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途徑，就是戰(zhàn)爭。

    正如法國元帥福煦所說：“這不是和平，而是二十年后的戰(zhàn)爭?！?/br>
    最終，他的“預言”在一九三九年得到應驗。

    抵達華夏的德國工程師將被安排在東西伯利亞的赤塔工作。新建的機械廠，飛機廠，和汽車制造廠都可以讓他們發(fā)揮所長。

    隨著華夏對東西伯利亞的開發(fā)，煤鐵等礦產(chǎn)資源也源源不斷的輸送回國內(nèi)。建立在赤塔的機械廠，首要任務就是發(fā)展礦山機械。研發(fā)過程中，華夏的技術人員遇到不少難題，有了這些經(jīng)驗豐富，技藝嫻熟的德國人，算是解了機械廠的燃眉之急。

    進入飛機制造廠工作的，除了二十五名技術工人，還有四十名德國試飛員。其中就有參加過兩次世界大戰(zhàn)，二戰(zhàn)時的德國空軍元帥赫爾曼戈林。

    一戰(zhàn)結束后，他本該到丹麥工作，聞聽德國政府招募“試飛員”，便和朋友一起報名，沒想到，工作地點竟然是在華夏。

    在輪船上，戈林發(fā)現(xiàn)，這四十名試飛員全部是參加過一戰(zhàn)，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退役軍人。

    是計劃，還是巧合？

    戈林不清楚，但他猜測到了某種可能，并開始對這次華夏之行充滿期待。

    赤塔的汽車制造廠分為一廠和二廠，一廠主要生產(chǎn)卡車，二廠是拖拉機廠。德國工程師和技術人員大多被“分配”到拖拉機廠工作，從事“拖拉機底盤和車身”的研究。只不過，根據(jù)他們的研究成果制造出的“拖拉機”，沒在農(nóng)田中發(fā)揮作用，全部被開上了戰(zhàn)場。

    飛機試飛員，坦克駕駛員，還有以各種各樣名義來華的德國退役軍人，開始了在華夏為期五年的工作生活。

    在此期間，外部的一切都與他們沒有關系，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完成自己的使命。

    “一切為了德意志！”

    華夏與德國的合作沒有瞞過英法等國的眼睛。英法兩國公使同時照會華夏政府，表示出了對這件事的關注。華夏政府給出的回答是：“這是民間合作，不是政府行為，只發(fā)展民用工業(yè)，并不違背任何國際條約?！?/br>
    同時，華夏政府還表明，他們開展合作的不只有德國，還有白俄，蘇俄，美國，包括英法兩國，都同華夏有商業(yè)往來，民間合作。

    “商業(yè)行為不涉及軍事，華夏愛好和平?！?/br>
    老謀深算的朱爾典因健康問題在幾個月前卸任，返回英國，大不列顛新任駐華公使艾斯頓爵士把不準華夏的脈搏，法國駐華全權公使柏卜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在表面上接受華夏給出的答案。

    但英法兩國始終對德國與華夏的合作保持高度警惕，派遣間諜失敗之后，轉而想方設法收買當?shù)厝?。遺憾的是，能夠接觸到機密的人員很少為財帛美色動心，愿意“幫忙”的人，送出的消息毫無用處。

    花了不少錢，卻無法得到想要的信息，反而引起華夏的警覺，為了避免產(chǎn)生更大的“誤會”，再不甘心，艾斯頓與柏卜也只能暫時收手。

    除了整天在屋子里打轉的艾斯頓和柏卜，李謹言也很想到赤塔去看一看，提出要求，卻被樓少帥打了回票。

    赤塔的工廠，名義上是民間出資，實際上卻是政府在幕后cao控，其中牽涉到太多問題。他是個商人，不是軍人，也不是政府官員，冒冒失失的跑過去，的確不太合適。

    失望是難免的，卻不是不能理解。

    “想去的話，等我有時間?！?/br>
    李謹言搖頭，“我也只是一時興起?！?/br>
    “是嗎？”

    “我說真的?！崩钪斞钥吭谧肋?，“就是一時興起，也沒什么可看的?！闭f白了，飛機廠，汽車廠，兵工廠，關北哪樣沒有？

    樓少帥拍了拍李謹言的臉側，李三少一咧嘴，按住樓少帥的手背，“少帥，這事按下不說，我之前提的那件事，你覺得怎么樣？”

    “哪件？”

    “到蘇俄辦廠的事。”李謹言笑瞇瞇的說道：“白俄那邊不是問題，蘇俄那里有喀山他們在，只要運作得當，廠子開起來盈利會相當可觀?，F(xiàn)在那邊什么都缺，尤其是糧食和生活用品。蘇俄又出了新經(jīng)濟政策，允許外國商人租廠，我估算了一下，成本不會太多，穩(wěn)賺不賠?！?/br>
    “想好了？”

    “恩?！?/br>
    “派誰去？”

    “馮經(jīng)理，還有不少商人都有興趣?？梢越M個商團，順便以少帥的名義送去一批援助物資，也算是敦親睦鄰?！?/br>
    “我的名義？”

    “對?！崩钪斞渣c頭，“要不就大帥？反正錢是咱們家出的?！?/br>
    “哦。”

    “……少帥?！?/br>
    “怎么？”

    “咱們說正經(jīng)事呢。”

    李謹言握住探入長衫下擺的手腕，試圖講理。不想對方卻直接用牙咬開了他的領扣。

    溫熱的氣息拂過喉間，帶起一陣麻癢。掌心所到之處，一片灼熱。李謹言咬著嘴唇，恨恨的扯開軍裝外套，隔著襯衣咬上了樓逍的肩膀，他就知道，和樓老虎談正經(jīng)事，十次有九次沒法正經(jīng)收場……

    到蘇俄開廠，李謹言之前也考慮了很久。

    現(xiàn)在是1920年，還有四年，弗拉基米爾就要徹底退出歷史舞臺。如果繼任者是斯大林，這件事還需要再斟酌一下，但實際情況是，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基洛夫的地位和聲望都排在斯大林之前。就算是托洛茨基和布哈林，也比斯大林的威望高出許多。

    再沒政治眼光的人，都能清楚看到這一點。

    只要沒有哪只蝴蝶再不負責任的扇翅膀，硬把斯大林給扇到蘇維埃主席的寶座上，李謹言完全可以肯定，接替弗拉基米爾的除了基洛夫不做他想。退一萬步說，基洛夫再遭暗殺，托洛茨基和布哈林等人也不是好對付的。斯大林想要干脆利落的扳倒所有對手，幾乎不可能。

    何況，經(jīng)過戰(zhàn)場上的洗禮，基洛夫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想要對他實行暗殺，絕非易事。一旦露出蛛絲馬跡，被送去見馬克思的是誰，還真不好說。

    喀山得到基洛夫極大的信任，與國內(nèi)的聯(lián)系變得更加小心。李謹言開始考慮，未來的一段時間內(nèi)，暫時停止同喀山聯(lián)絡。直到在蘇俄設立更隱秘的聯(lián)絡點。

    站的位置越高，身邊的危險就會越多。李謹言不想因為自己或其他人的疏漏，給喀山以及和他一樣的情報人員帶來危險。

    在這段時間內(nèi)，潛伏在俄國的情報人員會變得格外“孤獨”。

    “啞叔，這件事你來辦吧?！崩钪斞暂p輕嘆了口氣，“從四處挑兩個人，想辦法留在莫斯科?！?/br>
    啞叔點頭。

    不需要李謹言仔細說明，啞叔就能猜到這兩個人是要長期潛伏的。在腦子里把手底下的人挨個過一遍，要機靈，還要是生面孔……挑來挑去，最終圈定了生活在后貝加爾的一對兄妹，謝沙和霍娜。

    當年，東西伯利亞邊境軍總指揮米哈洛夫被許二姐等人給抓了，接替他的安德烈是個大俄羅斯主義者，對境內(nèi)的少數(shù)民族實行殘酷壓迫。

    謝沙兄妹和加入了西伯利亞反抗組織的米爾夏，都是當時的幸存者，被許二姐等人所救。米爾夏現(xiàn)在在基洛夫身邊工作，時常出入克里姆林宮，謝沙兄妹認識米爾夏，卻不認識喀山，他們是最合適的人選。

    啞叔取出紙筆，將他計劃的人選寫出來，遞給李謹言。

    ”啞叔，這對兄妹可靠嗎？”

    “可靠?！眴∈謇^續(xù)寫到，“會再安排人照看他們?！?/br>
    李謹言點點頭，沒有再提出疑問。

    十月二十八日，北六省商團代表啟程前往蘇俄。在此之前，蘇俄駐華外交代表霍克斯親自前來關北，向樓少帥和李謹言轉達了蘇俄對商團的重視，以及對援助物資的感謝。

    因蘇俄有欠賬不還和沒收私人財產(chǎn)的前科，英法等國對到蘇俄辦廠都存有疑慮，更不用說在革命中遭受到最大沖擊的沙俄貴族和資本家。相比起蘇俄，他們更樂于到白俄投資辦廠?？ι降淖杂少Q(mào)易點也是不錯的選擇。

    富有“冒險精神”的美國人倒是對蘇俄的市場很感興趣，可意識形態(tài)的不同，加上其他顧慮，還是拖延了牛仔們的腳步。歷史上，美國人哈默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并因此收獲頗豐。此后，他還成功勸說反共的老福特在蘇俄開廠，有了不錯的開端，越來也多的國外資本涌入蘇俄，為蘇俄后期的工業(yè)建設奠定了基礎。

    對利益的追求，可以打破任何壁壘。

    李謹言要做的，和美國人哈默沒什么不同。行動的步伐卻比哈默早了一年。

    時間就是金錢，在哪個時代都是真理。

    俄國內(nèi)戰(zhàn)停止，自然災害和疾病卻無法避免，城市和鄉(xiāng)村，每天都有人因饑餓和疾病而死亡。這場災難曾經(jīng)造成幾百萬人的死亡，導致了民間叛亂，曾堅決支持十月革命的喀瑯施塔得水兵也卷入其中。

    如今，災荒已經(jīng)發(fā)生，矛盾卻還沒有重度激化，蘇維埃領導層比歷史上更早提出新經(jīng)濟計劃，李謹言的商業(yè)觸角先美國一步探入了蘇俄版圖。

    “小麥，罐頭，布匹，鞋子?！?/br>
    華夏商團帶去的不只有辦廠計劃，還有大量的援助物資，當火車抵達的那一刻，莫斯科火車站外已經(jīng)擠滿了人群。

    聽到汽笛聲傳來，人群傳出一陣sao動，秩序變得更加混亂，車站前的士兵幾乎控制不住激動的人群。當?shù)弥A夏開來的火車上裝有大量的面粉和罐頭時，饑餓的莫斯科人，很難再保持冷靜。

    直到兩個大胡子軍官帶領“援軍“趕到，混亂的場面才被控制下來。

    喀山和布瓊尼，兩位蘇俄英雄一起出現(xiàn)，sao動的人群終于安靜下來。

    喀山下馬，在幾名士兵的護衛(wèi)下走進車站，經(jīng)過十幾分鐘，華夏商團成員和他一同走了出來。馮經(jīng)理等人是見過大場面的，卻也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這些蘇俄人看著他們的目光，像隨時會撲上來咬一口。

    驚嚇過后，眾人卻變得興奮起來，他們從這一張張激動的面孔上，看到了商機。

    第二百七十章

    華夏商團代表受到了蘇俄政府的熱烈歡迎。

    基洛夫和托洛茨基分別與商團成員進行了交談,基洛夫能說還算流利的華夏語,托洛茨基的英語相當不錯,這為雙方交流提供了方便。

    翻譯人員基本無事可做,只能對著餐桌上的美酒和熏rou大快朵頤。宴會上提供的食物，至少有一大半來自華夏。酒類都是俄國“出產(chǎn)”,沙皇和其他在革命中流亡的貴族，不會帶著酒桶逃跑。

    弗拉基米爾的精神很好,在基洛夫和托洛茨基等人同華夏商團成員交談時，斯大林走到他身邊，表情嚴肅的說了些什么。他先是認真的聽著,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斯大林同志，你錯了。”

    “可是……”

    “你可以到發(fā)生饑荒的地區(qū)去看一看，或是親自同農(nóng)民和工人們交談，你就會知道他們真正需要的什么?！?/br>
    弗拉基米爾留下沉默的斯大林，走向正不時發(fā)出笑聲的基洛夫等人，加入了他們的話題。

    “戰(zhàn)爭使工業(yè)停擺，農(nóng)業(yè)欠收。人民的生活困苦，國家就像是一個生銹的齒輪，無法繼續(xù)轉動?！备ダ谞柕恼Z氣中帶著憂郁，“我們打破了舊的秩序，推翻沙皇，可人民的生活依舊困苦?！?/br>
    剛剛還談笑風生的基洛夫等人，表情也變得沉重。

    弗拉基米爾卻突然話鋒一轉，“但是，堅定的布爾什維克不畏懼任何困難！新經(jīng)濟政策，善意的幫助，將會帶領我們走出困境！”

    蘇俄的資源，人力，市場，都是吸引外資的條件。

    “我們懷抱最大的誠意，歡迎你們的到來！”

    話音未落，掌聲已經(jīng)響起。

    帶頭鼓掌的是基洛夫，隨后是托洛茨基，布哈林……很快，掌聲連成一片。

    宴會結束之后，蘇俄政府與華夏商團就經(jīng)濟合作方面進行磋商。

    雖然計劃早已經(jīng)擬好，但在抵達莫斯科后，商團成員經(jīng)過協(xié)商，認為其中的某些部分可以做一下修改。不會影響大局，卻能為大家?guī)砀蟮睦麧櫋?/br>
    弗拉基米爾的講話固然動人，但他們是商人，在商言商，商人追逐的永遠是利益。

    商團停留在莫斯科期間，喀山?jīng)]有同他們中的任何人私下接觸。歡迎宴會上，他也表現(xiàn)得同其他蘇俄軍官毫無二致。只有回到房間里，躺在床上，他才會疲憊的嘆息，只是一瞬間，很快又會武裝起自己。

    只要還在蘇俄一天，他就是喀山，蘇軍上校，蘇維埃的戰(zhàn)斗英雄。

    十一月十二日，華夏商團與蘇俄政府達成了第一筆合作計劃。馮經(jīng)理等人，成為了首批在蘇俄經(jīng)營租讓企業(yè)的外國人。

    廠房和工人都是現(xiàn)成的，只要更換一批機器，準備充足的原料和染料，機器的轟鳴聲將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