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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行身上還是來時那一身青衣,他一直都沒來得及更換,滿身風霜,神情也有些疲憊,可他的態(tài)度卻十分堅決。 目光越過圍墻,霍青行沉聲,“我該去?!辈皇俏乙?,而是我該去。 這一場戰(zhàn)爭說到底也是源于他和他的生母,無論如何,他都該親自去一趟,斷然沒有旁人在外頭浴血奮戰(zhàn),而他在這坐享其成的道理。 唯獨擔心阮妤。 他回頭,看那陋室昏燈,女人依舊枕榻而眠,未被吵醒。松氣之余,低聲吩咐,“你們留在這照顧好他們?!庇侄谑捰?,“你去里頭守著,她若醒來,只說我很快就回來?!?/br> 他性子溫和,平日沒有一點架子,十分好說話,可但凡下定主意,除了阮妤還真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決定,如今阮妤尚未醒來,蕭常等人即使不愿也只能答應。 只蕭常又添了一句,“我陪您去?!?/br> 霍青行皺眉,剛要開口,蕭常就咧嘴一笑,一副不羈模樣,“屬下改不了您的決定,您也沒辦法讓屬下安生待在這里,這里有蕭英、程遠還有其他兄弟,可您身邊卻沒人。” “若夫人醒來,知曉您一個人出去,肯定也不會安心?!?/br> 霍青行看著他,見他眉眼之間俱是堅決,知道即使不讓他去,回頭蕭常也會偷偷跟上來,只能答應,“……走吧?!彼挚戳艘谎畚葜械娜铈?,而后一言不發(fā),抬腳往外走去。 …… 涼州城內差不多已經算是安定下來了。 半刻鐘前,晁建大軍不敵黑甲軍已帶著晉王棄城而逃,此時涼州大小街巷都被黑甲軍包圍,霍青行手握令牌,問了徐之恒所在的地方,便和蕭常各尋一騎朝涼州城十里外而去。 望不到盡頭的戈壁荒漠,兩軍于數丈之外分庭抗之,一邊是徐之恒率領的黑甲軍,他在大軍之前,也是一身黑甲,踞高馬,握紅纓銀槍,此時正神色淡漠地望著不遠處,聽到身后動靜,他偏頭一看,待瞧見霍青行的身影,微微蹙眉,“你怎么來了?” 李璋就在他身邊,聽到這句熟稔的詢問也側頭看去,瞧見霍青行,目光卻有些躲閃,不似從前那么自然,但還是朝他一頜首,喊了一聲,“明光?!?/br> 他是在徐之恒和霍青行離開長安的時候才知道此事的,不顧旁人阻攔,領著親衛(wèi)趕赴涼州,終于在今日聯系上了徐之恒的隊伍。 縱使他如今還無法跟明光坦然相處。 但明光是他的好友,對他更有救命之恩,他不可能在知曉之后還坐視不管。 霍青行沒想到李璋也在,還在最前面,長眉微皺,擔心他出事,但也知曉以他的脾性,既然來了就絕不可能躲到人群里去,只能把擔憂壓到心里,驅馬到兩人身旁,各打了個招呼后說了個大概,然后便望向不遠處。 相比徐之恒這里的從容。 對面晁建帶領的大軍就真的落魄多了。 他們都是得到消息后逃出來的,有些人連盔甲都來不及穿上,一群人以圍圈的方式把晉王包圍在其中,不少人身上都流著鮮血。 看不到晁建和晉王,應該是在最里面。 “找副盔甲給他。”徐之恒猜到霍青行為什么來,沒有讓他離開,只跟身后一個將士發(fā)話。 聽人應聲退下,又朝身邊看了一眼,將士明白他的意思,往那邊喊道:“降者生,戰(zhàn)者死!現在繳械投降,還能留你們一命!” “混賬!” 晁建見身邊將士竟真的猶豫起來,怫然大怒,“你們真以為他們能放了你們!亂臣賊子,焉有活命的道理!不如隨我殺了這群人,再領兵北上,扶持殿下登基,屆時榮華富貴,數之不盡!” 他氣喘如牛,臉上身上都是鮮血,就連握著長劍的手也在微微發(fā)抖。 左胳膊處一道破開盔甲的劍傷是之前護送晉王離城時被徐之恒所傷,他的手臂至今還有些發(fā)麻,手中的重劍幾乎抬不起來,他只能死咬著牙,把長劍橫放馬背,以此抵消一些力氣,也不至于讓旁人發(fā)現自己的異樣。 “可我們就這些人,如何能護送殿下北上?” “即使僥幸贏了,可從涼州至長安還有幾百里,路過那么州府,我們這點兵馬怎么夠?” “而且——”一些將士對視一眼,聲音更輕了,“我們也不想當亂臣賊子?!?/br> 他們之中許多人至今都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前陣子,晉王忽然屯兵于涼州,前幾日,又有從長安來的人拿來圣旨,可圣旨上說了什么,他們根本不知。 今夜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城門突然被破,緊跟著是一群以前從未見過的將領闖進涼州。 都穿著黑色輕甲,騎西域寶馬,手中的弓弩長劍也要比他們鋒利許多……如從天而降的神兵,有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當場拿下,而他們雖然逃離了涼州,但身后是緊追不放的黑甲軍,前方是望不到頭的沙漠,此地馬兒難行,還有許多流沙,若是一不小心踩進流沙坑中,他們照樣活不了。 “我們是大魏的將士,不是大魏的賊子,若我們出事,我們的家人怎么辦!我,我不要做賊子!我,我要活!”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將士,他臉上都是鮮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此時蒼白著一張臉往外驅馬,儼然是一副要投降的模樣。 可還不等他驅馬離開幾步,就察覺到背部傳來劇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