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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皇子們,好歹還顧忌著隱晦些。 ——后宮,母族凋敝且喪子的陳貴妃一人之下占據(jù)高位,四妃末尾的德妃卻偏偏在孝端皇后病中執(zhí)掌宮權(quán),有寵者位低,聰慧者被厭棄,文氏潛邸出身卻被壓了這么多年,王賢妃一十足的精致蠢貨倒反而能早早封妃。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但,這都沒什么,這些通通都沒什么。 到此為止,都不算什么,帝王平衡之術(shù),古來如此,也非得如此,只有底下人一鍋亂斗七零八落了,他才能在最上頭穩(wěn)坐泰山,否則,要是后宮前朝處處團(tuán)結(jié),那他這個皇帝就該被架起來成了空殼子了。 不算什么,雷霆雨露皆乃君恩,就算是折在這些事上了,那也是死了都不冤,薛雯顧影自憐的從來不是這些事。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讓明日之君躲在薛雯和文淑妃這兩個婦人的后面。 他想讓心愛之人坐享其成,還想讓他屬意的長子走一條坦途······而別人死不死的他不在乎。 想得挺好,那就也該想好,別怪別人要反抗。 其實在胡皇后揭開這一層遮羞的薄紗之前,薛雯不是沒有傻傻地得意過···自己批閱過的奏章成堆地抱至薛昌輝處,二十歲的大皇子,日日拿著小七歲的meimei的批示憋屈得學(xué)習(xí)觀瞻,一學(xué)就是好幾年。 她從沒有意識到,自己不過是一塊好用的磨刀石,更是一塊精致好看的擋箭牌······ 還有胡家,她的外家,胡皇后的母家,“一門三閣老,仕者皆進(jìn)士”的胡家,曾經(jīng)何等的煊赫,如今卻早已沒有了什么拿得出手的子弟,七零八落現(xiàn)出了衰敗之勢。 但胡家不管好歹,至少還興盛過——陳貴妃的胞弟,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舞弊案,雖說最后沉冤昭雪,可是受刑嚴(yán)重,事后也算是毀了,陳家還沒起來就泯然失色,至此銷聲匿跡。 而既然如此,昔日二皇子的夭折也就不得不讓人驚心,再后來,手握兵權(quán)頗具軍中聲望的陳老將軍戰(zhàn)死北疆,而陳氏獲封貴妃,過繼了如今即將嫁入益州望族的大公主。 矯枉過正,這是另一種的矯枉過正。 就因為皇上他實在見慣了殘酷爭斗,輪到自己的時候,便想將所有可能的爭斗都扼殺于無形,不留余地——寧肯錯殺,也要讓寸草不生······ 沈堯肅然地坐在那,眉頭死鎖,張了張嘴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半晌才空泛而蒼白地道:“二皇子的事···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須知虎毒尚且還不食子呢,你且不要亂加揣則?!?/br> 講了這么半天,心潮幾度起伏,薛雯卻在這一刻,渾身的血都似乎于瞬間凝結(jié)了,她講得半邊身子都是僵的,指尖冷得像冰,卻又偏偏出了薄薄的一層細(xì)汗,萬萬未曾料到,沈堯會是這樣的一個反應(yīng)。 可是她卻又因提起了這些而身心俱疲,實在是沒力氣和沈堯再起爭執(zhí)了,只得強(qiáng)笑著打起圓場道:“你說的也對,也是這個理兒,我也只是橫加猜測罷了。” 沈堯眉頭未解,并未因她小小的退步而心懷感激,不解道:“我不明白你是想說什么···你又說你能理解他平衡制約?既然能理解,那你又介意什么呢?你豈不是······” 矯情么······ 薛雯恍惚間好像有些耳鳴,她身上無形的擔(dān)子竟然奇異地一輕,脫力一般慢慢地像后靠在椅背兒上。 很久又似乎只是瞬間,她輕輕地笑了出來。 那些糾結(jié)和不安終于都離她遠(yuǎn)去了,什么該不該告訴,什么值不值得信任,如今都不能使她憂心了,薛雯越笑越開懷,越笑越大聲。 沈堯。 沈堯啊沈堯。 七年原是錯付,白白傾心更是可笑——我今日才知道什么薛昌煜什么薛雰薛霏,最大的一個無知蠢貨可不就在我身邊。 她樂不可支而又憐惜包容地?fù)u了搖頭,帶著明媚的笑意惋惜道:“你不明白?你當(dāng)然不明白!沈三郎,你不過是祖宗蔭蔽,父母羽翼之下的一只雛鳥,風(fēng)吹不著,雨打不著,你能明白什么?你兩個兄長馬革裹尸戰(zhàn)死疆場,你躺在他們的尸骨上醉生夢死你怎能明白?你當(dāng)熱不明白?!?/br> 兩位捐軀疆場的兄長是沈三的逆鱗,這話說得未免就太過了,他聞言色變騰地一下站起來,瞇了瞇眼睛,強(qiáng)壓怒火警告道:“公主,使性子要有個限度,我看你果真是被捧過了頭,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了···我的確是不明白,我不明白圣上他為儲君鋪路,何錯之有?又礙著你什么了??” 薛雯其實是懶得跟他再說的——他不配。 可他言語犀利又實在是氣人,便也忍不住直起身子,立起了眉眼冷笑道:“他當(dāng)然錯了!沈元麒,你可知道朝堂之上,不容陰謀詭計!此乃毀滅根基之事——長此以往,君不君則臣不臣,而國之不國!若是人人都以陰私智計而成事,焉有能長久者?國主,就只能用陽謀!” 沈堯見十五歲的女孩兒不及肩高,雖有國色但未脫稚氣,兀自板著小臉兒跟他侃侃大道,只覺得荒謬可笑至極···再加上言語涉及他兩位兄長的緣故,便惡意地勾起嘴角,故意道:“快得了吧,小小女子也妄談治國,別讀了兩本書就真覺得自己不得了了,一國之君還能比不過你,你倒來指手畫腳了?!?/br> 薛雯這會兒已經(jīng)不生氣了——她到底是心智過人,沒有尋常小女兒家傷春悲秋的細(xì)膩心事,便理所當(dāng)然地明白,有的人,風(fēng)花雪月可、嬉笑怒罵可、尋常相伴也可,總之樣樣皆可事事稱心,實在也算得上是可共白頭的良人,只要能稀里糊涂,眨眼便是半生不必糾結(jié)深挖,可也許,卻根本就是兩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