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過往
“有人要娶我?guī)熌??”居華怒發(fā)沖冠,目眥欲裂,竟然有人要娶他師娘,這是對他師父的大不敬,孰可忍是不可忍? 那大漢渾身一顫,恐懼之下,腦子也有些發(fā)蒙,看著暴怒的居華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 居華一把揪住大漢的衣領(lǐng),怒喝到:“給我說清楚,誰要娶我?guī)熌???/br> “師……師娘?”大漢臉上還掛著淚痕,腦子依舊有些懵,白渚清從未嫁人,怎么會是他師娘? “對,白渚清,是我?guī)熌?!”居華似乎也感到自己有些孟浪,語氣緩和了一些。 大漢卻擺不脫恐懼,顫顫巍巍說道:“您是不是找錯人了?白渚清從未婚嫁,怎么會是你師娘?” “你無需多問,你只要告訴我誰要娶我?guī)熌锉憧?!”居華懶得廢話,拎著大漢的手也終于松開。 大漢縮了縮脖子,小心說道:“也是補云宗人,五天前一個元境大修帶著十數(shù)人來此,說是為自己徒弟尋找道侶,便看中了白渚清,要她焚香七日,齋戒九天,便來娶她。我們實在不敢違逆元境修士,便答應(yīng)了?!?/br> 居華眉頭皺起,如果真是補云宗他不會不知道,但黨山應(yīng)當也無人有膽假冒補云宗之名,況且元境修士除一宗三閣六小門之外,應(yīng)當極為難見,又怎么假借補云宗之名行事。 正想著,居華拿出自己的衣服穿上,指著胸前的金色滿月說道:“他們也穿著我這樣的衣服嗎?” 那就大漢不敢怠慢,恭敬回答:“不是,他們是一身青袍,胸前繡著一個饅頭?!?/br> “饅頭?”居華眼角直抽抽,誰會用饅頭作為標識?轉(zhuǎn)身看著儀璇布衣露出詢問的神色。 可就連見多識廣的儀璇布衣也只能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前輩,難道不知道他們?”鐵塔般的漢子,此時表現(xiàn)得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地問:“那您是補云宗還是他們是補云宗?” 居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指著胸前的金色滿月:“看清楚了,這才是我補云宗標識,等四天后自然會讓你知曉他們是假的。我倒要看看,誰敢在黨山如此行事。” “他們有元境修士……”大漢默默咕噥了一句,卻被居華一巴掌拍在頭上,腦瓜子嗡嗡的。 “帶我去見我?guī)熌?!”居華說完便等著大漢帶路。 一路慢行,居華此時倒是不著急了,方才那么一鬧將心中的雜念去除,反而有心思看起了沿途的風景。 不得不說十八洞天這名字著實有些名不副實,島上極為貧瘠,完全沒有半分仙家洞府的模樣,島上除了嶙峋的礁石,便是凡草,唯一有些看頭的便是島上開墾出來的農(nóng)田,幸好大澤不是咸水,否則他們即便是修士,也要被活活餓死。 更讓居華驚奇的是這里居然還牧有牛羊,說起來這更像是一處凡人居所。 似乎感受到了居華眼中的好奇,大漢輕嘆一聲說到:“黨山散修不好生活?!?/br> 居華并不在意,這事他自然知道,黨山方圓萬里,但對修士而言,實在有些狹窄,更何況還養(yǎng)著一宗三閣六小門,留給其他散修的生存空間并不大。 若不是黨山仙門遺址頗多,存在奇遇,整個黨山幾乎不可能出現(xiàn)散修。這一點從黨山以西極少有修士出現(xiàn)便能看出。 這座島嶼并不大,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大漢便將幾人帶到一處石屋跟前,石屋顯然是新建的,屋旁甚至還有些碎石。 大漢心有戚戚,指著石屋說到:“那一日,白渚清被選中后,那元境修士便隨手切出了一間石屋,白渚清就住在這里?!?/br> 方才去除的雜念再次涌來,站在石屋跟前,居華再次猶豫,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告訴白渚清師父已經(jīng)去世的消息。 看出居華的猶豫,儀璇布衣上前小聲勸慰:“已經(jīng)到了門前,去吧?!?/br> 與儀璇布衣對視一眼,眼眸之中的鼓勵讓居華頓時安定了不少,點了點頭,居華朝前走去,推開石門,便看見一秀美女子正在打坐。 “師……師娘?”居華看見那女子,小聲喊了一句,聲音顫抖。 打坐的秀美女子睜開眼睛,疑惑不解,開口說道:“你是?” 隨后又欣喜一笑,露出了然的神色:“你是居華吧?你師傅肯讓你叫我?guī)熌锪耍俊?/br> “我……”居華捏住自己的衣角,慢慢搓捻,手心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汗水沁濕。事到臨頭,他仍舊不知道該怎么樣告訴白渚清自己師傅已經(jīng)不在的事情。 白渚清見到居華窘迫的樣子,臉上的欣喜很快消失不見,帶著幾分期待問到:“你師傅還好嗎?兩年前,他來見過我,說很快便回來……” 居華依舊沉默,白渚清臉上的期待再次消失不見,眼眶濕潤起來,自顧自地說道:“他是不是回不來了?散修的命是不好,但他不是在華山嗎?應(yīng)該無人能傷他才對……” “他上次來,費了很大力氣才取得一枚朱果,說有大用,而且很快便能回來,不再離開,我知道他很欣喜,我也一樣……” “他一個練氣散修,來回少說要一年,我等了兩年,還沒等到。既然回不來,臨走的時候干嘛要說那些撩人的話……” “臨走時候還不愿承認,不在了才終于開了竅,讓人叫我?guī)熌?,你這個師傅干什么去了?” 不管居華,白渚清喃喃自語,居華始終站著,衣角已經(jīng)被搓爛了,短短時間,度日如年,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自己這個素未蒙面的師娘。 白渚清說個不停,身上的氣息竟然越來越弱,她要自裁! 居華趕忙上前,不計損耗,渡過去海量源氣,焦急地勸慰:“師娘,你別……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我?guī)煾敢灿泻芏嘣捯阏f!” 憑借居華如今的修為,想要阻止練氣修為的白渚清自裁再容易不過。但她似乎心意已決,面色凄苦,已無生意。 “你方才在島上喊話,我便聽到了,你現(xiàn)在應(yīng)當也不需要我照顧了,你師傅既然不在了,我又要被人強娶,不如隨你師傅一起去了,你不用攔我?!?/br> “師娘還要求你一件事,我死后,你把我同你師傅葬在一起,我要好好問問他,怎敢死得那么干脆?!?/br> 白渚清一邊說著,一邊拼命抵擋居華渡過來的源氣,但是以她的修為哪里能抵擋居華救人。 眼見白渚清生氣回返,居華終于忍不住簌簌得落下淚來,追風掌的死去,白渚清的自裁,終于還是宛如巨錘一般撼動了居華早已凝固的悲戚。 居華一邊渡著源氣,一邊大哭。 自師傅去世以來的悲痛和委屈,此時再也抑制不住。即便從來沒有見過面,但白渚清殉情的行為依然讓他徹底接納了這個師娘。 此時居華終于有了一個悲歡相通之人,此前從無人與他一般會因為一個人逝去而悲痛欲絕。 淚水一旦滑落,便再也止不住,居華跪在白渚清身前嚎啕大哭,宛如無家的孤狼終于見到了母親。 悲戚絕望的哭嚎,穿透粗糙的石屋,飄散出去,融進風里。 居華的痛哭,也終于激發(fā)起白渚清的母性,她才終于看清眼前這個修為高絕,穿著華美的修士臉上的稚嫩。 他不過十幾歲,還是個孩子。華山那一災(zāi),伴骨而眠的那一夜,對他而言該是多么的漫長與孤苦?那之后的歲月光陰,又該是如何的難熬? 不再自裁,白渚清立刻抱住身前的居華,輕輕撫摸著居華的頭發(fā),哽咽著說道:“華兒莫哭,師娘還在……” 不說還好,此話一說,居華哭得更加無助,也更加委屈,即便他如今又有了葉青、王奇怪和葉嵐,但他們都不是居華能夠存放與發(fā)泄這種悲痛與委屈的地方。 眼淚夾雜著口水,不一會兒便打濕了白渚清膝前的衣裳,但白渚清毫不在意,任由居華嚎啕大哭,只是不住地輕聲安慰,努力給居華一些溫暖。 白渚清安慰著,緩緩說著過往。 “說起來我還是你師傅的師傅,你師傅的修行之法便是我教他?!卑卒厩鍝崦尤A的頭發(fā),臉上帶著追憶和難得的笑。 “那一日,我與妖物作戰(zhàn),兩敗俱傷,你師傅突然出現(xiàn),雖然只是個凡人,但是武功高絕,戰(zhàn)力竟然比我這個六臂氣旋修者還要強上幾分。他救了我,我便傳他修行之法。” “自那以后,我們時常一起出入大澤或是黨山,他一直很想跨過黨山去尋宗門,我也很支持,我知道以他的天資,一旦進入宗門,肯定能夠一飛沖天?!?/br> “可惜黨山這邊的天地太惡劣了,他只有八臂氣旋修為……” 居華終于止住了哭聲,卻仍舊在流淚,安靜的聽著,心中莫名寧靜了許多。 “他只是生錯了地方,活在黨山以西,否則即便是在修士中也應(yīng)當如他在武者中一般,一定是佼佼者?!卑卒厩逭f著,臉上寫滿了驕傲。 “還有你,因為你,他才會回去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