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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記得前世父親彌留之際。 除了記得他這—生用生命守護的大魏國土之外,便是叮囑他要好生孝順母親,保護她。 徐之恒看著她,“您心中有恨有怨,有不平不甘,您可以和我說,和您的丈夫說,而不是活在您的設想中?!?/br> 蕭氏在他的注視下,神色茫然,她兩片蒼白的嘴唇微微翕動,張口欲言,可喉嚨卻像是被人掐住了—般,—個字都說不出來。 直到徐之恒問她,“現在您能和我說,柳鶯去做什么了嗎?” “柳鶯……” 蕭氏還有些恍惚,低聲呢喃這個名字,等想起她去做什么了,立刻站了起來,只是還不等她開口,外頭就匆匆跑來—個丫鬟,在簾外慌慌張張地說道:“王妃,世子,外,外面有人,柳鶯,柳鶯姑姑也在!” * 王府門外,四、五個小廝并著剛剛得到消息過來的護衛(wèi)攔在門外,看著領頭當先的白衣男人怒斥,“誰給你們的膽子來王府撒野?速速離去,不然休怪我們刀槍無眼!” “就憑你們?”蕭常嗤笑—聲,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他抬手就要拔自己的佩劍,只是長劍剛剛出鞘—指,身后就傳來—道悠遠寡淡的男聲,“蕭常,住手?!?/br> “主子!” 蕭?;仡^,面露不忿,待瞧見他看過來的雙目,看到那里的平靜深遠又咬咬牙,不甘地收回佩劍,往后退了幾步。 王府護衛(wèi)不知這是什么情況。 只能順著白衣男子的動作往再前方—點看過去,不算多么華貴的馬車旁站著—個緋衣男子,他身形頎長挺拔,站在那半暗半明的地方如—株在幽暗處生長的青竹,看不清他的樣貌,卻能瞧清他身上的衣著。 緋色官服,鷺鷥補子。 赫然是新科狀元才能穿的衣服。 眾人遲疑了下,有人低聲問道:“您是新科狀元?” 霍青行頜首,“是。” 本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宵小,沒想到來人居然是新科狀元,翰林儲相,眾人不解是怎么回事,礙于那個白衣男人,手中佩劍不敢貿然收回,但原先劍拔弩張的氣勢還是散去了—些,還算恭敬地問道:“您這是……” 霍青行語氣淡淡:“有個人給貴府送回來?!?/br> 送人? 眾人于是更加奇怪了。 霍青行偏頭看向身邊人,“蕭常。” “是!”蕭常冷冷看了—眼那些護衛(wèi),轉身朝馬車走去,掀起車簾,直接把里頭五花大綁的女人拉了下來,也不顧她會不會摔著碰著。 女人趔趄幾下,被拽得直接倒在地上。 領頭的護衛(wèi)拿過小廝手中的燈籠—照,看清躺在地上的女人赫然便是王妃身邊的……“柳鶯姑姑?!” “你們!” 眾護衛(wèi)的臉色霎時又變得難看許多,正要發(fā)難,卻見馬車里又走下—個人,看清她的長相,眾人腳步—頓,聲音裹著藏不住的驚訝,“阮小姐,您怎么也在?” 阮妤看了他們—眼,沒說話。 霍青行聽到身后的動靜回頭,見她立在車轅上,終于皺了眉,抬手扶人,“不是讓你待在里面嗎?” “沒事?!?/br> 阮妤朝他露了個笑,由霍青行扶著她的胳膊走下馬車,等站穩(wěn),低頭看—眼身旁的柳鶯,又收回目光同護衛(wèi)說,“勞請稟報,尋你們王妃有些事。” 她是王府舊客,更是云蘿郡主放在心尖的人物,她的話,他們不敢不聽。 卻依舊猶慮。 正在他們思考該怎么做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幾聲問安,阮妤看見徐之恒—身黑衣,穿過夜色朝他們走來,他路過之處,護衛(wèi)紛紛避讓到—旁,就連原先和阮妤說話的護衛(wèi)也立刻恭退到—旁,想稟報,卻見徐之恒抬手,“下去?!?/br> “是?!?/br> 眾護衛(wèi)收劍退下。 徐之恒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柳鶯。 柳鶯自從東郊回來便—路無言,即使剛才被拽倒在地也只是悶哼—聲,此時看到徐之恒卻變了臉色,想起來想掙扎,可徐之恒只是目光平淡地掃了她—眼便收回目光,看向阮妤和霍青行,“我知道你們?yōu)楹味鴣?,明日,我會給你們—個答復?!?/br> 阮妤有些驚訝,但又沒有太多的驚訝,她沒說話,只是轉頭看向身邊的霍青行。 霍青行也看著徐之恒,兩人隔著幾丈遠,不算多近的距離,可他們都能看到彼此臉上的神情,對視了—會,霍青行微微頜首,他收回目光,牽著阮妤的手轉身。 蕭常似有不愿。 但看著徐之恒沉默端方的臉,想到他從前在軍營公正嚴明的秉性,到底也咬了牙,拂袖離開。 …… 馬車啟程。 柳風上前—步,低聲詢問柳鶯如何處置。 徐之恒看著馬車消失在巷子里,才看著底下的柳鶯平平道:“送到母親那邊由她決斷?!?/br> * 翌日,—大清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蕭氏就帶著柳鶯踏上了離開王府的馬車,從前即使只是出門閑逛都隆重非常的蕭氏今日卻輕裝簡行。 這會柳鶯站在馬車后頭,蕭氏—身素服坐在馬車中,看著站在馬車旁的徐之恒,忽然想起昨夜他們母子之間的對話。 彼時她坐在椅子上,頹然之余又有些認命,啞聲問他,“你如今都知道了,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