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晚想到了莫越琛讓他退回去的那筆錢，嘴角微微咧了咧，“我爸還挺有本事?！?/br>
    “嗯？”封衡楞了一下。

    “你說，若這些事都是真的，我不應(yīng)該也算是大佬的女兒嗎？感覺好威風(fēng)啊，以后我也收幾個小弟，成立個什么門派，走出去呼三喝四的，挺好的?！蓖耐碛中?。

    封衡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手指又情不自禁地?fù)嵘狭怂拿佳?，“都這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啊。”

    “我還沒死呢，為什么不能笑？”童心晚轉(zhuǎn)動著眼珠子看他，“把手拿開，別摸我的臉?！?/br>
    封衡的指尖在她的眉上停了幾秒，收了回去。

    “行了，我知道了。我爸的事和我沒關(guān)系，我也不想管，我也從來都不知道。你想在我這里找到什么線索，那是白廢力氣白廢時間。在醫(yī)院里用的這些錢，我會讓我叔結(jié)算給你。你回去吧?！蓖耐硇θ轁u漸淡了，語氣也冷漠下來。

    封衡吐了口氣，打開背包，拿了個小電腦桌出來，麻利地給她裝好，支了起來。再打開帶來的電腦往上面一擱，低聲說：“童先生說，你想看電影，給你下了幾十部?！?/br>
    童心晚閉上了眼睛，小聲說：“麻煩你把文件帶去給傅婭，謝謝?！?/br>
    “封先生來啦?！壁w安琪拎著熱水瓶進(jìn)來了，見到他，立刻露出了笑容。

    “哦，對，想心晚了。”封衡起身過去，幫著趙安琪把熱水瓶放好。

    “這個大勇啊，這時候還在睡。”趙安琪看到睡得打鼾的羅大勇，氣得揮起巴掌往他的粗胳膊上用力拍了幾下。

    “啊……媽……”羅大勇醒了，睜著大眼睛，迷茫地看著趙安琪。

    “封先生來了，快去倒茶去?！壁w安琪罵道：“你怎么能活得跟豬一樣。”

    羅大勇跳起來，跑過去倒茶，再小心翼翼地捧到封衡面前。

    “封伯伯喝茶?！彼笾らT叫封衡。

    封衡怔了一下……封伯伯？

    “對不住了，封先生，這幾天總教育他，要尊重醫(yī)生，要叫叔叔伯伯……”趙安琪咬咬牙，往羅大勇背上打了兩巴掌，堆著笑臉向封衡解釋。

    童心晚睜開眼睛，慢慢轉(zhuǎn)過頭看向他們。

    她若站不起來，以后要拖累的就是趙安琪和羅大勇。她不能拖累這些人！趙安琪為她熬得老了十多歲了，那頭發(fā)白了一大片。羅大勇也是睡不好覺，把她抱上抱下，喂水喂飯。

    她得趕緊好起來，她絕不能這樣躺下去，絕不能在輪椅上生活。

    “姨，我想吃東西?！彼皇謸卧诓〈策叄÷暯械?。

    趙安琪趕緊掉頭過來，把一直溫在小電飯鍋里的湯拿出來喂她。

    “我來吧?！狈夂饨舆^小碗，坐到了童心晚面前。用小勺子舀湯，往碗口上輕擦幾下，喂到童心晚的唇邊。

    童心晚看了他一會兒，淡漠地說道：“你討好我也沒有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想要那筆錢，更沒有。已經(jīng)退回去了。”

    “我知道?！狈夂恻c點頭，平靜地說道：“現(xiàn)在是大佬的兒子對大佬女兒的照顧?！?/br>
    “什么大老爺啊？”趙安琪沒聽清，拿著紙巾站在一邊，準(zhǔn)備隨時給童心晚擦嘴巴。

    童心晚擰眉，罵道：“你怎么這么厚臉皮呢，我在趕你走呢?！?/br>
    “還沒有人能趕我走?！狈夂鈸u了搖頭，固執(zhí)地把小勺子喂到她的唇邊，低聲說：“喝湯吧，心晚，想生氣想干什么，也得身體好了再說。”

    “心晚你怎么生氣了？”趙安琪又急了。

    童心晚看了看趙安琪，只好張嘴喝湯。不能減輕趙安琪的負(fù)擔(dān)，起碼她能做到別那么難伺候。

    “好嘍，很快就好嘍，我看這幾天臉上有血色了?！壁w安琪松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封衡，“封先生，總麻煩你跑來跑去，辛苦你了?！?/br>
    “不辛苦?！狈夂庑πΓ恢眻猿治雇晖耐?，拿著碗要去洗。

    趙安琪看著他的背影，總感覺得遺憾，小聲說：“要是先遇著他就好了。這都是運氣問題。不過，我看他對你真的很不錯。你都躺著不能動了，他還能對你這么好。我看，他是真心的。心晚哪……心晚……”

    趙安琪一扭頭，只見童心晚撐著雙臂想要坐起來，趕緊去扶她。但她哪里起得來呀，抬高一寸，都讓她痛到渾身顫抖。她死死咬著牙，就是不愿意躺下去。今天能起來一寸，明天就能抬高兩寸，每天加一點，很快就能好了。

    “你干嗎呢，你怎么能用力??？”趙安琪一背的冷汗，趕緊扶住了她。

    “要鍛煉啊，我感覺我的手臂要廢了。得每天用用胳膊才行?！蓖耐硖上氯ィ刂氐卮瓪?。

    “心晚啊，慢慢來，你不能急在這時候。不然又牽動了傷處，那怎么辦？”趙安琪心痛地看著她，眼眶又紅了，“咱不急在這幾天，好嗎？”

    但童心晚就是急?。∷逻@一躺，就得躺一輩子了。她抿抿唇，合上了眼睛。

    看著她急急翕動的鼻子，趙安琪手足無措。

    “心晚，我抱你出去曬曬太陽?！狈夂庠陂T口一直看著，直到這時候，他才慢步過來，小聲說道。

    “那不行，電梯人多，碰到怎么辦？”趙安琪連連點頭。

    “我讓他們看電梯，不讓人進(jìn)去。”封衡彎下腰就想抱她。

    童心晚猛地睜開眼睛，急急地說了句：“別碰我?！?/br>
    這句話說得很嚴(yán)厲，很冷漠，讓趙安琪和封衡都楞住了。

    “你能抱我一天，能抱十天，一個月，一年，還是幾年幾十年啊？”童心晚看著他，緩聲問道。

    封衡抿抿唇，眉頭緊鎖。

    “這是我自己的事，封衡，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我們各管各的事?！蓖耐碛珠]上了眼睛。

    封衡垂著手，在病床前站了會兒，低低地說道：“心晚，我從來沒明要接近你，利用你的意思。我一直以來都明白，你什么事都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某些時候，和我很像?！?/br>
    “你是男的，我要是像你，這輩子就完了?！蓖耐砘氐?。

    “封先生……”趙安琪拉著封衡的袖子搖了搖，示意他一起出去。

    封衡看了童心晚幾秒，跟著趙安琪出來了。

    “怎么回事呀？什么接近呀？”趙安琪擔(dān)憂地問道。難得有個人現(xiàn)在還對童心晚如此貼心照顧，她可不想再出什么事了。

    “是誤會而已。我改天再來吧?！狈夂鈹Q了擰眉，抬步就走。

    “封先生……童耀光怎么不來了？”趙安琪跟過去，急切地問道：“他不會把公司給霸占了，也不管心晚了吧？”

    若是那樣，心晚治病的錢怎么辦？

    “他不敢，放心吧?！狈夂饪戳怂谎?，沉靜地說道。

    “還有……莫越琛……怎么回事??？”趙安琪又問：“還能放出來嗎？”

    “不知道。”封衡搖頭。

    趙安琪長長嘆氣，擠出笑臉說道：“謝謝你了，封先生?！?/br>
    封衡點點頭，大步走進(jìn)了電梯。

    “封先生，還有這個?！绷_大勇捧著那份離婚協(xié)議，大步追過來了。

    “哎呀，你怎么把心晚一個人留在病房里?！壁w安琪趕緊往回跑。

    封衡接過了離婚協(xié)議，朝羅大勇笑了笑，“照顧好你meimei?！?/br>
    “會的，二妹夫?！绷_大勇咧咧嘴，也往回跑去。

    二妹夫？這肯定是童耀光教他的。封衡晃了晃手里的離婚協(xié)議，拿出手機打給了傅婭。

    ――

    京城某看守所。

    莫越琛在這里呆了一個多月了，情況比他想像的要復(fù)雜。他也沒有想到，是直接把他帶到了這里。

    “北方工廠的事是導(dǎo)火索，就是有人想對付莫家。苗嶺那里已經(jīng)咬死了他收錢頂罪，就是您給的錢?，F(xiàn)在傅婭還在找證據(jù)，剛有了眉目。您只能在這里再呆半個月。不過，這前前后后兩個月的時間，醫(yī)院和公司肯定都亂套了。還有童心晚那里，封衡那小人，派了好多人把我們都擋在外面，誰都見不著童心晚。送去的東西，也都到不了童心晚手里。交給醫(yī)院的費用，醫(yī)院的人也不收，說童心晚的家屬交待過了，不接受外人交的費用。那個趙安琪對我們的人很反感，就算見到了，也不愿意搭理。羅大勇根本就說不明白，不管說什么，他就只有一句話……心晚meimei會生氣的。我覺得若這樣繼續(xù)下去，您和太太的事，可能很危險呢?！毙l(wèi)東擔(dān)憂地說道。

    “知道了。”莫越琛眸光一沉，緩緩轉(zhuǎn)過了身，低聲說道：“我現(xiàn)在說的話，你都記下來，然后馬上去辦。”

    衛(wèi)東馬上拿出紙筆，開始按他的要求做記錄。十分鐘之后，他已經(jīng)記了滿滿的兩大頁。

    “好，我回去之后馬上就按這個辦。還有，這是傅婭讓我?guī)淼奈募?，是童心晚委托人交給她的。我看了一下字跡，雖然有些歪扭，但確實是童心晚寫的?！毙l(wèi)東把離婚協(xié)議放到桌上，輕輕推向莫越琛那一邊。

    莫越琛慢步走回來，手指在童心晚的簽名上停了幾秒，久久不出聲。

    她一定是埋怨他，恨他，責(zé)備他的。在她最虛弱無力，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回不去，任由她獨自承受一切。他知道，她一定很痛苦，很難過，很絕望……

    莫越琛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愧疚過，此時的他，心臟如同被童心晚的手給掐住了，一口氣重重地吐出來，啞聲問：“還說什么了嗎？”

    “沒了……”衛(wèi)東搖頭，小聲說：“封衡這小子最近圍著童心晚前后轉(zhuǎn)，我要是童心晚也會感動的。我看，還是把人搶出來，轉(zhuǎn)回黑巖醫(yī)院。”

    莫越琛把協(xié)議推回去，搖了搖頭，“不要，她現(xiàn)在身體情況經(jīng)不起來回奔波，?？跉夂畈诲e，現(xiàn)在入冬了，郴城太冷，她在那里有利于恢復(fù)?！?/br>
    “好吧，我多派點人手過去看著?！毙l(wèi)東點了點頭，起身出去。

    “衛(wèi)東……”莫越琛突然叫住了他。

    “院長，還有什么吩咐？”衛(wèi)東問道。

    莫越琛想了想，輕輕揮手。

    “院長，您都寫了信給童心晚了，她不能理解的話，這也怪不上您啊?！毙l(wèi)東無奈地說道。

    莫越琛背對著他，沒出聲。

    衛(wèi)東輕手輕腳地出去，留他獨自在接見室里站著。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警察過來，帶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