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背負罵名
半個月來,丘巖谷的洞府內雖是一片風平浪靜,但在外界,戰(zhàn)局瞬息萬變,獸潮似海,一陣猛過一陣,如山崩海嘯般接連吞沒了華煌城和重山城,最終兵臨城下,各大中城已陷入岌岌可危之境,天玄國已然如履薄冰,一個不慎,便是滅國的慘敗下場。 在蘇賢閉關的第十日,華煌城告破,幸好各大宗門早已預見這番結果,早在獸潮攻入華煌城的前幾日,便安排百姓分批有序地遷移至落煌中城,此刻的落煌中城早已是人滿為患,千百萬人口的涌入,讓這座龐大的中城都略顯擁擠狹窄,隱隱有一種崩潰的趨勢。 一時之間,民間怨聲載道,無數(shù)百姓都紛紛卷起鋪蓋,驚惶地朝天玄城落荒逃去。 第十三日,重山城腹背受敵,慘遭淪陷,撤退過程更是艱險萬分,途中近百萬民眾喪生,更有上萬宗門弟子負傷,其中萬妖宗真?zhèn)鞯茏觿⒒h差點付出了生隕的代價,最終才將數(shù)百萬群眾護送進了重工中城。 近日,數(shù)十萬血獸大軍齊聚,四大邊城已盡數(shù)被摧毀,情況已萬分危急,發(fā)起總攻之日已迫在眉睫。 “方長老,宗門高層以及父皇那邊,情況如何?” 這日,姜雨凝蛾眉微蹙,心事重重地來到了墻頭,憂愁地向方歸根詢問。 方歸根面色緊繃,蒼遠深幽的目光一直緊緊提防著駐扎在不遠處的獸潮大軍,錚錚道:“十方山脈中,大千皇朝的一位妖王境強者已然降臨,前方的情況已經(jīng)得到了控制,但與此同時,算上你父親在內的十二位妖王和眾長老以及天玄國各家族精銳已被盡數(shù)牽制住,現(xiàn)在,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聞言,姜雨凝嬌美動人的臉龐上依舊是一片陰云籠罩,憂心忡忡道:“目前,落煌中城內集結了八位真?zhèn)鞯茏?,?shù)萬宗門弟子,毫無疑問是三座中城中最不易被攻破的存在。而重工中城那邊,二哥回來守護,他的修為抵得上一個長老,所以重工中城算是有兩名長老加四位真?zhèn)髯?zhèn),也算得上固若金湯。” “唯獨廣陵中城,僅有四名真?zhèn)鳎耸欠朗刈顬楸∪踔幇?!?/br> 姜雨凝口中的二哥,赫然是天玄國的二皇子,之前他一直呆在皇朝之地拜師學藝,如今遙遙從大千皇朝中趕回來助陣,而那位被搬來的妖王境救兵,正是二皇子的師尊。 廣陵中城則是緊靠在武陵城后的中城。 聽得姜雨凝的分析,方歸根幽幽一嘆,卻是愛莫能助。 “若是蘇辰和白山城師兄能趕回來,那此次獸潮總攻也不足為慮啊!”姜雨凝心心念念地期盼道。 可惜,這兩位從山海宮走出去的天驕,仿若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又聽到了蘇辰,饒是方歸根都苦笑了出來,欲哭無淚道:“姜真?zhèn)?,別一直蘇辰蘇辰的了,這一個月來我老人家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br> 姜雨凝絕世容顏上泛起了一抹緋紅之色,明媚動人,忽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唇齒微張,憂心忡忡道:“話說,這半個月來蘇賢也不見了,那間方家為他準備的柴房一直空著,也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br>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那臭子說不定躲哪養(yǎng)傷去了吧,畢竟,是從那么恐怖的獸潮中殺出來的?!?/br> 自半個月前那震撼一役后,方歸根對蘇賢已是刮目相看,這是一種打心眼兒里對后輩的佩服,雖然嘴上開始不依不饒地喊著臭子,實則內心里已將其提到了與姜雨凝位于同一個高度,甚至是有一絲敬畏。 …… 與此同時,廣陵中城。 蘇賢發(fā)誓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今的戰(zhàn)況已到了這么嚴峻的地步,更不知道廣陵中城是三座中城中最薄弱的突破口,他只知道,他需要找到唐烈,用唐烈的圣毒鼠幫助自己的黑幽毒炎盡快恢復過來。 畢竟,落日城那邊的楊府傳承已被蘇賢得到,那里也就沒什么讓蘇賢留戀之處了,除了有一個諾言尚未兌現(xiàn),那便是回去見秦鋒和高壯兩人。 怕是兩人已經(jīng)擔心壞了吧? 在廣陵中城的城墻上,此刻,站在蘇賢對面的赫然是青丘門執(zhí)法長老,嚴亦。 “你不是在落日城嗎?怎么跑這來了?”嚴亦凌亂道。 半個月前的那一戰(zhàn)被姜雨凝和方歸根等人全力封鎖著,大家或許只知道有這么一個神人憑借一己之力滅殺了數(shù)千只血獸,創(chuàng)下驚天壯舉,卻不知道此人是何許人也。 “呃,這個說來話長,我還是先兌換點東西吧!” 蘇賢來到這里,除了找唐烈之外,還要幫青蟒炎找許多異火種供其吞噬修復。 說完,蘇賢便取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當他看到令牌上功勛值后面的五位數(shù)字,他只是暗暗吃驚,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 純屬意料之中,做人還是低調一點,曝光了可就太驚世駭俗了。 當蘇賢將嚴亦庫存的所有異火種掃光,外加十顆二階星辰珠后,顫巍巍地將身份令牌遞給了嚴亦,千叮嚀萬囑咐,道:“嚴長老,您悠著點扣,千萬別吼出來。要沉著,要冷靜?!?/br> “有病?” 嚴亦無語地白了蘇賢一眼,不知所謂地接過了蘇賢的令牌,剛扣到一半,忽然睜大了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上面的數(shù)字直看,半響后才驚駭?shù)赝蛄颂K賢,低聲詢問道:“我只知道你給宗門貢獻了很多丹藥,難不成你還端了獸潮的老窩?” “噓!”蘇賢跟做賊一樣,好在四下無人,輕聲道:“嚴長老,莫要聲張,快給我兌換就是了,瞧瞧停在百丈外的獸潮,看著我心里都慌,你還有心情閑聊?”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距離廣陵中城的數(shù)百丈之外,血獸大軍似乎有人cao縱一般,竟整齊地排好了隊伍,嚴陣以待,仿佛在等一個契機,等機會一到,便會朝廣陵中城發(fā)起最后的進攻。 而這邊的城墻之上,所有宗門弟子皆是神情肅穆,如標槍挺立在城墻之上,時時刻刻警惕著數(shù)百丈之外的獸群,他們的眼眸中深藏著一絲慌亂,畢竟,當獸潮真正涌上來之時,可能最先葬身獸腹的人就是擋在最前面的他們?。?/br> 嘁! 嚴亦淡淡哼了一聲,談及獸潮,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老實說,他沒有一絲把握能守下這座城池。 一個長老,四大真?zhèn)?,外加少?shù)精銳的四大宗門弟子,其余的不是負傷就是修為低微,真正的戰(zhàn)力較之于血獸大軍,才堪堪達到它們的十分之一不到。 更何況,血獸本就戰(zhàn)力強悍,生性暴戾,如此濃郁恐怖的獸潮真攻起城來,他們能擋多久? 嚴亦想不出答案。 所以,早在五日前,廣陵中城的許多百姓子民已經(jīng)開始大規(guī)模地撤退了。 倘若到時候實在不行,穩(wěn)重起見,四大宗門也只能選擇棄城了,屆時,獸潮將真正地長驅直入,徹底危及天玄城。 若真是這樣,那也是無奈之舉,但愿各宗宗主和太上長老能早點解決前方的羈絆吧! 從嚴亦手中接過令牌后,蘇賢立馬轉身,開始在城墻上尋找唐烈的身影。 “蘇賢?”剛跨入了青丘門的陣營,一道驚喜之聲響起。 聞聲,許多道目光紛紛投射過來,他們面色凝重,眼神黯淡,想來是被這場獸潮折磨得心力交瘁,此刻他們皆是望著這道同樣身著青丘袍的宗門弟子,而蘇賢之名,更是讓人回想起了此人在青丘門內的盛名。 可惜,這里是殘酷慘烈的戰(zhàn)場,而非休閑安逸的宗門。 “呃,干嘛?”蘇賢這時候很不想面對慕萱這個纏人的妞,卻又無法熟視無睹,只能硬著頭皮,回頭訕訕應道。 獸潮當前,這妞不會還想找自己研究煉丹之法吧? 雖說口頭承諾到現(xiàn)在都沒兌現(xiàn)過,也沒什么指導煉丹,蘇賢倒是心中有一點點的歉疚。 “你怎么來廣陵中城了?”慕萱似乎是看見了救星,原本有些灰暗的眸子微微一亮,興奮道。 蘇賢輕聲道:“有事?!?/br> 慕萱哪管蘇賢什么事,什么事能比得上千萬人命重要,所以慕萱一口斷了蘇賢的念頭,急促道:“什么事?。e管那么多了,你來的正好,大戰(zhàn)快要打起來了,生死攸關,你快幫我們多煉些煉氣丹和血氣丹,這樣我們才能撐得更久一些?!?/br> 說著,慕萱就要將蘇賢推向后勤煉丹營。 “我真的有事?!碧K賢一臉為難,盯著慕萱水汪汪的眼眸,拒絕道。 聞聲,慕萱不禁有些微惱,一雙晶瑩澄澈的美目瞪著蘇賢,不滿道:“蘇賢,你能不能有點責任感?現(xiàn)在所有人都恪盡職守地守衛(wèi)著這座城池,你煉一些丹藥為這些無私奉獻的宗門英雄提供最基礎的生命保障都不愿意?你說,你有什么事,能比這件事更重要?!?/br> 慕萱的一席話,轉眼間便吸引了鎮(zhèn)守在周邊的所有宗門弟子的注視,此刻,他們望向蘇賢的目光充斥著一抹冷然和失望,甚至飽含著嘲諷之色。 蘇賢忽然停住了身形,望向了慕萱那雙黯淡心痛的眼眸,突然間沉默了,黑眸幽幽如淵,冷冷似冰,絲毫不為所動地凝望著慕萱。 從這雙幽冷的眸子里,慕萱絕望了,因為她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認同和希望。 “算我求你了,就當我拿這幾個月你欠下的丹藥指點,請求你幫我們煉一些丹藥,可以嗎?以你出神入化的煉丹之術,這一定是輕而易舉的。” 慕萱微微上前了一步,話音輕微又顯心翼翼,柔弱得仿佛一觸即碎,讓所有人的心底都升起了一種心憐之意。 沒想到,她一個堂堂青丘門真?zhèn)鳎瑸榱吮姸嗟茏拥陌参?,選擇主動放下了身段和尊嚴,去哀求一個幾乎微不足道的內門弟子。 這一刻,無數(shù)弟子鼻尖一酸,眼底紛紛泛起了淚花,內心動容地遙望著這位身著青袍的俏麗女子,盡是被她那顆善良美麗的心靈所打動。 無數(shù)女子雖天生麗質,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此刻的慕萱,就如同明亮皎潔的皓月,引得群星簇擁環(huán)繞,因為她不但容顏極美,更是美在心靈,驚艷了眾多在經(jīng)歷了這場獸潮后而千瘡百孔的脆弱心靈。 我見過那些最美的人,是那些心靈最美的人。 可是,蘇賢下一句冰冷的話語,和那掀不起一點波瀾的眼神,徹底擊碎了慕萱的所有希望。 “這是兩碼事,指點歸指點,煉丹歸煉丹。” 這一句話,便是回絕。 說完,蘇賢便轉身離去。 “蘇賢,你怎么這么自私!枉我以前這么欣賞你,沒想到你這么冷漠無情,你渾蛋,有種你就不要回頭,讓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你……” “有種?!?/br> 慕萱幾乎是吼出來的,眉清目秀的面頰上竟已淌下兩行清淚,可是,蘇賢的背影就這么越走越遠,沒有一點猶豫,不存在一絲一毫的愧疚和悔意。 他真的沒有回頭,連停頓都沒有。 慕萱愣了,癡傻地望著那道果然離開的身影,嘴唇蒼白。 “慕師姐,行了,沒必要求這種人,他根本不配為青丘門的內門弟子,一個臨陣脫逃的懦夫!” “就是,以前就看出他有叛宗的念頭了,現(xiàn)在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吧!” “這樣的人渣,真不知道藥峰為什么還護著他,恃寵而驕的家伙,自私自利,跟他同門真是恥辱!” “就是,這樣的人,就應該逐出青丘門!” “對,逐出青丘門!” “沒錯,逐出青丘門!” “逐出青丘門……” 一道道冰冷刻薄的聲音響徹而起,他們一邊心疼著高尚偉大的慕萱,一邊咒罵著冷酷無情的蘇賢,而蘇賢之名,竟以這樣一種另類的方式,在群情激憤中名震四大宗門。 “嚷嚷什么?還守不守城了?”這時,慕萱又站了出來,聲音冰冷,緊咬著紅唇,道。 這時,恐怕也就慕萱能壓得住所有人的情緒了。 “蘇賢不幫是他的事,他有他的苦衷,難道沒了他我們就不行了嗎?他一個人又能改變什么?回去,守城!” 慕萱說完了痛徹心扉的這句話,怔怔地凝望著那道根本不屑與眾人爭辯而離得越來越遠的修長身影,神情復雜。 慕萱一句話鎮(zhèn)住了諸多弟子,雖然抑制不住很多人的抱怨,但好在維持了秩序,讓他們回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再開始咒罵蘇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