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庭春 第60節(jié)
如今…… 她起身?行了半禮,“侯爺怎么回來了?” 他陪眾人喝了點酒,剛才在暉草堂簡單沐浴換了衣裳,身?上燃著皂角香,踱步跨坐在榻上,見瑗華上來敬茶,眉頭更沉了幾分。 明箏見他不快,忙上前吩咐,“去把庫房的箱籠點算一下,眼前屋里?頭不用伺候。” 瑗華行禮退出去,門從外?闔上,他臉色總算和緩多?了。 明箏打趣他:“侯爺是帶兵打仗的人,勇猛如西夷鐵騎,見了侯爺也害怕,何苦板著臉嚇唬小姑娘?” 他笑了聲,見她立在幾步之外?不肯近前,不由低聲道:“你過來?!?/br> 明箏背轉(zhuǎn)身?,假作沒?聽見,俯身?對鏡攏了攏頭發(fā),剛要說話,就從鏡子?里?瞧見他靠近過來了。 他環(huán)住她,臉頰貼在她微涼的頸上,“我不喜歡你陪著他們?!?/br> 聲音很?低,可足夠令她聽清楚了。 明箏扣住他的手,輕嘆一聲,“侯爺……” 抬眼望向?銅鏡。鏡子?里?那?個眸眼含春的女人,哪里?是不情愿呢? “箏箏,陪我一會兒?!彼站o手臂,也望著鏡子?,“就一會兒,嗯?” 身?后硌得微痛,她不敢垂眼去瞧那?堅實,紅著臉閉上眼睛,她聽見自己軟成了水一般的聲音,“嗯……” 身?子?凌空,他將?她打橫抱起。 一道倒人帳中,簾幕隨之垂落下來。 夕陽正好,余暉透過槅門上的琉璃揮灑下來,點點光斑,五顏六色綺麗。 明箏一時也忘了,天色還未黑透,便是沒?忘,她也顧不上了。 ** 錯過了晚膳時辰,倒也不覺多?餓。明箏累得不想動,細汗一重重洇染了錦被。 陸筠半坐半臥在床邊,讓她趴在自己肌rou分明的胸-膛上,她白皙的指頭點著他肌膚上淺淡的疤痕,輕聲問他,“疼嗎?” 陸筠受過大大小小的傷數(shù)不清,十年征戰(zhàn)都是拿命相?搏,受傷流血算是家常便飯,許多?傷處他甚至都已經(jīng)不大記得。 他撫著她柔軟的頭發(fā),“不疼?!?/br> 明箏指尖掠至另一處傷,“這個呢?” 陸筠嘆了聲,俯身?把她放倒在枕上,“明箏。”他連名帶姓的喊她,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我正忍耐著?!?/br> 她訝然張了張嘴,感受到?某處變化,她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這人也太?…… 她說不出話,窘得推了推他的肩,見他還不肯松開,別過頭羞窘地道:“你弄疼我了?!?/br> 陸筠心煩意亂,翻身?坐起來,背過身?不再瞧她。 明箏望見他的背,線條利落的肌理上,也印著大大小小的傷。她不敢去想,這十年他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 她安然住在京里?,從不知那?些守戍邊疆的將?士們過得到?底是怎樣的日子?。 梁霄去了軍中兩年多?,連曬黑都不曾,帶著安如雪夜夜笙歌。而陸筠卻在搏命,卻在拿這副血rou之軀抵御著外?族侵襲。 陸筠回過頭,見她飛速抹了下眼角,他有些慌亂,“箏箏,我沒?旁的意思……” 明箏搖搖頭,坐起身?,軟軟地勾住他的脖子?,“侯爺,往后要好好的,不要再受傷,不要再冒險。我知道這樣不該,可我寧愿您不要那?么英勇。我很?自私,我想我的夫君平平安安的,您……您能不能答應(yīng)我?” 仿佛有把錘子?,在他心上重重敲了兩記。一瞬間,他忽然覺得這半生的孤苦全?都值當了。 從此有個人牽掛他,心疼他,這個人,是他的心上人。是他的妻。 陸筠閉上眼,牽唇笑了起來。 “好?!?/br> 他捧住她的臉,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 “別哭?!?/br> “我應(yīng)承你,不會再受傷。” “別哭,箏箏。還有,你又忘了,要喊我的名字,不是侯爺,喊聲聽聽,好不好?” 明箏抿了抿唇,目視他溫柔的眉眼,徐徐啟唇,“筠……” “嗯?” “筠哥……”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寶寶別提那啥內(nèi)容,求求了感謝在2021-05-31 17:58:12~2021-06-01 19:38: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ccppk、小羅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復(fù)式微 7個;諾拉拉、n1aida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kkkkkkan 20瓶;24828306、林中有卿、糖糖、10649308 10瓶;dhd 8瓶;雨山 3瓶;錦瑟何年、ruta、小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5章 明箏這一覺睡得很沉, 婚前緊張忙碌備嫁,婚后各種禮節(jié),她已不知多久沒休息好過。 經(jīng)過一場異常激烈持久的云雨, 渾身像散了架一般的酸疼, 沒來得及浸浴,用溫水軟帕洗濯了一番就累得歪在枕上?昏昏睡了過去。 陸筠坐在燈下,認真地瞧了她一會兒, 聽到外頭熟悉的哨聲,他披衣起身走了出去。 回廊外竹叢下, 郭遜百無聊賴地銜了根竹葉,看到陸筠出現(xiàn)在角落,他才正色走上?前,“侯爺,西邊回話了,西陵王說, 哈薩圖叛逃, 一切行徑與西國無關(guān), 還叫人捎口信給您,說西國誠心臣服,愿派來使親斬了哈薩圖的腦袋向您表達誠意?!?/br> 陸筠冷哼一聲, 沒有說話。郭遜笑道:“哈薩圖這廝也是有意思,為了個女人,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也不知如今他心里可曾后悔, 要?卑職說啊,女人就是麻煩,多?少英雄好漢栽在這上?頭。” 話沒說完, 見陸筠冷眼睨著他,意識到侯爺正新婚,又想到這兩日侯爺為著陪新娘子,不知丟下多?少公務(wù)給他們這些?底下人扛,他自己卻逍遙快活,聽說今兒天沒黑就摸進媳婦兒房里去了…… 郭遜摸摸鼻子,岔過了話題,“另有個趣事兒,說給侯爺聽聽。梁霄西邊兒帶回來那妾侍傍晚生了個閨女,卷毛棕眼,大抵是那哈薩圖的種,聽說孩子抱出產(chǎn)房,梁老太太就氣昏了。這梁霄人在宛平套馬跟車,怕是還不知道呢。” 想到侯爺對這女人未必了解,解釋道:“那妾侍就是梁霄在哈薩圖手里搶的,卑職叫人查過,背景簡單,沒什么勢力,仗著美色在男人之間游走一貨。梁家有后的風聲早放出去了,如今得了個異國種,往后可有笑話瞧了?!?/br> 他這話帶著些?討好,侯夫人原是那梁家的媳婦兒,如今跟了侯爺,侯爺自然不希望梁家好過。 陸筠輕瞥他:“郭大人對這些?后院的事倒是了如指掌。哈薩圖潛伏入京,各城守備處一點兒知覺都無,郭大人告訴本侯,這是什么緣故?該審的該處置的,可都提到衛(wèi)指揮使司大獄了?哈薩圖已是強弩之末,留之何用?” 郭遜神色一凜,搓手道:“侯爺,這不是卑職想著……” 陸筠打斷他,“拉到菜市口,當眾宣罪。將死在哈薩圖手里的將士們列個名錄張貼在各門,允家屬們觀刑?!?/br> 郭遜領(lǐng)了命,陸筠不再理會他,輕手輕腳回到內(nèi)室,閉上門,解去外氅重新凈手凈面,小心翼翼鉆入帳中。 微涼的衣料觸到明箏溫軟的肌膚,睡夢中的人蹙蹙眉,他立即不敢再動,瞧她并沒有醒轉(zhuǎn)的跡象,這才松了口氣。 借著昏暗的燈色,他打量她精致的眉眼。 梁家就是一團污泥,根本配不上?她。若她自己沒有和離,大抵數(shù)年后他也會忍不住對梁家動手……這般圣潔美好的她,如何會在梁霄枕畔躺了那些年?他不計較她是不是完璧,但他想到這世?上?曾有另一個男人見識過她所有的美好,他就嫉妒得快發(fā)狂了。 次日一早,陸筠帶著明箏去了太后說的那處宅院。 其實是座皇家花園,原是陸筠母親淮陰公主的陪嫁,因孕后身體不好,淮陰公主一次都沒有來巡幸過。后來因下人疏忽,曾走水過一回,前些?年重新修繕,本應(yīng)收歸皇家另作他用,如今太后建議賜給陸筠,皇帝并無意見。昨日出了宮,旨意就頒下來了。陸筠軍功卓著,在西北說一不二的統(tǒng)帥,手底下三十多?萬王師?;爻笕稳沸l(wèi)指揮使,負責管制禁軍,實則是委屈了。虢國公的爵位歷傳三代,到他這一代,只得降等承襲,他安然領(lǐng)受,從無怨言,皇帝喜他知進退,賞座園子并不出奇。 只是明箏有些?不安,她是新嫁婦,家里尚有嬸娘、祖母等長輩,她不在前侍奉,卻與陸筠出來游玩躲懶,于情于理,實在說不過去。 陸筠寬慰她:“有太后懿旨,不用緊張。陸家也不興立規(guī)矩這套,祖母常年吃齋念佛,不喜人叨擾,嬸娘們各居其院,也都肅靜慣了。” 陸家的氛圍有些?沉悶,明箏這兩日便感覺到了,陸老夫人幾乎沒個笑臉,小輩們在她面前都很謹慎。明箏對陸家的過去有些?耳聞,老國公疆場上馬革裹尸,陸二爺遭擒受辱,被折磨虐打而死。也難怪老夫人再也不會笑了。 想到這里,她越發(fā)心疼陸筠。當年戰(zhàn)場上的殘酷,他是親眼目睹的。 明箏突然就覺得那些禮儀規(guī)矩不重要?了,沒什么比陸筠開?懷要?緊。他想叫她陪著他,她就多?陪他一會兒。 牽手在側(cè)門進了園子,身后侍婢仆役們抬著箱籠把他們慣用的用具都布置在主院。 屏退從人,兩人攜手在池塘邊逛了一陣,園林占地頗廣,是依照江南水鄉(xiāng)的園子形制造的,園內(nèi)有湖泊,岸邊停著畫船。 湖心有一亭,上?書“望遠亭”三字,明箏想到當日鄭國公府那場插曲,打趣陸筠,“當日侯爺在鄭家湖心亭內(nèi),可知對岸翹首望著您的,都是想做您妻子的姑娘?” 陸筠環(huán)著她腰-身,與她并立在岸邊欄畔,“知道。” 他淡淡道:“我還知道,那日你也來了?!?/br> 他低頭嗅著她馨香的發(fā)絲,“我是為你?而去,只盼能遠遠瞧你一眼罷了?!?/br> 多?少相思,如今說來輕巧如斯,可那些沉痛的記憶,唯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明箏回身仰頭望他,“侯爺心思太深,苦了那些姑娘。如今我嫁了侯爺,不知多少人背地里寫?了我的八字咒我……” 陸筠輕輕擰著眉,不悅道:“誰敢?” 明箏輕笑,“閨閣里的小心思,如此這般罷了。當笑話與侯爺說來著,侯爺若是掛了心,倒是我的不是?!?/br> 陸筠嘆了聲,“喊我什么?” 明箏縮了縮腦袋,被他捏住下巴迫她正面仰視他。 明箏紅著臉,啟唇道:“筠、筠哥?!?/br> “罰你?——”他掌心落在她-臀-上?,“罰你?多?喊幾聲,長長記性,可有怨言?” 明箏羞惱得不行,這樣的動作簡直太犯規(guī),豈能光天化日這般……使勁兒將他一推,嗔道:“侯爺!” 陸筠站定不穩(wěn),身后就是不知深淺的湖面,明箏見他晃動,嚇得臉色一白,驚呼一聲,忙來拉扯他。 她撞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寬厚而健碩,手臂極有力,托住她,打了半個旋兒,她背脊貼靠在水邊的柳樹上?。 抬起眼,見他垂眼望著她溫笑。 知道他是故意嚇唬自己,虧得適才,她急得心都快飛出來了。 她抬腕捶了他一記,惱道:“侯爺!” 陸筠俯身而下,糾正她,“又錯了?!狈鏖_?煙紫色羅衣。 指尖掠過。 “箏箏,別怕?!彼吭谒系?,“沒人會來,我吩咐過的?!?/br> 等她掙扎得不那么厲害,才將掌心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