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夫后的滋潤日子 第1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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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莊了半日的陸小娘子正也松散下來, 背靠著引枕嘟囔道:“那國公府好大的派頭, 娘親自領(lǐng)著我們?nèi)?,陪著笑臉各種賠不是, 不過才容我們坐了兩刻鐘不到,還不肯收咱們的禮, 怕就是看不上咱家呢。” 陸夫人便開口道:“meimei這話說的, 將軍和將軍夫人就不是那樣的人。他們應(yīng)是真有事要辦。至于那些禮物, 應(yīng)也不是看不上, 只是將軍夫人不收重禮罷了?!?/br> 陸家送過去的東西都十分名貴,顧茵又不指著這個發(fā)財, 收下了不知道惹出什么傳聞,所以就說自家不收重禮,都給退回了。 陸小娘子抱著胳膊, 陰陽怪氣地諷刺道:“嫂子倒是了解人家呢。說起來,今日這般破費周章, 還是多虧了嫂子呢!” 陸夫人有苦難言。 顧茵和她們這些雅舍女客都興味相投, 先認(rèn)識了, 相交了, 后頭才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顧茵真正是平易近人的性情, 從未和她們擺過譜, 一群人一道玩到現(xiàn)在, 從沒鬧過紅臉,發(fā)生矛盾。 馬球會是陸老夫人讓她辦的,自己和她說可以招待一些朋友, 顯得熱鬧。 前頭陸小娘子說不去,陸夫人便把交好的朋友都請過來了。 馬球會當(dāng)日她和顧茵解釋說是陸小娘子臨時起意要去的,其實是陸小娘子根本沒知會她這嫂子,當(dāng)天徑自帶著人就過去了。 陸夫人實在沒面子,卻也不好在人前說小姑子的壞話。 誰成能想到她好端端地去惹顧茵和武青意? 到頭來,竟成了她的不是。 陸夫人無從解釋,只能苦笑。 后頭陸老夫人看了陸小娘子一眼,讓她止住了話頭,又開口道:“不好怪你嫂子的,本就是你這丫頭讓我驕縱壞了,冒犯了人家?!?/br> 陸老太爺走得早,陸老夫人青年守寡,帶大了幾個兒女不算,還保住了陸家的家業(yè)。 她在陸家地位極高,說一不二。 陸小娘子是遺腹子,雖平時最得寵愛,但聽她娘發(fā)了話,也就不敢再說話去刺陸夫人。 后頭回了陸家,陸老夫人讓陸夫人回屋安置,不用伺候,只把陸小娘子帶到了自己屋里。 屏退了所有下人,陸小娘子靠在陸老夫人懷里撒嬌,“娘如今是不疼我了?!?/br> 在外頭驕縱無比、目中無人的陸小娘子趴伏在母親的懷里,像一只乖順的貓。 陸老夫人愛憐摸著她的頭發(fā),“都多大的人了,還說這般孩子氣的話。我自然是最疼沅琪了。” 陸沅琪嘟著嘴道:“那娘怎么不讓我說嫂子?本就是嫂子惹出來的事兒,請了那樣身份的客人卻又不事先相告,害的女兒本沒討著什么好不說,今兒個還得巴巴地上門致歉……要女兒說,說不定就是嫂子故意這般,讓女兒人前丟丑。” “她沒這份心計?!标懤戏蛉四么刑嶙釉谑掷锫D(zhuǎn)動,“你嫂子雖是遠嫁而來,但娘家那邊的情況我是都打聽清楚的。家里人丁比咱家還簡單,這種環(huán)境養(yǎng)出來的女兒,沒有這種心計。再說她嫁進咱家也有年頭了,真要是包藏禍心的,早就該露出馬腳了。退萬步說,她設(shè)計你這小姑子丟丑,她這當(dāng)嫂子的能落到什么好?” 陸沅琪還是不大樂意,陸老夫人又接著道:“不過之前確實是我小看了她,沒想到她不聲不響的,竟認(rèn)識了那般人物。往后你得對你嫂子敬重一些?!?/br> 陸沅琪氣呼呼地道:“也不知道嫂子是走了哪門子的運道?!?/br> 轉(zhuǎn)頭她又拉著陸老夫人的手晃了晃,“娘,新朝不少人家都改換了門庭,那英國公府從前也不過是鄉(xiāng)下泥腿子。如今卻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咱們這樣幾代人積累的巨富之家,反而要屈居在這樣的人家之下。” 這要是從前,年紀(jì)輕輕的陸沅琪是想不到這些的。 可今日她一道去了巍峨雄奇的英國公府,才知道勛貴人家是這般的花團錦簇。 當(dāng)然那樣的宅子其實陸家是買得起的,只是時下的商人地位不算低賤,但許多規(guī)制的東西商人卻不能用。 前頭在馬球場的時候,陸沅琪還在心里笑話顧茵和武青意穿著普通,看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出身的。 如今才知道,人家那是不顯山不露水,反倒是她,才是那個身份低微的。 順風(fēng)順?biāo)耸畮啄觊L到如今,陸沅琪如何能接受這種心里落差?所以才把一腔怨氣都怪罪到她嫂子頭上。 陸老夫人沒吱聲,兀自沉思。 他孕有二子一女,大的那個成家了數(shù)年,還沒開枝散葉。這些年她塞了不少妾室通房給大兒子,那些女子同樣沒有開懷,雖不想承認(rèn),但陸老夫人心里清楚,問題多半是出在大兒子身上。 然后就是比陸沅琪大了一歲的小兒子,那是個沒定性的,給他說了好幾門好親事,他挑三揀四不滿意,像只沒有腳的雀仔。 府里另還有些庶子庶女,這些年在她手里討生活還算規(guī)矩,但也有幾個不老實的,盤算著走科舉路子。 若真要庶子熬出了頭,她和兒女往后都要在庶子手下討生活。 女兒雖然驕縱,但話說的不錯。新朝新氣象,沒得還只安于當(dāng)一個富商之家,得想法子往上爬一爬。 至于如何往上爬,陸老夫人看著女兒如花骨朵般嬌滴滴的臉龐,笑著問道:“我們沅淇長大了,再有幾個月就是你十七歲的生辰了,親事也該相看起來了?!?/br> 陸沅琪羞澀地垂下眼睛,她并不愚笨,前后一連貫,就知道她娘把她的話聽進去了,要給她尋摸一門好親事呢! 當(dāng)天晚些時候,陸老夫人使人請了京城享譽盛名的冰人來。 那冰人知道陸家富貴,若說成這門親事,少不得得個成百上千兩的紅封,因此格外殷勤,進屋就笑道:“您家小姐閉月羞花,知書達理,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眼巴巴盼著小姐說親呢。這消息茲要是放不出,回頭提親的人家怕是把您家門檻都踏下去三分?!?/br> 陸老夫人先讓人封了一個小紅封遞上,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冰人聽得直咂舌! 這陸家竟想著把陸家姑娘許給高門大戶,而且得是家里有二品以上在朝官員的文官家,或者是入流的勛貴之家! 到手的紅封頓時變得燙手無比,那冰人遲遲沒有言語。 陸老夫人當(dāng)然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那些人家一般怎么可能娶一個商戶女做正室呢? 所以陸老夫人又接著道:“小女是我掌上明珠,這嫁妝方面自然是會按著豐厚來的。我們府里女孩出嫁,公中都會給萬兩嫁妝?!?/br> 冰人聽到此處眼前眼前一亮,又聽陸老夫人接著道:“當(dāng)然了這是公中的,小女作為陸家唯一的嫡女,我另外還會貼補一些……至于怎么個貼補,當(dāng)然還得看對方的條件。總歸是不會比公中那份薄的。還有其他的,你想必也懂?!?/br> 陸老夫人的意思,就是陸沅琪出嫁,起碼有二萬兩現(xiàn)銀做嫁妝。 至于她口中的“其他的”,則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嫁女兒,給現(xiàn)銀壓箱底只是一方面,另還會給置辦田地鋪子的產(chǎn)業(yè),那些才是會生金蛋的雞,能保證后半輩子吃喝不愁的! 京中高門大戶的嫡女楚家也就萬八千兩嫁妝,陸老夫人給女兒籌備的嫁妝,絕對算是在京中排得上的號的了。 高門顯貴看著光鮮,內(nèi)里一筆糊涂賬的不在少數(shù),有了這份豐厚的嫁妝做資本,陸家想把女兒高嫁,就從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冰人一面笑著點頭,一面將那紅封往懷里一揣,應(yīng)下了這份差事! ………… 中午之前,顧茵和武青意總算是尋到了契書上的辣椒田。 那田地并不在村子里,居然是在山里。 得虧武青意行軍打仗多年,認(rèn)路尋路的本事高超,這要是讓顧茵一個人過來,不知道得走多少冤枉路。 劉家算是爽快人,送出辣椒田的當(dāng)天已經(jīng)使人來說過這件事。 所以顧茵尋到那處后,拿出契書,管事的很是客氣,并沒有什么不情愿的,立刻帶著他們?nèi)タ刺锏亍?/br> 辣椒剛播種下去沒多久,顧茵大概看了下長勢喜人,這方面她其實也不大懂,就沒多言語什么。 田地的歸屬權(quán)確認(rèn)的很快,剩下的就是侍弄田地的農(nóng)人了。 若這些農(nóng)人是佃戶,那么顧茵想留下他們還好說,若是劉家的下人,那么他們自己也沒有權(quán)利決定去留。 顧茵客客氣氣地把管事請到一邊,正要出聲詢問,突然一個灰頭土臉的中年人跑了出來。 他形容狼狽,狀若癲狂地喊道:“天理不公,天理不公??!” 然后就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竟好似遭遇了天大的冤屈,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武青意見了便立刻上前一步,將顧茵擋在了身后。 那管事面色不虞,轉(zhuǎn)頭使人來把那哭鬧不止的人拉走,一邊拱手致歉,解釋道:“這山中的田地是家里老太爺在世時開墾的,負責(zé)的人手都是家中下人。只這位楊先生,是老太爺從外頭聘的。這楊先生是個‘農(nóng)癡’,讓您二位見笑了?!?/br> 管事說話的時候,幾個農(nóng)人來架那楊先生,但到底楊先生是聘請過來的,并不是劉家的下人,所以他們也不敢用強,真把人給弄傷了。 楊先生借著他們的手起了身,卻沒下去,反而踉蹌著上前道:“我通讀《氾勝之書》、《齊民要術(shù)》,醉心此道半生……民以食為天,食以農(nóng)為本,我是‘農(nóng)癡’怎么了?怎么了!丟人嗎?一點都不丟人!” 那管事越發(fā)頭疼,反而顧茵眼睛一亮,輕輕推了武青意一下。 武青意從她身前讓開,顧茵上前詢問道:“楊先生莫急,有話好好說。你方才說‘天理不公’,是發(fā)生了何事?” 那楊先生看她態(tài)度不錯,就嘟囔道:“劉老太爺在世時和我說的好好的,說明這辣椒種植成功后,還會搜羅別的新奇東西讓我種?,F(xiàn)在才幾年啊,老爺子壽終正寢,劉家這些人就不認(rèn)他說的話不算,還輕而易舉地就把我這些辣椒田送出去了……人走茶涼,人走茶涼??!” 管事板著臉插話道:“楊先生慎言!劉家家風(fēng)清正,子孫孝悌,怎么可能老太爺一走,就翻臉不認(rèn)人?你可拿得出當(dāng)年和老太爺?shù)暮炗喌淖謸?jù)憑證?” 楊先生面色赧然道:“老太爺縱橫商場多年,一言九鼎,是重諾之人。我相信他,自然就沒立什么字據(jù)?!?/br> 管事又問:“那這些田地,老太爺請了先生來侍弄,可說過種成之后,把這些田地送給你?” “那……那也沒有。” 管事攏著袖子道:“那不就成了?楊先生只是來給劉家做工,這些年劉家不曾虧待你,每個月的工錢都按時發(fā)放。田地既然歸屬劉家,那就是劉家的人說了算。眼下田地易主,家中還出了一筆辛苦費給先生。先生拿著這筆銀錢,做些小買賣也好,另尋一份差事也好,總是不難的。何必一直在此處歪纏呢?” 這話已不是管事第一次說,但這楊先生就像聽不懂人話似的,一味說著劉老太爺在世時不是這樣說的,卻又拿不出什么憑據(jù)。 反正就是不愿意劉家把辣椒田送人! “我要是想要銀子,我去做什么不成?偏要來幫你家種這番椒?”楊先生又一屁股坐下了,絮叨起來:“前頭人家來請我去養(yǎng)花,一個月開出十兩銀子的工錢我都沒去……” 眼看著再要掰扯不清,說不定得鬧到官府去。劉家這樣的人家自然不怕事,就是怕楊先生口無遮攔的,壞了劉家的名聲。 管事頭疼不已,卻聽顧茵開口道:“楊先生可否聽我一言?” 楊先生停住了嘴,狐疑道:“方才我就覺得你面生了,你應(yīng)不是劉家的人?!?/br> 顧茵就解釋說自己是這些辣椒田的新主人。 “好啊就是你!”楊先生這次沒要人扶,一躍而起,哆嗦著手指指著她。 顧茵還當(dāng)他要罵人呢,沒成想楊先生指了她好半晌,最后只是委屈巴巴地道:“你一定要好好對它們啊,它們都是外鄉(xiāng)來的,在這里扎根不容易。這些田地是我好不容易侍弄好的,就適合中番椒,不適合種別的,你要是種別的,也得等這批播種下去的長成了……” 他說起悉心栽培的辣椒,竟好似在托孤一般。 那管事的臉黑如鍋底,腹誹道也不知道老太爺就怎么招了這么個瘋子! 顧茵做了個“請”的手勢,將楊先生請到一邊。 管事想著自己都勸服不了楊先生,眼前的小娘子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自然更沒這個本事。但好在這小娘子的夫君看著身形魁梧,是有把子力氣的。若是他們商量不成鬧起來,由這小娘子的夫君出馬把楊先生趕走,這樣就壞不了劉家的名聲了。 管事兀自盤算,半刻鐘后,卻看楊先生臉上帶笑回來了。 他興沖沖地跑到管事面前,一把攥住管事的手,一疊聲地道:“我誤會你家了,你家真是好人,全家都是好人!” 管事還不明所以,楊先生又興沖沖地跑走了。 顧茵也過來了,同他解釋道:“我和楊先生都商量妥當(dāng)了,從前他給劉家做工,往后就給我做工。只是換了東家,其他的劉老太爺答應(yīng)的條件不變,所以楊先生一口答應(yīng)了?!?/br> 管事驚訝道:“我們老太爺答應(yīng)的條件……” 然后他又猛地頓住,尷尬地賠笑道:“我是說,楊先生說的老太爺答應(yīng)的條件,可不只是讓他主管這些田地,還有尋摸新奇玩意兒給他栽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