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聲音往下低了低,更誠摯萬分。 “你怕是不知道,早在多年以前,你還在我的馬場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好看了。真的,我那時候就想,好個俊俏的少年郎啊,我一定是撿到寶了!” 霍西洲依舊不信,“那你還嫁給了李萇?!?/br> 燕攸寧在他的腿上坐直起身,傾身,捧住他的臉,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一吻,這一吻,已是無比虔誠。 接著,她卻玩笑一般地同他說道:“我這不是沒法子嘛,你要知道,全大周流行的都是面若敷粉的審美,我要是不認可這種流行,那就是我眼光差、豬油蒙心,這叫什么呢?這可能就是,強行綁架他人愛美觀吧。事實上我就愛你這疙瘩rou,”她捏了捏他胳膊上獨屬于自己的私有物,狡猾地瞇起了眼,“特有安全感?!?/br> 霍西洲道:“真的?” “真的!”她立刻點頭。 霍西洲卻不再說話,撈住她還在不斷撩撥著的兩只小手,微用力往里一拽,燕攸寧便徹徹底底地跌入了他的懷中,他環(huán)抱住了燕攸寧的身子,薄唇朝她掠去,唇瓣相纏,又是綿長溫柔的深吻。 他的寧寧。 很愛很愛他。都到現(xiàn)在了,他怎會不信。 …… 幽殿的燭火滅了十一支,僅存的那一支,也已不過是風(fēng)中殘燭,在殿門被推開的那一瞬,晃了晃,緊接著便已滅了。 但這時已不需要蠟燭,因為殿門大開,外邊熾亮的金色的日光被大把拋入,徹底照亮了李萇身邊所有的地方。 蓬頭垢面的李萇,已經(jīng)記不清多久沒見過如此明亮的日光了,他扒開面前亂糟糟的發(fā)臭的長發(fā),轉(zhuǎn)向殿門,定睛一看,卻看到的是霍西洲和燕攸寧相與并肩而來。 那一瞬間,沒什么能形容他內(nèi)心的絕望。 “呵呵。” 他箕踞而坐,雙手腕之間的鐵鏈垂落在地上,隨著冷笑身體的抖動,發(fā)出清脆的撞擊。 “到底還是來了,霍西洲,你贏了!你贏了!” 燕攸寧看向身旁的霍西洲,“是……戚夢白將他囚禁在這里的?” 霍西洲點頭,“但我并沒有釋放他?!?/br> 燕攸寧對李萇道:“李周已經(jīng)覆滅,山河破碎,你想往哪里去?” 李萇嗤笑:“朕乃皇帝,你們篡國亂權(quán),一定不得好死,朕要等著這一天,等著霍西洲跟戚夢白一樣的下場……” 霍西洲冷然:“如此,你恐怕是等不到了。” 燕攸寧咳了一聲,扭頭對霍西洲道:“夫君,有件事你不知道?!?/br> 霍西洲困惑地看她。 燕攸寧道:“在你從十萬大山云崖上跌落假死的那兩年,我雙目失明,暫往青霞山居住,李萇他……曾非禮于我?!?/br> 霍西洲驀然暗了臉色,從雙目之中迸出一股盛怒之火!他立刻朝李萇抽出了腰間的銀色軟劍,燕攸寧急忙按住他的臂膀,可是來不及,霍西洲的劍刃已經(jīng)遞到了李萇的胸口,李萇能感覺到劍鋒的厲害,可是,一向畏死的他到了這一刻,卻不再顧忌地大笑起來:“哈哈哈!霍西洲你想不到吧,你的女人,不,是我們的阿胭,甜如蜂漿呢……” 話音未落,頸血四濺。 李萇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瞳孔睜得巨大,仿佛還帶著得逞的微笑。 霍西洲收劍,將搖搖欲墜的燕攸寧抱在懷中,伸出一只手掌,將她的眼睛捂住,輕聲道:“好了,我們出去?!?/br> 燕攸寧搖搖頭:“我是怕見血光?!?/br> 她背過身,身子仍然發(fā)著抖,但低聲地告訴他:“他沒有得逞?!?/br> 說完,嘴角翹了一下。 “我故意激怒你的?!?/br> 長淵軍個個都想將李萇五馬分尸。 可是李萇到底是李周的皇帝,而她,曾經(jīng)也是李周的永寧郡主。 如此,全了最后一點體面罷。 霍西洲懂了,“那好,我將他葬在李氏皇族的祖陵。” 燕攸寧扶住他的臂膀,與他一道緩緩地踱出幽殿。 天色明亮,這九重宮闕之上,波譎云詭,于此,仿佛終于落幕了一般。 明日,就是更改國號,正式稱帝之日。 “洲郎,我如此激你,你可會怪我?” 她任由他沉默地牽著自己的手往前走,但實在不安,到了折角處終于停了下來。 霍西洲抿緊薄唇:“為何今日才告訴我,還有這種事……” 不管得逞與否,起了這樣的歹念,李萇就該死千萬次。 如果早知道,不等她來長安,他早就親手結(jié)果了這禽獸。 燕攸寧微笑道:“我之前忘了?!?/br> 畢竟是沒有真的那樣過。 兩年的青霞山時光摧心斷腸,她又怎會還記得那些零角之事。 “更何況,”她話鋒一轉(zhuǎn),嘆了口氣,“我有什么權(quán)利責(zé)人呢,想我,還不是用藥……那個了你,而且還真真切切地成功了?!?/br> 霍西洲一滯,立刻反駁道:“那不一樣!我是自愿的!” 說完就住了口。 燕攸寧斜著眼睛看他,一副忍笑的模樣。就知道他假正經(jīng),心里巴不得吧!以前那么乖那么啞巴,多半是扮豬吃虎,裝得像而已! 霍西洲俊臉微紅,撇開他快步朝前走去。 燕攸寧生怕跟不上了,叉著腰“哎喲”一聲,朝他背影道:“我、我岔氣了!” 霍西洲的腳步果然急急地剎住了,他轉(zhuǎn)身朝她奔了過來,“寧寧!” 彎腰去探看她身體,燕攸寧卻狡猾微笑,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難道我還不知道你從前半推半就,不過是跟我裝正經(jīng)呢!” 霍西洲抿唇,不敢為自己辯解。 因她說的句句屬實。 “寧寧,還有一個人,也在等候著你的處置?!?/br> 燕攸寧不用猜知道:“燕昇對嗎?” “對?!?/br> 話音一落,那內(nèi)侍官又匆匆忙忙的跟過來了,“王爺,王妃,那……夏國公夫人盧氏又來求見!” 霍西洲道:“請她……” 燕攸寧同時出口:“不見!” 于是霍西洲的聲音被打住了,他疑惑地看向燕攸寧。 燕攸寧微微頷首,對內(nèi)侍官道:“我不見?!?/br> 內(nèi)侍官瞥眼王妃,又看向霍西洲,了然于心,便退下了。 燕攸寧道:“盧氏與夏國公伉儷情深,其深情不移,感天動地,現(xiàn)在夏國公鋃鐺入獄,盧氏心中著急,其情可憫。但三賊頭威名赫赫,已觸犯眾怒,豈能由我這區(qū)區(qū)王妃能夠定奪。況夏國公之庶女,占盡二十年偏愛,如今卻神隱不見,不知是何緣故?!?/br> 霍西洲道:“殺戚夢白者,正是燕夜紫?!?/br> 燕攸寧困惑:“她人呢?” 霍西洲指向朱雀門外:“在國公府幽禁。” 燕攸寧看向?qū)釉浦?,那片閃著琉璃光澤的輝煌鱗瓦,一瞬不瞬。 腦中所想,卻是當(dāng)年燕夜紫與秋雯一同來大牢為她送毒酒的情景。世事無常,今日卻已易地而處。 但老實說,就算這輩子,她在青霞山那兩年,也已微如螻蟻,而燕夜紫并沒有趁機前來踩她一腳,將她徹底打入泥里,或是暗中殺了一勞永逸。如果她那樣做了,對于她來說,就算到了今天的地步,也不算輸了吧。 燕攸寧將身子擠入霍西洲的懷中,低聲道:“你之前問我一個問題,其實我知道的,毒酒入喉之后那種腸穿肚爛的感覺,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只是不敢回憶?!?/br> 霍西洲抿唇,道:“雖然我萬分想殺了這些人為你報仇雪恨,但我也知,燕家的這群人,對你畢竟是特殊,幾番猶豫,最終依然沒有下殺手。但他們?nèi)缃穸家言谖艺瓶刂校瑢帉?,你說一聲,殺還是放,我全聽你的。” 燕攸寧心亂如麻,她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 她只是用力抓住他的手,十指緊扣。 許久許久,她從他懷中站起身來,笑靨如花地仰面看他,歡歡喜喜地道:“洲郎,你還沒見過久久吧,他都會叫爹爹了!走,我?guī)闳タ纯此?!?/br> 霍西洲沒有說話,任由她的小手牽著,帶他轉(zhuǎn)過幽殿的這片折角,朝后宮最溫暖的鋪滿椒聊之實的重華殿而去。 那是前世燕攸寧的皇后寢宮。 這輩子,她還尚未涉足過。 第118章 皇后娘娘勿嚷,仔細被…… 小久久趴在重華殿大大的床上, 伸懶腰,爬爬滾滾,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周邊的侍女見了, 都抿嘴偷笑。宮里從來沒有這樣的小人兒,長得活潑可愛的, 一看都是美人苗子。 少頃,他的父母過來了, 小久久聽到動靜, 回頭一看, 見到是娘親, 還有一個陌生男人。于是淡定地把頭扭了過去,繼續(xù)玩自己的, 對霍西洲視若無睹。 霍西洲好氣又好笑,老父親心中還有一種無言的心酸。 情非無奈,誰愿意離開美妻嬌兒。 燕攸寧與她夫妻一場, 自是有了默契,心里知道他怕是不好受, 于是上前, 坐到了久久的身旁, 將他的兩只胳膊叉起抱了過來, “久久?!?/br> 他的黑葡萄大眼睛瞬間眨巴了起來。 “快, 叫爹爹?!?/br> 久久望著面前身材高大, 比娘親還要高很多很多的男人, 眼睛詫異地眨巴了幾下,他自己很想玩玩具,但娘親不放, 架不住娘親的慫恿,他只好乖乖喊了聲:“爹爹?!?/br> 柔軟的嗓音,清脆無比。 霍西洲一下熱了眼眶,將他的兒子從妻子懷中抱了過來,那一剎那,差點兒脫口而出“你要什么,就算是江山爹爹都給你”。但自己反應(yīng)過來,也感到十分好笑,便在兒子軟糯香甜的小臉上親了一口,低低道:“乖兒子,爹爹想你,你這沒良心的,可想爹爹?” 燕攸寧卻暗暗扭過頭,把眼中閃爍的淚花用袖口擦拭去了,聽到她夫君的傻言傻語,不禁破涕為笑:“想了想了,你送他那只小木馬,他到現(xiàn)在還留著呢,已經(jīng)騎不上去了,但是誰碰都不行。” “真的?”霍西洲不信,揚眉問久久。 久久聽不懂,絞著手指自顧自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