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美來抓著葉宵的手，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低聲道：“男生還是要顧好腰啊，腎啊，你這么好的基因，必須給老娘傳承下去?！?/br>
    葉宵低頭看了看盒子上醒目的大字——

    牛鞭虎鞭鹿龜補(bǔ)腎丸，還挺全。

    他淡定地點了點頭：“好的?！?/br>
    姜醒悅癱在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上。

    她死了算了。

    葉宵堅持要自己走，不需要司機(jī)送。

    葉宵的性子許美來清楚，于是熱情地轉(zhuǎn)向姜醒悅：“那小姜，阿姨讓司機(jī)叔叔送你……”

    “不用。”

    葉宵提著一堆東西，輕輕松松騰出一只手來抓過她，皮笑rou不笑道：“她家跟我家住得近，我們拼車回去?！?/br>
    許美來蹙眉：“拼什么車！你卡上收到我轉(zhuǎn)的——”

    葉宵拉著姜醒悅就走，拎著保健品的手在空中晃晃：“走了?！?/br>
    一走出別墅區(qū)，葉宵就把這堆東西扔到姜醒悅懷里。

    “你……給我干嘛，”姜醒悅一個字剛拔高音，很快心虛地低下去：“我又用不到?！?/br>
    葉宵：“我也用不到，你扔了吧，那不是垃圾桶?！?/br>
    姜醒悅為難：“這?！?/br>
    這看上去很貴誒。

    浪費是第一可恥的事——這是姜家不成文的家訓(xùn)。

    “那你多補(bǔ)補(bǔ)?！?/br>
    葉宵深吸了口氣，沖她燦爛地笑了笑，細(xì)看之下，怎么都有股……咬牙切齒的意味。

    姜醒悅一咬牙，扔了。

    從別墅區(qū)走到公交站要二十分鐘。

    誰都沒主動開口說要打車，倒有種難得的默契。

    對姜醒悅來說，打車確實有點兒奢侈了。葉宵似乎也不想花多余的錢。

    他們一前一后，走在寒冷寂靜的夜色里，路燈投在地上，把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姜醒悅放空了一會兒，下意識踩住他頭頂?shù)挠白幼摺?/br>
    他肩可真寬。

    姜醒悅用目光一寸寸地打量著，他的背，肩，脖頸。

    何煦對帥哥的審美很傳統(tǒng)，對肩寬腿長骨架大的都很推崇?？赡芤驗槔辖獎偤枚枷喾窗?。

    她以前跟姜醒悅說，男人肩寬好。

    肩寬可以扛宇宙。

    姜醒悅沉默地看著，葉宵脊背筆直，整個人修長挺闊，黑發(fā)柔順地貼著耳廓。

    那些女生的竊竊私語里，有很多很多聽上去似乎很過分的溢美之詞，奔著極點去的贊美。

    霍寧有時候都會撇嘴，說她們也太夸張了。

    姜醒悅附和說是啊。

    她心里有某個地方也說，是啊，媽的，在這個濃墨重彩的類型里，他就是長到了極致。

    有一說一，百分之九十新產(chǎn)的帥哥小鮮rou，發(fā)型造型弄過后，還沒葉宵睡一節(jié)課，頂著雞窩頭的時候好看。

    是看多了所以順眼嗎？

    姜醒悅反省了下，快到公交站的時候，市區(qū)的霓虹燈照得世界熱烈閃亮，他側(cè)頭，像是在看公交來沒來。

    姜醒悅默默嘆了口氣。

    還真不是。

    是上帝特別偏愛的側(cè)顏，弧度拉得好絕。

    從額到眉骨，到鼻梁，下頜。

    看一眼，就像有人在胸膛中央，放了把溫柔的火光，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將人呼吸奪走。

    葉宵突然叫了她一聲。

    “姜醒悅?！?/br>
    他們走到公交車站底下，就算突然下雨也不用怕了。

    “嗯？”姜醒悅佯裝鎮(zhèn)定地收回目光。

    “你報了什么社？”

    姜醒悅坐到長椅上：“天文啊?！?/br>
    葉宵還站著，沒說話。

    想了想，姜醒悅問他：“你呢？”

    葉宵低了低頭，輕踢了下路沿，報以沉默。

    姜醒悅也沒多說什么，問：“你等幾路？”

    葉宵：“296?！?/br>
    姜醒悅：“哦，我也是?！?/br>
    在夜里等公交，有種浪漫的意味。

    姜醒悅一直這么覺得。當(dāng)然，她不會跟任何人說。

    她小時候的人設(shè)是話少又酷。

    長大了是酷又話少。

    高中時反應(yīng)慢半拍又話少。

    喜歡黑白灰的酷蓋，不會把重點放在什么很浪漫上。

    重點是灑脫，冷漠，遺世獨立。

    浪漫也是帶著殘缺的，獨特的殘缺才酷。

    但姜醒悅就是喜歡，喜歡等公車的感覺，喜歡公交車站也有陌生人，跟著她一起，站在廣告牌前的感覺。

    站在明星廣告牌前，背后是真實堅硬的材質(zhì)，撐著她背；面前是流動飛奔的夜色，等一輛，絕對不會失約的車。

    車水馬龍，燈火通明的未來，好像都這樣閃爍在眼前。

    如果是認(rèn)識的人，還會……更開心一點點。

    姜醒悅瞥了他一眼。

    葉宵冷不丁地開口，背后長眼一樣。

    “姜醒悅，你喜歡現(xiàn)在的高中生活嗎？”

    他的聲音有點兒微啞，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

    姜醒悅抿著唇，想點頭，又想搖頭，最后動作把葉宵逗笑了。

    “你在干嘛？”

    姜醒悅低頭，看著運動鞋鞋面，走線有點歪，是攤上隨便買的：“我不知道?！?/br>
    葉宵往后退了兩步，靠到廣告牌上，振動傳來，輕震著她的背。

    沒來由的，姜醒悅想到物理課講的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