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眠看著他的神情，便知他定是又陷入曾經(jīng)的往事中了。

    眉心動了動：“阿弦，你太偏執(zhí)了?！?/br>
    來人揚唇一笑，剎那間風(fēng)情萬種：“再偏執(zhí)，能偏執(zhí)過她嗎？”

    風(fēng)眠不再言語。

    再次抬手，輕抿一口茶水，淡淡放下杯盞。

    來人盯他半晌，忽覺哪里不對。

    到底是相識二十年了，這感覺不會出錯。

    薄唇輕啟，嗓音低啞曖昧地讓人忍不住酥軟。

    “方才我來之前，看你神情，可是遇到些許難處？”

    清冷雋秀的墨眸對上他，墨發(fā)披散，面若敷粉。

    這么些年，除了身子底差了些，他似是絲毫沒變，心思還是那樣深，還是那個清冷卓絕的第一公子。

    “沒有?！?/br>
    他淡淡道。

    “好?！?/br>
    來人輕笑一聲，殷紅的薄唇輕觸杯口，繼續(xù)低頭喝著茶水。

    只是眼底逐漸幽深難辨。

    **

    風(fēng)凝兮回了房間，卻被告知柳家大公子柳閉顏已經(jīng)在屋子內(nèi)等候。

    嘴角略微抽蓄一瞬，他是不知曉自己就是七年前那個讓他在京中抬不起頭來的顧念之。

    要是知道了呢？會怎樣？

    風(fēng)凝兮好奇地眨眨眼，于是乎在位置旁坐下。

    “風(fēng)小姐?！?/br>
    柳閉顏淡淡躬身行禮，念之歪了歪腦袋，比之上次見面，這次倒是懂禮了不少。

    他這次來，是為后幾日四大家族要舉辦的祈福宴。

    祈福宴，四年一度，祈求黎明天下蒼生，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平靜祥和。

    除皇上與太子之外，還有顧相，還有四大家族家主需要攜同家中嫡子嫡女同去。

    話說，當初聽說她離去七年，夏無瀾竟已有了子嗣，她內(nèi)心自是極不舒爽。

    但想來也是應(yīng)當，愛情歸愛情，國若要強盛，不可沒有太子，更不可后繼無人。

    難道還真為她守一輩子活寡，孤獨終老不成？

    嗤……

    都是假的。

    風(fēng)凝兮撇了撇嘴。

    柳閉顏此番便是代表著柳家，前來與風(fēng)家主敲定這次隨同前往的名單。

    只是知曉風(fēng)家主此時定是不在府中，刻意來早了半個時辰，讓她親自接待，這她總躲不了。

    眼里有著勢在必得，他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子產(chǎn)生那么強烈的好感，無論如何一定要得到！

    風(fēng)凝兮嘴角的弧度深了深。

    他要與她談及正事，她就偏不。就是一刻也不得看他順眼，想與他說些他那隱藏在記憶深處，最不想翻出來的記憶。

    “柳閉顏，你還記得九公主夏依瑟嗎？”

    七年以前，他們的事可是傳的沸沸揚揚，也不知道后來是用了方式洗了白。

    果不其然，在聽到這個名字，柳閉顏瞬間黑臉。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這個臉，分明是自己做錯的事，導(dǎo)致的后果也該自己承擔(dān)才是。

    可他倒好，自己曾經(jīng)犯過錯，萬不許旁人提及，提及了分分鐘變臉給你看。

    知道的人覺得他心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旁人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好在，他片刻后又恢復(fù)笑臉。

    “自然是知曉的，夏國九公主，如今沖在前線保衛(wèi)家國的第一女將軍。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誰人會不知曉？”

    不是他故意使臉色與她，只是他與那位九公主，曾打小有著婚約。

    卻因十年前，他因識人不清，竟被那私生女給迷惑了去，這才致使后頭，當街鬧了這么個笑話！

    本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等事情結(jié)束了，關(guān)上門，她向自己解釋一通，這一切也就過去了。

    男人嘛，還不是好口新鮮的，誰不是這樣？

    天生的在女人方面缺心眼，還不是要靠女人解釋出口，不然他知道什么？

    結(jié)果誰知，那夏依瑟竟是個心高氣傲的，寧可被誤解，寧可受盡嘲笑、白眼，打死也不愿意低一下頭。

    這是有骨氣嗎？那是她蠢！

    丈夫是天，若是連丈夫都不曾管好，一個女人能有什么未來？

    后面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她活該！

    他是娶老婆的，不是買一尊菩薩回家供著的！

    夏依瑟說他眼瞎，她怎么不看看自己怎樣一副作態(tài)，別家女子又是怎樣一副作態(tài)！

    行，她皇親國戚，他避不開還躲不開嗎？

    就在這個時候，美夢被打碎，那個長得像仙女兒似的小姑娘，卻如惡魔一般。

    就當著街上所有人的面，樁樁件件，將事情剝析出來，絲毫不留半點情面。

    他當時真是顏面無存！那種被當街扔臭雞蛋菜葉的滋味，至今難忘！

    無法放下什么來日東山再起的話語，因為他知道，顧家，是他們?nèi)遣黄鸬娜宋铩?/br>
    所幸她后來死了，夏依瑟又懶得搭理他。那個女人一心想著上戰(zhàn)場，和那些男人們一樣保家衛(wèi)國。

    幸而當初沒娶了她，不然自己豈不成了賢內(nèi)助？想到這個稱呼，柳閉顏不由一陣惡寒。

    這樣的女人，誰娶回家誰倒霉！

    雖是心里這么想，可這再一次聽到這名字，難得的依舊郁結(jié)于心。

    “看得出來，你很尊敬她?！?/br>
    風(fēng)凝兮笑瞇瞇地睜著眼說瞎話，柳閉顏能如何？一保家衛(wèi)國的女將軍，他能說不敬重？

    幾乎是從牙縫里頭蹦出來幾個字，顫顫巍巍地。

    “是～啊～”

    “那不知柳公子，可否還記得，那位顧三小姐呢？”

    話一出口，柳閉顏頓時變了臉色，看向她。

    卻正好與那雙眼睛對上。

    記憶中那雙眼睛，竟與眼前這雙有一瞬詭異地重合在一起！

    可再定睛一看，又是完全不同的眼型。

    巧合嗎？

    柳閉顏后背濕了大片。

    顧念之，顧三小姐，多久不曾這個稱呼了，就像午夜的夢魘，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世人只知她乃一代妖后，卻鮮少有人研究，她曾也是顧府一員，排行老三。

    那雙眼睛似乎有著某種魔力，可以輕易地勾出人心底的貪、嗔、欲、念。

    這不像是風(fēng)凝兮的眼睛，倒想是……

    柳閉顏猛地抬頭，看向面前的女子，唇畔的笑容與十年前那個人的如出一轍！

    就連上揚的弧度都能差不多重疊在一起。

    她……

    “你是人是鬼！”

    也不知是被迷惑影響了，還是被控制了，觸及到靈魂深處最深層次的恐懼，柳閉顏無法控制自己嘶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