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學(xué)生叫了一聲,男人卻顧不得其他,依舊大聲喊著:“快走??!” 可他能攔住一個,卻攔不住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日本憲兵沖了上來,那個學(xué)生最終也沒能跑掉,連同他的幾個同學(xué),都被日本憲兵用槍托砸倒在地,鮮血順著額頭流淌,他卻執(zhí)拗的的看向剛剛幫他把憲兵擋住的男人:“大叔,謝謝……對不起……” 下一刻,槍托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頭上,他倒在地上,再無生息。 男人身上也不斷的挨著槍托,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一樣,看著躺在地上的孩子依舊被日本人的皮鞋不停踩踹,他發(fā)出了一聲仿佛野獸般的叫聲:“我和你們拼了!畜生!” 兩柄刺刀同時扎進了男人的身體,鮮血從口中涌出,臨死之前,他竟然絲毫不覺得后悔。 過了今天,看還有誰會說他是個沒膽子的!他趙老三,死得像個爺們! 日本憲兵終于停下了打人的動作,他們開始察看學(xué)生里是否還有活著的,并且從他們身上搜到了不少反對日本的傳單,還有北六省軍隊炮擊瓦房店的消息,這些消息在旅順的報紙上是看不到的,尤其是近段時間旅順實行了戒嚴,進出都要受到嚴格的排查,外面的消息更是很難傳進來,即便有,也會變成“大日本帝國的勇士讓北六省的軍隊不敢踏足瓦房店一步!” 憲兵隊長懂得華夏語,看完了傳單上的內(nèi)容,又狠狠的踹了倒在地上的學(xué)生一腳,嘴里罵道:“一群支那豬!” 他們拖起還活著的兩個學(xué)生轉(zhuǎn)身就走,余下的幾具尸體,竟然就那樣扔在那里。 在他們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幾個拿著木棍的漢子突然從街道拐角沖了出來,他們是旅順人口中的“混子”,平常游手好閑,打架鬧事,今天卻紅著眼睛拿著棍子沖向了日本人,日本憲兵根本不將他們放在眼里,但情況卻漸漸變得不妙,越來越多的華夏人從街頭巷尾,街道兩旁的屋子走了出來,他們手里沒有武器,但這些日本憲兵的心中卻開始發(fā)慌。 以往如兔子一般溫順的華夏人,怎么會突然…… 被日本憲兵拖著的一個青年學(xué)生突然笑了,睜開被血模糊的雙眼,用日本話說道:“你們這群侵略者,一定會被趕出華夏!” “閉嘴!”憲兵隊長惡狠狠的罵道:“想要命,就閉嘴!” “不!”學(xué)生每說一句話,嘴里就會噴出一股血沫,“生命重要,但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說著,他突生一股力氣,狠狠的撞開了抓著他的日本憲兵,用華夏語大聲喊道:“自由!尊嚴!不做侵略者的奴隸!我們是華夏人,我們腳下是華夏的土地,我們的軍隊就在不遠處,打倒侵略者,華夏萬歲!” “混蛋!閉嘴!” 憲兵隊長來不及阻止,一個日本憲兵已經(jīng)用槍托砸在了學(xué)生的背上,在他倒下的時候,華夏人的神情全都變了。 他們也曾麻木不仁,他們也曾想過為了日子能過下去總要忍一忍,現(xiàn)在,他們卻像之前那個挺身而出護住學(xué)生的男人一樣憤怒! 二十年前的大屠殺是旅順人心中永遠抹不去的沉痛。 如今,日本人的暴行更是變本加厲! 他們還要忍下去嗎? 忍下去,當這些侵略者的奴隸嗎? 街上的人開始一步一步朝被圍在中間的日本憲兵走去,之前被打倒在地的幾個漢子也站了起來,吐掉嘴里的幾顆斷牙,神情變得愈發(fā)兇狠。 日本憲兵背靠著背,憲兵隊長額頭開始冒出冷汗…… 關(guān)東都督府接到報告,得知有九名日本憲兵被華夏人圍困在水師營街,立刻派出兩個日軍小隊。 第五師團的大谷師團長下令,務(wù)必將憲兵安全的“接”出來,對于圍住憲兵的華夏人,若沒有太過激烈的行動,就暫時放過他們。 “師團長閣下,必須讓這些支那人得到教訓(xùn)!” “不,土井,我們不能動這些華夏人,至少現(xiàn)在不能?!?/br> “為什么?師團長閣下,對待支那人,帝國軍人不該表現(xiàn)得如此懦弱膽??!” “混賬!你難道看不清現(xiàn)在的形勢嗎?!你難道不知道北六省的軍隊遲遲沒有進攻大連,只是在等待一個借口嗎?!” “閣下,大日本帝國的勇士從來不懼怕任何敵人,何況是一群愚蠢的支那人!“ 日本陸軍一向奉行下克上的傳統(tǒng),土井作為師團參謀,一向被大谷師團長器重,但是這一次,他徹底惹惱了大谷喜九藏。 “既然土井君如此自信,你就帶著一個小隊的士兵去瓦房店駐守吧。” 瓦房店已經(jīng)成為了第五師團官兵心中的禁地,自從北六省軍隊炮轟瓦房店,凡是去那里的士兵沒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土井蠻勇卻不是傻子。大谷師團長這道命令分明就是讓他去送死。 大谷喜九藏冷哼一聲,既然想死,那就去死吧! 等到第五師團兩個小隊的士兵趕到水師營街時,九名日本憲兵已經(jīng)不成人形,這些日本兵立刻舉槍朝天示警,用子彈和刺刀驅(qū)散人群,才把九個憲兵給救了出來。在將他們送進醫(yī)院之后,還是有三個人因為內(nèi)臟破損,當天夜里就去見了他們的天照大神。 關(guān)東都督府立刻貼出告示懸賞當天毆打日本憲兵的主要兇手。 水師營街道一帶,更是被日本憲兵挨家挨戶的盤查,旅順的日僑和朝鮮僑民也借機生事,北六省軍隊的逼近和連日來的炮擊讓他們的神經(jīng)緊繃到了極點,他們必須做一些能讓自己放松的事情,例如搶劫。 終于,旅順人被徹底激怒了。 首先是學(xué)生罷課,旅順的各所學(xué)校,尤其是日本人開辦的,都再見不到一個學(xué)生的影子,然后是工人罷工,緊著就是商人罷市。 這場學(xué)生罷課工人罷工商人罷市的浪潮,從旅順開始席卷整個大連,學(xué)校全部停課,大部分工廠都已經(jīng)停工,商人也紛紛在店門前掛上歇業(yè)的牌子。 大連,成了一座死氣沉沉的城市。 日本人對此毫無辦法,游行可以驅(qū)散,示威可以抓捕,這樣沉默的抗議卻讓他們束手無策。他們曾試過強迫工人復(fù)工,甚至還處決了幾個帶頭工人,用以威懾其他人,卻只讓華夏人的反應(yīng)更加激烈,原本勉強運行的幾家紗廠也徹底停工了。 發(fā)生在大連的事情被報紙刊登出來后,一封通電讓日本人的后背開始發(fā)冷。 “殺人者,必償命!” 樓逍! 這個名字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在華日本人的夢魘。 樓逍的通電鼓舞了大連人,也在全國掀起了聲援大連的浪潮,愛國人士紛紛在報紙上撰文,各大院校的學(xué)生在鬧市街頭組織了一場又一場激動人心的演講,進而發(fā)展成為游行,游行的人群高喊著:“日本人滾出華夏!還我大連!”的口號,很多街上的巡警也加入了游行隊伍,當游行隊伍路過租界時,租界中的士兵都嚴陣以待,尤其是收容了日本僑民的英租界和俄租界。 不過游行人群并未踏入租界,只是在租界前高喊口號,租界士兵也只是戒備,并沒有過激的舉動。這讓日本人很失望,如果華夏人能同英國人發(fā)生沖突,那該有多好。 六月十六日,樓少帥終于下達了收復(fù)大連的命令! 第三師師長趙越坐鎮(zhèn)鳳城,炮口直指新義州! 三架木質(zhì)雙翼機出現(xiàn)在了大連的上空,從飛機上灑落大量的傳單,傳單上寫明,從即日起,日本軍隊三日內(nèi)必須無條件撤出大連,否則華夏軍隊將不得不武力驅(qū)逐。 “三天。”樓少帥負手站在會議桌前,如鷹般的目光冷冷的看著掛在墻上的地圖,上面畫著兩條格外醒目的進軍路線,一條從大石橋直指旅順,另一條,卻是從鳳城通向新義州,乃至整個朝鮮! “大連還是朝鮮?” 坐在臨時會議室內(nèi)的軍官們?nèi)歼o了拳頭,目光閃動,性子較急的獨立旅第二十八團團長趙光有已經(jīng)激動得臉色發(fā)紅。 朝鮮! 樓逍要的是收回大連,日本人若不撤軍,他就進攻朝鮮!駐朝的一個師團的確是塊硬骨頭,但是,朝鮮境內(nèi),也并不全都是朝jian。 利用好了,足夠日本人頭疼很長時間。沒有了北六省的資源,他們必須保住朝鮮,否則,日本就算繼續(xù)大筆借款,國內(nèi)的經(jīng)濟也必將崩潰。 這一刻,樓逍終于亮劍! 山東,青島 任午初坐在青島總督瓦爾德克的客廳里,還是有些鬧不明白,他一個管財政的,怎么會接手和德國人談判這件事?不過既然接手了,以任午初的性格,就要做到最好。 “任先生,如果我沒聽錯,你是希望買下遠東艦隊中的一艘魚雷艇和上面所有的官兵?” “不,不是買?!比挝绯鯎u頭,“是雇傭?!?/br> “雇傭?” “對,只是雇傭,雇傭期限為半個月。” “為了大連的日本人?” 瓦爾德克曾是海軍上校,在軍事方面的嗅覺相當靈敏。 任午初聳了聳肩膀,“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如果總督閣下愿意做這筆買賣,雇傭費將是這艘魚雷艇本身價值的兩倍。若是魚雷艇出現(xiàn)損毀或者是人員傷亡,我方都將做出相應(yīng)賠償。” “但……” “總督閣下,我只有兩天時間?!比挝绯醮驍嗔送郀柕驴藳]出口的顧慮,“日本是英國的盟友,日本停靠在大連的只有兩艘老式軍艦,兩到三顆魚雷,就可以結(jié)束戰(zhàn)斗了。” “我需要考慮?!?/br> “好的,不過,我希望能在后天日落前得到您的答復(fù)。” “會的,任先生。” 六月十八日,北六省獨立旅的兩個工兵連開進了瓦房店,工兵們揮舞著工兵鏟,開始利用之前炸出的彈坑挖掘修建工事。 六月十九日,獨立旅炮兵團的四門120mm重炮運抵瓦房店,這是北六省兵工廠自行生產(chǎn)的重炮,試射成功的那一天,兵工廠里,從杜維嚴到參與制造環(huán)節(jié)的每一個人都激動得咬緊了牙關(guān),有不少人都淚流滿面。 從炮身采用的鋼材,到每一個零件打磨的技術(shù),全部出自華夏! 這是徹頭徹尾屬于華夏人自己的重炮! 三架飛機在工兵建造的臨時跑道上滑行,升空,盤旋一周,向緊張的地勤人員示意一切正常。 他們的主要任務(wù)是確認情報中所說的日軍兵營和彈藥庫位置,潛伏在大連的情報人員會在地面上為他們做出正確的指引。 看到之前散發(fā)傳單的三架飛機再度出現(xiàn),整個大連都沸騰。 是華夏的軍隊,咱們自己的軍隊終于要打過來了! 關(guān)東都督府連日不停的和大本營發(fā)送電報,由于河下和土肥原等情報人員身死,日本在大連的情報機關(guān)基本處于癱瘓狀態(tài),以至于他們根本無法準確掌握北六省軍隊下一步的動向。這讓大島義昌和大谷師團長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吭诼庙樋诘膬伤胰毡拒娕炇窃谌A夏軍打下鳳城之后,緊急從第二艦隊抽調(diào)來的。他們幸運的沒有遇上德國軍艦的攔截,也或許是這兩艘還停留在甲午海戰(zhàn)時代的軍艦,根本就對德國遠東艦隊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才會被放行。 現(xiàn)在,它們卻成為大連日軍最強大的依仗,第五師團裝配的火炮完全不是北六省軍隊的對手,只有口徑大射程遠的艦炮,才能對華夏軍隊構(gòu)成威脅。 六月二十日,上午十時。 兩發(fā)耀眼的信號彈劃破長空,隆隆的炮聲響起,日本人在最后期限內(nèi)沒有撤出大連,大連會戰(zhàn)終于打響了第一炮。 ??吭诼庙樋诘能娕炚{(diào)轉(zhuǎn)炮口,升起了觀測氣球,只等觀察員將華夏軍隊的炮兵陣地準確報告之后,用艦炮給這些狂妄的華夏人一個教訓(xùn)。 不想觀測氣球剛剛升起,兩架華夏一型木質(zhì)雙翼機就突然出現(xiàn)在了天空中,這兩架飛機都能搭載雙人,坐在飛行員身后的兵哥已經(jīng)拉開了手槍的槍栓。 是的,手槍。 步槍太長,機槍太重,手榴彈不準,最好的攻擊方式就是手槍。 或許沒料到華夏的飛機會突然出現(xiàn),兩艘老舊的戰(zhàn)艦也沒有搭載艦載機,更沒有任何有效的防空措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架華夏飛機圍著氣球飛,用手槍對氣球上的觀察員各種虐。 在飛行中射擊準頭很差,分別打空了兩個彈夾之后,氣球上的觀察員才終于一命嗚呼。 兵哥們還不罷休,又從腰間拽下了幾枚手榴彈,拉開引線就扔了下去,有的直接在日本水兵的頭頂爆炸,有的落在海里,還有的落在甲板上,炸裂之后,立刻就燃燒起來。 水兵們舉著步槍,扛著機槍回擊,兩架飛機幾乎都是帶著滿身彈孔飛回了機場,一名飛行員還受了傷,地勤人員眼睛都發(fā)直了,這樣都能飛回來,當真厲害! 日本人又一次升起了觀測氣球,這一次,華夏的飛機沒辦法再來一次出其不意,一旦發(fā)現(xiàn)飛機出現(xiàn),艦船上的日本水兵立刻會組織起有效的攻擊,讓飛機根本無法靠近氣球,只能遠遠的對著氣球上的觀察員射擊,效果可想而知。 終于,華夏的炮兵占地被確定了,艦炮開始調(diào)轉(zhuǎn)炮口。 正想著給華夏人一個教訓(xùn)的日本艦長并不知道,水面下,一艘可怕的幽靈正在慢慢靠近。 任午初完成了對德國人的談判,在金錢的趨勢下,瓦爾德克總督終于點頭了,但他交給華夏人的不只有一艘魚雷艇,還有一艘可以攜帶兩枚魚雷的潛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