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性愛之于男性,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沉時射完的第二秒,眼神里就又變回了最初既不親近也不溫和的模樣,他定睛看了溫阮一眼,就不聲不響地從她體內(nèi)退出,同時伸手點下‘關(guān)閉直播’的按鈕。 溫阮還沉浸在高潮的余韻中,渾身依舊在不斷的抽搐,像小孩子哭了很久之后完全無法停止啜泣的樣子。 沉時走到一旁的茶幾邊,彎腰從茶幾下的抽屜里撈了件毯子,然后又走回來丟在她的身上。 “你在這里等下,一會兒打完等級標志就可以走了?!闭Z氣很平靜,沒有一點溫度,算是很好的佐證了‘男人在床上床下是兩幅樣子’這句至理名言。 溫阮偏頭看向他,松開緊握床墊的手,慢慢的去整理被男人丟亂的毛毯。由于長時間的用力抓握,她的手已經(jīng)沒力氣再抓取東西了,一句話也說不出的虛弱模樣實在可憐。 放在別的地方,這已經(jīng)足夠勾起了男人的保護欲了。 可惜沉時并不是這種人,他在做完這事之后,目無斜視地打開徑直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步履穩(wěn)健,完全不像徹夜未眠又大干了叁小時的人。 溫阮安安靜靜的靠在軟床上,累的一動也不想動。 現(xiàn)在她有足夠的時間來整理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作為對待任何事情以第一感覺為主的她,今天的事情對她來說最多只能算作是擊碎了她的叁觀,然后強行塞了一個新的律條到她的腦子里,像正在做夢一樣天馬行空,又像長眠蘇醒之后看見蔚藍天空一般真實。 隨之即來的,是沖破禁錮之后的自由和寬廣,她好像看見了一個更大的世界,一望無際、深不見底、不可預(yù)測,整個心胸都被陡然拓寬。 少女鐘愛書籍,又沉醉于名畫詩作里的雄偉景象,所以在參加完分級考試之后的第一想法,與到達此處的人們截然不同,是輕松的、愉悅的,像一條巨鯤吞噬了萬里云彩又在頃刻間吐納而出般,將自己視作大千世界的底氣。 沉時剛洗完澡,正抓著干毛巾擦著頭發(fā),推開門走進來看到的就是她的這副模樣:雙眼盯著天花板上的好像在發(fā)呆。雖然但是,看起來一點也不傻氣,他甚至覺得少女臉上的笑容還有些賞心悅目。 溫阮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從第一面開始就給了他能夠擊打到內(nèi)心的感覺。 “打等級標識會有些痛,所以我沒給你解開?!背習r說這話的時候指了指她雙腳上的‘鐐銬’。 少女聽見男人的聲音才從自己的神游中回過神來,看向沉時很輕的笑了笑,回答:“知道,今天麻煩你了,之前說的話并不是有心的?!?/br> 溫阮很習慣將自己的姿態(tài)放的更低,換言之,她無論做什么事情,都習慣于致歉和躬身,努力在人前展現(xiàn)出自己的微不足道,她不想虧欠任何人也不愿意與任何人發(fā)生誤解。 沉時微微點頭回應(yīng)她,而后二話不說的從床邊的物品通道里取出最新完成的‘S’級銘牌,準備給她裝上。 這個銘牌不大不小,或者說具備恰到好處的尺寸,既不會影響人們正常的性交生活,又能讓人們一眼就看到它的存在。 它的結(jié)構(gòu)也是異常精妙,銘牌內(nèi)部有一塊微小卻磁力強大的磁鐵,其作用能讓完成了分級考試之后的人,在進行性交前,完成等級的配對。而且最新版本的銘牌已經(jīng)可以做到很多強制性保護措施,比如女性的銘牌可以拒絕來自其他任何等級的強制侵犯,男性的銘牌在識別到存在侵犯過女性的行為便會進行降級處罰,直至徹底被系統(tǒng)淘汰。 S級的銘牌還有另外一個附加功能,擁有S級銘牌的人在進行性交行為時,系統(tǒng)會自動將直播信息發(fā)送至所有人的公用系統(tǒng)頻道。 沉時卻一直鄙夷這個功能,可以說是厭惡至極。 但他并沒有把這種情緒傳遞給她,只是耐心的將銘牌功能介紹給少女聽,同時拿著私處清洗劑為她清理雙腿間的大片黏膩。 他的手掌十分寬大,手指也是出色的修長。在他十幾歲進行專業(yè)啟蒙的時候,認識他的老師分為好幾派,一派建議他學鋼琴,一派建議他打籃球,可惜他都不喜歡。 沉時覺得,人們擅長的東西和喜歡的東西從來就不能相提并論,沒有什么能夠超越熱愛。 溫阮靜靜的聽著他說話,感覺男人的手拂過她稚嫩的肌膚,護理液是冰冷的,但是他的手掌很熱,手指的紋理也很粗,不停地在她的雙腿間摩挲。 她的腦海里只有一種想法,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用沉時的手去畫畫,粗糙的手紋落在畫布上一定會帶來無可復制的肌理和觸感。 打入等級銘牌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這東西的設(shè)計很是詭異,明明比一個指甲蓋還小的圓柱形物件,在接觸到肌膚的的頃刻,便像自己長了根須一樣,猛然刺穿她的皮rou,而后狠狠的與她纏繞在一起,永不能分離。 她的銘牌就裝在右邊的大yinchun上,在少女的腿間散發(fā)著暗幽幽的金光。 “好了?!背習r干脆利落的做完所有,像是安慰一樣,手指又在她陰蒂上揉了幾下,想要緩解她現(xiàn)在的這種難以言說的疼痛。 也就是十幾秒的功夫,溫阮還沒從灼燒般的疼痛中恢復過來,就感覺一直鉗制住她的機械臂全都收了回去,連軟床也都回到了正常的狀態(tài),正等著她從床上下來,以便其收回房間的另一側(cè)去。 “你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嗎?”沉時看著她努力的擺動酸脹的雙腿,又抬手揉了揉脫了力的手臂,最后用毛毯護住被磨的通紅的雪背,一本正經(jīng)的問。 “導員說,考試結(jié)束就可以去宿舍收拾東西離開學校了,但是我在學校里只顧著埋頭畫畫,忘記存錢,你問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還真不知道?!睖厝钭е海瑴蕚淙斓袈湓诘氐乃?。 她為人一向誠實,雖然這種誠實在旁人的眼里會露出些許蠢笨。 沉時無奈的笑幾聲,覺得她確實有趣,調(diào)侃道:“你怎么不想想去當大明星的事情,外面的星探正排著隊等你出去。” 溫阮聞言,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拿起衣服后轉(zhuǎn)身回望他,反問:“你也是大明星嗎?” “狗屁,我才不是?!背習r冷哼一聲,只覺得這小姑娘的腦回路奇奇怪怪的。 溫阮點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盯著他耳后幾縷正在滴水的頭發(fā),開口:“你頭發(fā)沒干,一會兒擦擦再出門,吹風會感冒的?!?/br> 少女痛經(jīng)的厲害,對這種事情格外在意,想到有一次自己做作業(yè)太晚沒吹干頭發(fā)就睡覺,導致后來連續(xù)的偏頭痛,就忍不住的想要提醒他。 “甩甩就干了,又不是小姑娘?!背習r嘴上雖然這樣反駁,但是還是走回去拿起剛才的毛巾往頭上薅了幾把,追問她,“當大明星確實是現(xiàn)在最賺錢的事業(yè),你真的不打算考慮嗎,以你的樣貌和級別,輕輕松松當個頂流問題不大。” 溫阮不解,說:“我不喜歡,要不然你和我說說你是怎么賺錢的,我學學你好了,等我讀完高等學院,畢業(yè)有能力了自然可以養(yǎng)活自己?!?/br> 沉時沒想到她真的沒把等級考試放在眼里,埋在毛巾里的腦袋認真的回憶了下自己十年來的經(jīng)歷,組織語言回答:“我一個男的能做什么,自然是些賣力氣的活兒,都不適合你?!?/br> 18歲剛參加完分級考試的沉時因為S級,被所有人隔離在一邊,原本對自己拋出橄欖枝的高校將他拒之門外,沒人認可他,幾個月花光了耗費幾年時光代寫程序賺的錢之后,他只能白天在工地上搬磚,晚上在暗網(wǎng)上給人做編程外包,吃住都在黑網(wǎng)吧里。 要多辛苦有多辛苦。 “剛開始出來的都會很辛苦,這個我可以理解的?!睖厝畈灰啦火?。 沉時無情的戳破她的幻想,有些嘲諷的口氣:“天真?!?/br> “女人做的事情,只要與賣無關(guān),都會被整死的。這世界沒有那么好混,除非你不想活了,當明星確實是你現(xiàn)在唯一的答案。” 溫阮套睡裙的動作一頓,過了幾秒后從衣服里傳來她悶悶的回答,“那你是做什么的?” 沉時低頭扣上最后一個襯衫扣子,回答她:“打工仔,專門給人寫程序做軟件的?!?/br> “不懂?!鄙倥酆脙?nèi)衣扣子,老老實實的表達了自己的無知。 “剛才的系統(tǒng)看見沒?”男人想了想自己做過什么,挑了個她半小時前才見過的東西說。 “嗯?!睖厝铧c點頭,等他的下文。 “我做的,花了大半個月的連續(xù)通宵?!彼故禽p描淡寫。 可惜溫阮完全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只記得課本上學過的物理,那些深奧又神奇的科學,又想起之前看的科幻小說,有關(guān)科學的講解實在是晦澀難懂,再加上剛才分毫不差,及時中止評價的系統(tǒng)檢測。她心中對沉時的敬意油然而生,忍不住贊嘆道,“好厲害!” 眼神里都冒出了星光。 沉時想說什么,又覺得說什么都很奇怪,只得看著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再問,“你想做什么?” 很真摯,眼睛里是一片清澈的銀河。 “我想畫畫,我想升學。”少女對這件事情的堅持超過了對世間萬物的熱忱,好像遇到任何阻礙都不會退縮一樣,天真單純又樸拙的令人生畏。 沉時點點頭,掏出手機搜索美術(shù)專業(yè)的高校排名,不出半分鐘就把搜索結(jié)果丟給她看,補充道:“學費一百叁十八萬一年,學制五年。讓我想想,現(xiàn)在市面上工地搬磚、服務(wù)生端茶送水大概月兩千吧,看起來,你這輩子是上不了學了。” 溫阮仔細的盯著手機界面上的內(nèi)容,高校的簡介里就掛著她最喜歡的一副畫作,往屆的美術(shù)家有好些都是她的偶像,讓她放棄,只要想到這個念頭,她就鼻頭一酸。 “走吧,這里要下班了,我?guī)闳ナ帐靶欣??!背習r一把奪過手機,不給她自閉的機會,轉(zhuǎn)身就領(lǐng)著她往外走。 果不其然,推開考點的大門,就有星探推搡著圍過來,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大堆,很嘈雜很混亂。溫阮跟著沉時身后,十分沉默,有些麻木的看著這些看似熱絡(luò)的大人,他們說話的唾沫星子全都噴灑在她的衣袖上,但是說出來的話一點也沒鉆進她的耳朵里。 沉時最討厭這種場景,冷著一張臉推開人群往停車場走去,或許是他的名聲在世人眼里早就非同一般,所以這些人也不敢直接上前對溫阮動手動腳。 沒過幾分鐘就穿越了厚厚的一堵人墻。 “哥哥?!睖厝钕肓讼?,求人的時候還是要說點好聽話,同時伸手拉住他的襯衫下擺,輕輕的往自己這邊拽了拽,繼續(xù)道,“我聽你的。但是我分不清哪些人是好哪些人是壞,你可以給我意見么?” 忙活了一天,此刻太陽已經(jīng)西沉,陽光照在他并不算有名氣的汽車上卻格外刺眼,轉(zhuǎn)身看溫阮的時候,他甚至睜不開眼睛。 “你為什么覺得我是好人?” “你一定是?!?/br> 不能更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