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怎么沒有？”安親王冷哼，看了凌汐涵一眼：“吶，皇嫂跟你母親交好，我就想讓你母親去給皇嫂解釋。哪知道皇嫂也是個倔脾氣，連你母親的面子也不給，那段時(shí)間甚至還下了禁令，誰也不許踏進(jìn)鳳棲宮半步?！卑灿H王說道這兒又是一嘆，看向蕭霆軒，道：“你父皇擔(dān)心你母后一怒之下再次離宮出走，不得已下旨封閉了鳳棲宮。”

    他忽而眼神有些閃動，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

    “本來我還打算通過碧影來說這件事，可惜你母后那人實(shí)在是太精明了…所以了…”他聳聳肩，表示很無奈。

    “后來，也就是你母后三十歲壽辰那日，我跟你父皇說起這件事，沒想到被你母后不小心給聽到了。你母后知道誤會了你父皇，自然也就不跟他賭氣了，乖乖的搬回了龍琰宮?！彼沉耸掱幰谎?，繼續(xù)說道：“本來你母后是想告訴你來著，可是沒過多久你父皇就讓你帶兵平亂，然后又直接讓你出宮歷練。這些年，你幾乎都沒有回過皇宮，再加上你母后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我倒是想告訴你，我也要有這個機(jī)會才行啊。再說了，過了這許多年，我差不多都快將這件事給忘記了。”他也很無辜的好不好。當(dāng)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但是這個原因他是不會說的。

    蕭霆軒抿唇不語，目光深幽難測。八叔言語閃躲，他怎會聽不出來？他知道這堅(jiān)守定然有內(nèi)情，他沒有告訴自己，想來也是父皇或者母后授意的吧。

    敬親王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光有些意味深長。

    “軒兒，別再記恨你父皇了。這么多年你一直遠(yuǎn)離宮廷，你可知你母后夾在中間有多為難？”他最關(guān)心的，還是埋藏在他心底那個女子，雖然他無法跟她相守，但是他還是無法對她忘情。

    蕭霆軒鳳目震動，眼睫顫動著，沒有說話。

    凌汐涵瞥了敬親王一眼，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忽而說道：“我倒是覺得，王爺此次回京，才讓皇后更為難。”之前她沒見過元傾帝，印象中只覺得元傾帝極其的冷漠深沉，讓人退避三舍。而敬親王，溫和優(yōu)雅，風(fēng)度翩翩，又那么癡情，她本來對敬親王很有好感。可是如今見了元傾帝，特別是在親耳聽到他對皇后說的那番話，她的心境起了些微的變化。

    她想，元傾帝對皇后如此深情執(zhí)著，定然是不喜看見有人窺視自己的妻子的。眼下就有這么一個人，二十年來對他的妻子情深不悔。這就算是在現(xiàn)代，就算是普通的男人，心里也會有疙瘩吧。更何況這是在皇權(quán)至上的古代？而且還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而且她聽說，貌似皇后未出嫁前和敬親王關(guān)系不錯，比之皇上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眼下，元傾帝見著這么個情敵，心里定然不爽。而皇后夾在中間，可不是很為難嗎？

    敬親王面色一僵，唇色微微泛白。安親王目光閃動，緊抿著唇?jīng)]有說話，眸色有著嘆息。

    蕭霆軒看了凌汐涵一眼，又看了看敬親王，也沒有說話。

    凌汐涵突然詭異一笑，身影快速一閃，再敬親王還未及反應(yīng)，立即把上他的脈搏。

    安親王大驚，“二哥！”他慌忙上來阻止，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凌汐涵幾乎是剛觸及敬親王的脈搏就呆住了，她怔怔的望著敬親王，心中一時(shí)之間感慨萬千，不知是何滋味兒。

    敬親王卻早已恢復(fù)如常，唇邊掛著一如往昔的溫潤笑意。

    “不愧是她教出來的?！彼撞蛔杂X的閃過一抹溫柔，語氣里有著感傷和欣賞。

    “你——”凌汐涵還處在震驚中，他的脈象很虛弱，幾乎觸摸不到，這明明就是…

    “我已經(jīng)命不久矣了，對嗎？”相較于凌汐涵的震驚，敬親王卻是很平靜。他抽回了自己的手，眉宇間盡是淡然。

    “現(xiàn)在你明白了？”他溫潤如玉的眸子閃爍著柔和的笑意，氣定神閑的看著凌汐涵。他自然知道他此次回京會讓她有多為難，這也是他這么多年安守北境的原因。朝中不少人知道他對她的那份心思，如若他貿(mào)然回京，只怕那些有心人會用這件事大做文章，他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從踏出京都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既然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

    只是，他太高估了自己。他以為他可以做到就這樣默默的死去，他以為他可以無牽無掛的離開?？墒撬e了，錯在太過自以為是。他忘不了她，也不想忘。

    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只是在最后的時(shí)刻，他突然好想見她一面，好想好想…

    他想，他就這么任性一次，就這么一次就好…

    風(fēng)雪中，他閉上了眼睛，眉目清淡如水。凌汐涵卻從他緊蹙的眉心中，看出了他隱忍的痛苦和憂傷。

    她突然覺得心口有些難受，也終于明白元傾帝為什么會那么忌憚他的存在了。

    想起那日父王跟她說的話，左相等人聯(lián)名上奏請求皇上廢后，只怕這其中不止是因?yàn)槌瘯煿髂且环挵?。還有最重要的一點(diǎn)，或許就是這位敬親王了。

    想了想，她還是說道：“你可知道，有時(shí)候帝王心最是無奈?！?/br>
    敬親王登時(shí)渾身一震，眸光震開，好似明白了什么，雙手緊握。

    凌汐涵又繼續(xù)道：“皇上愛惜皇后不假，可是正是因?yàn)樗诤趸屎蟆Ｋ运坏貌活櫦疤煜氯说哪抗?，不得不顧及全天人的言論。你可知你如今這點(diǎn)私心在外人看來，會引起怎樣的后果？前些日子就有人奏請皇上廢后，可見那些大臣還是沒有死心。縱然是皇上堅(jiān)持，可皇權(quán)再大，卻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br>
    她目光平靜的直視敬親王，全然不顧及她這番話會給身邊的人帶來怎樣的精神沖擊。

    “兄弟相爭，禍起蕭墻？”她嘴角習(xí)慣性的噙起嘲諷，“歷史上，男人是永遠(yuǎn)都沒有錯的，錯的只是女人。紅顏禍水？呵呵…”她目光嘲諷，語調(diào)平靜的說道：“你若真是為她好，就不該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br>
    雖然她對這個敬親王頗有好感是不錯，但是撇去皇后跟她二哥之間的牽扯，好歹她們都是來自于同一個世界，她自然是偏幫著皇后的。

    敬親王這番癡情若是換了常人到?jīng)]有什么，關(guān)鍵是他所愛的那個人，是皇后，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這天下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呢。看敬親王這個樣子，保不齊哪一天情難自禁，做出什么有違倫常的事情，到時(shí)候被牽連的可不在少數(shù)。

    皇上珍愛皇后，自然是不可能廢后的?？墒侨搜钥晌?，到時(shí)候天下必定謠言四起，再經(jīng)過有心人的挑唆。那后果，可想而知。

    而且依照她剛才聽見皇上說的那番話來看，只怕是皇上為了皇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一個圣明君王，一個戰(zhàn)場梟雄。這一旦瘋狂起來，遭殃的可就是全天下的百姓。

    敬親王身子晃了晃，唇色蒼白似雪。蕭霆軒抿唇不語，看著凌汐涵，眸色深邃。安親王看了看凌汐涵，又看了看敬親王，重重一嘆。

    “二哥…”他也覺得凌汐涵說的有理，可是二哥已經(jīng)…

    敬親王忽而笑了起來，“呵呵呵…”他步履踉蹌的退后了兩步，笑得蒼涼而絕望。捂著胸口，唇邊溢出一絲絲血跡，慢慢滴落，如同開在雪地里的寒梅，妖冶、奪目！

    “二哥！”安親王大驚失色，慌忙走上去，敬親王卻擺了擺手。

    “到了現(xiàn)在，我終于…輸?shù)眯姆诜?。”他閉了閉眼，眉宇間卻有著釋然。

    蕭霆軒心思一動，似乎明白了什么，再次看了凌汐涵一眼，眸色更加黝黑。

    “二哥？”安親王皺眉不解。

    敬親王睜開眼睛，深深的看著凌汐涵許久，而后目光飄向遠(yuǎn)處一株寒梅上，眸色悠遠(yuǎn)而寧靜。

    “原來，我輸?shù)牟皇撬袈鋺已履前肽?。而是…”他驀然沉痛了眼眸，手指緊緊的握起。“原來，我一開始就輸了?！?/br>
    他凄涼的笑了笑，“或許我早該明白的，當(dāng)初她寧愿自毀容顏也不愿卷入皇室紛爭?？v然她視我為知己，卻始終排斥我的身份。她那般聰慧明澈，早已將一切看得分明?！?/br>
    他仰天，神色淡然中透著悲憫。

    “她之所以會選擇四弟，是因?yàn)樗牡芸梢詾榱怂艞壱磺校踔脸鸷?，甚至?zé)任…”他眼眸痛楚，聲音嘶啞而無力。

    “而我不可以，我可以不爭，可以什么都不要?？墒?，我的母妃，我的舅舅…卻是我永遠(yuǎn)也無法擺脫的?！彼龆p笑起來，“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三弟不爭了?！币?yàn)樗麄儚囊婚_始就失去了資格。

    紅塵有夢，可是你卻夢中非人吶。

    多年前她說的話忽然浮現(xiàn)腦海，他當(dāng)即如遭雷擊，怔愣當(dāng)場。

    眼眸看向前方，在雪中傲然獨(dú)立的寒梅，眼眸蒙上一層白霧。

    “原來，真的是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他低著頭，喃喃自語著：“四弟可以為她傾盡一切，而我不能。四弟可以給她最好的保護(hù)和幸福，而我，也不能…”他自嘲苦笑，“怪不得，五弟…”他突然不說話了，眼眸直直的看著遠(yuǎn)處。

    凌汐涵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遠(yuǎn)處那個女子，月白雪紗霓裳，湖藍(lán)色芙蓉滿開羽紗裙，竹葉青鑲金絲飛鳳紋大毛斗篷。眉目如畫，絕世無雙的容顏毫無瑕疵，頭發(fā)只用一根白色的發(fā)帶束著，烏黑的頭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她大半邊臉，隱隱可見高挺光滑的瓊鼻和豐潤的唇瓣。

    此刻她慵懶的斜倚在梅花枝旁，鳳目半睜半闔，蝶翼般的睫毛覆蓋而下，在眼眶投下一片朦朧的陰影。那雙妖嬈惑人的鳳目似有著迷茫，仿若霧里看花水里望月般的望著某一個地方，眸底有絢麗魔魅的光澤流轉(zhuǎn)開來。那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來的風(fēng)情令人呼吸一滯。

    凌汐涵心中再一次感嘆，皇后，的確有做禍水的資本。

    “母后？”蕭霆軒微微驚訝，而后走了上去?！澳负?，你怎么在這兒？”

    皇后半睜的眸子完全張開，看了蕭霆軒一眼，而后掠向正對著她發(fā)呆了敬親王，嘴角勾起一抹苦澀。

    “你終于明白了?！辈恢歉袊@還是欣慰，皇后說這話的時(shí)候眼神非常復(fù)雜。

    敬親王苦笑，“可是已經(jīng)太遲了，是嗎？”

    皇后目中一嘆，似有沉痛蔓延眼底。她別過臉，看向蕭霆軒，忽然說道：“你父皇再六歲的時(shí)候也進(jìn)過狼牙山。”

    蕭霆軒一愣，其他幾人也是一愣。

    “皇嫂，你說什么？”安親王少年時(shí)離宮，這些事他還真是不知道。

    皇后目光幽幽落到遠(yuǎn)方，聲音輕若鴻毛，卻字字重如泰山。

    “你父皇六歲喪母，他走到太后面前，對她說，‘我要報(bào)仇！’太后告訴他，想要報(bào)仇，就得讓自己強(qiáng)大，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古人言，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想要生存，想要報(bào)仇，就得有所付出?！彼胙谥冀?，聲音越發(fā)的低柔。

    “于是太后讓人將他帶到了狼牙山，只給了他一把防身的匕首。太后對他說，這個世界是屬于強(qiáng)者的，如果你想報(bào)仇，那么七天之后就必須活著走出來?！?/br>
    蕭霆軒呼吸一滯，眼中波光震開，像在平湖鏡面內(nèi)投下了一粒石子，圈圈波紋慢慢漾開。

    “后來他終是活著出來了，昏迷了兩個月，傷還未痊愈，太后又將他帶到了軍營之中。”她手指微微顫抖，“太后當(dāng)時(shí)對他說了一句話，想要站在頂峰，就得拋卻七情六欲。身在帝王之家，最不該奢求的，便是男女情愛。所以，只有在刀槍劍雨的生活中踏著無數(shù)鮮血尸體走過來，才能無情無心，才能不被任何事情所牽絆。”

    蕭霆軒心思一動，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皇后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皇后臉上笑容清淺，“可是他遇到了我…”她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低沉，“所以太后容不下我，就像容不下你太祖父的蓮妃，容不下你的祖母那般。她，對我起了殺心?！鳖^向后靠了靠，她笑容譏諷而蒼涼。

    “二十年前…算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罷?！彼腴]著眸子搖搖頭，繼續(xù)說道：“就這樣，你父皇在軍營當(dāng)中呆了一年，而后又被送出宮歷練，然后就遇到了你太師父，學(xué)了一身高強(qiáng)的武藝。從決定報(bào)仇那一日開始，他便開始韜光養(yǎng)晦，隱忍不發(fā)。到了最后，卻發(fā)現(xiàn)殺死他母親的那個人，竟然是他最為尊敬的皇祖母?！?/br>
    凌汐涵震動，看了一眼蕭霆軒，見他神色無波，應(yīng)該是早就知曉此事。

    皇后低低而笑，頭發(fā)垂落下來，遮住了三分之二的容顏，只隱隱看見她透亮的鳳目流露出些微的冷冽嘲諷。

    “說實(shí)話，有時(shí)候我還真的挺佩服她的?！彼戳艘谎鄢聊徽Z的蕭霆軒，嘴角流瀉一抹笑意。

    “蕭家…世代出情癡，特別是帝王?！?/br>
    情癡？凌汐涵下意識的想嗤笑，但隨即想到元傾帝，想到敬親王，她便笑不出來了。

    皇后看了她一眼，當(dāng)下便猜到她在想什么。

    “當(dāng)初他也是這樣對我說的，我也是嗤之以鼻。”想起那日，他還一一給她舉了眾多的例子，心中就不由得好笑。

    “你不信也在情理之中。”皇后整了整思緒，忽而望向凌汐涵?！澳愀赣H有沒有告訴你，蕭家和凌家的淵源？”

    厄？凌汐涵愕然，她皺了皺眉，聽皇后這意思，應(yīng)該不是單指她表姑和先皇吧。

    見她表情，皇后便猜到了幾分。

    “蕭家的祖先和凌家，不，應(yīng)該是林，雙木‘林’。共同打下了這一片江山，只是后來卻因?yàn)橐粋€女人而反目成仇…算了，你自己回去翻歷史吧。太祖帝一生無后，后宮凋零，子嗣稀薄。在他之后的三個帝王也是嬪妃稀少，子嗣單薄。直到應(yīng)順帝，倒是有九個兒子，五個女兒。可惜…”她目光閃動，“太后嫉恨應(yīng)順帝移情別戀，仇殺嬪妃，毒殺皇子，導(dǎo)致了后來的七龍奪嫡之變。”

    安親王臉色微微一變，“皇嫂！”這些事可是禁忌。

    皇后瞥了他一眼，“反正那些人都已經(jīng)作古了，還怕我說什么嗎？”身為現(xiàn)代人，她對古人的皇權(quán)至上很是不以為意。

    “到先帝的時(shí)候，唔…先帝倒也是個明君。自然了，太后那樣強(qiáng)勢的女人培養(yǎng)出來的人，自然是不差的?？上?，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他也犯了對于帝王來說一個致命的錯誤，愛上了一個女子?！彼戳耸掱幰谎郏斑@你也知道，就是你祖母。當(dāng)年寵冠六宮的妍妃，后來的鳳儀皇后?！彼龂@了一口氣，“太后看著自己的兒子這樣寵著一個女人，自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丈夫跟蓮妃，所以心生妒恨，買通太醫(yī)對你祖母下毒。”

    她閉上眼睛，冷傲的眉宇間隱隱可見的嘲諷。

    “女人的嫉妒心向來是沒有道理的，就像太后，明明很聰明的女人，卻最后被妒火沖昏了頭腦，殺死了妍妃。先皇也因此而郁郁成結(jié)，最后病逝?！?/br>
    她低下頭，眸子睜開。

    “這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自己沒有得到的，就不希望別人得到。太后口口聲聲說什么帝王無情，國家才能長治久安?！彼托σ宦暎叭绻麘?yīng)順帝沒有移情別戀，或許她就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了。她自己沒有得到幸福，自然也不希望別的女人得到，尤其是在她寄予所有希望的兒子?！彼f完后定定的看著蕭霆軒，“現(xiàn)在你明白了么？皇室的爭斗向來是殘忍的，冷酷的。你父親…”

    皇后低嘆一聲，有些苦澀道：“他吃的苦不比你少，他，只是想要鍛煉你的心性而已。當(dāng)初我也不同意他的做法，所以才會那么憤怒的帶著你離宮出走。其實(shí)你可以好好回憶一下，你父親帶你去狼牙山之前是不是在嚴(yán)格教你陣法和武藝？”

    蕭霆軒目光動容，薄唇緊抿。

    皇后又是嘆息一聲，“天下沒有那個做父母的不愛自己的孩子，你父親，他只是…不善于表達(dá)罷了。因?yàn)樗哪赣H死在宮廷中，所以他自小便恨極了先皇，對先皇的關(guān)心愛護(hù)視若無睹。自然了，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做一個好父親?！?/br>
    “當(dāng)年你出生的時(shí)候，他抱著你，很是喜悅?！彼旖橇验_一抹夢幻的笑容。

    “我生你的時(shí)候因?yàn)椴蛔阍?，又受了驚，所以異常的痛苦。他怕我咬到舌頭，就把自己的手伸到我嘴里，讓我咬…”皇后說到這里聲音有些低啞，頭發(fā)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

    “你也看到過吧，他手臂上至今還殘留著一道牙印，就是我咬的?！彼ь^，目光凄迷中透著笑意。

    “其實(shí)那個牙印在很久以前就存在了，當(dāng)年我落崖摔斷了腿…”

    敬親王身子一僵，目光碎裂出一道沉痛之色?；屎笏朴兴X，看了他一眼。

    “子秋，不要再自責(zé)了，那本不是你的錯。何況，我早已告訴過你，我不是她，殘廢了二十年的人不是我?！?/br>
    凌汐涵聽得有些迷茫，卻聽得皇后又道：“本來那個牙印很容易就恢復(fù)的，是我，我給他涂了潰爛傷口的藥，我想要那個傷疤永遠(yuǎn)的留著…”她被頭發(fā)遮住的眼眸微紅，聲音更加的嘶啞。

    “他看我那么痛苦，就抱著我，對我說，咱們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不要了…”皇后仰頭，努力把淚水逼了回去，臉上綻開一抹笑容?！爱?dāng)時(shí)我就在想，我上輩子定是善事做多了，這輩子老天爺才會給我一個這么疼惜我的丈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