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對。”蕭霆軒贊同的點頭,“所以我們——” 他話還未說完,卻被禮親王淡聲打斷。 “不,這里,是最安全的入口。” 安親王火大的瞪著他,“歐陽痕,你給我閉嘴?!?/br> 蕭霆軒皺眉,卻沒有說話。 禮親王已經(jīng)走到懸崖邊,似喃喃自語道:“凡是涉及到她,他定然會避免任何危險靠近。所以,這里是最安全的入口?!彼f完也不顧眾人表情,率先跳了下去。 “歐陽痕?!卑灿H王驚得目光睜大,不可置信。忽而見身旁一個墨黑色的身影閃過,他下意識的拉住了那人的衣袖。 “五哥,你干什么?歐陽痕就是個瘋子,你也跟著他一起瘋不成?” “不。”逸親王神色淡然,淡淡拂去安親王抓著他衣袖的手。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歐陽痕跟皇兄暗斗這么多年,對彼此的了解可謂勝之自己千萬倍。況且他縱然可恨,但是卻也絕對不會在皇嫂這件事上兒戲?!?/br> 安親王怔住,眼底有著掙扎之色。 蕭霆軒卻又走上來,沉吟道:“我贊成五叔的觀點?!?/br> “那我們還等什么?下去吧?!币萦H王可謂說出了凌汐涵的心聲,雖然她一直不喜歡禮親王這個人,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蛟S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元傾帝的,除了皇后,便是禮親王了吧。 “嗯”蕭霆軒拉著凌汐涵的手,跳了下去。蕭綺蘭等人也緊隨而至,安親王皺著眉,最后一個跳了下去。 耳邊風(fēng)聲呼呼,凌汐涵靠在蕭霆軒的懷抱之中。眼眸所過之處,是一片碧綠的蔓藤,纏繞在崖壁上的松樹上,直上云霄。她舉目四望,唯見白霧茫茫,清香繚繞。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潺潺流水聲。凌汐涵睜開了眼睛。血鳳洗禮下,她的功力大有長進,已能撥開云霧見到下方的風(fēng)景了。只見云霧淡淡,幾許粉色的桃花于朦朧中綻放它獨特的美麗。 腳尖落入地面,她赫然發(fā)現(xiàn),這片土地竟然是溫?zé)岫浫岬摹Lど先?,便如踩在棉絮上一般?/br> 抬眸望去,土地平曠,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秀玉初成實,堪宜待鳳凰。竿竿青欲滴,個個綠生涼。迸砌防階水,穿簾礙鼎香。莫搖分碎影,好夢正初長。 凌汐涵想,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是吧。 “哇,好美哦?!被矢θ胳`剛剛落地,觸目見到這一片景色,不由得驚嘆出聲。剛才光看那幅畫便已然讓她心中驚嘆,卻沒想到,身臨其境之時,那種震撼的神情怎么也掩藏不了。 安親王微微笑著,笑意帶著幾分澀然。 “這些桃花,全都是皇兄親手栽種的?!?/br> 眾人沉默了。 林中深處,一個偉岸挺拔卻孤寂落寞的身影正負手而立,眼神怔然。 四周桃花粉粉,有淡淡清香飄入鼻端,令人聞之舒暢。漫舞的飛絮中,一棵高大的榕樹拔地而起,參天而立,挺在低矮的柳樹之間,顯得極為突出。樹冠寬闊婆娑,枝葉交橫之間,竟是自成一處天地。高高的樹頂,幽深的綠葉之后,陽光斑駁點點,一個精致的角隅乍然劃過每個人的眼。 雖然那只是冰山一角,但是卻足以讓所有人驚喜。 那里,很可能是元傾帝與皇后棲息之地。 每個人臉上都有著激動和不可置信,沒想到這么快就達到目的地了。 然,禮親王卻淡然而冷漠的打破眾人的美夢。 “那只是幻象而已。”他目光凝著那一角飛檐,眼底若流光忽閃。 蕭霆軒和歐陽宸均沉默不語。 凌汐涵抬眸四望,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重重桃花林看似美麗,卻又如一個巨大的迷宮,將他們困在了里面。而那林中散發(fā)出的白霧,混合著桃花的清香,美得如同仙境,讓人有片刻的恍惚與迷茫。她立時警覺,這霧有問題。 “軒!” “我知道。”蕭霆軒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他握緊凌汐涵的手。 “凝神靜心,閉塞五官?!?/br> “嗯”凌汐涵閉上了眼睛,感覺到手心傳來淡淡的溫暖,她嘴角微微揚起漂亮的弧度。 歐陽宸恰好回頭看過來,就看到她唇邊幸福甜蜜的笑。他目光微微一縮,一陣刺痛自心口傳來,直至四肢百骸。他就那么癡癡的看著凌汐涵,竟忘記屏息凝神,仿若進入了忘我狀態(tài)。 “你是打算永遠被困在這虛擬幻陣里嗎?”禮親王冷漠的聲音帶著幾分幾不可察的關(guān)切傳來。 歐陽宸目光微微一晃,也不看他。垂了眼,低低道:“父王,你的夢,醒了嗎?” 禮親王渾身一震,接著眼里便露出痛楚之色來。大手緊握成拳,愴然的閉上了眼睛。 “宸兒,別重蹈我的覆轍?!彼麥嫔5氖殖林氐呐脑跉W陽宸肩上,難得的,他語氣之中竟然多了幾分心疼和感嘆。 歐陽宸自嘲一笑,沒再多說什么。 這座桃花林異常大,桃花紛飛絢爛,多姿多彩,一只只彩蝶在林中飛舞成畫,令人目眩神迷。只不過,那樣的美麗,卻是帶著極致的危險。 一行人慢慢的走著,天色卻漸漸黑了下來。這時候,空氣忽而低沉下來,流動著一股危險的味道。 蕭霆軒和凌汐涵頓住腳步,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無數(shù)箭雨紛紛,自林中深處飛來。帶著光的速度,幾乎要將人射成刺猬。 凌汐涵目光一凝,經(jīng)歷過千般危險的迷霧森林。如今不過剛進入心湖圣景,卻覺得,迷霧森林與之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危險來臨,她卻還有心思去想這些,實在只能用奇葩來形容她了。 不過這個時候,她還是不忘記抽出佩劍揮掃箭羽。身邊的眾人也都在同一時間亮出自己的武器,打落紛紛而來的箭羽。蕭霆軒則是以一個高大的保護者姿態(tài)站在凌汐涵面前,隨時替她解決所有危險。 凌汐涵揮劍揮得手軟,正在她忍不住在心中暗罵元傾帝陰險的時候,那箭羽突然停了。她一愣,而后松了一口氣。再看眾人,除了禮親王和忠義王幾個長輩,蕭霆軒和歐陽宸仍舊神色自若外,每個人臉上都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別看這箭羽只是小機關(guān),可若沒有高強的內(nèi)力體力和靈敏的反應(yīng)能力,一不小心就會失手。這樣箭雨紛紛的情況下,只要動作稍微慢了一分,就會被射成刺猬。說白了,就是人與人之間對陣的車輪戰(zhàn)術(shù)。一個人武功再高,體力也有限,在接二連三的挑戰(zhàn)之下,總會有倒下的那一刻。 凌汐涵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暗罵元傾帝腹黑。 “走吧?!奔鹜O?,蕭霆軒卻并沒有松一口氣。他能感覺得到,這只是最基本的試探。 他拉著凌汐涵,飛一般的掠出了桃花林。回望而去,夜色闌珊,月光如水,妨礙還美輪美奐的桃花林轉(zhuǎn)眼間就化為了烏有。 縱然心中早有準備,凌汐涵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悸。剛才幾乎是他們出來的一剎那,那美得如夢境的桃花林瞬間就消失了。那么,如果她們剛才晚了一步,是否就會跟隨這桃花林一起消失?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抓緊了蕭霆軒的手。差一點,他們就永遠也出不來了。 感受到她的后怕,蕭霆軒反握住她的手,給予她無聲的溫暖和安慰。 凌汐涵心里那股濃郁散去。 這時候,天已經(jīng)徹底暗沉下來。夜空中那半圓的月亮里,一片亮,一片暗。月亮周圍緊緊地繞著一個藍色暈圈。目光離開明月,才發(fā)現(xiàn)在遠離明月的天空上還有數(shù)不盡的星星。它們象熠熠放光的鉆石,有的放射著耀眼的金輝,有的發(fā)出微微的白光。它們有的疏散在各方,有的密集做一簇,天空被它們裝飾得美麗而壯觀。 這是一塊草地,兩旁皆有翠木垂立,奇花蔓延,飄香千里。不遠處是一個池塘,盛開著許多蓮花,有的妖嬈綻放,有的含苞欲放,或卷或舒的蓮葉幽然出水,圓潤的水珠兒滾在碧綠的蓮葉上,緩緩滑落到清澈的水面,蕩漾起小小的漣漪。于是,整個池塘仿佛被施了魔法,夢幻般的美麗,似乎連風(fēng)也舒緩了許多。荷葉展綠疊翠,渾圓寬闊,碧盤滾珠,皎潔無瑕。在翠綠的荷葉叢中,一枝枝亭亭玉立的荷花,像一個個披著輕紗在湖上沐浴的仙女,含笑佇立,嬌羞欲語,嫩蕊凝珠,盈盈欲滴,清香陣陣,沁人心脾。摘下那碧綠的荷葉,不僅可以擋風(fēng)雨,還可以遮驕陽。露珠亮晶晶的,在那翠綠的荷葉上微微滾動著,閃爍著晶瑩的光輝,像翡翠盤里托著珍珠一樣。粉紅色的蓮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爭先恐后地開放著,遠遠看去像一盞盞紅燈,陪襯著那肥綠的大荷葉和那像酒盅一樣的蓮蓬。 再看那湖水,清澈如同鏡子。路邊間或佇立懸掛燈籠的漢白玉。朦朧的燈光映在水里,就象是一個小月亮似的,圍繞著湖中的月亮,天空碧澄澄的,月亮顯得分外皎潔。湖面一團團微帶寒意的濃霧不時撲在臉上,掠過身旁。那耀眼的路燈卻顯得那么暗淡無力,在翻騰繚繞的霧氣中閃爍迷離。 風(fēng)從樹葉的縫隙間蕩過來,涼涼的,柔柔的,吹在人身上舒服極了。月亮的清輝似水一樣在田野里流淌。薄薄的輕霧如紗般漂浮起來,四周朦朦朧朧的,讓人仿佛走進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夜景都這般美麗,可以想象,若是白日,當(dāng)晨光從海平面升起的時候,當(dāng)那耀眼的朝霞布滿整個天空的時候,那又該是如何的瑰麗與攝人心魄? 凌汐涵覺得有些累了,便靠在一棵大樹上,想休息一會兒。 安親王再次拿出那副地圖,仔細的研究著。 “這個地方,距離剛才那篇桃花林,居然相隔千里?”他皺眉,神色訝異又凝重。 蕭霆軒卻并未有所意外,“只有破除了所有幻象陣法,才能見到那副圖上面的所有景象?!?/br> 安親王沉思,仰望夜空,嘆了一口氣。 “如今天黑了,想破陣只怕難了。” 禮親王冷淡道:“這是時間陣,他不會在晚上開啟任何生門?!?/br> 凌汐涵忽然就想起剛才元傾帝抱著皇后,說她睡著了,不要打擾她的話。 她低眉沉思起來,若時間陣的生門在晚上,那樣大的動靜,肯定會驚動元傾帝和皇后。所以,禮親王的話,不可謂沒有道理。 月上中天,遠山近嶺都像籠上了一層朦朧的薄紗,只有峭壁上的怪石影影綽綽愈顯幽暗。那怪石千姿百態(tài),有的像美猴王抓耳撓腮,有的像盆景中重疊著的山巒,有的像額頭豐滿的老壽星。千峰競秀的石林,就像夢一樣,繚繞著你,像一個神話世界,光怪陸離,變幻無常。 凌汐涵凝眸沉思,時光陣法,顧名思義,陷入此陣之中,流動的時間與外界大不相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也就是說,如今是夜晚。那么在外界,定然是黎明或者中午。如果她們不及時破陣,等到黃昏,皇后就再也沒有救了。 蕭霆軒神色也是異常的凝重,時光陣法倒不是不能破,耗費體力是其次。關(guān)鍵是,此陣法既然名為時光陣,破此陣法也要耗費打量的時間。如果超出這個時間范圍,別說能趕著日落之前找到皇上和皇后,只怕他們還會被困在這里,永遠也出不去。 一時之間,每個人都沉默了。 靜夜之中,仿若落針可聞。 就在這個時候,歐陽宸淡淡的開口了。 “血鳳失去了永生之力,卻沒有喪失時光輪回之力?!?/br> 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炸的眾人紛紛抬頭望向他。 歐陽宸神色仍舊淡漠,只是在那一瞬間,他回眸看了眼凌汐涵。那一眼云淡風(fēng)輕,卻又深邃若海,仿若漩渦一樣,層層翻滾的浪波在眼底翻騰不休。 良久,他才道:“只要有一定的媒介,是可以打開血鳳,扭轉(zhuǎn)時光的?!?/br> 他口中所說的媒介,自然就是凌汐涵的血。春夏秋冬,時光流轉(zhuǎn),本就是自然循環(huán)。若是貿(mào)然扭轉(zhuǎn)時光,便是逆天之行,為遭受到天劫。說白了,就跟皇后當(dāng)年以魂為媒開啟時空之門一樣,承受天劫,否者也不會有今日眾人困在此處的情景。 歐陽宸說完后就看向了蕭霆軒,他會如何做?一邊是生養(yǎng)自己的母親,一邊是心愛的女子,他該如何選擇?這一刻,歐陽宸心中突然起了一絲邪念和戲謔?;蛟S,他心中還在期待著什么。如果,蕭霆軒選擇犧牲凌汐涵挽回一個可能救活皇后的機會。那么這樣的人,還值得凌汐涵托付終生嗎?如果他放棄這樣一條捷徑而可能導(dǎo)致自己的母親再也不能醒過來,那么,這樣一個為了一個女人就棄自己生母于不顧的男人,還算是男人嗎? 蕭霆軒身體一僵,下意識的抓緊了凌汐涵的手。 所有人也都是一怔,而后齊齊看向凌汐涵,目光復(fù)雜,各有所思。逸親王和敬親王等人自然是沉默,忠義王則是臉色矛盾痛楚。一邊是心愛之人,一面是自己愧對多年的親生女兒,他該如何選擇?最為反常的,卻是禮親王。他站在湖面,沒有發(fā)表任何言語。 最為激動的估計就算落天祥和蕭銘瀾了。 “歐陽宸,你什么意思?”落天祥跳了出來,眼眸發(fā)出嗖嗖冷光。 歐陽宸并沒有理會他,而是淡淡看向蕭霆軒。 蕭霆軒拉著凌汐涵的手漸漸收緊,凌汐涵卻是出奇的平靜。看向眾人各異的面容,她忽而輕輕一笑。 “是嗎,我竟不知,血鳳還有如此力量?!?/br> “涵兒?!笔掱巶?cè)過眸子,眼底隱有痛苦,卻含著一絲堅毅。 “你不想救她嗎?”凌汐涵目光清亮,回望著他。 “想。”蕭霆軒看著她,忽而眼眸一暗。他遙望夜空,星辰點點,忽明忽暗,如他這一刻心底的掙扎。 “娘費盡心機籌謀多年,如果知道能讓她復(fù)生的唯一、也是最慘痛的代價是你。那么,這一切還有何意義?” 凌汐涵低頭,嘴角噙起淡淡笑光。 “至少,你的蠱毒解了,不是嗎?” “涵兒。”蕭霆軒痛聲低呼,她還是不肯原諒他嗎?那么那一晚他們的抵死纏綿又算什么? 凌汐涵緩緩抬起頭來,首先對上的是歐陽宸黝黑深沉的目光。她忽而一笑,“你希望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