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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謹言在線閱讀 - 第111節(jié)

第111節(jié)

    宋武走進會客室,一身長衫打扮的今井一郎站起身,臉上帶笑的向他鞠躬問候:“宋君,好久不見了?!?/br>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彼挝潼c頭微笑道:“你遇到的麻煩解決了嗎?”

    今井一郎等到宋武坐下,才接口道:“已經(jīng)解決了?!?/br>
    “哦?”宋武從口袋中取出香煙,敲出一根叼在嘴里,點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怎么做到的?”

    “金錢往往能cao控權(quán)力。在下只是給泰平組合的上層發(fā)了一封電報而已?!?/br>
    最初,今井一郎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將本多找上他的事情告訴了上司。

    結(jié)果他的上司非但沒有因他拒絕本多而生氣,還對他大加贊揚:“今井君做得很好!我們是商人,商人的工作就是賺錢。至于其他,那是軍部和內(nèi)閣的事情!”并在電報中暗示,找他麻煩的人很快就會知難而退。

    沒過多久,本多熊太郎就受到嚴厲的警告,差一點被免職召回國內(nèi),連伊集院也險些受到牽連。自顧不暇之余,自然也不可能再來找今井的麻煩。

    今井一郎暫時松了一口氣,有泰平組合這頂“保護傘”,短時間內(nèi),日本的情報機關(guān)應(yīng)該不會再找上他。前提是他能繼續(xù)為泰平組合賺錢,賺到更多的錢,否則很難保證什么時候就會被當(dāng)做廢物一樣丟棄。為了完成小山慶和許多同胞未盡的事業(yè),他必須繼續(xù)得到泰平組合上層的信任,并且想辦法更進一步!

    “宋君,請幫助在下!”

    “幫你?”宋武靠在沙發(fā)上,煙草燃燒升起的白煙,模糊了他的表情。

    “幫我也是在幫您自己。”今井一郎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可以繼續(xù)為您提供大量的武器,價格甚至低于日本軍部的采購價,同時,許多和我一樣身份的人將為您效勞,我們得到的情報,我們的財力以及我們所有能提供的一切!”

    “你是個商人,還是個在為日本人做事的商人?!彼挝淦缌藷?,“不久前還同日本情報機關(guān)接觸過,你覺得我應(yīng)該繼續(xù)相信你嗎?”

    今井一郎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送到宋武的面前,“這封信是小山慶留給同伴的絕筆,上面提到了我的名字。我將它交給您,若是您發(fā)現(xiàn)我不值得信任,完全可以將這封信交給任何一個日本人。即便我是在為日本人做事,一旦這封信落到情報科的手里,我也難逃一死?!?/br>
    投名狀?還是一個陷阱?

    “和我合作,你們能得到什么?”

    “我們需要力量,只有您能幫助我們?!苯窬焕烧酒鹕恚俣认蛩挝渚瞎?,“拜托了!”

    這是一場交易,也是一場賭博。在宋武主動斷開和今井一郎的電報聯(lián)絡(luò)之后,今井不是沒想過去找別人,例如樓逍。但考慮到樓逍以往的行事,他判斷樓逍根本不可能和他合作。因此他決定主動來找宋武,并掀開自己的幾張底牌。哪怕宋家現(xiàn)在還不是華夏的最高掌權(quán)者,他們手中的力量仍不可小覷。況且誰又能斷言,在未來的某一天,大總統(tǒng)寶座上坐著的人不是姓宋?

    “你說的我會考慮。至于這封信,你收回去?!?/br>
    “宋君?”

    “今井一郎,錢朗,你不了解我?!彼挝湔酒鹕?,“我更喜歡親手將騙我的人送進閻羅殿。我會一根一根敲碎他的骨頭,然后再慢慢割斷他的脖子,直到他斷氣為止。”

    “……”今井一郎臉色隱隱有些發(fā)白。他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是在和一個什么樣的人做交易。

    但為了死去的小山慶,為了他們所有人的愿望,這筆交易,他必須做!

    民國五年,公歷1913年7月19日,農(nóng)歷六月十六

    今日是李謹言的生辰,還沒過晌午,來道賀的賓客就絡(luò)繹不絕。

    李家的少爺,北六省總商會的會首,開辦的工廠各個日進斗金,背后還有樓家撐腰。如今在北六省商界,李謹言這個名字就是金字招牌。還有人在私底下傳言,若是能得李三少的青眼,早晚能飛黃騰達。

    樓大總統(tǒng)和樓夫人特地從京城回來的消息一傳開,登門的人就更多了。大帥府的人幾乎全都忙得腳不沾地,尤其是負責(zé)登記禮單的二管家,拿筆的手都開始哆嗦,幸虧有從京城回來的大管家?guī)兔Γ駝t他這條胳膊非得廢了不可。

    二管家放下筆,坐到一旁喝茶歇一會,大管家隨手拿起他記下的禮單翻了翻,不由吸了口涼氣,光是這一上午收的禮,就快趕上當(dāng)初少帥和言少爺大婚了。

    政府里的官員,北六省內(nèi)的商家,還有不少外省的商業(yè)巨擘。天津的宋老板,湖州的顧家……這些巨賈出手就是以萬計的!

    沒等大管家從驚訝中回過神,門房又來報,各國洋行的經(jīng)理大班也來給言少爺送生辰禮。

    美國洋行的約翰,英國洋行的喬治,丹麥洋行的約瑟夫,德國洋行的多馬克,還有法國,荷蘭和意大利,凡是和李謹言有過接觸的,幾乎一個都沒落下。

    不知道是湊巧還是老天開的玩笑,這些人仿佛事先約好了一樣,幾乎同一時間抵達,彼此禮貌的打著招呼,像是頗有交情,實際上卻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這些洋行的大班經(jīng)理都知道,約翰和李謹言的交情很不錯,接連從他手里得到大筆的訂單,口紅和罐頭等出口產(chǎn)品也總是能拿到最大的份額。雖然英國人和丹麥人也賺了不少,但總的來說,還是這個美國佬更招人恨!若視線能殺人,這個美國佬身上早被戳出幾百個窟窿!

    約翰和喬治等人長期在華夏做生意,也學(xué)會了華夏人情往來的訣竅,尤其送禮的對象還是李謹言,出手更是不凡。不過最大方的還是美國佬和約翰牛。約翰送了李謹言一輛美國通用公司制造的豪華轎車,喬治的禮物則是一支象牙柄的手槍,連裝槍的盒子都是象牙的,上面還鑲嵌著寶石。

    樓府兩位管家登記禮單時臉色都有些古怪。不是因為這些禮物價值昂貴,而是他們實在搞不明白這些洋人都在想些什么,怎么能送出這么五花八門的東西來。

    槍倒還好,轎車也很好,寶石珍珠也不錯,可那個上半身沒穿衣服下半身長條魚尾巴的是什么東西?妖精?魚妖?送別人的生辰禮竟然送個妖精雕像,就算是黃金的也有點說不過去吧?

    錢伯喜杜豫章等人在軍中無暇分身,禮物卻沒落下,還個頂個的實在,不是銀元就是金條。這一整天下來,李三少當(dāng)真是收禮收到手軟,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

    他也清楚,這些人中一大部分能如此給他面子,更多還是因為樓大總統(tǒng)和樓少帥的關(guān)系。不過李三少十分想得開,他和樓家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給誰面子不一樣,反正錢總歸是落進自己的口袋。

    宴席結(jié)束,送走了賓客,李謹言回房的第一件事不是倒在床上休息,而是雙眼放光的坐在桌旁翻禮單,一邊翻一邊咧嘴笑,樓少帥推開門,李三少的嘴角幾乎咧到耳根,已然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少帥,發(fā)財了!”李謹言將手中的禮單一把舉起來,“這些足夠咱們再造兩家飛機廠,改裝二十輛丑八怪了。喬樂山之前還朝我要錢買實驗器材,這下全都有了。,”

    樓少帥走到李謹言身旁,將他手里的禮單拿走放到一邊,然后一把將興奮中的李三少騰空抱了起來。

    “少帥?”

    “睡覺?!?/br>
    “……我還沒洗漱?!?/br>
    “睡過再洗?!?/br>
    李謹言:“……”

    好吧,至少他明白了樓少帥說的睡覺,是動詞不是名詞……

    這一睡,就睡到了后半夜,等到樓少帥終于大發(fā)慈悲的放開他,李謹言的眼皮都睜不開了,至于那些禮單,早就被他拋到了腦后。

    “少帥,下次不能再這么折騰了,我真受不了……”李謹言靠在樓逍的胸前,打了個哈欠。

    樓逍低頭在李謹言的額前吻了一下,沒有說話。

    隔日,李謹言睡到日上三竿,早飯自然錯過,差一點連午飯都要往后挪。

    樓大總統(tǒng)召集軍政府里的一干要員開會,樓少帥自然不能缺席??蛷d里只有樓夫人和在地毯上爬得正歡的樓二少。李謹言本想吃過午飯之后就去農(nóng)場,不想?yún)s被樓夫人給拉住了。

    “先等等,著什么急?!睒欠蛉俗尷钪斞宰缴砼?,樓二少爬到他腿邊,抓著他長衫的下擺就站了起來。張嘴咿呀一聲,李謹言直接彎腰把他抱進懷里。雖然動作還稍顯生疏,比起以前卻有了極大的進步,至少樓二少笑得歡實。

    “娘有事要和我說?”

    “就是想問問你我和大總統(tǒng)在京城的這段時間,家里怎么樣?!睒欠蛉艘姌嵌僭诶钪斞詰牙镆膊焕蠈?,沒辦法好好說話,便示意奶娘把他抱走。

    把樓二少轉(zhuǎn)手,李謹言整了整長衫的下擺,“家里和工廠都好。少帥忙了些,卻也沒什么大事?!?/br>
    “那就好?!睒欠蛉它c點頭,“我在京城總想著你和逍兒能不能照料好自己,身邊沒有長輩看著,是不是總想不起來好好吃飯?”

    “哪能啊,娘?!崩钪斞赃B忙陪笑,“娘去京城前說的話我都記得清楚,您就放心吧。”

    “記住就好?!睒欠蛉似艘幌吕钪斞缘哪?,“要是不聽話,小心我從京城回來管著你們。”

    李謹言摸摸鼻子,還能怎么辦?只能繼續(xù)陪笑臉。

    等他從大帥府出來,到農(nóng)場時,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了。

    關(guān)北城外,大大小小的農(nóng)場開墾出了十幾處,大的幾千畝,小的只有幾百畝,都是仿照李謹言農(nóng)場的模式經(jīng)營,有的是大地主和商戶單獨出資,也有幾人合伙,出產(chǎn)后按照出資比例分利潤。農(nóng)場里的糧食和牲畜根本就不愁賣,只是關(guān)北一地差不多就能完全消化、城外的工業(yè)區(qū)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糧食和rou類。再者說,就算關(guān)北一地消化不了,北方這么大的市場,乃至全國,可不是所有的地方都不缺糧食。

    到目前為止,北六省中的黑吉遼三省以及熱河的部分地區(qū)都能見到類似的規(guī)模化經(jīng)營的農(nóng)場,主要種植的作物多是大豆,玉米,小麥和高粱。除此之外還有水稻,土豆和番薯等。養(yǎng)殖的牲畜多是黑豬和黃牛。

    由于這些農(nóng)場大多離得并不遠,一些人看到商機,就近建造面粉廠,榨油廠等糧食加工廠,自發(fā)形成了一個又一個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區(qū)。

    這些農(nóng)場和工廠仿佛吞金獸一般的大量吸收本地和外省的勞動力,外省移民如潮水般涌入北六省,關(guān)北火車站每天人滿為患,走在路上,還能看到不少或挑著行李擔(dān)子拖家?guī)Э?,或只身一人朝關(guān)北方向去的外省人。

    北方有名的《大公報》特地為此撰文,上海等地的報紙也紛紛轉(zhuǎn)載,連一些租界里的外國報紙都開始關(guān)注北六省大量吸收外省移民的情況。偶爾還有記者對走在路上的行人拍照,火花和白煙常會讓這些趕路的人嚇一跳。

    無論報紙上是褒是貶,李謹言也好,其他人也罷,大多對此一笑置之。

    在報紙上說出個花又能怎么樣?被人說居心叵測又能怎么樣?他們該賺錢的賺錢,該找活干的找活干,誰也礙不著誰。

    隨移民潮涌入的不只是華夏人,連一些生活在西伯利亞的俄羅斯人也跑過了邊境線。他們大多來自靠近外蒙的伊爾庫茨克等地,其中的某些人給李謹言帶來了一個重要消息。

    煤礦。

    “尊貴的老爺,我向上帝發(fā)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在嚴寒的冬季,我們就是靠燃燒這些煤才能活下來?!?/br>
    李謹言仔細的詢問過那幾個人,希望從他們嘴里得到關(guān)于這個煤礦更詳細的情況。當(dāng)他問到這個煤礦是否已經(jīng)有人開采時,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

    “我發(fā)誓,我的父親和祖父都生活在伊爾庫茨克,這里的煤礦很早就有人發(fā)現(xiàn),但是一直沒有人來開采。貴族老爺和那些猶太商人都沒有?!?/br>
    李謹言認為這些人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撒謊,那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他決定將這件事查清楚,這樣露天就能開采的煤礦,還靠近西伯利亞打鐵爐,沙俄政府為什么一直沒有勘探開采?

    難不成因為資源太多,不屑一顧?

    李三少磨了磨牙,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不過這件事必須要盡快告訴樓少帥和樓大總統(tǒng),他們之前和德國借款時簽訂過協(xié)議,若是在西伯利亞發(fā)現(xiàn)礦藏,德國人有一半的開采權(quán)。不過現(xiàn)在那里還屬于俄羅斯,就連外蒙也還“獨立”著,想要勘探這個煤礦,還得先把地盤弄到手。這就像是眼前有塊rou在晃悠,他饞得流口水卻沒辦法下嘴,坑人?。?/br>
    就在李謹言為煤礦的事情抓頭時,李家也出了件大事。

    李錦書留書出走了!

    三夫人差點沒被氣得暈過去,李三老爺也是氣得雙眼通紅。自從李錦書被關(guān)過祠堂,脾氣雖然還是有些拗,但卻懂事不少,至少長輩說的話她能聽進去了。加上老太太時不時的叫她過去說話,眼瞅著漸漸脫去了一身的孩子脾氣,像個大姑娘了,誰承想剛好兩天就出了這樣的事!

    “這可怎么辦啊……”三夫人平時剛強,遇上李錦書這件事,還是顯得有些六神無主,“老爺,這可怎么辦?。俊?/br>
    “還能怎么辦?盡快派人把她找回來!”李三老爺握緊拳頭,“馬上把錦書屋子里的丫頭全都關(guān)起來,我倒要看看,是誰膽大包天幫著她逃家!”

    三夫人咬緊了嘴唇,她也知道,事到如今這件事肯定是瞞不住老太太的,只要能瞞住沈家,在沈家發(fā)現(xiàn)之前把錦書找回來,那一切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否則……三夫人不敢繼續(xù)想下去了,當(dāng)即叫來心腹丫頭和婆子,把李錦書屋子里的人,上上下下全都抓住關(guān)了起來。

    李三老爺去請示老太太,三夫人忙著抓人,李錦畫坐在周姨太太的屋子里,一邊繡著花,一邊對她說道:“姨娘不用擔(dān)心,沒事的。”

    “我怎么不擔(dān)心!”周姨太太朝屋外看了一眼,關(guān)上房門,湊到李錦畫耳邊說道:“我聽說二小姐跑了,瞧這情形八成是真的。她要是沒那福氣,說不準就是你的福氣了。”

    “姨娘,”李錦書放下繡到一半的手帕,“有些事不是你該想的,也不是我該想的,想多了可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姑娘,你這是說什么呢?”

    “我說什么?姨娘該不會以為二姐跑了,找不回來,我就能得著好處?”

    “難道不是這樣?”

    “姨娘,我是你生的,二姐是夫人生的。再者說,二姐找回來,事情遮掩住便罷,若是找不回來,事情傳出去,第一個帶累的就是我!我勸姨娘還是多念兩聲佛,求佛祖保佑能盡快把二姐找回來吧?!?/br>
    說完這番話,李錦畫不去看一臉不解的周姨太太,繼續(xù)低頭繡起了手帕,只是不小心針尖扎到了手指,在繡好的牡丹花瓣上留下一點殷紅。

    楊聘婷走出書店,懷里抱著給孩子們買的字帖,剛招手叫了一輛馬車,卻在街對面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李錦書?她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娉婷,還不走看什么呢?”

    同行的另一位女先生已經(jīng)上了車,楊聘婷忙道自己突然想起一件急事,將懷里的字帖托她帶回去,穿過馬路朝貌似李錦書的人走去。

    “聘婷,你去哪?聘婷!”

    女先生叫了兩聲,見楊聘婷頭也不回,只得也下了馬車,和車夫道一聲不好意思,抱起書本和字帖朝楊聘婷追了過去。

    “錦書!”

    楊聘婷已經(jīng)走到李錦書面前,只見她正滿臉焦急,不知所措,腳邊還放著一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