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xué)生叫鄭秀秀，。模樣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戴著眼鏡，五官清秀，為人嚴(yán)肅。26歲，研究生畢業(yè)，正在讀博。

    給童心晚檢查左腿膝蓋的時候，童心晚聞到了她身上有股奶香味。

    “你有孩子了？”她好奇地問。

    “嗯？”鄭秀秀頭也不抬，回應(yīng)了一聲，“沒有呢?！?/br>
    童心晚不會聞錯的，這股奶香味略帶了些腥氣，應(yīng)該是天天浸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才會有染上這種氣味。

    “我們剛進(jìn)醫(yī)院的臨床醫(yī)生要輪科，我這幾天在婦產(chǎn)科工作?！彼龣z查完了，扶了扶眼鏡，認(rèn)真地回答。

    婦產(chǎn)科有很多新生小寶寶，難怪她身上帶著一股子奶香，聞著就讓人感覺很恬靜，很幸福。原來是染上了小寶寶身上無敵的蓬勃能量。

    “哦……”童心晚歪歪腦袋，看站在一邊，正和兩名男醫(yī)生低語的莫越琛，小聲問：“我的腿不能好了吧？”

    “看莫院長的了。”鄭秀秀回道。

    什么意思？他能治好她的腿的意思，還是他想不想讓她的腿好的意思？

    “莫院長，我檢查完了……”

    鄭秀秀走過去，一長溜的術(shù)語出來，聽得童心晚如墜云中霧中。果然隔行如隔山，童心晚理科爛到無法形容，若她也去學(xué)醫(yī)，現(xiàn)在不知道已經(jīng)害得多少人胳膊腿和身體分了家了。

    “我能好嗎？”童心晚眉尖輕蹙，越聽越著急，忍不住大聲問道。

    那四人扭頭看她，一臉平靜，半點(diǎn)情緒也看不出。

    果然冰山老師帶出了冰山徒弟，他們怎么不去開個冷凍廠？都不用電，八掌相對，就能滋滋地爆發(fā)冷氣，方圓十里皆成冰原！

    “咦……”她哼了一聲，忿忿地轉(zhuǎn)開了頭。

    “會好的?！编嵭阈阏f道。

    聽這語氣，她八成好不好了！

    難道……難道她得了骨癌？童心晚打了個冷戰(zhàn)，腦子里嗡地炸響，頓時感覺到腿疼得要裂開了。她這么年輕就要去見閻王了，糟糕，她似乎沒做多少大好事，是不是也會被放到油鍋里去炸一炸？油炸童心晚……

    冷汗從她的背上一層層地往外瘋涌，她的臉色完全白了。怪不得醫(yī)生要選擇向病人隱瞞真實(shí)病情，真的能嚇?biāo)廊说摹?/br>
    就在她想像力像八腳章魚一樣肆意揮舞觸角的時候，他們四個走過來了。莫越琛柔軟的指肚子從她左小腿開始，一直往上，輕輕地按揉，低聲給那三個學(xué)生講解病灶、成因、現(xiàn)在國際上通行的治療手段。

    童心晚怔怔地看著他英俊的眉眼，小聲問：“莫叔叔，你能讓他們出去嗎？”

    莫越琛的手指停在她的膝蓋上，沉聲道：“你們出去吧。”

    病房安靜了會兒，童心晚輕聲問：“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莫越琛眉角抖了抖，手掌包在她的膝蓋上，低低地說：“嬌氣！我要去國外參加一個學(xué)術(shù)會議，鄭秀秀會給你每天做按摩，幫助你肌rou放松?！?/br>
    “我死的時候，你不在旁邊看看我優(yōu)美的死相？”童心晚動了動腳趾頭，悶悶地問他。

    她哪里嬌氣了？他嬌她了？他怎么就這么看她不順眼呢？看她不順眼就看她好了，干嗎又是給她打石膏，又是抱她的？

    “不想看。”莫越琛摘下手套，眸子輕掀，視線停在她發(fā)白的臉上，眉頭皺了皺，“誰死的時候都不會優(yōu)美?！?/br>
    “那我化了妝再死?！蓖耐磙哿宿垲^發(fā)，更郁結(jié)了。

    莫越琛再擰眉，“少抹那些粉，壞皮膚?！?/br>
    “你管我?！蓖耐砗藓薜氐闪怂谎郏疤窖蟮木旃艿脤挘　?/br>
    莫越琛突然伸手，往她的膝蓋上捏了一把。

    童心晚痛得一聲慘叫，“莫越琛，我要咬死你……”

    莫越琛又捏，“咬嗎？”

    童心晚彎下身子，緊抱著膝蓋，哎哎地求饒，“不咬，不敢咬……莫叔叔別捏了，真的好痛。”

    他的手落到了她的頭頂上，輕輕地揉了揉，聲音沙啞地問：“有多痛？搶瓶子的時候不說痛？有那么蠢的嗎？跪下去抱瓶子?！?/br>
    “蠢啊蠢啊，我蠢?。∧銊e捏我了，我承認(rèn)我蠢還不行嗎?！蓖耐淼哪樫N在腿上，實(shí)力向莫越琛展示了什么叫柔若無骨的身段。

    房間里靜了會兒，童心晚慢慢轉(zhuǎn)頭看向他，他靠在一邊的護(hù)理車上，雙臂抱在胸前，沉靜地看著她。

    “那你為什么當(dāng)醫(yī)生？”童心晚慢慢坐直，輕聲問他。

    “你為什么跳舞？”他反問。

    童心晚想了會兒，有些急切地說道：“因?yàn)椴挥霉芾砜坪貌缓谩?，跳舞也很累的……你別以為我好吃懶做行不行？”

    他笑笑，拍拍她的小腦袋，低低地說：“好好休息，我要去機(jī)場了?！?/br>
    “你不要去啊……”童心晚想也不想，飛快地拉住了他的衣角，悶悶地說：“我一個人在醫(yī)院里害怕?！?/br>
    時光仿佛凝固住，連呼吸都要停止了。童心晚開始握得很松，帶了些許猶豫，見他沒有反應(yīng)，緊接著用了很大的力氣，把他的衣角整個攥在了手心。

    “你不是有顧辭嗎？”他看看她拉著衣角的小手，沉聲問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如果你不喜歡……我搬出來好了?！蓖耐淼哪樤綕q越紅，羞澀又膽怯地看了他一眼，飛快地轉(zhuǎn)開了頭。

    “密碼你知道的?！蹦借】戳怂粫?，握住了她的小手，“我去一個星期?！?/br>
    她也要一個星期拆石膏，他的意思是讓她先回去。

    童心晚抿抿唇，輕聲問：“你的傅小姐呢，她會打我嗎？”

    “我沒有傅小姐?！彼皇职∷男∧?，輕輕地往上抬，沉聲說道。

    他冷峻的眼睛被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渲染得深不見底，就這么看著童心晚，就讓童心晚招架不住，潰不成軍。

    她的心跳更狂亂了，她覺得不能這樣，太主動了，他又要嘲笑她了吧？怎么可以這樣不矜持？但是在他面前，童心晚又矜持不了，她控制不住自己，想靠近他，想聽他的聲音，也喜歡他抱住她的時候。

    她又放大了點(diǎn)膽子，大膽地抱住他的腰，“那你……你不要再說我對別的男人也這樣?！?/br>
    “乖一點(diǎn)，我要去機(jī)場了。你自己摔傷了腿，不然就帶你一起去了?！彼_她的手，低低地說道。

    童心晚松開手指，抬著紅紅的小臉看他，軟糯糯地說了句，“一路平安。”

    “乖?！彼麖澫卵?，在她的鼻尖上吻了一下。

    童心晚輕抿著唇，等著他的吻往下滑一寸，和他唇角相貼。但是他的吻收回去了，沒再多說一個字，快步走出房間。

    童心晚摸了摸鼻尖，感覺在夢里，他的身影已經(jīng)不在了，陽光穿窗而入，落在他剛剛站過的地方，空氣里全是他的味道。

    完了，童心晚你完了……她塌下雙肩，嘗到了愛情這世上最有殺傷力的武器的威力，把她的靈魂抽走，四肢放軟，頭腦放空……

    ――

    第二天。

    主治醫(yī)生換成了鄭秀秀，那兩個男醫(yī)生也會不時來看看她的腿。

    “哪有那么嚴(yán)重？”鄭秀秀聽著她猶猶豫豫的猜，露出了一抹難得的放松笑容，“給你打石膏，是怕你又四處亂跑，莫院長說你坐不住，得綁著你才行。”

    ?。磕借∵@樣說嗎？那她的腿打不打石膏都不要緊？

    她動了動膝蓋，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正規(guī)治療的原因，好像沒有昨天那么痛了。

    “心晚?！鳖欈o大包小包地趕到了， 見她躺在病床上，趕緊過來，心痛地去撫她的額頭，“心晚你沒事吧?！?/br>
    “我沒事，顧辭你坐，這位是鄭醫(yī)生。鄭醫(yī)生，這是我朋友，顧辭?！蓖耐碲s緊擋住他探來的手，看了看鄭秀秀。別讓鄭秀秀告訴莫越琛了，莫越琛會生氣的呢。

    “你的衣服，電腦。”顧辭見她一臉疏遠(yuǎn)防備，神色寂寂地退了兩步，把東西放到了桌子上，輕聲說：“對不起，前天晚上喝多了，沒聽清你說什么……我還以為……你晚上去他那里了?！?/br>
    童心晚心里挺過意不去的，她是打算和莫越琛在一起了。人生中第一次的戀愛，她看得很認(rèn)真，很熱情，也很美好。莫越琛救死扶傷，應(yīng)該不會是壞人。他會認(rèn)真的吧？

    童心晚顧不了那么多，她就是喜歡上莫越琛了。

    “你們聊。”鄭秀秀朝顧辭點(diǎn)點(diǎn)頭，出去了。

    顧辭埋頭把童心晚的東西整齊地放好，沖著她勉強(qiáng)笑了笑，“東西都拿過來了，還有需要我做的嗎？”

    “對不起啊，顧辭。”童心晚為難地說道：“不然你回去吧……”

    為了她把那邊的工作辭了，現(xiàn)在她讓他回去，感覺好冷酷無情啊，童心晚你怎么這么壞？

    “沒事，我就在這邊工作。我?guī)熜炙麄兺玫?。”顧辭把一盒牛奶遞過來，小聲說：“喏，你喜歡喝的?！?/br>
    “這邊也有賣嗎？”童心晚詫異地看著盒子上的商標(biāo)，這是她最喜歡喝的“ac牛奶”，她們那邊才有的地方品牌。

    “哦，我讓朋友幫我寄來的。我買了半個月的，下半月再寄新鮮的?！鳖欈o小聲說道。

    “謝謝你，顧辭……”童心晚又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沒事的，心晚沒事的。你高興就好?！鳖欈o看向她的腿，低聲問：“現(xiàn)在不需要交藥費(fèi)的吧？”

    “不用交，莫越琛都安排好了?！蓖耐睃c(diǎn)頭。

    “那就好……你高興就好?！鳖欈o擠了個笑容出來。

    童心晚幾大口吸完牛奶，努力想了個話題出來，“你師兄是誰啊，長得好不好？”

    “哦，其實(shí)我考上研究生的時候，他已經(jīng)畢業(yè)了，他叫舒琰?！?/br>
    童心晚對這名字有點(diǎn)印象，好像是顧辭他們學(xué)校校慶的時候，這名字做了個很大的海報，貼在校園欄里。那天顧辭也要接受學(xué)校的表彰，所以童心晚去了。

    “對你好嗎？”童心晚問道。

    “很好?！鳖欈o點(diǎn)點(diǎn)頭。

    兩個人又沒話說了。

    童心晚干咳了幾聲，決定和他談?wù)勀借?。她仔?xì)斟酌，想以最委婉的方式開始。還沒開口呢，莫謙凌帶著一捧花進(jìn)來了。

    “童丫頭，嘖嘖，怎么成了木乃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