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觀察筆記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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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婉抱著膝蓋蹲在易瑯面前,終于想明白,為什么她會覺得筆記上那一段記錄的內(nèi)涵不夠完整。 鄧瑛做的事,和后人總結(jié)的這個歷史規(guī)律是相逆的。如果要具體的分析,這其中涉及到的就不僅僅是時代洪流下的選擇,而是一個人,自我精神世界的反向外化。 “姨母……你在想什么啊?!?/br> 易瑯捏住她的手指,“怎么不說話?!?/br> 楊婉回過神來,忙道:“奴婢在想你先生教給你的話?!?/br> “姨母?!?/br> “???” 易瑯的小臉突然湊近楊婉,“姨母你特別喜歡想問題?!?/br> “哈。” 楊婉捧著下巴逗他,“你怎么知道的?!?/br> “因為你經(jīng)常拿著冊子發(fā)呆,母妃說,你很聰明,只是你不愿意跟我和母妃說你在想什么。但母妃也不讓我問你?!?/br> “為什么?” “她說問你,就變得跟那些說你壞話的人一樣了,可是我不懂,他們?yōu)槭裁匆f你壞話啊,明明姨母那么好?!?/br> 楊婉站起身,趁著沒人,放肆地摸了摸易瑯的臉蛋,“殿下大了就懂了?!?/br> “哦……” —— 四月初,太和殿的殿頂工程基本上完工了。 婕妤蔣氏的冊禮也在六局的雞飛狗跳之中了結(jié)。 這日,楊婉在古今通集庫和掌印的太監(jiān)通交文書。會極門上正在換值,好像是因為交接時有些什么問題,兩班人面紅耳赤地在爭執(zhí)。通集庫的掌印吳太監(jiān)關上門窗,捏著鼻子走到檔架前,一邊避灰,一邊對楊婉道:“你們尚儀局還沒有閑下來吧?!?/br> 楊婉應道:“我們快了,其他五局的事還多。” “哦,聽說寧娘娘病了,現(xiàn)下好些了嗎?” 楊婉點了點頭,“天暖和起來就好多了?!?/br> “那便好,要這么一直病著也不好。” 楊婉聽出了他的意思,笑應道:“您也替宮里想啊?!?/br> 吳太監(jiān)笑笑,擺手道:“女使見笑了,在我們這里,雖然連娘娘們腳底的灰都沾不上,但起起伏伏看得多了,以前不敢說,現(xiàn)在仗著自己老了,有的時候忍不住,也要啰嗦幾句?!?/br> 剛說完,外面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分。 吳太監(jiān)皺了皺眉:“這段時間,四門上的值守越發(fā)地嚴了,我看走更官(1)每輪又多了兩人。” 楊婉站在書桌邊,借窗透的光填檔錄,一邊寫一邊問:“他們吵什么呢?!?/br> 吳太監(jiān)給楊婉倒了一杯茶,“哎,會極門一向是金吾衛(wèi)在值守,這幾日四門督防調(diào)整,換了羽林衛(wèi),他們守的規(guī)矩死,不變通,將才和外面衙門的差役齟齬,這會兒換防述情,可能沒說清楚吧。” 楊婉停筆將要接著問,忽然有人敲窗。 吳太監(jiān)提聲問道:“誰啊。” 窗外的人小心應道:“尚儀局的婉jiejie在里面么。” “我在?!?/br> 楊婉擱下筆,對吳太監(jiān)道:“我出去問問,等會兒再回來寫。” 吳太監(jiān)點頭道:“欸,是,女使自便,我們這兒平日閑兒多得很,就等著伺候你們尚儀局的?!?/br> 楊婉笑應著走出門,見門口站在一個灰衣的小內(nèi)監(jiān)。 “是尚儀局的婉jiejie嗎?” 楊婉點頭,“嗯,我是,你是……” “奴婢是太和殿上答應的。鄧少監(jiān)讓奴婢跟jiejie帶個話。jiejie托他做的東西,他做好了,不敢私送去jiejie寢處,就暫置在太和殿前的氈棚內(nèi),請jiejie得空時去取?!?/br> 楊婉一怔,“你們鄧少監(jiān)……” “今日刑部遣人來請了鄧少監(jiān)出去?!?/br> 楊婉聽完朝會極門上看了一眼。 她雖然并不意外,但想起鄧瑛之前說過的話,渾身竟然隱隱地有一絲戰(zhàn)栗。 “jiejie。” “哦,你說?!?/br> “還有一句話要帶給jiejie,鄧少監(jiān)這一段時,說太和殿上事太多了,他著實做得有些匆忙,若有不對的地方,請jiejie將就使著,等他回來再給jiejie重新造一只?!?/br> 作者有話要說: (1)走更官:皇城守衛(wèi)中的巡邏隊 第22章 月伏杏陣(六) 楊婉了結(jié)她在通集庫的差事,便徑直去太和殿。 將將出會極門,太和殿廡殿頂上輝煌的琉璃瓦便映入了她的眼中。 楊婉看過故宮現(xiàn)存的太和殿,卻沒有見過它在明朝的模樣。 此時它還只是鄧瑛手下的一個半成品。 雖可見規(guī)?;趾?,但外設寡素。 丹陛左右分置的日晷、嘉量都還沒有安放,御道兩旁的的六座重檐亭,也才剛剛造好了底下的須彌座,石質(zhì)未經(jīng)打磨,在富麗堂皇的殿宇樓閣之間露著灰白的底色,即便如此,仍舊能感覺到它的建造者其中傾注的心血。 楊婉走進月臺下的氈棚,剛過了午時,工匠們各有各的事,氈棚內(nèi)只有兩個匠人在討論工藝上問題,看見楊婉走進來,忙放下圖紙招呼。 “姑娘來了?!?/br> 這些人不是內(nèi)監(jiān),也都有些年紀,有些一輩子磚在土木丟里的粗糙,說話很直接,但并不唐突。 楊婉笑著沖他們點點頭,“多有打擾。” “哪兒的話,姑娘坐?!?/br> 說完發(fā)現(xiàn),因為鄧瑛不在,氈棚內(nèi)幾乎沒處下腳,都有些尷尬,“哎……平時先生在見不得亂,他一走,我們這些人粗就顧不上了,欸不過,茶葉是我們先生的,給姑娘沏一杯。” “好。” 楊婉也不講究,隨意地在木石料堆里薅出一塊地方坐下。 “我是過來取先生留在這兒的東西的。” “哦,那只怪盒子啊?!?/br> 旁邊倒茶的人聽他這么說,端著茶走過來嗔道:“什么怪盒子,先生一連造了幾個晚上?!?/br> 那人忙附和:“是是,也不是怪,就是咱們以前沒瞧過那樣式的,我去給姑娘拿過來啊。” 楊婉接過茶喝了一口,抬頭問倒茶的人:“他夜里做的嗎?” “是啊,這幾日工程太忙了,猜是姑娘要得急吧?!?/br> 楊婉聞話笑了,“原來師傅們看我這般不懂事?!?/br> “嗨?!?/br> 那人順手撈起地上凌亂的圖紙,拍著灰道:“先生的事,我們敢說什么?!?/br> 正說著,取盒的匠人回來了,隨聲附和道:“是啊,我們都是粗人,聽到宮里那些難聽的話,也想不通。姑娘你是宮里的人,先生也是宮里的人,姑娘喜歡先生,先生也對姑娘好,這事兒有什么呢,是吧?” 楊婉邊聽邊笑,“對。” 那人把盒子放到楊婉面前,“姑娘看看。” 楊婉伸手把屜盒挪到自己膝上。 別說,鄧瑛還真的把她那張自己都覺得著急的圖紙給研究出來了。 屜和是楠木質(zhì)的,看起來是鄧瑛就地取材的邊角料。 底下是三層雙抽屜,頂上是一個雙開門的小柜,楊婉打開小柜的門,隱約發(fā)現(xiàn),柜中暗處好像還雕著什么。 “欸?這個是……” 她說著把手移到光下,湊近細看,竟見是一朵指甲蓋大小的芙蓉花,好像為了不讓人發(fā)現(xiàn)似的,雕在最邊角的地方。 “位置這么刁鉆,怎么雕上去的啊。” 兩個也匠人湊過來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得意地說道:“我們先生的手,那可不是誰都能比的。” 楊婉還在研究那朵芙蓉花,“可他之前跟我說,他造這些東西不如你們。” “啥?他這樣跟姑娘說的啊。” “嗯?!?/br> 楊婉試著把手伸進去,摸了摸那朵芙蓉,發(fā)覺它邊角圓潤,一點也不割手,再看盒身,雖然還沒來得及有上漆,但表面已經(jīng)十分平滑,不知道挫磨了多少回,才能有這樣的質(zhì)感。她驚異于此物工藝的精湛,沒有注意到替她取盒過來的那個匠人,表情逐漸變得有些恨鐵不成鋼。 “可真著急?!?/br> 他嘟囔了一句。 旁邊的人撞了撞他的肩膀:“你著急個什么?!?/br> “嘿?!?/br> 那人看著楊婉,壓低聲道:“先生平時說話就淡淡的,現(xiàn)對著人姑娘,直接不會說了?!?/br> 旁邊的人抱著手臂翻了個白眼。 “先生不會說你就會說啊?!?/br> “我……我這不是幫先生說了很多嘛。” “對了?!?/br> 楊婉終于放下盒子,轉(zhuǎn)頭卻見他二人面紅耳赤的,不由一頓,“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