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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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還是太平,雖然圣獸隕落,但是百廢待興,各家都是欣欣向榮之時。 青家靠近百妖谷,家族靈脈坐落下土之中央,相傳族里在白氏王朝時就看守著禁錮萬千鬼窟。 家訓主張謙遜謹約,與人為善。喜歡白茶花,信川有一百里平原栽滿白茶,花信之期,香氣沉霧,白瓣如海。慕名而來的名士滿庭,佳名流傳。 然而這一切繁華中止于一年雨水霖霖,那時候青家一族抵御墜仙,本來停廊鎮(zhèn)守的兇獸噬命從信川鬼窟逃出,萬鬼出世,青家一族覆滅。 而這一場煉獄從頭到尾竟是出于人禍,噬命兇獸本在沉寂期,埋地于信川附近的停廊,不知從何說起,流言稱此地有靈脈,引得無數(shù)世家前去霸占,掘地三尺,驚動了兇獸。那時候就知曉此事。奈何牽扯到許多世家,并且此地也的確有靈脈,即使探知兇獸,許多世家也是不愿離去。于是掩蓋住事實。 直到兇獸覺醒竟是從信川鬼窟逃出,壞了千年陣法,引得萬鬼出。 同時墜仙突然發(fā)難,悄無聲息襲擊信川,其他世家并無支援。 千年世家,百里福地淪為煉獄。 終究是十家之罪罪于一家。 青痕墜身入鬼窟,幸存族人也效仿少主以身殞責,血rou之軀填了窟洞。 血雨紛紛揚揚,白茶啼血。 然信川之外風調(diào)雨順,其樂融融。直到雨水稍霽,天邊探出微微霧靄,水青色的天融入虛無。 四方商販走動貨物,這一消息才傳出去。 卻也是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啊,多么讓人可恨可惡的一詞。 不知一瞬不瞬地看著青痕,高山仰止,目空一切的青痕也有些發(fā)汗,雖然成鬼了不會流汗了,那種尷尬還是有的。 “你瞧我作甚!” 他很是惱怒。 不知卻不理,還歪著頭似乎痕嚴肅地打量。 “青兄你最近似乎不冒煙了!” 說完,青痕臉就黑了,當然鬼是不會黑臉的。 其實以前凰鐘最為敬佩的就是青痕了,這個如同兄長一樣的人物。清雅端正且不迂腐為難,通透靈妙。 簡直就是他心里頂頂厲害全美的人物,他還曾經(jīng)親切喚他哥哥。 只是一切都變了。 從十六歲的凰鐘突聞噩耗從紅洲沒日沒夜奔向信川,抬眼滿目瘡痍,心涼如水。卻看向那人。 那人依舊是一身青裳,依舊繡著最是高潔貴氣的白茶,那一瓣瓣織就著金絲銀線,沾染上鮮血淋漓。只是向來舒朗清逸的面容扭曲猙獰,竟是嚇得他不敢上前。 青痕已經(jīng)入魔,決定以身飼鬼,來得到保全。 凰鐘卻是不能接受。 那時候的他還是少年性子,也是愛憎分明。哪怕知道自己并無資格卻還是執(zhí)拗掙上一把。 結(jié)果自是輸了,少年郎的一腔余恨,滿心期待落了空,不好意思再見故人。 “你還是怨我,是嗎?”青痕自從成鬼后很少出鬼窟,話也是極少。鬼氣森森的,唯獨這人還是放在心上的。 “哪有啊!都老黃歷的事了!提出來怪讓人為難的!”不知扭捏著,打著笑哈,眼里卻是當真的埋怨。 青痕瞧著不由笑了聲。 這人倒是沒怎么變過,依然還是那副心腸。卻覺得更加悲慘。 “是我欠你的?!彼蝗婚_口,不知無措。 “我教你正邪,要你明是非,莫執(zhí)于得失,不耽于愛恨情仇?!闭f著凄然一笑。 “卻讓你瞧見了為兄為師的不堪,終究還是屈服命了,讓你失望了。” 不知呆愣住,伸出手去扯他。他不是矯情的人,想做什么就一定立刻去做,也不怕丟臉。就迎著滿臉淚花去拉他衣服,冰涼涼的,沒有溫度。 “哥哥,我,我……”就哭起來了,大概是變成女兒身了,也愈發(fā)愛哭起來。 青痕聽得那聲哥哥,心頭泛酸。又瞧見他淚流滿面。 不知胡亂一抹臉,大著舌頭說道。 “我也知道你是無可奈何,可是那時候我,我,以為自己多厲害,不愿意你填窟窿去,后來我才知道哥哥是想清楚的?!笨删褪沁@想清楚了才讓人悲啊! 那時候青家已是無后路,那件事情但凡留下一個青家人,世家都避免不了審議判決,以正義標榜自身的世家們護得的是體面和利益,可是終究還是自己的體面。幸存下來的青家人如何安置,青家門楣如何置理,而那些私自動土搶奪靈脈的世家又該如何處置。還不如…… 說到這不知就不愿再想下去。 青家他們活得過萬鬼廝殺和墜仙偷襲,卻活不過人世利益。 最終青痕自己跳下鬼窟,給青家留下一脈。 他們千年鎮(zhèn)守的邪物,最后救了他們一命。 世家滿意了,他們才能活著。 不知對著昏沉夜色,星子閃現(xiàn)。依舊還是那一雙明眸。 “雖然我知道了因果,也學會了屈服,但是錯就是錯,他們不對!你可以退讓但是不能替罪!” 青痕回頭看著這個人,還是一副倔脾氣。 他知道這個孩子也是自己經(jīng)歷過事,處事也長進老成了,可是一如得知他噩耗那時候一般,他既是悲痛卻也覺得理所當然。 那個孩子就是那樣,他受不了委屈,可不得不受的時候,他又是能忍,但是一定不會屈服,他一定會咬回來一口。哪怕身死。 到如今還記掛著他的事。 青痕笑了笑,摸摸他頭。嗯,這個高度剛剛好。 一陣沙沙聲。 不知回頭看向灌木叢里,夜色昏沉,迷迷蒙蒙的。從黑暗里踏出一只鞋來,只是瞧見鞋面上水波似的花紋,不知就知道是哪個。 “歡喜呀!”聲音還很快話。 “師兄?!背蓱こ龊诎?,帶著一身重露,連頭發(fā)都濕漉。卻睜著一雙濃紫色眼眸盯著他。 不知覺得汗毛倒豎。 “你瞅啥!”聲音都哆嗦起來,還往青痕那邊靠。青痕白了他一眼,再看著成懌瞇起眸子。 “師兄為何瞞著弟弟?”成懌突然笑了一下,猶如月色破烏,瞬麗驟燦般的耀眼卻是柔慢。 “都不與我說?!背蓱f著還帶上委屈的腔調(diào),眼眸濕漉得可憐。 不知渾身一顫。這家伙咋了! “我可不信你從來都沒有懷疑!”不知暗自嘀咕著。 這人冷清慣了,哪會突然對人好!自己還不也是捂了他幾年才引得他叫聲師兄,這家伙還很少叫。 “哦,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边€一副很疲憊的樣子,搖搖頭做出虛弱狀。 “我就差直接叫你名字了,你就是不承認?!?/br> 我能承認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