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伊月：“……”

    金龍兩只爪子又繼續(xù)抓來雪搓呀搓，做出來的雪兔子個個慘不忍睹，至少在它的審美里都是垃圾。

    垃圾！

    趙伊月木然地看著它一爪子拍碎一個雪球，默默抹了把飛濺在臉上的雪沫，嘆氣道：“好吧，您不用自己動手，看我捏就行了?！?/br>
    金龍尾巴一卷，盤踞在地將趙伊月圈在中間，趴在地上看她捏。

    趙伊月認(rèn)真地扒拉著雪球，將金龍做到一半的殘次品分拆成數(shù)個小的雪兔子，做到資源零浪費(fèi)。

    金龍掃了眼雪兔子們，它們便能一蹦一蹦地繞著趙伊月轉(zhuǎn)圈，隨著海風(fēng)朝遠(yuǎn)處的雪兔子大部隊而去。

    趙伊月活動著十指隨口說：“我可真是越來越熟練了，要不下次給您捏條雪龍？”

    金龍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拒絕道：“你有我還要什么雪龍，不行?！?/br>
    趙伊月感覺有風(fēng)拂面，抬手壓下被撩起的發(fā)絲，朝金龍張開雙臂。金龍想了想，發(fā)現(xiàn)掉著鱗片抱她趙伊月肯定會難過，便化作人形，將張開雙臂無聲撒嬌的趙伊月攔腰抱起。

    嬌弱的人類埋首在他胸膛悄聲說：“今晚不回去，那明天要回去?！?/br>
    金龍蹙眉：“你非要回去做什么？”

    它想到太子，又覺得不可能，趙伊月不會那么沒眼光。

    于是金龍又道：“你不用擔(dān)心太子會為難你的家人?！?/br>
    趙伊月側(cè)首耳朵挨著它胸膛，聞言竟有瞬間的無語，數(shù)不清第幾次覺得太子礙眼了。

    “我不是在意這個?！壁w伊月認(rèn)真道，“我想找辦法給您解除契約?！?/br>
    金龍聞聲發(fā)出低沉的笑，靠在它胸膛的趙伊月能感覺這具身軀的顫動，修長有力的五指輕撫著她的發(fā)：“不用擔(dān)心這種事?！?/br>
    趙伊月眨巴下眼：“我不是擔(dān)心，我是想做?！?/br>
    金龍抱著她朝宮殿的方向走去，趙伊月說：“您也不告訴我怎么解除契約?！?/br>
    “我說了，直到大乾不需要我的時候。”金龍說這話時看了眼大乾皇宮的方向，嘴角微彎，意味深長道，“已經(jīng)快了?！?/br>
    咦？

    趙伊月想要抬頭去看他，卻被金龍按回去，低頭在她臉頰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似帶著幾分蠱惑：“你不用擔(dān)心任何事?！?/br>
    一條龍的成熟穩(wěn)重在這時候被體現(xiàn)的淋淋盡致。

    趙伊月從金龍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安全感，導(dǎo)致她再多問一個字都是對金龍的不信任。

    金龍抱著她漫步在星月下的海岸，走回宮殿的漫長路途中，趙伊月縮在他懷里睡著了。

    它給予趙伊月共生的漫長壽命，卻也改變不了她凡人嗜睡的體質(zhì)。

    第二天金龍還是送趙伊月回去了。

    太子一夜未歸，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太子妃出去浪了一晚上，趙伊月也沒關(guān)注太子去了哪，倒是回來后聽翠柳說：“娘娘，之前宮里來人傳話，說太子殿下今天也不回來。”

    抱著紙張準(zhǔn)備給金龍畫畫的趙伊月頭也沒抬道：“嗯嗯?！?/br>
    太子這會在忙刺客一事，做得好能得到皇帝的嘉賞，正跟他的三皇弟互相較勁，卻在忙里偷閑中惦記著趙伊月。

    等傳話的人回來后，蕭羽問：“太子妃如何說？”

    侍女想起趙伊月的“嗯嗯”，默默垂首道：“娘娘說她知道了?！?/br>
    蕭羽聽完沉默，握筆的手背青筋鼓起。

    趙伊月畫了一天的畫，畫完后起身活動下脖頸，無意瞥見窗外的海棠花開了，她想起有幾日沒去祠堂給金龍換新鮮的插花，便去折了幾枝新鮮海棠。

    在屋里看畫的金龍雖然沒有抬頭，卻知曉趙伊月要走，問她：“去哪？”

    趙伊月說：“去祠堂給您換花。”

    金龍拿著畫跟她去。

    進(jìn)屋的翠柳疑惑道：“娘娘，您剛畫的畫怎么都不見了？”

    趙伊月笑道：“我收起來了?！?/br>
    以前黑漆漆的祠堂這會正被暖黃的光亮籠罩，趙伊月拿著花在小祠堂里搗鼓，問金龍貢品要不要換了，金龍說隨她。

    趙伊月擦了擦桌案上的灰塵，抬頭看見掛在上邊的畫像。

    她凝神看著，跟金龍殿里的畫像一模一樣，卻又有細(xì)微的不同。東宮祠堂里的畫像因為保守不當(dāng)，有些破爛，卻也看得出年代不久，最多二十年。

    金龍殿里的畫像被細(xì)心保管，日夜香薰火燎，邊角些微發(fā)黃，有著厚重的年代感，來自遙遠(yuǎn)的過去。

    趙伊月揪著衣角墊腳給眼前的金龍畫像擦了擦灰塵，好奇地問：“為什么供奉的都是畫像，王公貴族應(yīng)該也不缺錢，不該給您打造個金龍銅像什么的嗎？”

    靠著門邊看畫的金龍隨口答：“除了宮里那幅，別的都是仿造?！?/br>
    趙伊月回頭看它：“宮里那幅有什么特別嗎？”

    金龍沒答，好似在認(rèn)真看畫。

    趙伊月瞅瞅它，又瞅瞅畫，忽然間想起之前約定的，如果她說對了，金龍就沉默，如果她說錯了，金龍就反駁。

    現(xiàn)在金龍不說話。

    趙伊月退開兩步，重新打量眼前的金龍畫像。

    她想起書里寫男主造反，殺進(jìn)皇宮時去了金龍殿，將那幅被供奉了上千年的畫橫刀斬斷。

    原來封印是那副畫啊。

    那么原著里金龍最終也解除了契約，恢復(fù)了自由。

    趙伊月思及此，不由開心地笑了下。

    金龍?zhí)ь^看她，輕挑下眉：“笑什么？”

    趙伊月轉(zhuǎn)過身來，沒說話，只朝他笑彎了雙眼。

    第19章 暴露   說說你想要的

    三天后金龍終于不再掉鱗，趙伊月心情也隨之變好。

    她在東宮里風(fēng)平浪靜，整日不是畫畫就是堆雪人，小日子過得無比悠閑快樂。

    外邊卻是風(fēng)雨欲來。

    刺殺一事鬧得人心惶惶，每日朝堂上政敵們爭鋒相對，而皇帝在刺殺中受傷，當(dāng)時不以為意，只是小傷，今日卻在朝堂暈倒，才知傷后中毒。

    皇帝在早朝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毒發(fā)暈倒，傳遞的信號讓不少人暗中行動起來。

    國師在金龍殿為皇帝祈福。

    快入夜時，趙伊月收到國師的傳話，請她入宮，一起為皇帝祈福。

    趙伊月收到消息有些迷糊地看了眼金龍，金龍?zhí)ёγ嗣念^。

    “這是您的意思嗎？”她問。

    金龍搖頭，“他是個希望大乾永世長存的人?！?/br>
    以前趙伊月曾以為國師也是能看見金龍的，如今才知道，國師或許能感應(yīng)到金龍的力量指引，但他從未見過金龍。

    更多的時候，國師還是看白犬的反應(yīng)才得以猜測金龍的指引。

    比如白犬親近趙伊月，在國師看來，太子妃也是受到金龍庇護(hù)的人。

    “但國師為什么要打壓太子？還斷言太子克母，活不過三十歲。”趙伊月說著說著，不由想到某種可能，驚訝地朝金龍看去。

    金龍這會化作人形跟她一起坐在馬車?yán)铮埔娳w伊月看過來的目光挑了下眉。

    “你覺得是我做的？”金龍問。

    趙伊月眨眨眼。

    金龍從容道：“就是我做的?！?/br>
    趙伊月點點頭。

    金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她，面上一副從容淡定，搭在車窗邊的手卻微曲著，要抓不抓的反反復(fù)復(fù)。

    “您真厲害?！壁w伊月真誠道。

    她把疑問暫時吞回肚子里，如果現(xiàn)在不順毛的話，還不知道金龍會炸成什么樣。

    不管是龍形還是人形，它都是成熟穩(wěn)重的，甚至還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狡猾，可在趙伊月面前，總能出現(xiàn)與這些相反的表現(xiàn)。

    趙伊月看見的更多是金龍對她寵愛的一面。

    別的人就沒這么好運(yùn)了。

    趙伊月主動去握住金龍的手放在臉邊輕輕蹭著，金龍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順手捏了捏凡人的臉頰。

    小情侶在馬車?yán)锬伳佂嵬幔忾g無人知曉，馬車進(jìn)宮直接停在金龍殿外，趙伊月剛下去就看見站在大殿前的國師。

    國師蹙著眉，心里裝著事，比上次見面要憔悴了些，他朝趙伊月略一垂首，鄭重地懇求道：“在下知曉太子妃與金龍羈絆更甚，也許能得見龍顏，聆聽真正的神諭，懇請?zhí)渝蠼瘕堊o(hù)我大乾。”

    趙伊月這時候才明白過來之前金龍說的話。

    國師希望大乾永世長存，因為它知道大乾在金龍的庇護(hù)下能夠避過各種滅國之禍，他效忠的是大乾，而不是金龍。如果可以，他不會希望金龍能夠解除契約。

    趙伊月說：“我會求，但它不一定會聽，沒人能左右它的想法?！?/br>
    國師聽得心下微沉。

    趙伊月認(rèn)認(rèn)真真按照大乾的祈福儀式在金龍殿忙活，也很誠心，誠心向神許愿：

    金龍能自由。

    金龍不會再受傷。

    金龍能天天開心。

    端坐在畫像臺前的金龍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下方跪拜的趙伊月，此時趙伊月看不見它，它能肆無忌憚地打量喜歡的凡人。

    凡人的每一個愿望金龍都聽見了。

    上千年的時間，它就這樣坐在金龍殿前安靜地俯瞰人間，注視著凡人們的一舉一動。

    看他們的悲歡喜樂，從咿呀學(xué)步到滿頭白發(fā)，四季輪回，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