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怎么就賴著了?我家姐妹難道白吃白喝了么,哪樣東西,她沒花銀子?!”周氏含淚抬頭,語氣強硬:“她們孤兒寡母的,沒地方棲身,來這住幾日,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蕭家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她們?!?/br> 蕭賦林重重出一口氣:“她們可以在這里暫時避難,時間可長可短,隨她們住到什么時候,但少動歪心思?!?/br> “你怎么能這樣說?我撮合華珠和硯澤,還不是為了硯澤好?上哪撿這么大的便宜去,人家華珠長的好,還帶了一大筆嫁妝……” 不等她說完,蕭賦林就氣道:“婦人之見,咱們家缺董家那倆錢花嗎?”自覺跟妻子越糾纏越說不清,干脆不糾纏了,指著兒子道:“你娘想讓你娶董華珠,我告訴你,你敢答應,腿給你打斷了!”說完,拂袖大步離去。 周氏起身追上去,一邊哭一邊對丈夫的背影喊道:“你別指桑罵槐,你要打的是我,你打我吧,你別走,你打死我罷?!?/br> 硯澤震驚,但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很快就平靜下來,上前扶住母親,將她扶回椅子上,勸她坐下,耐心的道:“有話好好說,您別動氣,再氣壞了身子。” 周氏仰頭瞪兒子,在丈夫那里受的氣,都撒在兒子身上了:“你爹氣我,是想氣死我,給你找后娘。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該早點歸天,讓你們爺倆自自由由的討小老婆的討小老婆,做老婆奴的做老婆奴。” “……”硯澤見母親罵著罵著離題萬里,趕緊道:“您說什么呢,這都哪跟哪兒啊。我爹剛才說您要撮合我跟華珠?是不是我聽錯了?” 周氏咽掉眼淚,瞅著兒子的眼睛道:“你表妹無家可歸了,咱們不收留她們,她們母女就要流落街頭了。可在咱家,也不能沒理由的永遠待下去,你能不能伸手救你表妹一把,娶了她,就當成做好事了。” “……”他立馬做出一副‘頭疼’的樣子:“娘,咱們能不能換個法子救人?說真的,我早就猜你們可能走這一步。先不將硯澤還沒娶妻,他最合適,就說找棲身之地這事吧,姨媽想依靠女婿,咱們可以做媒,幫華珠尋個好婆家。想幫她們,也沒必要非得我來娶吧?” 周氏一聽,頓時火了,方才丈夫的言語,已叫她傷了心,如今兒子也是這般態(tài)度,就叫她忍無可忍,揚手就是一巴掌:“我真白養(yǎng)你了,你能娶你姑表妹,怎么就不能娶你姨表妹?華珠哪點比寄眉差,要不是我等著抱孫子,早叫你休了她,另娶華珠了。她好好的大小姐,帶著嫁妝倒貼你做平妻,你居然還老大的不愿意?!” 硯澤挨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脾氣也上來了,干脆的道:“你也知道她倒貼啊,倒貼著做平妻,是她犯賤,哪朝王法寫了她犯賤,我就得接著?!您姐妹的女兒這么好,有錢有貌的,何必犯賤找婆家?!” 周氏蹭地站起來,指著硯澤罵道:“人家倒貼,也是看在你娘我這張老臉上,你姨媽表妹還不是奔著我來的么?要不然,誰稀罕給你做平妻?陸寄眉現(xiàn)在若不是肚里揣著一個,還能讓她做大,華珠做小么?!早叫她滾回陸家,給華珠騰地方了?!?/br> “……”難怪老爹吵了幾句就跑了,實在頂不住女人尖銳的‘嘶喊’,他也頂不住了,先走為妙:“你叫寄眉騰地方,行,你看哪里寬敞,你就讓寄眉去哪。但她前腳走,我就后腳就跟她一起走,不,他們娘倆去哪,我就去哪里?!闭f完,表明了決心,轉身便走。 周氏不肯放他,拉住他的衣袖,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混賬東西,你成心氣死我罷。你這個浪蕩成性的東西,是個平頭正臉的女人,你都喜歡,前段日子的雁薈,你不是挺喜歡的么?都喜歡到你媳婦床上去了,你今天裝什么正人君子,還不是成心氣死你老娘我!你個不孝的孽障!” 硯澤蹙眉,沒法回答母親的問題,他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問自己,是啊,華珠長的不錯,又有銀子傍身,自己怎么就是不喜歡她呢。他脖子一仰,朝母親冷笑道:“雁薈細腰肥臀的,討我喜歡,華珠有什么,吊喪臉,我怕自己命不夠硬,被她克死!” 周氏也有幾分忌諱華珠身上的晦氣,一時反駁不了,松了手,硯澤趁機趕緊走了,結果走到門口,就聽母親朝他喊道:“她那么可憐了,你怎么還忍心對她說三道四的,你們就會欺負可憐人?!?/br> 她不蹦出來,誰又會說她的不是。硯澤裝作沒聽到,大步出了上房,方才臉上挨了那一下,這會被風一吹,別的地方?jīng)霰?,就這地方火辣辣的,十分難受。 他進屋后,見妻子坐在炕上擺弄針線,身邊圍了幾個小丫鬟。寄眉見他回來了,忙把人都散了,跪在炕沿邊,伸手給他解外袍:“你回來之前,怎么沒派人告訴我一聲,我好吩咐人張羅好酒好菜?!?/br> 硯澤看著她,忽然百感交集,輕輕抱住她,疼惜的問道:“我沒在這幾天,沒人為難你吧?” “沒有……”她推開他,朝他笑道:“你覺得誰會為難我?”這時見他右臉頰紅紅的,仔細看還有一絲血痕,她‘呀’了聲,上手輕輕撫摸:“怎么弄的?”心嘀咕,是不是調(diào)戲誰,被人打了。 硯澤咧咧嘴:“我剛才去上房了,我娘瞧我不順眼,給了我一巴掌。”他無奈的長嘆一聲,心中糾結,娘讓自己納平妻的事,要不要告訴妻子。 她握著他手,倆人并排坐下,她柔聲道:“娘可能因為董姨媽的事,近來脾氣不好,你是不是說錯話,惹惱她了?我讓人拿藥膏來,咱們抹抹,轉天就好了。” 妻子言談舉止溫柔可人,方才見識過母親狂風驟雨般的嘶吼,此時跟寄眉說話,真如沐浴在春風中,沁人身心。他心一橫,決定告訴她,妻子從他嘴里知道真相,總好過從母親那里知道此事。 “娘跟我發(fā)脾氣,是因為我不想娶華珠做平妻?!敝攸c在于,他挨打,是因為他拒絕了。 寄眉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不覺一睜。此事非同小 可,妾室通房說破天是個玩物,橫豎越不過她這個正妻,哪怕前些日的私生子,也是個來路不正的,以后對她的孩子威脅有限。但董華珠以平妻身份進門,直逼她的 地位,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一個家里兩個主母,平妻并嫡的局面出現(xiàn),日子能過好,才有鬼哩。 硯澤見她呆呆的不出聲,怕她嚇壞了,趕緊抱住她道:“我拒絕了,才挨的打,你身子要緊,千萬別動氣?!?/br> “……還真讓爹說準了,姨媽跟華珠表妹是奔著安身立命來的,想找棵樹枝棲身……”她目光波瀾不驚的道:“不過,選中你了,真叫我吃驚。” 他見她平靜,反倒有些不解了:“你沒事么?上次鬧出私生子,你都哭昏過去了,這次你怎么如此平靜,還以為你會罵我一頓?!?/br> 穩(wěn)住,穩(wěn)??!這時候大吼大叫是愚蠢的表現(xiàn),弄不好把他攆到華珠那邊去了。丈夫是她和孩子下輩子的依靠,說什么也不能放手。 寄眉笑道:“你什么時候見我罵人了,遇到事情,大家坐下心平氣和的好好談談,沒有解不開的結。再說了,是娘和華珠一廂情愿,你又沒答應,我夸贊你還不及呢。就知道你是我的依靠,你不輕易承諾,但承諾的一定會辦到,你說過不碰其他女人,華珠想來,被你擋在門外了?!?/br> 硯澤咬了咬唇,得意的笑道:“那當然,我向來說到做到?!本碇w細的手指把玩,忽然皺了皺眉:“說來奇怪,按說華珠也不錯,又有嫁妝倒貼,我卻一點娶她的心思都沒有,為這,娘還罵我了一番,說我故意裝正人君子,丫鬟都能碰,偏不理董華珠。” 寄眉心里暗捏了一把汗,只能說她走運,董華珠提前半年來,蕭硯澤一準歡歡喜喜的把人迎進來。她慢條斯理的道:“因為你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丫鬟貓狗之類的東西,玩樂用的,不喜歡隨手扔了。平妻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想想,你若娶了平妻,傳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br> 男人都好面子,先拿這個壓他一壓。 硯澤果然一咧嘴:“可不是,傳出去,太不好聽了。我娘有的時候,說話做事欠考慮,把我往火坑推?!?/br> 寄眉繼續(xù)分析利弊,她環(huán)著他的脖子,一副‘很替丈夫’擔心的模樣:“不光是外面,家里也不好辦呀。老爺子同意你納平妻么,爹同意么,叔叔們呢?說句難聽 的話,咱們還是得聽男長輩的,你的一攤子事業(yè)畢竟在外面,內(nèi)宅的矛盾,你不必理會,這件事上爹娘有分歧,咱們還是聽爹爹的為好?!?/br> 所以,叫婆婆的命令,見鬼去吧。 他連連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無論如何不能讓父親對我失望?!?/br> 寄眉撫了撫他的衣襟,繼續(xù)說道:“是無論如何不能叫父親再對你失望了,你想啊,雖然私生子那事不是你干的,但爹當初卻相信了,說明父親對你平時的做派,不那么信任。這次是你表現(xiàn)的機會,千萬要聽父親的。別因為華珠那點嫁妝,放棄爹的信任?!?/br> 寄眉知道自己跟董華珠拼嫁妝拼不過,干脆偷換其中的比較,用董華珠的嫁妝跟整個長房長孫的繼承權做對比。 “沒錯!”他十分贊同:“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打算理會她們婦人的話。” 她又語重心長的道:“所以呀,有的東西能碰,有的就不能,華珠表妹就是如此了,她能帶來的麻煩太多了。不說別的,她那個庶出的弟弟,現(xiàn)在名義上是董家繼 承人,可誰都知道銀子全在董姨媽和華珠表妹手里,你若娶了她,你是能得到一筆錢,但萬一哪日她那弟弟病死了,外人會不會懷疑是你為了獨占董家的家財,下的 毒手?到時候,她那些個叔叔們再來告你一狀。惹上官司,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平的,牽扯的麻煩可多了去了?!?/br> 所以,你娶董華珠,得不到好處,只有麻煩。 硯澤原本沒想到這一層,此時經(jīng)妻子一提醒,不住的點頭:“確實危險……” 她見丈夫差不多被嚇住了,應該徹底斷了念想,才幽幽嘆息:“現(xiàn)在我就怕你不娶華珠,她們要怪到我頭上,說是我攔著你,不許你迎她入門。不過,唉,算了,就當我是攔著你罷,叫娘怪我,不要再怪罪你?!痹谒ぐ驼频哪橆a上吻了下,楚楚可憐的看他。 硯澤忙道:“怎么能怪你,這件事跟你沒關系,是她們的錯。你好好養(yǎng)胎,別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煩心?!?/br> 她微微頷首,但心里卻另有打算。若讓董華珠進了門,她以后的日子才真會變得亂七八糟?,F(xiàn)在看來,明著來,婆婆跟姨媽的勝算不大,就怕玩別的花樣。 ☆、第六十二章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董姨媽跟華珠帶著豐厚的家資,孤苦無依無處可去,必須找個棲身之所。 就怕她們鐵了心想留在蕭家,破釜沉舟使出叫人沒法拒絕的法子。 董家這房的錢,現(xiàn)在都在董姨媽身上,帶著的兒子不是親生的,多數(shù)銀子必然使在女兒女婿身上。她們看不上庶出的硯臣,況且硯臣跟周氏姐妹沒有血緣關系,華珠跟了他,等于便宜了‘外人’。所以這樣看來,自己的丈夫還真是搶手。 寄眉靠在他懷里,與他十指交纏,低聲溫笑道:“其實也算不上煩心,你肯告訴我這個消息,說明你信任我。你我夫妻同心,沒什么事能傷害到我?!崩^續(xù)鼓勵他:“真的,幸好是你親口告訴我的,若是從別人嘴里聽說,不知要多傷心呢,以后再發(fā)生事情,你也會盡快告訴我的,對吧?” “有上次的教訓足夠了。若是九叔或者其他人告訴你,肯定要添油加醋一番,遠不如我早早的告訴你真相,免得你誤會我?!背帩烧f的更直白:“所以,旁人說的不準,我告訴你的才是真的?!?/br> 寄眉目光真摯:“嗯,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只信你告訴我的?!本o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但你不能瞞著我,你若是瞞著我,我又成了瞎子聾子。” “絕不瞞你。”他捧著她的臉笑道:“那你給我什么獎賞?”說著,自己就把嘴唇湊過去了。自從妻子有孕,她避免和他親近,得個香吻都成了奢侈的事,此時湊到她跟前,故意擺出‘祈求’的模樣,惹的寄眉側頭低笑,須臾,她抬頭吻上他。 硯澤覺得不足夠,手很自然的去揉她的酥胸。寄眉忙制止他,朝他搖頭:“不行……”他長長一嘆,往炕上一躺,手蓋在臉上,良久無聲。 她湊過去,扒他的手指,不解的道:“看你忍的這樣辛苦,我也難受,咱們家里不缺丫頭,你喜歡哪個,我?guī)湍恪睕]等說完,就見丈夫一臉的痛苦:“你可別幫我了,再弄出雁薈那檔子事,我就成千古罪人了。那次,你夠傷心的,再來一回,你肚子里的還是保不住,我直接死了算了?!?/br> 她一愣,遂即笑著抱住他:“難為你了,我的好相公?!背帩珊退г谝黄穑蛑拿纨?,笑瞇瞇的道:“我保證,叫你太太平平的生下孩子?!?/br> 她微蹙眉頭:“我怕……這胎不是男孩,大家埋怨我……”尤其是婆婆,她人家對她的改觀,完全是建立在肚里的孩子上的,若是不能讓她滿意,她怕會把之前的關愛全部收回,最要命的是,那還有個董華珠,等著候補,一想,壓力更大了。 “哎,別這么說,你就放寬心罷?!背帩傻溃骸澳阃?,老太太也沒生嫡子,誰埋怨你,就是變著法的埋怨老太太,除非不想活了,才拿這個擠兌你。” “……”她道:“表面不說,心里想……” 他摟著她呵呵笑道:“我的大少奶奶,人家心里怎么想,你也管,你管的夠寬的。你管我的就算了,其他人你也管???” 寄眉‘不好意思’的轉了轉眸子,往他懷里縮了縮。過了一會,她遲疑了下,道:“你今日拒絕了母親,你覺得她們會放棄這個想法么?其實哪怕你現(xiàn)在答應了,一年半載內(nèi)也娶不了華珠,她們一時半會走不了,慢慢尋機會可怎么辦呀?” “尋什么機會?”硯澤很自信的道:“我外面忙著,哪有功夫跟寡婦們糾纏,避嫌,我還是懂的。從今天起,母親但凡跟我說哪怕涉及‘華珠’的一個字,我轉身就走。等過了年,我托人給華珠找婆家,把她打發(fā)了。” 她在他鼻尖上點了下:“好,咱們不理她們。” — 之后十余日,相安無事,周氏仿佛失去了記憶,只字不提平妻的事了。硯澤當母親知難而退了,但妻子時不常的提醒他要注意,所以硯澤不敢掉以輕心,避著董姨媽和華珠走,連他個影子也抓不住。 寄眉則裝聾作啞,假作什么都不知道。這一日,寄眉寫了一會字,覺得肩膀發(fā)酸,讓金翠給她捶肩,主仆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這時候,小丫鬟挑簾子進來說道:“大少奶奶,董姑娘來了?!?/br> 寄眉還沒說話,金翠先‘呀’的跳起來,挽袖子怒道:“咱們不理她,倒找上門來了,我去把她攆走!” “她前天都來一次了,總不好次次不見罷?!奔拿嫉溃骸跋纫娨幻?,看她究竟想說什么?!贝笾虏碌玫?,無礙于拉關系,姐妹相稱,為以后兩女共侍一夫做準備。 如果董華珠是個庶出無依無靠的孤女,寄眉或許會看她可憐,收留她做妾室,讓她成為丈夫眾多女人之一。但現(xiàn)在的董華珠,是個挑釁者,挑戰(zhàn)她的嫡妻地位,挑戰(zhàn)她兒女的嫡出位置,所以萬萬留不得,絕不可能讓她進門,沒有任何余地。 正想著,董華珠已經(jīng)進了門,回頭讓貼身丫鬟在外面候著。寄眉注意到她裙下露出尖尖的三寸金蓮,不覺再次感慨,時機比實力更重要,她若是早半年來,蕭硯澤不得吹落打鼓歡迎人家啊。 “嫂子……”華珠喚了她一聲,扯出一絲靦腆的笑意::“前天來看你,丫鬟說你身上不舒服。我放心不下,今天又來看你,不知打擾了沒有?!?/br> 寄眉苦笑道:“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受罪的,這才剛開始,難受的日子再后面呢,據(jù)說越到后面越辛苦,今天是好了,保不齊明天又這兒疼那兒疼的了?!?/br> “看來我今天來的是時候了?!比A珠輕笑道,與此同時也上下打量陸寄眉。見她身上蓋著毯子,遮住了腳,聽人說她是天足,真想看一看。 寄眉含笑道:“表妹來的巧,我才睡醒,你再早一會,又見不到我了。meimei這次來,有什么事么?” 華珠道:“沒什么大事。就是一直以來,鮮少能見到表嫂你,上次見一面,可慌慌張張的,連話也沒說上。我娘說你是我的親表嫂,不能少了走動,我便一直想著來看看您,不想幾次都沒得見。今日能這么親近的見表嫂一面,才發(fā)現(xiàn)表嫂真跟外人說的一樣,是神仙似的人物呢,生的這樣美,比的我都想找地縫鉆了?!?/br> “我都嫁人懷孕了,哪還能是什么人物呀。”寄眉嘆道:“唉,女人嫁了人不就那么回事了么。為了丈夫,為了孩子,得cao勞了一輩子?!?/br> 華珠把話扯到表哥身上:“聽說表哥對你言聽計從,表嫂cao勞在哪里呢?唉,如果我能找到像表哥這樣的人就好了,女人這輩子能找個稱心人,比登天還難,表嫂好福氣。” 寄眉一擺手:“有什么福氣呀,這里里外外不要臉等著爬床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各個都是蹬鼻子上臉的賤貨,你今日允許她們跟主子暖床,明日她們就敢開口要金要銀的,可偏巧嘴上說的好聽,一開始都信誓旦旦的說,什么都不要,這種口是心非的最難纏了?!?/br> “可也不能一概而論,總有女人什么都不求,只求一處棲身之所?!?/br> 來了,來了,寄眉一挑眼眸,掩口笑道:“能住的名正言順,心安理得的才叫棲身之所,否則就是自己給自己挖的坑,不過,這世道也難說,鳩占鵲巢,往往也能占的心安理得。之前那些個想勾搭硯澤的女人,也說只要大少爺賞口飯吃,結果轉身,就不是這樣了,甚至有幾個想挑唆你表哥跟我的關系,你說可不可笑,不知道自己斤兩啊?!?/br> 華珠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總覺得陸寄眉在說自己。但轉念一想,再她過些日子肚子就顯形了,表哥沒道理守著她個蠢鈍的孕婦,自己是窈窕少女,比她生過孩子的不知強多少。 她道:“……可能那些女人是見表嫂你有身孕了,為了替表哥消火,才跟表哥親近的,尋思你都懷孕了,總不能把住表哥不放手?!?/br> 寄眉撲哧一笑:“表妹不像未出閣的丫頭呢,消火都知道。我沒嫁那會,可什么都不知道,你比我強多了。” 華珠頓感受到了羞辱,咬唇就要起身:“表嫂怎么能這樣指責我,我還是清白姑娘,聽不得這些話。” 分明是你自己說的,還怪別人揶揄。寄眉拉住她的手,笑著安撫道:“好了,好了,我是無心的,你就當沒聽到罷,都說一孕傻三年,我這腦袋整日就想孩子,有時候嘴巴沒把門的,想說什么,不過腦子,就說了。你今天在我這聽到什么,都別生氣?!?/br> 所以,揶揄你也好,指桑罵槐也好,千萬不要生氣。 華珠還有話沒說完,剛才就是做個姿態(tài)罷了,寄眉一挽留,趕緊坐下,但掏出帕子擦著眼角,小聲啜泣道:“我只是聽說,女人懷孕不方便,男人都要納妾的,其余的,我根本不知道。” 哭了,外人見了,以為我欺負你了。寄眉笑道:“好了,知道你是未出閣的姑娘了,臉皮薄的紙一樣。我當年也是這樣,后來你表哥不喜歡動輒就哭哭啼啼的女人,我就改了性子?!?/br> 華珠一聽,有所觸動,沒有放大聲音,而是絞著帕子道:“……表嫂,說回前面那些話,你想過給表哥找其他女人嗎?你剛才自己也說了,懷孕辛苦,若有姐妹進門幫幫你們,日子也能好過些?!?/br> 這話說的,原來就‘進門’是來‘幫忙的’。寄眉噙著笑意,往炕桌上邊倚了倚:“我原本也想的,可自從我懷孕,你表哥就轉了性,不肯納妾也不肯要別的女人。我就奇怪呀,問他為什么,他說這是做父親的責任,如果他收了別的女人,等兒子長大了,倘若是個愛玩的,他這個做父親自己身子都不正,又如何教導兒孫走正路,就算教訓了,自個都沒做好,在兒孫面前也沒威信,恐怕沒人聽他的。他現(xiàn)在一門心思要做好個好父親,恐怕沒旁的心思了。” “……”華珠道:“表嫂之前不還說表哥女人多么?” “啊,我說的那是我有身孕之前?!奔拿夹τ牡溃骸白源蛭覒蚜撕⒆?,你表哥就不一樣了。想想也是呢,男人么,娶妻生子之前愛玩愛樂是天性,一旦做了父親,就該和以前不一樣,做正經(jīng)人干正經(jīng)事?!?/br> “……可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么,家里好多長輩也妻妾成群,也沒見哪個兒孫不尊重他們。表哥想的太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