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亂、麻煩的是康熙。距離赫舍里氏薨逝這才多久？將將一年多點，剛剛當了半年多皇后的鈕祜祿氏就又沒了。

    雖然知道內(nèi)情的都知道，赫舍里氏是纏綿病榻兩年病死的。鈕祜祿氏是中毒而亡，跟康熙關(guān)系并不大，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萬一吳三桂那邊利用這件事搞事情，說康熙克妻，并非上天選中的皇帝人選，恐怕之前迫于無奈敗投過來的尚之信等人又要搖擺不定了……

    第132章 132   132

    事實也確實如此, 鈕祜祿氏的死訊剛剛傳開，南邊尚之信聽調(diào)不聽宣的折子就擺到了康熙御案上。

    南邊對陣平西王吳三桂原本一片向好的戰(zhàn)事也因為大肆傳播的流言蜚語而再起波瀾。

    康熙為此日夜不眠的召集重臣商量解決辦法。后宮這邊鈕祜祿皇后的喪儀等等，沒辦法只能交給佟佳貴妃, 張羅伊這個嬪首也再次被抓壯丁拉出來, 幫著管一些宮務(wù)。

    “娘娘，佟佳貴妃也太欺負人了, 萬歲爺明明讓您協(xié)管，佟佳貴妃卻只讓您管布料這點子小事, 其他全部握在自己手里, 這不是瞧不起人嗎？”

    布料這么點事, 哪里需要她們娘娘出馬？一個嬤嬤就搞定了。

    張羅伊心里也有點為佟佳貴妃的‘吝嗇’咋舌, 不過人家既然愿意主動替萬歲爺分憂，她這個只是被叫來幫忙的自然不能說什么。

    再說, “只管著布匹也挺好的……”事情少清閑，雖然油水是少了一點?？伤F(xiàn)在也不缺錢，并不在意那一點。至于能趁機把一些崗位上換成自己心腹什么的……

    想來這宮里其他幾位有地位又家世不錯的嬪也都不是傻子, 會讓佟佳氏肆意妄為，再一個還有幾年, 三藩之亂就要結(jié)束了, 到時候騰出手來, 她想康熙應(yīng)該不介意再給后宮來一次大整頓。

    這么一想這樣其實好像也不錯。

    “好了, 別氣了, 快去看看胤祎他們都準備好了沒有, 該去守靈了, 別遲了?！睆埩_伊拍拍憤憤不平的冬月，示意對方再去看看。

    冬月雖然心里為主子不平，卻還是點點頭將心里的不平放到一邊, 先去看胤祎他們?nèi)チ恕?/br>
    “額娘……”很快，一身素白的胤祎、三格格、大格格姐弟三個便出現(xiàn)在張羅伊面前。（胤禛住阿哥所，到時候會從阿哥所那邊直接過去。）

    張羅伊拉住顛顛跑過來的胤祎的小手，看向手牽手走過來的姐妹倆，給幾個孩子仔細檢查身上穿的戴的是否有違制的地方，確認沒有什么紕漏。

    張羅伊這才帶著她們往外走，一邊走一邊交代，“額娘今天要負責布匹的發(fā)放，可能不能一直在靈堂那邊看著，額娘會讓你們夏月姑姑一直守在那里，你們?nèi)羰怯惺裁词虑榫蛯は脑鹿霉脦兔Α?/br>
    大格格點頭，“額娘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弟弟meimei們的?！币换厣厥欤荒昵安沤?jīng)歷過赫舍里氏的守靈，這次再來一個鈕鈷祿氏，其實流程也差不多。她自信，自己能hold住。

    張羅伊笑著點頭，路上又交代了一些細節(jié)，把幾人送到靈堂那邊，正好看到胤禛拉著有些無措的胤礽一起，張羅伊便又交代了胤禛跟胤礽幾句，看了看胤禛、胤礽的穿著打扮，確認沒什么問題，這才跟夏月對了個眼色帶著冬月、趙嬤嬤離開了。

    “娘娘，我們是先去承乾宮還是先去庫房看看？”

    “先去承乾宮”雖然佟佳貴妃說要把布匹的事情劃給她負責，可對牌、賬冊、庫房鑰匙什么的都沒有給她，她現(xiàn)在就是去了庫房那邊兩手空空也是白搭。

    “是”趙嬤嬤、冬月應(yīng)了一聲，心下吐槽了兩句佟佳貴妃jian詐，便轉(zhuǎn)道承乾宮。

    路上正好跟從鐘粹宮過來的馬佳氏、大阿哥賽音察渾、二格格、兆佳氏、四格格、六阿哥等人撞個正著。

    “嫻嬪jiejie/娘娘……”

    “榮嬪meimei……”

    因為特殊時候大家都忙，也沒多說什么，只彼此簡單打了個招呼就各自分開了。只是分開之后，馬佳氏往前走了幾步，忍不住扭頭去看已經(jīng)走遠的張羅伊。

    因為同樣兩子兩女（四格格也養(yǎng)在她膝下，算是養(yǎng)女），又都是嬪，都是宮里最早一批的老人，情況比較類似，宮里人經(jīng)常把兩人放一起比較，聽的多了，馬佳氏有時候難免也會想想。

    為什么同樣都是生育兩子，她生的賽音察渾還是長子，卻不如胤禛得寵？她的家世、寵愛比張氏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對方卻是嬪首，而她只是個普通的嬪？對方能協(xié)理宮務(wù)，自己卻……

    “嗚哇……”

    突然，一陣嬰兒的嚎哭聲驚醒了馬佳氏。

    六阿哥的奶嬤嬤心疼孩子，見馬佳氏面色有些不好，趕緊上前把六阿哥從馬佳氏懷里接了過去，“娘娘，還是奴婢來吧”奶嬤嬤倒是沒想到馬佳氏是因為看到張羅伊，心下有些不痛快，弄痛了六阿哥，只以為馬佳氏之前沒怎么抱過孩子，抱得六阿哥有些不舒服，六阿哥這才哭的……

    另一邊，承乾宮。

    張羅伊到這里時，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眾多管事。

    看到張羅伊進來，這些管事只隱晦的打量兩眼，便很快收回了目光。

    她們之中很多人早就聽過張羅伊的大名，只是之前因為張羅伊太過低調(diào)，等閑幾乎不出咸福宮，她們一直沒機會跟這些低調(diào)的嫻嬪娘娘打交道。

    第一面，這位娘娘看著跟傳言一樣，好像性格還挺溫和的。

    不過在宮里待久的人都知道看人絕對不能看表面?？粗崛鯚o害的人可能心思惡毒到令人發(fā)指，長相可怖的人也可能心地善良。是以，張羅伊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眾管事心里還持以保留態(tài)度。

    “給貴妃娘娘請安”張羅伊被宮人引進內(nèi)室，恭恭敬敬的給佟佳氏行禮。

    佟佳氏托著茶盞抬頭看了張羅伊一眼，見她面容平靜，并未因為她沒有提前將對牌、賬冊、鑰匙給她而氣惱，點了點頭。

    “meimei坐吧”說完，佟佳氏抬抬下巴示意身邊大宮女將自己手邊的盒子遞給張羅伊，“這是布匹相關(guān)的冊子、對牌和鑰匙，meimei先看看，若有不清楚的可以問我。jiejie我這邊事情比較多，就不陪meimei一起看了。”

    張羅伊想到外面等的那么多管事，笑著點頭，“jiejie先忙，meimei有不清楚的，再請jiejie不吝賜教?！?/br>
    說完，張羅伊也不再多話，便接過盒子細細看了起來。鑰匙、對牌沒什么問題都對得上，冊子就，張羅伊反正是看的挺頭疼的，記錄方式實在是有點亂。

    偏那邊管事們還等著領(lǐng)布料做事，張羅伊想了想轉(zhuǎn)頭問佟佳氏留下的大宮女，“庫房里的布匹上一次清點是什么時候？”

    “前些日子剛剛清點過”

    前些日子？前些日子是什么日子？張羅伊蒙圈，“你還記得具體什么時候嗎？”

    大宮女點頭，就在半個月前。

    “半個月？那如果找人清點，大概要點多久？”

    “真正精貴的好料子還好，因為不會太多，應(yīng)該很快就能數(shù)完，一般的緞子還有宮人制衣用的粗布很多，要都數(shù)完恐怕得好幾天……”所以除了看守庫房的人，通常也沒人會去特意數(shù)它們。

    好幾天？那肯定不行，外面管事的都等著呢。

    “娘娘是想發(fā)布料前先把布匹點一點？看看數(shù)目對不對得上？”趙嬤嬤看張羅伊蹙眉沉思，湊到張羅伊耳邊，輕聲問。

    當然，張羅伊點頭，不弄清楚萬一有人中間偷拿回頭數(shù)額對不上怎么辦？要知道宮里一匹錦緞偷偷拿出去可是能賣不少銀子。上輩子被宮人太監(jiān)偷偷拿出宮的花瓶古玩都不缺更何況是布匹？

    可惜，她人手太少了，想全清點出來，重新做一份庫存冊子，很顯然并不現(xiàn)實。

    宮里的慣例，記錄在案的精貴料子肯定不能有任何折損，但是普通緞子、粗布，每年允許的折損率是很高的，所以除了每個季度必要的清點，一般是不太會有人去數(shù)的。當然庫房里這兩類布匹也從來沒有缺過。

    “娘娘若是實在不放心，精貴料子奴婢可以親自去清點一下，緞子跟粗布，回頭娘娘要是真的想清點，老奴可以在她們?nèi)⊥陽|西后清點”就是因為人手不足戰(zhàn)線可能會拉的比較長。

    張羅伊點頭，“也唯有如此了?！边@么想著，張羅伊沖趙嬤嬤點點頭，轉(zhuǎn)頭吩咐冬月去把管事們都叫進來。

    這也是佟佳氏的意思，讓張羅伊前幾天都到承乾宮來，這樣她有什么不會不懂的她還可以教教她。

    “給娘娘請安……”

    五個管事魚貫而入，懾于張羅伊生育兩子兩女，長子長女都得盛寵，小兒子小女兒又是雙胞胎，底氣足。

    幾個管事明面上對她的態(tài)度倒是都還不錯。恭恭敬敬的，張羅伊說什么就是什么，并沒有出現(xiàn)張羅伊一開始預(yù)想中的有的管事仗著自己背后有主子，囂張跋扈，不把她看在眼里。

    當然這些都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對方如何想，會不會欺瞞、糊弄她，張羅伊就不知道了。

    “娘娘，奴婢已經(jīng)點過了，云錦、蜀錦這些好料子數(shù)量都對得上，但是，宮緞，雖然老奴還沒清點完，但老奴覺得這里面數(shù)量恐怕會有些不太對……”根據(jù)冊子上記錄的，宮里普通宮緞各種顏色加起來可還有上百匹呢，但是她剛剛?cè)c好料子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數(shù)量明顯有點不太對。就不知道，粗布那邊會不會更嚴重？！

    第133章 133   133

    張羅伊點頭, 因為之前已經(jīng)有了這種預(yù)測，張羅伊倒沒多詫異，只是交代趙嬤嬤, “抓緊時間清點”, 想了想張羅伊又叮囑趙嬤嬤，“清點的時候, 把承乾宮的人也帶上?！?/br>
    “是，老奴這就去讓召集宮人加班加點處理”

    人多力量大, 有了更多宮人的加入, 全部布料清點完畢, 時間直接縮短了一大半。清點出來的結(jié)果也非?！病?。

    最好那一波料子因為都是有數(shù)的, 沒人敢隨意動，所以數(shù)目沒有什么問題, 但是普通宮緞，還有最低等的布匹數(shù)目出入?yún)s很大。尤其最低等布匹，因為數(shù)目龐大, 且上層跟前關(guān)注，清點下來數(shù)目跟冊子上的數(shù)目一對比竟然生生少了有差不多五分之一……這還不算正常情況下因為天氣濕潤造成的布料霉變等損耗。

    “娘娘？您看這, 該如何處理？”張羅伊將查出來的結(jié)果奉上, 抬頭看向上手的佟佳貴妃。

    佟佳氏看了看手里的冊子, 又轉(zhuǎn)頭看了看跟著趙嬤嬤一起去清點庫房的宮女, 見對方點了點頭, 佟佳氏柳眉霎時便蹙了起來。

    若張氏所查屬實, 那這些隱藏在后面的蛀蟲未免也太貪婪了。五分之一啊, 這是恨不能把庫房都給搬空了！

    她雖然代掌宮務(wù)，這么大的事情，卻也不好直接處置, 只能報給康熙。佟佳氏想了想，沖張羅伊道，“茲事體大，我還要跟萬歲爺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回頭有了結(jié)果，我再讓人通知你”

    張羅伊點頭，不帶絲毫拖泥帶水的果斷起身走了。

    “娘娘，你說萬歲爺會怎么處理這件事？”

    張羅伊搖頭，這個她還真不知道，不過“宮里應(yīng)該又會是一場地震吧？”只看被波及的多寡而已。

    *永和宮

    宮里消息傳播的很快，加上一開始大家都沒想著刻意隱瞞消息，所以趙嬤嬤帶人查庫房的事情很快就在宮人間傳開了。

    心里沒鬼的還好，那些平日里就沒少從宮里往自己荷包里搜刮東西的，這會兒卻是緊張極了，私下里一個個都在想方設(shè)法的找門路自救。

    烏雅家某些人也是自救那一撥之一。

    “大姑娘，你趕緊幫著嬸兒想想辦法啊……”婦人拉著烏雅氏的手，宛如垂死之人拉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烏雅氏眉頭緊鎖，卻沒有推開婦人。

    作為烏雅家這一輩長女，從來在瑪法身邊教養(yǎng)長大，她雖然自私卻也比誰都清楚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這個時候，作為烏雅家的一份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她都要想方設(shè)法幫著烏雅家人脫困。

    想了想烏雅氏道，“這個時候，唯有兩條路可走，一，趁著萬歲爺如今還沒來得及讓人徹查，嬸子趕緊把之前貪的那些描補回去……”

    婦人面色一僵，很明顯，已經(jīng)吃進去的輕易并不怎么想吐出來。

    烏雅氏見了，眼神一冷，“嬸子應(yīng)該比我清楚，這事可輕可重，若是往日，這事露出來，萬歲爺心情好，可能也就稍微罰點銀子，但是現(xiàn)在……”誰都知道因為鈕鈷祿氏皇后突然出事，南邊的戰(zhàn)事出現(xiàn)了波折，萬歲爺?shù)男那檎缓?，“嬸子撞在木倉口上，若是不好好處理……”恐怕什么好果子吃。

    婦人當然清楚這一點，可是一個連宮里的好處都敢肆無忌憚貪墨的人，能有多少底線？再說人都有僥幸心理，正如烏雅氏所說，萬歲爺現(xiàn)在忙著南邊的事，宮里這點子小事，萬歲爺不一定會親自沾手……只要這事落到佟佳貴妃手里，她就有把握可以從這件事里抽身出來，因此婦人雖然心下也有些忐忑，還是道，“大姑娘的二是？”

    “二？”烏雅氏的眸色越發(fā)冷，可是牛不喝水難道她還能強按頭？只得道，“若是嬸子實在描補不回，就把尾巴收拾的干凈點吧……”

    那婦人應(yīng)該也是看出烏雅氏的不悅，連連點頭，又說了幾句，就急急離開了……

    “給萬歲爺請安……”從永和宮出來沒多久，婦人就跟得到佟佳氏消息，匆匆趕來承乾宮的康熙撞上了，忙不迭跪下磕頭。

    康熙有事，并未多注意婦人。

    婦人跪在地上，目送著康熙帶著梁九功轉(zhuǎn)過一個彎看不見了，這才抬起頭來。見康熙竟然真的百忙之中抽空來了承乾宮，婦人有那么一瞬間想過回去再找烏雅氏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么其他法子，想到之前的掃尾工作都還沒做，就又放棄了。匆匆爬起來，抹了把汗，便跑著離開了……

    另一邊，張羅伊并不清楚佟佳氏是怎么跟康熙說這件事的。

    等她得到消息，跟這事相關(guān)的人已經(jīng)全部被送到慎刑司去了。

    “聽說萬歲爺還讓人徹查了幾個庫房……發(fā)現(xiàn)了不少問題……慎刑司那邊已經(jīng)快被塞滿了……”

    “慎刑司那邊都快被塞滿了？”張羅伊詫異，“牽扯進去的人這么多？”

    夏月點頭，“確實很多?！?，若非怕影響到鈕鈷祿皇后的葬禮，恐怕這個影響還要更大。“聽說因為這事，萬歲爺發(fā)了好大的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