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學禮訕訕不敢再多說。

    白季同沉著臉，目光銳利而陰沉的盯著白斯喬：“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白斯喬從桌上拿起剛才的合同，不緊不慢：“我只是單純的來過節(jié)?！?/br>
    他一手按著桌子，微微往前傾身，低沉的嗓音平和而波瀾不驚：“祝您，中秋節(jié)快樂，闔家團圓?！?/br>
    白季同臉上的神色驟然變得相當復雜，他顫抖了兩下嘴唇，惱怒中多了些許難以言表的情緒。

    他怔忪半晌，最后長嘆一聲，無力坐回轉(zhuǎn)椅上：“你還記著當年的事?！?/br>
    “我記性很好，”白斯喬拎起文件袋，轉(zhuǎn)身背對著他，“跟您學的?！?/br>
    ******

    黑色邁巴赫在公路上駛過，中秋節(jié)的夜晚，家家戶戶不是在家團圓，就是在外賞月未歸，路上的車不算多。

    云霧被大風吹散去，天空現(xiàn)出皎潔的月亮。

    林漾側頭看著它在窗外不斷往后跑，那月色太美太柔和，她的身體也隨之不由自主往前欠，視線和注意力都落在它身上。

    但還沒動多少，她又被白斯喬放在腰上的手生生按了下去，重新圈進懷里。

    林漾從剛剛被白斯喬挾著上車后，就根本沒挪過地方，白斯喬像是有點什么毛病，一直摟著她，即使手里拿著文件跟姜承野討論公司的事，也沒有松開她。

    她抬起頭，鼻尖幾乎能碰到他的凸起的喉結，只要一張嘴就可以咬到。

    “別動?！?/br>
    白斯喬冷不丁來了句題外話，喉結在她眼前滑了一下。

    這連插曲都算不上的一秒后，他就回到了工作的話題上。

    手機微微震了震。

    林漾又抬頭看了白斯喬一眼，男人正蹙眉凝視著文件里的內(nèi)容，時不時說兩句看法，神情相當專注。

    她偷偷摸出手機，以一個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角度解了鎖。

    信息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

    【漾漾，白斯喬真的不是個好人，你不要被他騙了，你看他今晚做的事，哪件不是早有預謀？】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但是我不希望你用我的錯誤去懲罰自己?！?/br>
    【我媽剛剛說的話太難聽了，我替她向你道歉，你就當沒聽過吧?！?/br>
    林漾起剛剛在書房里的事，忽然有種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這么久的恍惚感。

    白斯喬拿上文件，摟著她就準備走，白一希卻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漾漾，你真的，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白一希的眼睛圓圓的，微微泛著水光時，總是顯得可憐兮兮的。

    即使記得對方是出軌方，林漾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擺出無辜的樣子，確實足夠讓人心軟。

    但白斯喬連停頓都沒有，攬著她徑自出了門。

    關門前，林漾隱約聽見江綺夢聲音很小的咒罵聲，不敢罵白斯喬，只敢指桑罵槐兩句她。

    “怎么，后悔分手了？”

    林漾回過神，一抬頭正好迎上白斯喬的目光，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看到手機里的內(nèi)容。

    姜承野眼觀鼻鼻觀心，早已坐正身體。

    林漾下意識收起手機：“沒有?！?/br>
    白斯喬笑了笑，沒再說什么。

    “......你能不能放開我?！?/br>
    一直被摟在懷里，林漾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她的裙子后面鏤空，導致和白斯喬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男人身上的熱度源源不斷的傳到肌膚上，讓她根本沒辦法忽略他的存在。

    “不能。”白斯喬干脆利索的拒絕，隨之又收緊了手臂。

    ******

    車子把倆人送回金麓，林漾沉默的跟在白斯喬身后，開門，關門，鎖門。

    不用問，他今晚是睡在這兒的。

    林漾在上樓梯的時候稍稍放慢腳步，豎著耳朵聽了一會，白斯喬扯松領帶，解開衣扣，似乎沒有跟她說話的打算。

    她松了口氣，但心底又無端有些發(fā)沉。

    種種跡象表明，白斯喬今晚做的事是早有預謀的，故意選在中秋這天給白家的其他人這么一份“大禮”。

    她也算是這份“大禮”中的一部分。

    林漾窩在浴缸里，望著繚繞在半空中的熱氣，回憶著這混亂的一夜。

    她從來沒見過這么水火不容的一家人，之前聽白斯喬說起，只當他在描述的時候加入了夸張的手法，直到自己直面白家的矛盾，才發(fā)現(xiàn)真相可能比白斯喬說的還要殘酷。

    白學禮似乎根本沒把白斯喬當作兒子，養(yǎng)大白斯喬的白季同每每跟他說話時，也沒有正常爺孫之間的溫馨氣氛，而白斯喬本人，對這個家冷漠里帶著不屑，似乎還飽含著厭惡和抗拒。

    在這樣的家庭還能好好長大成人有所成就，實在是很不容易。

    林漾忽然坐直了身體，腦子里劃過一個古怪又讓她頭皮發(fā)麻的想法。

    ......

    磨磨蹭蹭從浴室里出來已經(jīng)是接近一個小時后的事了，林漾有些意外的看向大床。

    空的，白斯喬沒有進來。

    這樣也好，要是他在床上，今晚肯定又不得安生。

    明明說好中秋節(jié)不要搞事情，他偏偏弄了個天翻地覆，林漾覺得，他那句“在一起”就像是一手把她推進了熔爐烤。

    林漾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但白斯喬今天整個人的狀態(tài)實在太過奇怪了，不管是白天出現(xiàn)在片場威脅她，還是晚上出現(xiàn)在白宅吞掉白學禮的股份，給她的感覺都和平時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