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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謹(jǐn)言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第20節(jié)

    “夠了!”

    這次出聲的是李老太爺,“老大家的,夠了,回西屋去!”

    大夫人張張嘴,還想再說,可看到公公嚴(yán)厲的神色,心里還是打了個突,不敢再說。老太太身邊的春梅從屋后的側(cè)門進來,走到老太太身旁,低聲耳語了幾句,老太太眼中閃過了一抹笑意,說道:“老太爺,我也乏了,就先回去了?!?/br>
    老太爺擺擺手,老太太離開了,李謹(jǐn)丞卻留在了正堂。李謹(jǐn)言的態(tài)度太明顯,李謹(jǐn)丞覺得棘手,之前爹娘把二房得罪得太徹底,如今他想彌補,都覺得無處著手??蔀榱死罴?,就算沒辦法,他也要想出辦法來。

    “祖父,三弟哪里,總要想想辦法……”

    老太太回到里屋,之前伺候李謹(jǐn)言的枝兒已經(jīng)等在了那里,見到老太太,便跪倒在地,口中道:“奴婢替三少爺給老太太磕頭。”

    說著,將李謹(jǐn)言交給她的禮單,遞給了春梅:“三少爺說,這是孝敬老太太的。感謝老太太對二夫人的看顧?!?/br>
    老太太接過禮單掃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愈發(fā)和藹:“言兒有心了?;厝ジ嬖V他,只要他有這份心就足夠了。若是得空,不妨和他三叔多走動走動?!?/br>
    “哎?!?/br>
    枝兒答應(yīng)了,也沒多留。老太太靠在大紅的引枕上,取下了頭上的金簪,“是個好孩子,到底是慶隆的兒子。不比那些腌臜玩意,自作聰明,心腸都是黑的?!?/br>
    春梅一下接著一下給老太太捶著腿,耳朵聽著,嘴巴,卻緊緊的閉著。

    第二十四章

    用過午餐,李謹(jǐn)言和樓逍便要離開。

    二夫人只送到了二房的院門口,便停住了腳。李家還保留著前朝的規(guī)矩,后宅的婦人,一般是不許到前院的。看著緩緩關(guān)上的院門,李謹(jǐn)言嗓子眼有些發(fā)堵。哪怕有老太太護著,沒有了丈夫,兒子也不在身邊的女人,在這樣的李家,日子又怎么會過得輕松。

    李謹(jǐn)言想接二夫人離開,可現(xiàn)在還不行。李家還沒有分家,人言可畏,他不能讓二夫人身上被潑臟水。

    李謹(jǐn)丞和李三老爺都到了前院,就算之前被李謹(jǐn)言掃了面子,李謹(jǐn)丞臉上的笑容也沒有絲毫異樣,依舊和李謹(jǐn)言做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在外人看來,或許李家大房和二房不和,但李家大少爺和三少爺,關(guān)系卻是不錯。

    在一旁的李三老爺自始至終掛著一副笑模樣,偶爾說上兩句,卻也不在點子上。

    李謹(jǐn)言看不透他這個三叔,想起枝兒帶回的話,如果李慶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绔,扶不起的阿斗,老太太怎么會刻意提起讓他和李慶云多走動?如果不是,他這副樣子,難道都是裝的?有必要嗎?

    心里想著,李謹(jǐn)言就不免多看了李慶云兩眼,李三老爺嘿了一聲,擼下了手上的紅翡扳指,“侄兒,你出門子的時候,三叔也沒給你添件像樣?xùn)|西,這個,是從前朝一個貝勒爺手里得的,就當(dāng)三叔一點心意,拿去玩吧?!?/br>
    李謹(jǐn)言接過扳指,“三叔,送給我,你不心疼?”

    “你要是覺得三叔這禮不錯,就想法給三叔找點事做怎么樣?”李慶云大大咧咧的開口道:“你可是不知道,你三嬸沒少念叨我,說我整日閑著不做事,坐吃山空,混吃等死,就沒一句好話。我耳朵都快長出繭子來了,嘖!”

    李三老爺話說得直白,李謹(jǐn)言樂了。

    “三叔,你這話就是抬舉侄子了。要是不嫌棄,等元旦過后,咱們叔侄倆好好聚一聚,如何?”

    李謹(jǐn)言話一出口,李慶云頓時喜上眉梢,李謹(jǐn)丞臉上卻閃過一抹復(fù)雜的神色。

    離開了李家,樓家的馬隊上了長寧街。

    由于李謹(jǐn)言不會騎馬,樓夫人安排了家里的車來送他,樓少帥自然也坐進了車?yán)?,少帥的馬隊頂替了大帥府的護衛(wèi),黑色轎車后,跟著一溜高頭大馬,馬上的騎兵身姿挺拔,背著騎槍,腰上掛著馬刀。不用說就知道,這是大帥府的。

    長寧街上依舊熱鬧,自從來到這個年代,李謹(jǐn)言先是一場大病,家里又鬧了一團烏七八糟的事情,緊接著就“嫁”進了樓家,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沒容他歇口氣。至今還沒正兒八經(jīng)的逛過關(guān)北城。聽著車窗外傳來的吆喝,不由自主的扒著車窗往外看。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何況是這個彌漫著古早風(fēng)情的年代。

    長寧街是關(guān)北城最繁華的三條大街之一,沿路酒樓茶莊飯館林立,典當(dāng)行,銀樓,雜貨鋪,應(yīng)有盡有,各種幌子,實物的,旗簾的,牌匾的,其間還夾雜著外國人開的洋行,看得李謹(jǐn)言眼花繚亂。他甚至還看到一個挑貨的貨郎頭上攢著兩朵絨花,和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洋神甫擦肩而過。

    樓逍側(cè)過頭,見李謹(jǐn)言看得出神,叫司機停車。

    推開車門,樓逍直接把李謹(jǐn)言拉下了車。

    開車的司機被打發(fā)回了大帥府,幾個兵哥下了馬,跟在樓少帥和李謹(jǐn)言兩人身后。街上的人大多是認(rèn)識樓逍的,卻對李家三少爺不太熟悉,見兩人走在一起,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李謹(jǐn)言看得稀奇,他對這個年代的認(rèn)知,大多來自于電視電影,那里面描繪的軍閥,大都是橫行霸道,鬧市縱馬,搶男霸女,無惡不作,比胡子還胡子,比土匪還土匪。老百姓見了,都像是躲瘟疫一樣,恨不能立刻就長出四條腿跑了。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有夸張的成分,但藝術(shù)總是來源于現(xiàn)實吧?

    兵匪一家,自古有之。

    可街上的人看到樓少帥,卻表現(xiàn)得很是平常,熟悉的打個招呼,不熟悉的,也就當(dāng)是個陌生人,擦肩而過,不見誠惶誠恐。只是對樓逍和他身后的大兵有幾分忌憚倒是真的。

    李謹(jǐn)言想什么,臉上不由得就露出了幾分。嘴里還問了一句:“少帥,他們不怕你?”

    樓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身后有個兵哥直接笑出了聲音,李謹(jǐn)言打眼一看,是個高個子的粗壯大漢,五官深邃,顯然是刮過胡子的,可下巴上還是青齜一片,眉毛很濃,眼睛,好像還是灰藍(lán)色的。

    兵哥見李謹(jǐn)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好奇什么,咧嘴笑了:“言少爺,我祖上是韃靼人?!?/br>
    “韃靼?”

    他說的韃靼,和被西方人稱為韃靼的滿清沒任何關(guān)系,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元五世紀(jì)北方的游牧民族,后來被成吉思汗征服,隨著蒙古軍隊征戰(zhàn)四方,曾建立過幾個汗國,后來先后被土耳其和俄羅斯征服,現(xiàn)在的韃靼,主要散布在克里米亞,西伯利亞等地,還有部分在蒙古,幾支遷入了新疆,后世稱為塔塔爾族。

    這個自稱祖上是韃靼人的兵哥,原來是生活在西伯利亞的韃靼人的一支,后來遷入了蒙古,再后來又逐漸東遷,和漢族人混居在了一起。

    韃靼人和蒙古人一樣,是馬背上的民族,樓大帥占據(jù)北六省之后,手下的騎兵,有一部分都是蒙古人和韃靼人后裔,有不少都成為了騎兵隊中的將官,跟隨樓少帥的這個兵哥,祖母和母親都是漢人,身上韃靼人的血統(tǒng)特征依舊十分明顯。

    不過,看著一個明顯有歐羅巴特征的漢子,一開口就是滿口的東北話,也覺得挺可樂的。

    兵哥似乎不明白李謹(jǐn)言在笑什么,見少帥沒有阻止的意思,接著說道: “言少爺,就算是有兵匪這一說法,也是兵在前,匪在后。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咱們想土匪一把,也得找別人的地盤。當(dāng)兵吃糧,扛槍拿餉,樓大帥的餉銀發(fā)得足,咱們也沒人非得去干那些被戳脊梁骨的破事?!?/br>
    兵哥說得興起,接著道:“想當(dāng)初,關(guān)北城外也不是沒土匪,一些還是前清的綠營兵,朝廷沒了,他們沒了生路,就全都進山落草為寇了。咱們大帥不稀得搭理他們,少帥一回國,當(dāng)即點將率兵,連掀了五六個寨子!還有那不長眼的,少帥單槍匹馬直接攻上山寨,一梭子子彈下去,干死了八個!打得那群癟犢子哭爹喊娘,誰不說咱少帥是常山趙子龍再世,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

    見這人越說越不像話,身邊的兵哥忙桶了他一下。

    李謹(jǐn)言剛被說起了興頭,想繼續(xù)問幾句,卻被樓逍一把握住了手腕,拉著就走。

    兵哥被同伴一提醒,抓抓腦袋,憨憨的問了一句:“過了點?”

    另一個兵哥猛點頭,哪里是過了點啊,沒見少帥的臉都黑了,就算想在少夫人跟前多夸少帥幾聲,也沒這么干的,這是夸人呢還是說書呢?

    “少帥,你當(dāng)初真單槍匹馬去了土匪寨?”

    樓逍側(cè)過頭,黑黝黝的眸子定定的看著李謹(jǐn)言,扣在李謹(jǐn)言手腕內(nèi)側(cè)的大拇指緩緩的擦過:“你想知道?”

    李謹(jǐn)言突然背后一冷,他不想知道了,真的。

    李三少老實了,樓少帥滿意了。

    兩人正走著,前面一個穿著黑袍子,抱著一本圣經(jīng)的洋神甫迎面走來,樓少帥似乎認(rèn)識他,見到這人走過來,眉頭就是一皺。

    “樓!閣下!請等一等!”

    洋神甫見樓逍要走,直接扯著嗓子在街上喊開了,李謹(jǐn)言分明看到樓逍的手在腰間的武裝帶上摸了一下,那里掛著一個槍套,槍套里,插著一把勃朗寧自動手槍。

    “閣下!您今天一定要聽我說……”

    洋神甫幾個大步上前,滿臉的大胡子,卻并不顯得邋遢。李謹(jǐn)言仔細(xì)瞅了一眼,他身上的教徽,和一般的基督教教徽不同,在耶穌基督的頭上和腳下,分別多了一橫。

    “東正教?”

    李謹(jǐn)言從洋神甫的滔滔不絕中,捕捉到了這個詞。

    洋神甫說得多了,樓逍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拉斯普京神甫,我有自己的信仰?!?/br>
    留下滿臉遺憾的神甫,樓逍拉著李謹(jǐn)言轉(zhuǎn)身就走。李謹(jǐn)言卻在聽到樓逍對這個神甫的稱呼時愣了一下,拉斯普京?這名字怎么這么熟悉?好像在哪聽說過?

    回到樓家。樓大帥又去了軍營,樓夫人正和幾個姨太太玩牌,見李謹(jǐn)言和樓逍回來,簡單問了幾句,吩咐他們好好休息,就沒別的話了。

    李謹(jǐn)言心里一直記掛著剛剛的事情,總覺得拉斯普京這個名字似乎很重要。

    拉斯普京,東正教……突然,李謹(jǐn)言的腦中靈光一閃,拉斯普京,格里高利拉斯普京!大名鼎鼎的俄國妖僧!

    李謹(jǐn)言猛的一拍桌子:“著?。≡瓉硎撬?!”

    不過,拉斯普京不是應(yīng)該在尼古拉二世的宮廷里嗎?怎么會跑到樓大帥的地盤上來了?

    “少帥,你知道那個洋神甫的全名嗎?”

    樓逍正擦著一把史密斯左輪,頭也沒抬:“弗拉基米爾葉菲姆拉斯普京?!憋@然被這個神甫煩透了,樓少帥將他的名字記得很牢。

    “不是格里高利?”

    “不是?!?/br>
    李謹(jǐn)言有些失望。還是開口問道:“那,少帥,你聽說過俄國沙皇尼古拉二世身邊有個叫格里高利拉斯普京的僧人嗎?”

    樓逍沒說話,只是看著李謹(jǐn)言,在李謹(jǐn)言以為不會得到回答的時候,開口道:“有?!?/br>
    樓大帥手中的地盤直接和俄國接壤,隔了一座長白山就是朝鮮,那里已經(jīng)是日本的勢力范圍。前清的時候,俄國在邊界成立過保安隊,日本也變著法的扶植自己的勢力。一群數(shù)典忘祖的,靠著洋鬼子的勢力胡作非為,禍害鄉(xiāng)里,都被叫二鬼子,反倒不以為恥,變本加厲。

    樓大帥進駐北六省之后,這種情形好了許多。但無論是北極熊還是日本矬子,都沒死心。保安隊解散了,間諜卻沒少派,光是在樓大帥手里掛上號的,就不下兩百人。可這些人不能隨便抓,一來他們的身份不是商人就是外交人員,抓了麻煩不小,很可能被倒打一耙,二來抓了他們,誰知道會不會再另派更多的人來?

    若是想要將境內(nèi)的間諜都掃清,就得一擊必中,連根拔起,否則,輕易不能動。打草驚蛇,可不是什么好事。

    樓家人也不是吃虧的性子,別人能插釘子,他們就不能嗎?

    樓大帥掌權(quán)這幾年,沒少往外派人。被派出去的釘子,一大部分都折了,一些失去了聯(lián)系,僅剩的十幾人,不過兩三個能發(fā)揮作用。

    這是樓家的底牌,連司馬大總統(tǒng)都不知道。

    如今滿洲里的事情迫在眉睫,樓大帥未嘗沒有讓這些釘子動一動的想法??蛇@些釘子扎下去不易,要怎么動,必須認(rèn)真考慮,一個不慎,就會得不償失。

    李謹(jǐn)言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眼睛一亮,語氣帶著幾絲興奮的說道:“少帥,據(jù)我所知,這個拉斯普京很了不得,沙皇和皇后都很信任他,滿洲里的事情或許可以從他身上想想辦法。不說一定能改變局面,總也是條路子?!?/br>
    “你怎么知道?”

    “吔……我父親說的。”李謹(jǐn)言頓了一下,他這才想起,自己一個富家少爺,卻對俄國宮廷的事情這么熟悉,未免有點奇怪:“我父親生前也和俄國人打過交道。”

    “你父親?”

    “恩?!?/br>
    “我知道了?!睒清邪咽种械臉尫旁谧郎希酒鹕?,“這件事,我會確認(rèn)?!?/br>
    李謹(jǐn)言剛舒了口氣,卻被樓逍捏住了下巴。

    “少帥?”

    樓逍低下頭,唇擦過李謹(jǐn)言的額頭,落在李謹(jǐn)言的發(fā)間,“記住,我是你男人。我信你,不要對我說謊?!?/br>
    話落,放開李謹(jǐn)言,拿起軍帽,走出了房間。

    李謹(jǐn)言摸著剛被樓逍碰過的地方,半天回不過神來。

    第二十五章

    “僧人?”樓大帥詫異的抬起頭:“不過是個妖言惑眾的嬖幸,連一官半職都沒有,能起什么作用?”

    “父親,拉斯普京不是一般的僧人,深得沙皇一家的信任。尤其是皇后亞歷山德拉,這個黑森女人性格驕橫,喜歡玩弄權(quán)術(shù),對沙皇有著極深的影響力。我在德國讀軍校時,也曾聽過關(guān)于俄國宮廷的傳言,據(jù)說,沙皇的皇后,和這個拉斯普京的關(guān)系很不一般,幾乎對他言聽計從?!?/br>
    “這樣啊?!睒谴髱洩q豫了一下:“可這到底是國家大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