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給了黃智偉給女神獻殷勤的好機會, 誰都沒開車，吃完飯他正好有借口給人家送回去。送那倆上車走人, 唐喆學(xué)拎著在隔壁茶餐廳打包的套餐, 跟羅家楠一起戳在街邊抽煙醒酒。隔天還得上班，都沒敢多喝, 在樓底下讓冷風(fēng)一吹，酒勁兒差不多就散了。

    羅家楠叼著煙噼里啪啦給祈銘發(fā)消息，問對方晚上回不回家睡, 被對方回了個“滾”字之后訕訕地收起手機。唐喆學(xué)真不是故意偷看人家兩口子的隱私, 實在是視力太好，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祈銘被打擾工作時的憤怒。

    “你這給誰帶的飯？”羅家楠問他。

    “給我們組長。”

    “你待會還回局里啊？”

    “不回，組長在我那。”唐喆學(xué)呼出口煙，跟著解釋了一聲，“我家?！?/br>
    羅家楠勾手撓撓眉毛，好奇道：“他現(xiàn)在住你那？”

    “嗯，總不能讓他天天睡車里, 看著怪讓人揪心的?！鳖D了頓，唐喆學(xué)問：“楠哥，問你個事兒？”

    羅家楠隨意道：“說?！?/br>
    躊躇片刻，唐喆學(xué)謹慎地問：“你跟祈老師……你們倆……怎么……怎么好上的？”

    這種事他也沒別人好問了，身邊貌似就這一對兒。

    “嗨，”羅家楠瞬間有點飄，沒根繩拴著眼瞅著就能飛起來似的，“那會兒他一個勁兒的追我，我能怎么著啊，誰讓你楠哥我招人稀罕呢?！?/br>
    ——吹牛逼！

    唐喆學(xué)嘴角直抽，咬牙就著口煙把話咽回去，心說就沖祈老師對你那態(tài)度，傻子才信他追的你，這話要讓祈老師聽見，別說207了，央視那“大褲衩”都能給你搬來。

    得，問了白問，這哥們嘴里就沒句實話。

    —

    出電梯掏鑰匙開門，插進鎖眼的瞬間，唐喆學(xué)忽然頓住手。一門之隔，屋里有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卻全身心信任他的人在等他，這感覺……特別的好。

    “組長，我回來了?！?/br>
    林冬盤腿坐在沙發(fā)上，抬起頭，視線從卷宗挪到唐喆學(xué)的臉上。他像是想用一個微笑來迎接對方，嘴角上勾眼睛微彎，但最終只是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給你帶了飯?！睆墓褡永锬贸鐾闲瑩Q上，唐喆學(xué)走進客廳，彎腰挪開茶幾上的煙灰缸將打包袋放下，“玫瑰豉油雞配泰國香米，例湯是黑蒜rou泥，還熱著，趕緊吃?！?/br>
    林冬錯了下眼神，稍顯歉意地說：“……我吃過了……”

    “??？”唐喆學(xué)偏頭看了眼放在茶幾旁的垃圾桶，看到里面扔了個面包袋子，未免有些失落，“那……那就放冰箱里，你夜里餓了當(dāng)宵夜吧。”

    “二吉?！绷侄畔戮碜谡酒鹕?。

    “嗯？”唐喆學(xué)正要再把袋子拎起來，被他一喊，手頓在半空。

    林冬垂眼，低聲道：“我……很抱歉?！?/br>
    突如其來的歉意使得空氣中仿佛有什么味道濃稠了起來，又或者是彼此間的氣氛過于拘束，唐喆學(xué)迷惑了一陣，故作灑脫地笑笑：“沒事兒，打包份飯而已，大不了我明兒當(dāng)早飯吃。”

    “不光是這個，”抬起眼，林冬與他四目相對，鏡片后的瞳孔幽如深潭，“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很照顧我，事事處處為我著想，替我不平為我出頭，我卻……嗨，說難聽點是不識好歹了……”

    唐喆學(xué)立刻打斷他：“組長你千萬別這么想，無論做什么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像你這么優(yōu)秀的人就不該被埋沒，我想看你開開心心的，別一天到晚總沉著個臉，笑笑，啊，你笑起來更好看?！?/br>
    然而林冬沒能擠出個笑來，就算擠出來也未必能比哭好看。他就直直地望著眼前的人，瞳孔里映著的光暈一點一點地散開：“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這你知道，所以我不可能回應(yīng)你的期待，二吉，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和感情了?！?/br>
    要是放在幾分鐘以前，聽到這樣的話唐喆學(xué)肯定得炸窩，但是就在這短短的片刻對視之中，他確定自己看穿了林冬的膽怯。

    “你推開我，是怕自己喜歡上我，對么？”他問，同時沒打算給林冬機會辯解，“你當(dāng)初沒推開齊昊，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他對你的關(guān)心和照顧，結(jié)局卻是徒留滿腔遺憾，你不想再重蹈覆轍，所以你反反復(fù)復(fù)地說給自己聽，你、不、能——”

    “……”

    閉上眼，林冬無聲默認。沒錯，他就是說給自己聽的。唐喆學(xué)的溫柔體貼就像是女媧補天時融化的五色石，將他支離破碎的靈魂一片片粘起。如果不時時警告自己時間早已靜止在齊昊他們死去的那一刻，他害怕早晚有一天會再次沉淪。

    “所以你以后別說了，”唐喆學(xué)壓低肩膀靠近對方，抬起手安撫地摸了摸林冬頭上華發(fā)早生的那一側(cè)，“我不信，我也不聽，我這人就這么軸，你要不服可以打我一頓。”

    顫栗傳至心尖，“啪”的，有什么東西碎了。

    強壓著翻騰的心緒，林冬輕輕推開他的手說：“別拿我當(dāng)狗一樣胡擼?！?/br>
    “你看你這人，道歉都沒個誠意?！蹦砟碇讣鈿埩舻臏囟?，唐喆學(xué)歪頭看著他，“給來點實際的唄？”

    林冬皺眉：“我不會親你的?！?/br>
    “想歪了，組長你腦子里都——”眼看著林冬揚起巴掌，唐喆學(xué)笑著退開兩步，彎腰拿起電視柜上的遙控器，按下音響的開機鍵，“陪我跳支舞吧，就當(dāng)是回報我這段時間以來對你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