雖然是消失，但我會以另一種形式待在你身邊。’

    ‘給你個提示。’

    ‘到現(xiàn)在為止，你親過的，還有治愈過的六位大小姐里，有一個是有部分我的意識的?！?/br>
    ‘你可以猜猜是誰。’

    ‘猜對的話…’

    ‘你就當(dāng)是在和我談戀愛了?！?/br>
    ‘四’

    ‘經(jīng)歷了這么多，你變得成熟了。’

    ‘不用我督促你，也能好好學(xué)習(xí)，努力?！?/br>
    ‘成為更加優(yōu)秀的人吧?！?/br>
    ‘五’

    ‘抱怨一句?！?/br>
    ‘如果有重來的機會，我絕對不會選擇你成為我的宿主了。’

    “……”神宮和也嘴巴微張，他看著周邊的幻象盡數(shù)消失。

    “等等。”

    “最后問個問題?！?/br>
    ‘說?！?/br>
    “你說六個人里有一個是你，所以我會去到璃乃那……也是你的安排…？”

    ‘秘密?！?/br>
    ‘我不會告訴你的?！?/br>
    “…那你是想讓我和六個大小姐都接觸一遍么…可這…”

    ‘你最喜歡的后宮，夢想成真，不好么？’

    ‘我是最了解你的，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救過的人，你愿意就這么放手么？’

    ‘時間到了?！?/br>
    ‘拜拜’

    “……”

    “還真是任性啊，你這個系統(tǒng)?！鄙駥m和也看著周邊的景象回歸原樣，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