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這時一個長相毫不起眼的張家兵牽著兩匹大馬過來,眼神閃爍,卻是一言不發(fā)交到悠悠手上,然后與悠悠擦肩而過。 悠悠將我放到一匹馬上,向黑夜深處馳去。 出得城外,悠悠對我低聲道:“方才對夫人多有得罪,請夫人責罰?!?/br> 她出手解了我的xue道,將我扶下馬來,我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星空下,許久不見的悠悠靜靜地單膝跪倒在地,雖是男裝打扮,卻是青澀不在,美睫低垂,眼神卻滿是冷削嚴酷,這讓我想起在子弟兵營時的錦繡,每次去執(zhí)行任務前的那種眼神。 我心中一動,走過去,假裝扶起她,輕輕觸她的左腕內側,果然有一把似匕首般的硬物,我微微一笑:“多謝姑娘的相救之恩,你是東營還是西營的子弟兵?” 悠悠依然躬身垂目,閃過一絲驚訝后,滿是順服地答道:“夫人果然冰雪聰明,小人是東營的子弟兵!” “怪不得三爺專門到倚芳小筑,原來你是西安原氏的接頭人......?!蔽铱嘈σ宦?,悠悠抬起頭,對我抿嘴一笑:“夫人莫要怪三爺,那時三爺并不確定君爺就是夫人?!?/br> “你家三爺讓你接近我時,已經懷疑我是花木槿了么?”我低低問道,不知是突然的安全讓我松懈了下來,還是我太累了,我一下子跌了下去,悠悠及時扶住了我,往我嘴里塞了幾顆藥丸,這種藥丸我很久以前服過,那是是靈芝丸吧,她果然是原家的人。 “穆宗和傾馕相助后離奇失蹤,三爺便起了疑心,讓我到江南去查找,君爺好本事,竟然讓我怎么也查不到?!彼难墼谛枪庀聺M是朦朧之光,她笑道:“小人自問是,雖是女子,無論武藝,謀略都屬東營子弟兵的第一人,到了江南,卻是困難重重,后來發(fā)現(xiàn)他更姓換名,獨身一人在錦洲養(yǎng)老,他喜歡養(yǎng)鳥,最名貴的那只鸚鵡卻是一個小孩送來的,那個小孩一路上換裝無數,我的人跟丟了數次,最后輾轉反側方才查到,那人卻是希望小學中喬裝打扮的一個女童,如果小人沒有記錯,應是叫露珠的吧?!?/br> 穆宗和舉家亡于鄧氏流寇,為齊放所用,心灰意冷的他只對唯一的愛好,珍禽還有些興趣,于是我便讓最機靈的露珠,每有異鳥便為其送去。 “那時君莫問素有風流之名,我便借機接近,其時,三爺并不知道這個君莫問大老板,便是夫人?!?/br> 我淡笑道:“是你家三爺叫你用悠悠這個名字吸引你的?” “恕小人無法回答。“悠悠明眸流盼道:“悠悠雖是子弟兵,卻屬暗人一科,只有接上家的信方知要執(zhí)行的任務,故而在倚芳小筑這前,悠悠亦是第一次見到原三公子,那時上家只是告訴我一定要用悠悠這個名字登臺獻藝,果然君爺化大價錢買下了悠悠?!?/br> 我默然地看向她,她卻是在那里對我一徑微笑,過了一會,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俏臉隱在陽光的陰影中,纖手輕輕捋了一下風中的亂發(fā),低聲道:“姑娘真是好福氣,悠悠年齡雖小,這幾年在上家的手下見慣了人中龍鳳,在風月場中也待了不少日子,卻從來未見過原三公子那樣品格的人物,可那日獻舞,他的眼中分明只有姑娘,只是.....?!?/br> 她似乎說著極重要的東西,可是我的眼皮卻似覆上鉛,耳邊依舊是溪水孱孱,眼前悠悠的笑容如花綻放,卻是越來越模糊,好似還有著一絲不見的悲傷,我張開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這幾天很多大大在罵小海,不過小海只想很真誠地對大家說一句話,小海沒有在耍大牌,也不懂怎么耍大牌,生活中有太多無奈的事,最無奈的就是有時不讓你做你最喜歡做的事,而寫作就是我最喜歡做的事!謝謝大家的關注,再一次向大家的不滿意真誠道歉,可是小海還是會努力更下去的。 ☆、第九十八章 孽輪碾花塵(二)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身體好像漂了起來,整個身心都松歇了下來,可是意識是如此混沉,仿佛在黑水中不停地漂流。 遠遠地,一陣陣漂渺的叫聲傳來,漸漸地,這個聲音,由遠及近,極輕柔地傳到我的耳中, “木槿,木槿!”那個聲音在我耳邊呢喃,可是我卻無法回應..... 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沉沉睡覺,可能有七八年了吧,這幾年兵慌馬亂的,根本就不敢踏實地睡,我迷迷糊糊地想著:“再讓我睡一會兒,不要打攏我。” 是誰的手在撫著我的頰,如此輕柔,如此小心,卻又帶著一絲顫抖,我甚至能感到他掌心的潮濕。 “冤孽.....,”那有些虛幻的喃喃之聲又起,許久的沉默后,那聲音近了,我?guī)缀跄芨械侥菧貪欎鯘竦臍庀娫谖业拇缴?,他顫聲問著:“這幾年,你是怎么過的。” 我的眼前似乎有一豆幽火,可是我睜不開眼睛,是誰?這是誰的吻?莫非是張之嚴,我害怕了起來,然而這個人的身上有著一種熟悉而陌生的味道,他的吻帶著一絲濃烈的欲望,撬開了我的口,滑入了我的舌間,我無力抗拒,手指微動間,擠出一絲聲音:“非白......?!?/br> 那纏綿的吻忽然一頓,我的唇上一痛,血腥滑入我的喉間,那個溫暖的懷抱倏然離開了我,我的神志依舊混沉,身子卻冷了下來,那人的手漸漸滑了下來,落到我的勁間,慢慢緊了起來,好痛苦,不能呼吸了...... 忽地他的手又松了,又似在我耳邊說了很多話,然而,我卻又是一陣旋暈,黑暗的力量又掃向了我...... 清晨的鳥鳴聲聲,我睜開了眼睛,這才發(fā)現(xiàn)我的衣服被人換過了,身上只是一套尋常的粗布女服,屋外偶有孩童的嬉笑聲,這讓我想起了夕顏還有希望小學的孩子們,想也不想地沖出去,猛然下地間,只覺天旋地轉,跌坐在地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青青醒來了啊?!?/br> 青青?我詫異地抬起頭,卻見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臉上溝豁重重,顫顫地扶起了我,嘆了一口氣:“青青,你的身子還沒有全好,聽爺爺的話,先不要下床?!?/br> 我微微一笑:“多謝老仗相救之恩,我叫君莫問,青青是何人?” 老人難掩滿面的失望與心酸,呆呆地看了我半晌,然后流淚道:“青青啊,你要何時才能醒過來,寶兒沒了,家也沒了,爺爺只有你和青媚兩個人了,你爺爺快進棺材板了,莫要再嚇爺爺了啊。” 我猛一抬頭,卻見對面的銅鏡中映著一張陌生的女人臉,那個女人萬分憔悴地撫摸著自己的臉,滿眼震驚,銅鏡外的我也扶上我的面頰,心中波濤洶涌,是誰給我易容了,是友是敵。 “爺爺,jiejie醒了嗎?” 一個女子輕柔而怛憂的聲音傳來,卻見一個青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兩只麻花辯在甩在豐滿的胸前,看到我正凝視著她,一下子沖過來,撲到我的懷中,流淚到:“jiejie終算醒了?!?/br> 那一雙長眸清澈得不帶一絲雜質,卻又晶亮得不似一個村姑,我的心神一動,放松了下來。 老人對著小姑娘叫著:“青媚,快去外面賣串鞭炮,慶賀你jiejie可總算醒過來了?!?/br> 我微抬手,好痛,然后對她微微一笑:“不用了,青媚?!?/br> 那個小姑娘歡天喜地地抱著我大哭了起來,那個老人也抹著袖子喜極而泣,一個身著稠服的身材略胖的人走了進來,嘆了一口氣:“老于,青青姑娘醒了?” 老人跪在地上,對著那人千恩萬謝:“多謝方掌柜的收留,如今我大孫女兒醒了,我們立刻起程,趕往肅州,不再驚撓?!?/br> 那人肥肥的圓臉隱隱有著不樂,小眼睛帶著□,瞄向那個青媚:“唉!不必急著走,再住幾天也不遲嗎?!?/br> 話音剛落,卻聽一個上了年紀的女聲罵道:“大白天的,不在前面照生意,就知道往狐媚子屋里鉆,怎么著,小的嘗了鮮,大的那個醒了,也要上了不成?!?/br> 那個方掌柜的面色漲得痛紅,匆匆看了眼中含淚的青媚,走了出去。 元慶元年八月初五,張之嚴所率的東吳士兵先是中了一拔神秘死士的埋伏,然后又遭竇氏的奇襲,敗退宛城。 一大批戰(zhàn)亂中的流民往甘陜一帶逃去,而“我”一夜之間變成了“于青青”,河北滄洲人氏,正是這些流民中的一員,那時于青青的男人從軍竇家,戰(zhàn)死在滄洲,于是一氣之下,流了產,然后長時間昏迷在甘州一個叫七鬼鎮(zhèn)的地方,直到元慶元年八月初八這個好日子,突然醒了過來,然而于青青卻似乎失去了很多重要的記憶,連最親的爺爺和meimei都記不得了。 五原客棧的方老板是好人,收留了于青青祖孫三人,不過連瞎子也看得出來,方老板收留于老頭一家同于青媚有莫大的關系,而自從于青媚做了方老板的伙計,生意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而一到晚上,方老板也總是偷偷到于青媚的房里,“詳細談論”客棧的經營方略,這使得老板娘很不悅,方老板在內苑里經常做的一件事便是原配和內室兩頭勸架。 直到于青青醒了,于青媚似乎要跟著于老頭和于青青回陜北老家了,可是方老板卻找了一大堆理由阻擋了下來。 我總是周身無力,我想這同他們在我的藥中放了一些奇怪的藥物有關系,而所有證明我身份和能逃離的東西全部搜□凈。 八月署氣正濃,我和我的“meimei”青媚坐在屋里,外面坐著正在刨著密瓜的爺爺。 甘州天氣很是干燥,沙塵亦大了起來,我看著青青,微微一笑:“青媚,你幾歲進的子弟兵營?” 青媚兩條麻花辯粗粗長長的,掛在胸前,頭上斜斜地插著一朵粉色的玉簪花,吹著剛染上風仙花油的指甲,聽到我這話,百無聊賴地翻著漂亮的眼睛,冷冷道:“姐,你又范病了。” 我微微一笑,望著湛藍的天際一群大雁掠過浮云,向南飛去,不由開口又問:“悠悠,你恨張之嚴......你很恨我吧?” 青媚一愣,眼中閃著狡黠:“姐說得,青媚一點也不明白。” 我微微一笑,不再說話,風沙漸漸大了起來,爺爺也端著一碗密瓜進來,青媚拍拍手:“還是爺爺好,就知道青媚愛吃密瓜。” 于老頭慈愛地一笑:“青媚乖,給jiejie留點,你jiejie可很久沒吃著這甘陜密瓜了?!?/br> 我心中一動,輕輕拿起一片:“多謝爺爺?!?/br> “傻孩子,謝什么,你們姐倆快吃吧。” 青媚不悅地一撅小嘴,嘀咕著:“爺爺就知道疼jiejie,不疼青媚。” 她正要抻向那密瓜,外面?zhèn)鱽矸嚼习宓穆曇簦骸扒嗝脑趩幔俊?/br> 青媚的眼睛無奈地一撇嘴:“真討厭,連吃片瓜都不安生?!?/br> 青媚扭著細腰走了出去,我小口咬著密瓜,爺爺卻坐在一邊喝著茶水,他慈和一笑:“青青覺得甜嗎?” 我笑著點點頭,卻見老人繼續(xù)同我閑聊著,說得無非也就是客棧里的客人的趣聞,可是那只干瘦的手卻沾著茶水如流水寫著:“密瓜中有解毒藥,今夜三更柴房?!?/br> 我立刻抬起頭,正要說話間,青媚卻閃了進來,我低下頭,卻見老人前面的桌面,早已是一片干整,青媚嘟著嘴:“累死人了,今晚還要我去算帳,他放著帳房先生不要,倒是盤上我了,作死了?!?/br> 老人呵呵樂著:“青媚,多去去好啊,那夫人是個潑辣貨,不過老板倒是好人啊,咱們這樣的人能跟著他做小也不錯了?!?/br> 青媚的臉一紅,嘟嚷著:“爺爺干嗎不讓jiejie去做,倒讓meimei的去做小,真偏心。” 我無聲而笑,靜靜聽著這兩人的一來一去,牙齒咬到一顆小藥丸,悄悄吞了下去。 夜晚,青媚如常地給我點上了一種安神香,我也看似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可是到半夜時分,我卻猛然驚醒,微動手腳,果然混身又有了力氣,悄悄站了起來,施展輕功,往柴房閃去。 柴房里有細細的聲音傳來,一個好像是青媚,一個好像是方老板,沒有傳說中的歡享纏綿之聲,只聽到方老板冷冷說道:“......你明明知道她身上有極重的迷癥,為何還要在雪芝丸里夾著迷藥?!?/br> “屬下知錯了,當時屬下只是想滄州到甘州路途遙遠,一可解夫人舟車勞頓,二來一路上寇視之人甚多,亦免驚擾了夫人。”青媚的聲音冷冷道,“最主要的是夫人的眼線眾多,君氏好像已經發(fā)現(xiàn)夫人在回原家的路上了,那個齊仲書,身手十分了得,若是夫人同他里應外合,不但又要逃出我的手里,想必還要暴露了我們東營暗人的布署?!?/br> “糊鬧,你可知,上家若知道了,你死罪難逃?” 青媚一笑,滿是輕蔑:“上家?鬼爺是說原三吧?” 她輕哼一聲:“鬼爺,聽說原家馬上要立世子了,您說誰會成為世子呢?” 另一個聲音沉默了一會,慢慢說道:“青媚,我們是暗人,只需關心上家要殺或要保的人既可,你怛心這些做什么?” “鬼爺,原三□熏心.....連青媚都看出來,他做不了大事,難道鬼爺和上家反倒看不出來了?” 那個鬼爺的聲音嘆了一口氣:“青媚,想得太多的暗人往往不會長命的。” “鬼爺的教誨,青媚緊記著呢?!鼻嗝囊彩乔嗝娜鰦傻匾恍Γ骸肮頎?,前幾天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我們內堂,然后又不知不覺地出去了?!?/br> “是啊,這件事我壓了下來,上家若是知道了,我們東營的暗人一科恐怕是全都要以死謝罪了?!?/br> “是,鬼爺,那是我東營暗人近百年來最大的恥辱,不過青媚我找到了那個內鬼!”青媚咯咯笑了起來,“而且,鬼爺,我還將他化尸了?!?/br> “好,青媚做得好?” “爺爺,在那個暗人謝罪前,青媚給他服了流光散,然后在他身上用了明心錐!” “哦!你用流光散讓他把幾十年的精氣都提升了起來,神志萬般清晰,然后又用明心錐活活將他身上的皮rou都刮干凈了?” “嗯!流光散果然奇效,他本已奄奄一息,一用之下立時清醒了過來,然后配合著明心錐.......”青媚有些亢奮而鬼異地笑著,以致于那個聲音聽著便有了些顫抖:“很久沒有用明心錐了,也很久沒有聽到那樣凄厲的慘叫聲了......整整十二個時辰......連綿不絕.....鬼爺,你真應該聽聽,當真妙不可言?。 ?/br> “哦!”那個方老板的聲音還是平靜無波,完全不似平時被老婆一可吼就雙腿發(fā)軟的妻管嚴,他簡單地哦了一聲:“那他告訴你他后面的主上是誰了嗎?” “沒有,他可真是緊口得很?!?/br> “真是可惜?!?/br> “不過青媚把他剝皮去rou后,在他左邊第三根脅骨上看到有黑梅花的印記?!?/br> “難怪你要用明心錐了,原來你早就起了疑心?!?/br> “鬼爺,我真得沒有想到,原來西營的暗線終是進了我們東營?!?/br> 一陣沉默,方老板又道:“青媚,我說過,暗人還是不要知道得太多為好?!?/br> “鬼爺,自從五年前,你將東營暗人交給青媚,青媚就沒有讓您和東營兄弟失望過,發(fā)誓一定要讓西營敗在東營手里,可是青媚萬萬沒有想到,頭一個出賣東營兄弟的竟是您?!?/br> 方老板輕笑了:“青媚,原家暗人的規(guī)矩你不是不知道,主上敗,暗人死,你也說過原三□熏心,做不成大事,如果放花西夫人回去,西營的上家就不會再給我們東營兄弟機會,到時原三失勢,我們東營的兄弟恐怕死得比那個內鬼還要慘。” “鬼爺,誰說我要把花西夫人放回去了呢?” “那你打算如何呢?” “原三若真有本事,自然會來救這個女人,若是救不了,再獻給西營的上家,表忠心也不遲,不知鬼爺覺得如何?”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各位讀者的支持和幫助下,木槿花西月錦繡終于入圍了穿越四大奇書,下面是我的獲獎感謝,獻給所有花西的讀者,全是小海的心里話,請大家去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