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jié)
樓五抱著小胖墩走上前,笑著對李謹言說道:“一路順風,來,寶兒,和舅舅說再見?!?/br> 端莊,溫婉,大氣,面對這樣的樓五,李謹言很難想明白,戴建聲的腦子里都塞了草嗎?難怪樓夫人要收拾他,就連他都想收拾那混蛋一頓! 說起來,在京城這段日子一直沒怎么見著戴建聲的面,就連樓二少生辰,離得近的樓家女兒和女婿都來了,戴建聲也只匆匆露了一面,那之后就再沒出現(xiàn)過。 樓五好似不在意,樓夫人也沒提起,李謹言卻知道,戴建聲的日子絕對不好過。到頭來,樓五還是會和他回戴家,就算他改過之后又如何,劃在心口上的刀子,終究會留下傷疤。 汽笛聲響起,火車隆隆駛出,站臺上的人影也漸漸模糊,直到化成幾個黑點,再也看不見。 車廂里被布置得很舒適,只有李謹言和樓少帥兩人。李謹言單手支著下巴,望著車窗外的風景出神,之前紛亂的心思也漸漸平靜下來。 過了一會,李謹言回過頭,目光落在坐在對面,正垂頭看文件的樓少帥身上,即便是在京城的幾天,大部分時間樓少帥也忙著處理公事。大總統(tǒng)會將一些政府事務交給他處理,其他人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就好像,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一樣。 察覺到李謹言的視線,樓逍抬起頭,“怎么?” 李謹言放平胳膊,“少帥,你會做大總統(tǒng)嗎?” “會?!?/br> 心中即便有了答案,李謹言也沒想到樓少帥會回答會這么干脆。 放下手中的文件,樓少帥看向李謹言,“我有必須做的事?!?/br> 必須做的嗎? 兩根手指擦過李謹言的臉頰,人體的溫度,讓他忍不住顫了一下。 “你呢?” “我什么?” 樓少帥靜靜的看著他,黑色的眸子,就像是無底的深淵,要將李謹言整個人都吸進去一般。 “我說過,我信你?!睒巧賻浀氖痔较蚶钪斞远螅暹M他的發(fā)間,“明白嗎?” 李謹言的心越跳越快,喉嚨開始發(fā)干,他扣住樓少帥的手,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樓逍,”他第一次叫了樓少帥的名字,“我也有必須做的事。我也有私心,但我能夠保證,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國家?!?/br> 每個人都有隱藏在心底的秘密,無法攤開,即便在最親密的人面前也不行。 又過了一會,樓少帥的聲音才再次響起,“第一次?!?/br> “啊?” 李謹言的心還吊著,一時之間沒弄明白樓少帥在說什么。 “叫我的名字?!?/br> 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李謹言已經(jīng)被按在了桌面上,熟悉卻又顯得陌生的男人俯身,低頭,唇擦過他的額頭,耳際,“再叫一次。” “……”這什么狀況?他們剛剛還在說一件很嚴肅的事吧? 大手沿著長衫的下擺探入,緊緊扣在他的腰際,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頰和頸側,李謹言忍不住弓起背,恰好方便了某人的動作。 “謹言?!?/br> 迷糊中傳入耳際的聲音讓李謹言有瞬間的清醒,然后便被徹底卷入足以吞噬一切的情熱之中。 意識混沌成一片,不記得自己到底都說了些什么,只有被肩章和將星劃過的掌心,手指抓緊的軍裝布料,還有那個低沉的聲音,牢牢刻印在他的腦海之中。 火車繼續(xù)前行,車頭的煙冒出了滾滾黑煙,車輪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天地間的一切仿佛都變成了一片銀白。 十一月底,華夏第三屆國會“勝利”閉幕。國會議員們拍桌子扔紙筆的樣子,終于消失在各大報紙的重要版面上。至于下屆國會是否會再上演相同的一幕……佛曰:不可說。 十二月初,新生無線電廣播公司在京城成立,京城的各大茶樓,飯莊和酒館接連擺出了一個新奇東西,收音機。 同月,關北百貨公司在京城的分店正式開業(yè),兩層樓的建筑,一層是糖果食品,二層是日用品和布料,在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最近京城百姓格外感興趣的收音機,擺在柜臺上的收音機,很快就銷售一空。 十二月中旬,宋武按計劃抵達關北,和李謹言就在上海成立廣播公司的相關事項做了商談,合同簽訂后,并未多做停留,又匆匆返程。 雖然說是為了公事,可李謹言總覺得,宋少帥來去匆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適應不了北方太過寒冷的氣候。 別說是宋武,就連李謹言,除非必要也很少出屋子,今年,似乎比往年都要冷。 第二師進攻的步伐并未因嚴寒的天氣而停止,北六省的大兵們依舊在一步一步的前進,收回本屬于華夏的土地。 與此同時,朝鮮的局勢也進一步陷入混亂,朝鮮總督寺內正毅的日子很不好過,一邊要小心應對大本營的責問,一邊要想方設法的圍剿朝鮮反抗實力,還要時刻警惕在新義州虎視眈眈的華夏軍隊。 李東道的日子同樣不舒心,一邊要領導朝鮮救國軍同日本軍隊作戰(zhàn),一邊要不停的壓制內部不同的聲音。讓他看不順眼的金正先至今還在營長的位置上活得好好的。李東道幾次想除掉他,他卻總是能化險為夷。 在這期間,金正先同一名兩次救過他的“戰(zhàn)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同一時間,英法在東南亞的殖民地也響起了槍聲,只不過,這一次不是不可一世的殖民者,而是一向不被他們看在眼里的當?shù)胤纯怪趁駝萘?。他們的襲擊太過突然,讓殖民勢力措手不及。 正在歐洲廝殺的約翰牛,終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他們在亞洲的后院,恐怕要起火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東南亞等地的殖民反抗運動引起了英法等國的警惕。就在他們商議是否該從印度派兵鎮(zhèn)壓時,華夏西南幾省陸續(xù)在邊界布下重兵,面對找上門的各國領事,龍逸亭等人的回答是,以往萬一。 萬一緬甸越南打起來,槍炮無眼,總要預防一二。 理由正當,加上云南廣西兩省的軍隊并未越過邊境線,即便英法等國領事意識到華夏人的目的絕對不“單純”,也不可能強硬的讓他們把軍隊“收”回去。 現(xiàn)在的華夏可不是任由這些歐洲列強指手畫腳,搓圓捏扁的地方了。 繼北六省之后,列強們總算見識到了西南這幫老兵痞子的厲害,強硬卻也同樣圓滑,像是個團起來的刺猬,讓他們無處下手。 法國人不免想起之前被龍逸亭干脆利落的從云南“禮送”出境的“屈辱”,英國人則在思索,龍逸亭等人的所作所為是否得到了華夏聯(lián)合政府的授意? 若真是如此,那是不是意味著華夏政府已經(jīng)在間接表明立場? 可無論如何,東南亞燃起的火苗也必須熄滅,三千印度人組成的軍隊,在英國軍官的帶領下開進了緬甸和越南。別看阿三們在白人老爺?shù)拿媲暗皖^哈腰,一旦面對“地位”比他們更低的家伙,動起來手絕對不含糊。 印度有不少英國人開辦的兵工廠,哪怕生產(chǎn)出的武器稍顯落后,也足以讓這些包著菠蘿頭的阿三們威風抖擻。 槍聲是在駐印軍行進中響起的,對地形的熟悉幫了當?shù)厝舜竺Γ恍」梢恍」傻姆纯箘萘?,分別在不同的地點,不同的時間對“遠道而來”的軍隊發(fā)動襲擊,槍聲紛雜,漢陽造和老套筒的槍聲混在一起,日本年式步槍特有的聲音格外清晰。 “日本槍?” 英國軍官皺眉,雖然日本是英國養(yǎng)在亞洲的一條狗,但這條狗是不是如表面上聽話,英國人心知肚明。 一直叫嚷著脫亞入歐的日本人,對擴大領土,侵占他國的野心從未消失過。只要不觸動自己的利益,約翰牛并不在意日本的槍口指向誰,但若是這條狗打算反咬主人一口,該怎么辦?或者說,這條狗打算換個主人,該怎處置? 英國人開始陰謀論了。 雖然當?shù)厝舜蛄笋v印軍一個措手不及,但實力上的差距仍相當明顯。 隨著炮聲響起,反抗軍的槍聲變得稀疏起來,英國軍官抽出了指揮刀,隊伍中的幾個鼓手敲起了鼓點,包著菠蘿頭的印度兵以密集隊形沖向了已經(jīng)暴露藏身處的敵人。 這里遠離歐洲在戰(zhàn)場,駐印軍的戰(zhàn)術還停留在拿破侖時期的密集沖鋒階段。 戰(zhàn)斗結束得很快,除了逃跑的和被打死的,駐印軍抓獲了十一名俘虜,從他們手里收繳的武器可謂五花八門,有華夏生產(chǎn)的老套筒漢陽造,有日本生產(chǎn)的村田步槍,有法國的夏斯波,甚至還有幾桿英國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就被淘汰的老式步槍。 這讓英國指揮官很難判斷武器的出處,但無論怎么想,最有嫌疑的都是華夏人和日本人! 俘虜們起先不肯開口,當他們被狠狠的揍了一頓之后,終于有人撐不住了。 一個流著鼻血,被打斷了兩顆門牙的當?shù)厝耍澏吨曇粽f道:“只有頭領和他身邊的人知道槍是哪里來的?!?/br> “很好?!币幻姽僮叩竭@名開口的俘虜面前,對隨行的翻譯說道:“問出他們的頭領藏在哪里,我可以饒恕他的性命?!?/br> 翻譯將英國軍官的話告知跪在地上的俘虜,俘虜立刻說,他知道,他愿意帶路! 軍官滿意了,下令十五分鐘后軍隊出發(fā)。 “這只是一次乏味的旅行?!?/br> 對這些駐印軍中的英國人來說,比起在歐洲戰(zhàn)場上的同僚,這樣的戰(zhàn)斗簡直和一場游戲沒什么區(qū)別。 可常言道,粗心大意是要吃大虧的。 行進的駐印軍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正被那個貌似“軟弱”的俘虜帶進一個死亡陷阱…… 越南和緬甸的戰(zhàn)斗開始后,云南督帥龍逸亭和廣西督帥唐廣仁接連給京城發(fā)了電報,請示一旦被對面的戰(zhàn)斗“波及”,該如何處置。 接到電報的樓大總統(tǒng)一呲牙,還真是兩根老油條! “回電,告訴這兩個老兵痞子,子彈飛進家里,你說該怎么處置?” 龍逸亭和唐廣仁從電報室出來,嘿嘿笑了兩聲,隨即下令,一旦有子彈飛過來,就視為對華夏的進攻,馬上予以還擊! 命令下達后,從老兵痞子到小兵痞子都很興奮,摩拳擦掌,等著“反擊”的機會??勺屖卦谶吘车谋鐐冇魫灥氖牵攘藘商煲矝]一顆子彈飛過來! “這想撿個便宜都撿不著啊。”一個兵哥低聲嘟囔了一句。 “便宜是那么好撿的?”另一個兵哥說道:“耐心等著吧!“ 就像龍大帥說的,緬甸那邊可有一塊地盤本來就是他們的,好不容易有這么個機會,不抓緊了,難不成要眼睜睜的看著到嘴邊的肥rou掉地上? 東南亞的反抗運動在殖民者的眼中成不了氣候,他們現(xiàn)在的主要關注點仍在歐洲戰(zhàn)場。 十二月底,協(xié)約國和同盟國都已經(jīng)制定好來年的作戰(zhàn)計劃,交戰(zhàn)雙方都希望能打破持續(xù)至今的僵局,他們在1916的作戰(zhàn)計劃,全部進攻為主。 不同的是,協(xié)約國的首腦們一直沒有就發(fā)起進攻的具體時間按達成一致,而且錯誤的將牽制東線和南線戰(zhàn)場德軍的重任交給了意大利和俄國。在兩國拖延德軍的進攻腳步時,英法聯(lián)軍將在西線對德軍發(fā)起進攻,一舉殲滅敵人! 向來喜歡插盟友一刀的意大利,外強中干,沙皇的統(tǒng)治搖搖欲墜的俄國,真能承擔起此等重任? 或許只有當事實擺在眼前,協(xié)約國的其他成員才會知道。 同盟國的作戰(zhàn)計劃幾乎與協(xié)約國同時出爐,相比起成員眾多,首腦也多的協(xié)約國,同盟國的行動力和執(zhí)行力就要快得多。實際上,只需要德國新任的總參謀長法肯豪森,向德皇威廉二世提交一份戰(zhàn)爭備忘,并寫明,德國的主要敵人是英國,但德國現(xiàn)在還沒有能力占領英國本土,就只能另想辦法,先把英國在歐洲大陸最有力的盟友法國給滅掉,如此一來,勝利女神就在向德國招手了。 這份戰(zhàn)爭備忘是在圣誕節(jié)前夜提出的,威廉二世心情不錯,通過得也相當痛快。可是,無論是制定這份計劃的法肯豪森和威廉二世本人,還是如今仍在爭論來年發(fā)起進攻時間的英法等國,都完全沒能想到,這場戰(zhàn)斗會如斯慘烈,整個歐洲大陸的血,幾乎都在1916年的戰(zhàn)斗中流干了。 歐洲的戰(zhàn)局如何,短時間的勝負,對華夏的影響并不大,只要歐洲人繼續(xù)打下去,華夏的商品就能賺回大把的外匯和金銀。 從罐頭食品,藥品,再到毛絨毯子,凡是歐洲戰(zhàn)場上需要的,華夏的工廠都可以生產(chǎn)。如今歐洲各國的工業(yè)已經(jīng)基本轉向軍工,這些從華夏和其他中立國運抵的食物和藥品,就成為了交戰(zhàn)雙方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資。 不只是北六省的工廠日夜不停工,全華夏的工廠都在忙個不停,工人們幾乎睡覺時都能聽到機器的轟鳴聲。西北三馬的罐頭廠擴大了生產(chǎn)規(guī)模,蒙古草原的牧民,甚至是西伯利亞的牧民,都開始大量向華夏銷售牛羊牲畜。 南方各省的產(chǎn)品和北方的大同小異,宋武在南六省創(chuàng)建的工業(yè)區(qū),規(guī)模已經(jīng)隱隱趕上了關北工業(yè)區(qū),這讓李謹言不得不感嘆,論起生意經(jīng),華夏永遠不缺能人。 罐頭,香煙,糖果和酒類都是出口大戶。 銷往歐洲的香煙每次都能裝滿整艘貨船,尼德從瑞士給李謹言發(fā)來電報,如今歐洲各國的食物供給尚未出現(xiàn)大問題,但若想買到緊俏商品,例如巧克力,糖果以及高等的rou罐頭和白面粉,就得到黑市去碰運氣。 從電報中,李謹言可以判斷出,戰(zhàn)爭對交戰(zhàn)國經(jīng)濟的破壞已經(jīng)初露端倪,但還不夠,至少要再等半年,歐洲本土和大不列顛才會實行糧食配給制,到那時,黑市才會真正的“蓬勃發(fā)展”,同樣的,他派尼德到歐洲的另一個目的才有成功的可能。 收回華夏流落在外的古董! 從歐戰(zhàn)還沒開始,李謹言就心心念念著這件事,現(xiàn)在機會終于來臨。那些被擺到強盜博物館里,本屬于華夏人的財富,該物歸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