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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劇首演那日，顧茵一大早就去了食為天。

    她去了沒多久，后腳文大太太、文二太太和陸夫人等人都先后到了。

    因顧茵和他們說，看話劇是和看戲一樣的消遣娛樂，所以女客們都不止自己來了，還拖家?guī)Э凇?/br>
    所以這些張票自然是不夠分的，不過好在下午還有一場，其他人也能分到票。

    一眾女客現(xiàn)在來食為天跟回家似的。

    她們到的比開場的時間還早小半個時辰，特地過來吃朝食的。她們進(jìn)了酒樓，見到熟人，互相打著招呼就往雅舍或者后院的按摩部去了。

    留下的文大老爺?shù)热藙t被顧茵請去了四樓的候場區(qū)。

    一行男客被周掌柜引著上樓，經(jīng)過三樓的時候都會刻意放慢腳步，就想看看這輕食雅舍到底有多了不得，把自家夫人勾的不著家，幾天不來就魂不守舍！

    可惜三樓擺了個巨大的屏風(fēng)，跟一般宅子里的影壁差不多大，只在兩頭留出進(jìn)人的位置。

    而那只容一人通過的位置上還掛了珠簾，且還有女堂倌擋著，他們根本一點都瞧不見，只能隱隱聽到里頭的琴音和談笑說話聲！

    上到了四樓，樓梯旁就是售票和檢票的大吧臺。

    再往里去，則是一個個窗口式樣的地方，出售各種截然不同的吃食。

    當(dāng)然留空最多的，是供客人休息的木制桌椅。

    文大老爺?shù)热硕急淮翱谫u的吃食吸引了注意力，紛紛過去瞧。

    只見有的窗口賣各色甜點飲品，有的窗口則賣烤面筋、烤玉米等烤物，還有的窗口則是炸物，炸雞塊和各種炸串……各色小吃，一應(yīng)俱全。

    周掌柜還解釋道：“諸位客官放心，我們這小窗口里還設(shè)了隔間和煙道，煙塵都是往外排的，肯定不會煩擾到諸位?！?/br>
    至于還有幾個空著的窗口，周掌柜則說那是顧茵準(zhǔn)備的特色窗口，到時候會請其他地方的廚子過來，在這里做家鄉(xiāng)特色的東西。

    這些小吃不怎么占肚子，但是消磨時間的時候吃一吃最好不過。

    而且這些東西都是半成品，不需要廚子有多高超的廚藝，只要是涉獵過廚藝的，專項訓(xùn)練一段時間，就能做的又快又好。不用像一二樓那樣，點東西都需要等待。

    文大老爺?shù)热硕际桥阒约曳蛉藖砼鯃龅?，自然都慷慨解囊，按著自己的口味買了不少小吃。

    只文二老爺這鐵公雞，跟著轉(zhuǎn)悠過一圈，連錢袋子都沒打開。

    開玩笑，他夫人隔三差五就過來雅舍，一趟就花出去十幾兩銀子。他要也跟著不知儉省，金山銀山都不夠花的！

    他空著手坐到了文大老爺身邊，聞著那炸雞的香味，他咽了咽口水。

    文大老爺被他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尤其當(dāng)場還有好些外人，不知道的人還當(dāng)他們文家多苛待文二老爺呢！

    說良心話，文二老爺真不至于這樣，現(xiàn)在他在戶部任職，雖品級不高，但那可真是個大肥缺，每年光正元帝默許的冰敬炭敬都能拿好幾百兩，還不提他本來的俸祿，和前頭奉旨討債后正元帝賜給他的幾千兩賞銀。

    可以說文二老爺現(xiàn)在身家可比文大老爺這當(dāng)哥哥的豐厚多了。

    在外人的面前，文大老爺也不好勸他什么，而且銀錢方面，就算勸了，文二老爺也不會聽，所以文大老爺只能把裝著小吃的盤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大哥咋這般客氣?！蔽亩蠣敇泛呛堑卮甏晔郑昧艘淮u塊吃了起來。

    這雞塊是顧茵照著后世雞米花的模樣做的，表皮金黃酥脆，但里頭鮮嫩多汁，還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口味搭配番茄醬或者甜辣醬。

    文二老爺邊吃邊感嘆道：“顧娘子的手藝是真沒話說！”

    三下五除二，文二老爺把文大老爺買的小吃一掃而空。

    文大老爺都懶得說他什么了。

    后頭到了話劇開演的時間，女客們都上了來，眾人一起去了五樓。

    五樓正中間是一個比其他地方高了數(shù)尺的半圓形舞臺，拉著厚厚的帷幕。

    而舞臺下頭，自然就是眾人的座位。

    座位是和三樓一樣的沙發(fā)椅，只是沒用那種清淺的色調(diào)，換成了更耐臟的茶色。每張椅子都寬寬松松的擺著，每張沙發(fā)旁邊還配了一張小巧的、剛夠放點茶水和果盤的桌子。

    沙發(fā)椅上都寫著編號，正好和眾人手上的戲票對應(yīng)。

    眾人坐下后，就有場工推著屏風(fēng)過來。

    那屏風(fēng)比一般的小一些，底部裝了木質(zhì)滾輪，十分方便移動。

    場工們按著眾人的關(guān)系，撤下幾張小桌，插入屏風(fēng)。

    這樣也算是給了一個小小的私密空間，不用擔(dān)心被人窺探。

    顧茵后腳也過來了，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輕拍兩下手，場工把雙層的窗簾放下。室內(nèi)立刻比外頭昏暗了數(shù)倍。

    帷幕緩緩拉開，大熙朝第一場前無古人的話劇正式開演。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到了顧茵身旁。

    “抱歉，我來晚了?！蔽淝嘁獾统翜喓竦纳ひ粼陬櫼鸲呿懫稹?/br>
    第106章

    顧茵沒想到武青意會來, 但轉(zhuǎn)念一想，也就明白過來是王氏安排的。

    武青意在她身邊坐定，高大的身形窩陷入沙發(fā)椅內(nèi), 兩條長腿收攏在一處, 看著竟有幾分大狗狗似的乖巧。

    “娘也是。”顧茵壓低了聲音，好笑道：“若想你來, 直接再勻一張票給你就是，何必把自己的讓給你?！?/br>
    武青意笑著沒吱聲。初場的票難得, 若是后頭加的, 豈不是他就不能和顧茵待在一處了？

    此時的舞臺上, 帷幕完全拉開后, 一個破舊的茅草屋場景內(nèi)，惡婆婆的惡聲惡氣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出, 罵罵咧咧地讓媳婦去溪邊浣衣。

    楚曼容一襲荊釵布裙的打扮，捧著個大大的木盆上了場。

    她怯怯地和屋里回話，說外頭天氣實在凍人, 詢問婆婆可不可以在家用熱水。

    屋內(nèi)的婆婆聲音越發(fā)大，說家里沒有柴火了, 且攏共就一個男人, 也就是她的兒子, 正在用功讀書呢, 難道這大冷天的讓他來做這粗活不成？

    楚曼容咬了咬唇, 雖然委屈卻不敢爭辯, 最后被惡婆婆趕了出來。

    等到她從那假門框里邁出腿, 舞臺的另一邊就刮來一陣大風(fēng)，吹的她一陣瑟縮。

    但天氣再冷，她也只能抱著胳膊走到了溪邊。

    顧茵再有本事當(dāng)然也不可能在舞臺上造出一條小溪。

    所以那小溪是一條水藍(lán)色的布, 從后臺延伸出來的。

    后臺的場工正在有規(guī)矩地抖動那條水藍(lán)色的布，看著就像流動的溪水一般。

    這時候的傳統(tǒng)戲劇還不講究什么舞臺效果，布景通常就是一套桌椅，一塊素布。其他的全靠看客自己想象。

    眼下這話劇的布景雖然和現(xiàn)代的不能比，但對比傳統(tǒng)戲曲，卻算的上標(biāo)新立異的精致了。

    楚曼容蹲在“溪水”邊上，風(fēng)越吹越大，她整個人眼睛都睜不開，卻還在兀自給自己鼓氣，說夫君科考最要緊，自己既然選擇嫁給了他，眼下吃點苦不算什么。

    她身形本就纖瘦，蹲在那處小小一只，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二胡配樂聲響起，好不可憐，一個任勞任怨的小媳婦形象頓時就塑造成了。

    武青意陪著顧茵來看過排練，雖然兩次來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也很快被臺上新奇的玩意兒吸引了注意力。

    “這個風(fēng)是……”怕打擾到旁人，武青意湊到顧茵耳邊，用低如蚊吶的聲音問道。

    顧茵耳邊發(fā)癢，但還是道：“是我讓人做了幾塊很大的硬紙板，在帷幕旁邊的候場區(qū)，往場上扇。”

    武青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舞臺上一邊的帷幕雖然沒有亂飛，卻是鼓起來的。

    說話間，只聽夸嚓幾聲，突然間雷聲大作！

    屋內(nèi)眾人一下子都竊竊私語，議論著怎么突然變天。

    等發(fā)現(xiàn)舞臺上的風(fēng)也越發(fā)大了，才明白過來，這也是舞臺效果！

    武青意又要張嘴，顧茵把對著他那邊的耳朵一捂，“別問了，是我讓人做的金屬板，抖動起來做的擬音?！?/br>
    武青意看她這模樣越發(fā)好笑，心思終究還是不在話劇上，而是只看著顧茵。

    顧茵只做不覺，拿起中間小桌上擺著的零嘴吃了起來。

    小桌上的零嘴兒有兩種，一種是米糕，另一種是冰糖山楂。

    兩種零嘴做法都十分方便，米糕是大米下油鍋炸幾秒鐘后，炸成金黃色米花撈出，然后白糖下鍋熬成糖漿，倒入米花翻版，最后撒上黑芝麻放入模具中壓實，切成方塊就成。

    而冰糖山楂則是和冰糖葫蘆一樣的做法，新鮮山楂裹上芝麻糖漿，雖然簡單，但當(dāng)個磨牙的零嘴再好不過。

    顧茵目光不離舞臺，撿了個個糖山楂小口吃著。

    因為位置靠近舞臺，她白凈的臉被舞臺周圍明亮的燈火一照，仿若蒙上了一層的輕紗，朦朦朧朧的。

    這當(dāng)然是顧茵在多番實驗之后弄出來的燈光效果，為了襯托女主角的美貌的。

    卻沒成想這樣的燈光，也把她襯托的越發(fā)好看。

    所謂燈下看美人，別有韻味，武青意定定地看著她，不由失神——

    鮮紅色的山楂果被她白皙纖長的手指捏在指尖，點了口脂的小嘴微微張開，將那山楂含在了唇見，然后輕輕脆脆一聲響，咬下了一小塊。

    武青意喉間發(fā)緊，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兩下。

    顧茵扭過臉見到了，便探身過去，把小桌上的兩個盤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是不是沒用朝食就過來了？先吃點這個墊一墊。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都是甜食?！?/br>
    話音未落，武青意已經(jīng)拉過她的手，就著她的手，把她手上的半顆果子叼進(jìn)了嘴里。

    “是很甜?！彼饬x所指地道。

    雖只接觸了短短一瞬，但是顧茵感覺到之間似乎被他的舌頭掃過，頓時臉頰緋紅地嗔道：“桌上還有這么些，偏搶我的做什么？”

    武青意還是笑，“還是你手里的甜?！?/br>
    然后他把外頭的糖衣咬開，吃到了里頭的山楂果，頓時被酸的顧不上笑了，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顧茵也顧不上窘迫了，忍著笑道：“我就是和你一樣吃不得酸，所以慢慢吃。”

    說著話又把茶盞往他面前遞。

    武青意皺著臉并不接，昂了昂下巴示意。

    顧茵再軟軟地瞪他一眼，揭了茶蓋送到他唇邊，喂他喝了好幾口熱茶。

    總算是綜合了口中的酸味，武青意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此時舞臺上已經(jīng)演到書生高中的消息傳回，兒媳婦被趕出家門，在外頭討生活，又是打雷聲又是大風(fēng)的，天上還下起了鵝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