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馬背上的騎士猛地一拉韁繩,黑色的駿馬抬起前蹄,發(fā)出一陣嘶鳴。 樓少帥拍了拍馬頸,抬起頭,一雙黑色的眸子,像是無底的深淵。 記者咽了口口水,他認出了眼前這個人,但他還是強硬的說道:“鬧市縱馬,草菅人命,果真是軍閥作風!” “軍閥?”樓少帥的表情冰冷,“對,我是軍閥。” 話落,舉起左手。 接下來的一幕,讓幾名記者驚駭欲絕,馬上的騎士同時舉起馬槍,槍口正對他們,圍觀的人群竟然沒有一個人出聲。 “不,你不能……” 樓逍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癱坐在地的記者,同樣舉起了手槍,目光冰冷,“我能。” 坐在車里的李謹言收回推門的手,“回大帥府?!?/br> “言少爺不去看看?” “不去?!崩钪斞該u頭,“少帥生氣了,誰往前湊誰倒霉?!?/br> 季副官:“……” 第一百六十五章 砰! 槍聲響了,迥異于馬槍,而是俄制莫辛納甘步槍特有的槍聲。子彈擦著樓少帥的臉頰而過,馬隊中的幾人立刻循著子彈飛來的方向疾馳而去,其他人護衛(wèi)在樓少帥四周,擋開陷入混亂的人群。 趁眾人的注意力被槍聲吸引,一名記者突然從懷里掏出一顆香瓜式手榴彈,沒等他拉開保險,兩枚子彈已經(jīng)擊中了他,一枚直接打爆了他的腦袋,手榴彈從他的手里滾落在地。 “保護少帥!” “少帥,危險!” 樓逍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騎兵,視線掃過死去的記者和從他手中滾落的手榴彈,“英國貨?” 一個兵哥旋即下馬,撿起地上的手榴彈,“是英制米爾斯手榴彈。” 俄國的步槍,英國的手榴彈,記者,華夏人……或許,不是華夏人? 幾個男人混在人群中想要趁亂離開,不想?yún)s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肩膀,腰間也抵上了手槍。 “千辛萬苦的來到關(guān)北,不如留下多做幾天客?!?/br> 被搶抵著的男人頓時色變。 之前去追槍手的兵哥們也回來了,一個兵哥手里拿著一桿俄制步槍。 “少帥,人跑了,只留下這桿槍?!?/br> “跑不了。” 樓少帥敲了一下馬鞭,這里,可是關(guān)北! 警察局趙局長得到消息,氣得再次罵娘,先是刺殺言少,這次竟然直接找上了少帥!tnnd,要是被他知道是哪個混賬王八蛋,絕對扒皮抽筋,活撕了! 旅館的老板夫妻也是又氣又急,只希望這事千萬別牽扯上自己。刺殺少帥,這些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旅館伙計看著被一連串變故驚呆的幾個記者,狠狠的啐了一口。 警察趕到時,幾個兵哥正下馬維持秩序,圍在四周的人,不少都紅著眼睛,像是要生吃了地上幾個記者的樣子。樓少帥騎在馬上,手里拿著一枚還沒打開保險的手榴彈,臉上沒什么表情,卻讓人輕易不敢靠近。 趙局長上前幾步:“少帥!” “這里交給你,這幾個人我?guī)ё??!睒巧賻浺焕\繩,“稍后蕭有德會去警局?!?/br> “是!” 幾個記者早沒了之前的氣焰,神情也變得恐慌。他們自詡“正義”,為了言論自由敢于對抗強權(quán),卻不代表他們是白癡!之前仗著在外國報社工作的記者身份,以為樓逍不會拿他們怎么樣,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他們的同事,和他們一同前來關(guān)北的一名記者竟然試圖刺殺樓逍! 樓逍手握北六省,樓盛豐更是華夏的大總統(tǒng),被牽扯進這起刺殺事件,他們想要保住命恐怕都困難! “不,我是無辜的!”一名上海泰晤士報的記者突然大聲叫嚷了起來,“我是法國公民,你們不能抓我!” 法國公民? 樓少帥連頭也沒回,擺明不會理他。抓著這名記者的兵哥嘿嘿一笑,“我怎么瞅著你是個華夏人?就算法國公民又如何?老子還沒扒過法國佬的皮,正好用你來練練手?!?/br> 扒皮?! 記者掙扎得更厲害了,兵哥不耐煩了,一記手刀劈在他的頸后,世界安靜了。 回到大帥府,樓少帥剛走進客廳,李謹言就迎了上來,“少帥,我聽說……” “沒事?!睒清谢仡^讓副官去叫蕭有德,拉著李謹言大步走到沙發(fā)旁坐下,馬鞭扔到茶幾上,“幾個跳梁小丑。” “真的?”李謹言還是不放心的上下打量著樓少帥。 “真的?!睒清腥斡衫钪斞岳约荷峡聪驴矗恢皇职醋±钪斞约绨?,俯身靠近,“擔心我?” “當然!”李謹言很想翻個白眼,再說句廢話。話到嘴邊還是明智的咽了回去,之前在劇院一時口快,被樓少帥折騰一夜,一連三天腰都是酸的,這樣的“虧”吃過幾次,榆木腦袋也該開竅了。 “少帥,能確定是誰做的嗎?” 李謹言的話音剛落,副官就帶著蕭有德走了進來,兩人是在路上遇到的。 “少帥,屬下失職!” 蕭有德站定就開口請罪。 樓少帥沒在這件事上計較,而是下令蕭有德盡快查明這起刺殺事件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誰。 “有九成可能不是一撥人?!笔捰械滤妓髌蹋_口說道:“情報局今天抓了五個,確定和邢五是一個路數(shù)的,都是滿清那群復辟黨。至于那幾個記者,屬下一定想辦法撬開他們的嘴!不過少帥,萬一他們其中真有外國……” “這里是關(guān)北?!?/br> 樓逍的聲音發(fā)冷,仿佛帶著徹骨的寒意,蕭有德生生打了個激靈。 “屬下明白了?!?/br> 自始至終,李謹言都是靜靜的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等到蕭有德離開,他才蹙著眉頭開口問道;“少帥,這件事和英國人有關(guān)嗎?” 雖說上海泰晤士報是英國人辦的報紙,參與刺殺的人也的確是在這家報社工作,但到底是不是和約翰牛有關(guān),還真不好確定,畢竟證據(jù)實在是太“簡單粗暴”了。 “不確定?!睒清形兆±钪斞缘囊恢皇郑罅四笏氖种?,“和英國人有關(guān),也好。” 什么叫和英國人有關(guān)也好? 李謹言猜不透樓少帥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干脆不猜了,反正等到真相大白,他總會知道樓少帥想做什么。 “少帥,蕭先生忙不過來,可以請啞叔幫忙。” “恩?!睒巧賻洓]有拒絕,“確認槍手的身份,應該需要他幫忙?!?/br> “不是說沒抓到?” “抓到了?!睅е鴺尷O的指腹擦過李謹言的手背,摩挲著他的手腕,“只要我想,沒有抓不到的?!?/br> 李三少:“……” 他們是在談殺手的事,對吧? 眼前這也是樓少帥,沒錯吧? 可他怎么總覺得,無論是話題還是樓少帥,都有點不“正經(jīng)”? 樓大總統(tǒng)和樓夫人當天就得知了樓少帥遇刺的事。 樓大總統(tǒng)臉色陰沉,樓夫人則是擔憂得接連給關(guān)北發(fā)了三封電報,得知樓少帥確實毫發(fā)無損,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她很想親自回關(guān)北一趟,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回去,最大的可能就是給兒子添亂。 “大總統(tǒng),這件事絕對不能善罷甘休!” “不必夫人說,我也沒打算把這事揭過去?!睒谴罂偨y(tǒng)和樓夫人一樣,不只著急,更加惱火,先是他兒媳婦,緊接著又是他兒子,當他樓盛豐死了嗎?! 展長青和白寶琦幾乎是前后腳抵達大帥府。白家,展家,兩個家族的富貴榮辱都緊系樓家,敢動樓逍,分明就是和三家為敵! “大總統(tǒng),這件事到底是怎么個章程?” “逍兒的電報里也只簡單說了兩句,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件事內(nèi)里絕不簡單?!?/br> “難道真是那些洋人在背后動手腳?” “八九不離十?!睒谴罂偨y(tǒng)扯了扯領口,“只是到底都有誰牽扯在內(nèi),現(xiàn)在還不好說?!?/br> 兩個連襟一個大舅哥在書房里議事,展夫人,白夫人和樓夫人在內(nèi)室說話。坐在在地毯上擺弄九連環(huán)的樓二少見著白夫人和展夫人,不用樓夫人提醒,張嘴就叫人:“大舅母,二姨。” “哎!” 兩周歲的樓二少長得就像觀音座下的童子,格外的討人喜歡。 白夫人喜歡得將他抱起來,親了一口,“睿兒可真討人喜歡?!?/br> “可不是?!闭狗蛉艘材闷鹨慌缘耐婢叨核?,“見人就笑,讓人不喜歡也難?!?/br> 實際上,樓二少絕對不像展夫人說的那樣見人就笑,至少見著樓大總統(tǒng)和樓少帥,二少就從來不笑…… 白夫人讓樓二少坐在自己懷里,看向坐在一旁的樓夫人,開口問道:“清枚,逍兒那邊沒事吧?” “恩?!睒欠蛉耸疽夥块g里的丫頭先下去,連樓二少的奶娘也退了出去,“一切都還好。不過大總統(tǒng)說這事恐怕牽扯不小?!?/br> 白夫人和展夫人互看一眼,她們的政治嗅覺并不比樓夫人少,樓夫人一開口,便能聞弦歌而知雅意。 “莫不是南邊?” “應該不是?!睒欠蛉藫u頭,“怕是和大總統(tǒng)那次一樣?!?/br> “日本人?”白夫人遲疑了一下,“可我聽說,那幾個記者是在英國人的報社里工作的,里面好像還有個法國人。” “這事短時間也掰扯不清。”樓夫人把樓二少從白夫人的懷里抱過來,垂下眼眸,不管是誰,這事都沒輕易揭過的道理! 東交民巷,英國公使府邸。 管家在書房的門上規(guī)律的敲了三下,“爵士,康德先生和庫朋斯齊先生來訪?!?/br> 客廳里,法國公使康德和俄國公使庫朋斯齊坐在沙發(fā)上,聽到腳步聲,望向門口,同時站起身。 “爵士,打擾了。” “請坐?!?/br> 朱爾典走到沙發(fā)前坐下,管家送上茶點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兩位的來意我知道?!敝鞝柕湟妿炫笏过R要開口,舉起手擺了擺,“但我要說,這件事我還沒想出太好的解決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