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學(xué)在那?！?/br>
    原喬喬點(diǎn)點(diǎn)頭，卸下防備的同時，又有一丁點(diǎn)的失望。

    秦雯笑問道：“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原喬喬臉紅了一下：“啊？”

    “我不知道?！?/br>
    秦雯說：“他肯定喜歡你?！?/br>
    原喬喬說：“不是的。我們只是認(rèn)識?！?/br>
    秦雯說：“可我感覺他很注意你?！?/br>
    她總是在食堂碰到周怡，見了面就會說幾句話。次數(shù)多了，秦雯便開會開玩笑。秦雯說多了，原喬喬也有點(diǎn)疑惑：“你真的覺得我跟他合適嗎？”

    秦雯說：“他挺帥的。你倆郎才女貌，特別般配。”

    原喬喬說：“真的?。俊?/br>
    秦雯肯定地說：“真的般配！”

    原喬喬對這個說法將信將疑。

    高中畢業(yè)后的很多年，原喬喬依然在反思她跟周怡的這段過往。她反思的，無非是兩個問題。一，周怡到底是不是喜歡她。二，她喜不喜歡周怡。這兩個問題困擾了她長達(dá)四五年的時間。周怡過后，她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同異性相處，不知道該怎么去戀愛。她一度以為周怡是喜歡她的。至少周圍的同學(xué)都這么說。

    他們那時候是同桌。周怡主動提出，想跟她同桌。在中學(xué)時期的少男少女看來，這就是示好的意思。有一段時間他們感情很好，好像有說不完的話，無限憧憬著未來。周怡學(xué)習(xí)很認(rèn)真，下了課也在寫作業(yè)，原喬喬總是坐在一旁，好奇地打量他。

    她對長得好看，又溫柔的男孩子，總是充滿了向往。

    “你別寫了唄?！?/br>
    她可憐巴巴地哀求他：“陪我說會話。”

    周怡面帶淺笑，寫字的手卻不停。

    “你想說什么?！?/br>
    “說什么都行?！?/br>
    周怡說：“你說，我聽著?！?/br>
    原喬喬說：“周怡，你的理想是什么？”

    周怡說：“我想考個好大學(xué)?！?/br>
    周怡說：“你的理想是什么？”

    原喬喬說：“自由?！?/br>
    “你想怎么自由？”

    “我想到一個沒人認(rèn)識我的地方去?！?/br>
    “去干什么？”

    “去撿垃圾?！?/br>
    周怡笑了：“你的想法奇奇怪怪的?！?/br>
    過了一會，她又說：“我想考復(fù)旦大學(xué)?！?/br>
    周怡說：“你肯定考的上?！?/br>
    原喬喬知道他在胡說八道。復(fù)旦大學(xué)并不好考，這個貧窮又落后的小縣城，師資力量，教育資源都非常落后。即便是所謂的省重點(diǎn)高中，也依然很差勁。原喬喬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人都能考第一名，不是因?yàn)閮?yōu)秀，而是因?yàn)槠渌硕继睢?/br>
    原喬喬說：“咱們一起考復(fù)旦大學(xué)，好不好？”

    她暢想著未來，和周怡考上復(fù)旦大學(xué)，這樣他們就能談戀愛了。周怡對這個想法，也很高興。

    “咱們說好了。”

    原喬喬說：“絕對不許反悔。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學(xué)習(xí)，你也要好好學(xué)習(xí)。我?guī)湍阊a(bǔ)課，你監(jiān)督我，不許我上課睡覺，不許我看課外書?！?/br>
    周怡說：“嗯?！?/br>
    原喬喬要求拉鉤，周怡就和她拉鉤。

    他們還約定，高中畢業(yè)，要一塊去旅行，去沙漠，去草原。不論她說要做什么，周怡都笑微微的答應(yīng)。她用這種方式，暗暗的表白。

    “只有我們倆哦，不要別人，好不好？”

    周怡笑說：“好?！?/br>
    她總說自己沒有家。

    周怡聽見了，便說：“你可以放假去我家呀。”

    她高興的不得了，立刻湊到他面前：“你真的要我去你家嗎？”

    周怡笑說：“去嘛。我讓爺爺給你做好吃的?！?/br>
    “真的？”

    周怡說真的，她心里就快樂極了。

    等到放假的時候，周怡問她，要不要去，她又不好意思了。她覺得自己是個女孩，不能隨便去男生家里玩，這樣顯得好像她在早戀一樣。她一害怕，又拒絕了周怡。不過他們還是很要好。她說想吃樹上的櫻桃，周怡便給她摘了櫻桃?guī)У綄W(xué)校。

    然而很快，他們的關(guān)系就破滅了。

    周怡說：“你太自私了?！?/br>
    她聽了這句話，只是十分地生氣。

    走出這段感情后，原喬喬慢慢回想，她其實(shí)并不是真的喜歡周怡。周怡給她的感覺是“鈍”，他不聰明。他總是墨守成規(guī)，過分地遵從師長的教誨，缺乏變通，好像從來沒有自己的想法。這在原喬喬看來，有點(diǎn)死板迂腐。就像他拼命努力，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提高的學(xué)習(xí)成績一樣。而原喬喬表面溫順，內(nèi)心卻極度反叛。她對父母，對師長，缺乏認(rèn)同。她對現(xiàn)有的一切秩序和環(huán)境，都表現(xiàn)出抗拒。她討厭讀書，討厭學(xué)校的教學(xué)方式。但周怡對這一切都十分適應(yīng)。他每天努力地背英語單詞，按語文老師的說法抄錄名人名言，用排比句寫作文，一遍一遍地做數(shù)學(xué)題。然后考出了一個令他自己都失望的成績。

    但他外在表現(xiàn)出來的溫柔、有禮貌，細(xì)膩體貼，以及男孩子身上少有的善良和守口如瓶，對原喬喬來說有種純凈的吸引力。周怡非常保守，男生們喜歡說臟話，湊在一起講葷段子，討論女生的相貌身材，他從來不這樣。一個長得很英俊的男孩，腦子里沒有任何污濁的、性的想法，居然只想著做數(shù)學(xué)題，原喬喬喜歡他的純潔和認(rèn)真。但她同時又隱隱對周怡的愚鈍感到嫌棄。她興高采烈地提出要幫周怡補(bǔ)習(xí)英語和數(shù)學(xué)，然而再經(jīng)歷了給周怡講一道英語題，講三遍他都聽不懂，依然睜著懵懂無辜的大眼的時候，原喬喬頓時就失去了耐心，把試卷一推，讓他自己琢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