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腳扭了？”江馴明明看她剛剛走的那?兩步和平時的姿勢有些不一?樣。

    心跳莫名快起來，連帶著蹦出來的詞兒都很有跳躍感，椿歲趕緊說：“那?那?那?你扶我一?下就行了！”

    也不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要真讓江馴當(dāng)著杭宗瀚的面把她抱起來，她可真是舉著擴音喇叭都說不清了。

    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些什么。

    江馴聞言，指節(jié)微頓，沒?有說話，也沒?起身，抬睫看她。

    少年?逆著光，眸色和夜晚融在一?起，她也看不清江馴眼底的情緒，卻?本能地滯了下呼吸。也不知道是怕他多想，還是別?的原因，小姑娘音調(diào)不自?覺地放軟下來，盡量玩笑似的同他說：“你扶我一?下唄?！?/br>
    少年?微仰的脖頸上喉結(jié)微動，輕“嗯”了聲。

    杭宗瀚瞇了瞇沒?法再瞇的左眼，對椿歲的佩服之情又上了一?個?新臺階。

    學(xué)校多少女生對江馴有意思啊，只有椿歲，只有椿歲美色當(dāng)前絲毫不為所?動！

    三個?人?穿過小路往主?道上走去。

    “我剛不是暗示你讓你走了嗎？”杭宗瀚擠著自?己浮腫的眼演示道，“他們要找的就是你?！?/br>
    椿歲無語地問他：“那?你一?早不說？你那?擠眉弄眼的，我還以為是你眼睛疼?！?/br>
    “……我、我那?不是怕我再說錯話……”又被你嫌棄么。杭宗瀚郁悶地話說了一?半。

    椿歲閉眼扶額，決定換個?話題：“你要不要去醫(yī)院??？”

    “不用不用，我直接回家就行了?！焙甲阱珨[擺手。

    “不怕你爸再替你揍個?平衡啊？”椿歲看著左眼瞇得都快透不進光的杭宗瀚說。

    那?回數(shù)學(xué)零分棄考，第?二天她可是看見杭宗瀚大熱天地帶了個?珊瑚絨坐墊來上課的。

    “我爸要是知道我是為了你……”杭宗瀚接收到江馴瞥過來的疏淡又莫名的眼神，嗆了一?口，“咳咳，為了不出賣同學(xué)負的傷，不僅不會將?我兩只眼睛都閉起來，說不定期中考再倒數(shù)都還會給我漲零花錢?！?/br>
    椿歲嘁笑了一?聲，很爽快地說：“謝謝啊?！?/br>
    “??？啊，沒?事沒?事。”杭宗瀚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看了看椿歲和江馴，挺想說一?句話，又要面子的有點?猶豫，“那?個?……”

    “怎么了？”椿歲好笑地問。

    “我也謝謝你倆！”杭宗瀚語氣有些硬地說。

    椿歲玩笑道：“我怎么聽著你像在謝我全?家呢？”

    江馴聞言，垂睫瞥了她發(fā)?心一?眼。

    杭宗瀚也沒?注意江馴的神情，倒是因為椿歲這個?態(tài)度，整個?人?松了不少。跟著樂了兩聲。

    “行吧。”到了路口，椿歲好笑地揮了揮手，“走了?！?/br>
    “歲……椿歲，”杭宗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很嚴(yán)肅地叫住她，“等一?下?！?/br>
    “又怎么了？”椿歲踮著腳看他，哭笑不得。

    杭宗瀚說：“那?幾個?男的說你看上他們學(xué)校的誰誰誰了，還是個?有女朋友的?！?/br>
    椿歲快氣笑了，她連十二中的門都沒?碰過：“你信啊？”

    “那?我肯定不能信啊，”杭宗瀚理直氣壯脫口而出，“畢竟你連馴哥都看不上！”

    “誰說我看……”椿歲半截話嚷出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被自?己差點?瓢出嘴的話嚇得口水一?嗆，拍著心口一?陣咳，“就是說！我怎么可能看上十二中的人?！”

    說完，又去看一?旁像是已經(jīng)平靜——不是，一?直很平靜，只是此刻終于斂了渾身戾氣，平靜得不那?么嚇人?并且看著心情開始晴朗起來了的江馴。

    還好，江馴像是還在體驗剛剛絕殺的樂趣，一?點?沒?在意她和杭宗瀚的小學(xué)生對話。

    -

    等杭宗瀚走了，椿歲看了眼自?己小黃鴨的運動服外套，不知道什么時候沾上了點?鴨嘴紅似的血漬，突然反應(yīng)過來。

    “我去！不對！”椿歲撐著江馴的胳膊，“嗷嗷嗷江馴，先帶我去你家！”

    江馴微愣，揚了揚眉眼。

    椿歲說：“你手機跟我一?個?牌子的，充電線通用?！?/br>
    完全?沒?明白這里面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的江馴：“……？”

    倆人?站在小院門口。

    “開門啊，”椿歲看著站在后門一?動不動，臉色寡淡地盯著她看的江馴，“沒?帶鑰匙？”

    “我充上電發(fā)?個?消息就走，江湖救急啊大哥?！贝粴q一?臉捉急地拍了拍他胳膊，“我得先讓阿姨回去才行，快開門，不早了?！?/br>
    小姑娘一?臉真摯，絕無雜念，空氣里滿是“一?拜劉備二拜關(guān)羽”的兄弟情。

    江馴繃著臉開了門。某個?“你是不是不管男女，誰家都當(dāng)自?己家進”的念頭亙在胸腔里，不能說，不能問，悶得像被人?塞了團棉花。沒?理由發(fā)?火，又沒?理由不郁悶。

    “這么大的院子，”椿歲一?臉認真，上次來就想說了，“不種菜可惜了。”

    江馴垂睫，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

    進屋插上充電線，椿歲趕緊開機，發(fā)?了條消息讓阿姨先回去，告訴她同學(xué)要和自?己慶祝，晚點?再回家，好吃的放冰箱里就行，晚上她回去了自?己熱熱當(dāng)夜宵。

    她這身跟在案發(fā)?現(xiàn)場滾過的衣服要是被阿姨看見，非弄得她哥也知道不可。她哥知道了，全?世?界人?民就都知道了。

    正發(fā)?著消息，腳踝上就覆上點?力道，涼意一?下子貼上來。

    椿歲一?愣，下意識地把腳往后縮了縮。可惜沙發(fā)?不是椅子，沒?有多少往后退的空間。

    “啊，怎么了？”摁滅了手機，對面回過來消息，手機在手心里震了震，椿歲沒?看，反而下意識地捏緊了些，“我沒?事，我待會兒就回去了?！?/br>
    江馴錯著膝，俯身在她身前，茶幾上擱著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拿過來的小藥箱。

    見她回避，江馴指節(jié)仍舊握著她踝骨沒?放，只是抬睫去看她。

    少年?聲音有點?寡，涼颼颼像摻著點?不耐煩的薄戾：“你要明天不想穿鞋去學(xué)校，那?就這么捂著?！?/br>
    “……”椿歲無語地撇撇嘴，這人?怎么又喜怒無常的，那?么兇干嘛啊！

    “看看看看趕緊的！”椿歲把腿一?伸，還因為太?奮然，腳尖踢了江馴膝蓋一?腳，惹得自?己皺著臉痛“嘶”了一?聲，又立馬恢復(fù)斗志，“你要是今天不把我腳看好了，我跟你沒?完啊！”

    江馴低頭，替她脫了鞋襪，下顎線條不自?知地繃緊。小姑娘的腳踝明顯腫了起來。

    椿歲也不知道，是他指腹太?涼，還是因為自?己腳踝腫痛脹熱，才讓那?點?涼意更為明顯。

    少年?指尖搭上來的那?一?刻，心跳也像是被人?為地捺停了一?跳。椿歲撐著沙發(fā)?的指節(jié)尖尖，下意識地在粗麻布藝上摳了摳，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江馴動作一?頓，抬眼看她，低聲問：“疼？”

    椿歲對上他目光。

    江馴生得高，就算是同桌的時候，同他說話都得抬眼看他。此刻卻?不同。她只需要輕垂著視線，就可以看見他眼里所?有的情緒。

    她不是很明白的情緒。

    嘴唇輕嚅了下，椿歲長睫輕顫，怔怔地本能搖了下頭。

    又在下一?秒看見江馴眼里微滯的陌生情緒時，驀地回神，睜大眼睛點?了點?頭：“疼！”

    沒?搭上她腳踝的指節(jié)輕蜷了下，少年?視線在小姑娘耳朵尖尖上落了一?瞬。

    那?塊米粒大小的淺褐色胎記，在主?人?不知道原因的情況下，染上了一?圈薄粉。

    “嗯?！鄙倌?低頭，拿過茶幾上的傷藥，低聲說，“先噴藥，再用冰袋敷一?會兒?！?/br>
    嗓音里摻著點?不自?然的啞，像火柴芯子在搓火條上輕擦了下，磨出點?火星子，又很快消失在空氣里。

    椿歲抿著唇，極輕地壓著呼吸。仿佛這樣，胸腔里的心跳才能跟著同步調(diào)跳動。

    悄悄把一?只手抄進了運動服口袋里，拇指指腹，摁著食指關(guān)節(jié)來回摩挲，有些心不在焉地輕“唔”了一?聲。

    江馴輪流拿著一?紅一?白兩瓶藥水，對著她微腫的腳踝噴了幾下，空氣里充斥起清涼的中藥味。

    椿歲覺得這外傷藥可真厲害啊，光聞一?下，她就開始逐漸心平氣和了。心跳好像都比剛剛正常了。內(nèi)服一?下豈不是包治百??？

    思維還沒?完全?發(fā)?散開，腳踝上傳來冰袋透心涼意的那?一?刻，椿歲終于徹底醒悟。

    小姑娘一?把抓住江馴的肩，捏橡皮泥似的毫不手軟：“嗷——江馴你是想謀朝篡位嗎？！凍死你哥了！”

    江馴：“……”

    江馴：“……？”

    第23章

    “還去吃火鍋么？”椿歲翹了翹左腳。

    腳踝冰敷之后，那股火辣辣的腫脹感消了很多?，就是有?點木木的。

    江馴非常順手地提起她的運動褲腳管，把她小腿擱到了茶幾上，邊收拾小藥箱，邊無情地說：“忌辛辣。”

    椿歲看著?他?特賢惠的動作，莫名想樂，大爺似的往沙發(fā)里一?靠：“那我吃什?么？”

    江馴瞥了她一?眼，滿臉寫著?“你還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

    椿歲撐著?沙發(fā)扶手，斜支著?側(cè)頰笑：“我這是見義勇為應(yīng)有?的待遇吧？怎么可以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江馴：“……”

    懶得理她每回的歪理邪說，江馴收拾完藥箱，回臥室換了件干凈的白襯衣，再走出來的時候，邊斂睫挽著?衣袖，邊說：“想吃什?么，我叫外賣。”

    椿歲撐著?沙發(fā)看他?挽袖子，沒說話，直到江馴垂睫瞥她，才偏頭指了指冰箱：“家里什?么吃的都沒了嗎？”

    上回江馴生日來吃飯，她見冰箱里有?不?少好吃的，就是不?知?道?是喬熠帶來的，還是江馴自己準(zhǔn)備的。隔了這么多?天，也不?確定還有?沒有?。

    “只有?干面和雞蛋?！苯Z無情地回她。

    椿歲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笑瞇瞇地看著?他?：“那我吃雞蛋拌面行?不?行?？我上次看見冰箱里有?蔥油醬，沒貼標(biāo)簽的那種，是不?是喬熠自己做的？”

    既然會備在家里，江馴肯定會做吧？

    江馴也不?說可以，也不?說不?行?。椿歲心里那只二次元白絨絨，又探著?一?只jio冒了出來。

    小爪子在某條線上軟軟地摁了摁，見他?沒反應(yīng)，莫名地就想試試他?那條底線到底在哪里。

    于是，小姑娘抿了抿唇，下意識地放軟了語調(diào)，卻提著?和聲音一?點不?匹配的要求：“面條我喜歡稍微硬一?點的，因為我吃得慢，軟了容易坨。雞蛋我要煎的荷包蛋，七分熟帶點溏心的那種。面條拌的時候倒一?點點醬油。一?點點就行?，我就喜歡有?點顏色?！?/br>
    江馴長睫緩眨，神情疏淡地看著?她，不?說話。

    小姑娘下意識輕摳著?沙發(fā)罩子的手指頭，像極了欠欠地搭著?你胳膊，叫你給她放水放糧，擺上罐頭零食小魚干還要挑挑揀揀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