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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新辭心想,萬均修要是順著林蔭道走,應(yīng)該不會太曬的。 前面就是萬均修的小鋪?zhàn)?,門前是他請人修的小坡。孟新辭加快了步伐,剛剛還覺得頭暈?zāi)垦,F(xiàn)在倒是一點(diǎn)都不覺得了。 突然孟新辭站定腳步,不敢再往前走。今天是周五,師附是正常上課,他害怕會碰到以前認(rèn)識的同學(xué)或者老師。 他站著想了好一會,還是一頭鉆進(jìn)了小書店。這會還在上課,應(yīng)該不會有人看到。再晚一點(diǎn)大不了和萬均修撒個嬌,今天早點(diǎn)回家。 他實(shí)在太想念萬均修了,已經(jīng)沒有辦法等萬均修晚上打烊回家。 萬均修在書架前,兩只手捧著個雞毛撣子正在把書上的灰撣去?;蛟S是因?yàn)樘鞜幔麤]穿外套,只是套了件短袖衫。兩條細(xì)瘦的胳膊露在外面,他一年四季都是長衣長褲,好像很介意露出他萎縮變形的四肢。 他是真的很瘦,四肢的肌rou萎縮后只留著一副骨架,還有包著骨架的那一層薄薄的皮膚,孟新辭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肘那里的骨節(jié)。 孟新辭還有點(diǎn)不習(xí)慣,愣在原地看了好久。 還是萬均修先看到的孟新辭,他放著雞毛撣子轉(zhuǎn)著輪椅來到孟新辭的面前,抬手輕輕在孟新辭的腿邊拍了一下:“我們家高中生回來了,熱不熱?” 孟新辭回過神來,彎下腰用手背探了一下萬均修的胳膊,一片冰涼。他先繞到萬均修身后,把萬均修推到柜臺后面,一邊走一邊問他:“外套呢?你晚上回家不冷嗎?” 待坐正以后,萬均修抬手順手接過孟新辭的書包。這天氣很熱,書包取下來后孟新辭背上都是濕的。 看到孟新辭在看自己的兩條胳膊,萬均修有點(diǎn)不好意思,不著痕跡地把胳膊往后縮了縮,縮到孟新辭的書包后面。 他臉色有點(diǎn)不太自然,像是局促一般說:“衣服拉鏈壞了,送去改還沒拿回來。是不是難看,我也沒想到你今天會回來……” 孟新辭蹲下身子,拉著他的胳膊揉揉捏捏,手法不算專業(yè),都是這些年相處的過程中自己摸索出來的。 “哪會難看?不難看,你別多想,我就是怕你著涼?!?/br> 孟新辭回憶了一下,好像今年萬均修一件衣服都沒買過,都還是穿著去年的衣服。他抬頭問萬均修:“要不要重新買一件,你那件都起球了,我記得前幾個月拉鏈就壞過一次了?!?/br> 他拿過書包,從里層掏出來三百塊,遞給萬均修,“這是初三的時(shí)候你給我的零花錢里攢下來的,那天說給你買鞋你也不要,給你買件外套吧。” 萬均修怎么可能接孟新辭的錢,單靠力氣肯定推搡不過孟新辭,只能背過手不肯接:“衣服我自己會買,你的錢留好了,有同學(xué)朋友約你出去你手里才有用的。叔叔我現(xiàn)在生意好,想買什么自己就買了?!?/br> 孟新辭板下臉來,聲音提高了一些:“都說了不是叔叔了!” 是了是了,不是叔叔,萬均修不小心又踩到了孟新辭的雷點(diǎn)??粗闲罗o跳腳的樣子,都想抬起手來打自己兩下嘴巴,“好好好,不是叔叔,我說錯了說錯了?!?/br> “那我給你買衣服你要不要?” 萬均修怕他再生氣,連忙應(yīng)下:“要要要,不過我不冷的,我最近還怕熱呢,要不再過段時(shí)間買?” “這還差不多。”孟新辭點(diǎn)點(diǎn)頭,露出得意的表情,接著幫萬均修按摩。 萬均修笑了笑,如水的目光從孟新辭進(jìn)來就沒離開過,他抬手摸了摸孟新辭的臉,“別按了,今天挺好的。去衛(wèi)生間里打盆水,往門口灑點(diǎn),最近太陽大,灰多?!?/br> 孟新辭把萬均修的手放到輪椅扶手上,索性頭也搭在他膝蓋上,做撒嬌的口吻說:“今天能不能早回家啊,我坐公交車都暈車了,想回家睡覺?!?/br> 只要心里的結(jié)解開,孟新辭又會變成一只小狗狗,像現(xiàn)在這樣把頭埋到萬均修的腿上,等著萬均修用癱軟的掌心為他順毛。 誰說孟新辭看起來兇,哪兒兇了,一點(diǎn)都不兇,就是一只還沒長大的小狗崽。 “那先去買點(diǎn)菜回家?給你改善改善伙食?!比f均修伸手用帶著繭子的掌跟輕輕在孟新辭的太陽xue附近打圈,“是不是很難受?要不要我給你去旁邊鋪?zhàn)淤I杯酸角汁?” 計(jì)劃成功,孟新辭得意地扯了扯嘴角,連忙點(diǎn)頭。 “想吃什么?” “都行,最想吃醬爆茄子?!?/br> 大概周末過得太過滋潤,孟新辭周天回學(xué)校都難得的一張笑臉,宿舍里開玩笑他也能時(shí)不時(shí)插兩句話。 宿舍里六個小伙子大致偶已經(jīng)摸清楚了彼此的個性,方宏和程航一一樣活潑開朗,只不過程航一因?yàn)橛绣X,又有一門大家都不會的特長,看起來要更傲氣一點(diǎn)。孟新辭在心里吐槽過,方宏像一只阿拉斯加,而程航一就是活脫脫一只花孔雀。 陳敬還有周鑫磊忠厚老實(shí),是個特別單純沒心眼的男孩。周鑫磊打球特別厲害,才剛開學(xué)沒多久就參加了籃球校隊(duì)。話最少的則是徐濤和孟新辭,只是徐濤是內(nèi)斂害羞,孟新辭就是單純的話少。 他還是像上初中那會一樣,每天第一個起床,洗漱完以后就背著書包出了宿舍,圍著cao場一邊小跑一邊背書。 班上都說孟新辭酷酷的,實(shí)際上是孟新辭這個人很清楚自己,沒興趣愛好,沒藝術(shù)特長,實(shí)在無趣又無聊。除了學(xué)習(xí)上還過得去,別的幾乎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