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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木槿花西月錦繡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言生,記得多賞幾兩銀子,可憐見兒的,也算是和非煙一起長大的?!?/br>
    “是,太太真是慈悲心腸,還有,白三爺想搬到西楓宛去住,說是嫌紫園里太吵?!?/br>
    那夫人猶豫了一下:“那西楓宛如此冷清,他腿腳又不方便,跟前統(tǒng)共一個韓先生,這怎么好,將軍那倒也罷了,讓外人知道了,倒還以為我這個做后娘的排擠他呢?!?/br>
    “我原也這么想,只是這是韓先生親自過來提的,說是西楓宛的溫泉對白三爺?shù)耐饶_有好處,住紫園里,成天往西楓宛里跑也廢精神頭?!?/br>
    “那也罷了,隨他去罷,不過明兒個給將軍說一聲?!?/br>
    “夫人說的是,還有玨四爺那里,說是如果夫人不讓他去西域,他就……?!?/br>
    “得了,又為了要上西域那檔子荒唐事兒吧?叫他別煩我了,真真跟他狐媚子的娘一樣,整日介想著往外跑?!?/br>
    我約摸聽出這個家中的情況,這是將門之家,三子一女,老大跟著父親上京城了,老三和老四好像不是她生的,而老三的腿腳有毛病,老四像是個熱血青年,熱衷于余純順的西域事業(yè)。

    就在我們都快跪得麻了的時候,珠簾掀起,夫人開始處理我們這幾個孩子了。

    “夫人要的五個孩子,我給您找齊了,您看看吧?!标惔竽镉懞玫卣f著,一臉讒媚。

    那原夫人鳳目在我們臉上一掃,停在了錦繡的身上:“中間那個,抬起頭來?!?/br>
    錦繡抖著小身子抬起頭來,只聽咣地一聲,有人摔落一個杯盞,而原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陳大娘,你找來什么妖孽,紫眼睛的胡人你也敢送上府?還不快攆出去”

    錦繡從小在花家村長大,既使是后媽也從未如此辱罵過她,我猛地抬起頭,只見她紫瞳噙滿了淚水,不知所措的望著我,一旁的婆子冷著臉就要架著她走,我心頭一緊,一咬牙,便上前死死抱住了她,大聲說:“慢著,原夫人請再好好看看我家錦繡,她不是妖孽,而是紫園的貴人?!?/br>
    我一出言,所有人都一愣,連那夫人也怔住了,她揮了一下手,那兩個婆子便走了,俯視著我:“你叫什么名字?!?/br>
    我略一整衣衫:“我叫花木槿,這是我meimei,叫花錦繡。我們姐倆從建州來?!?/br>
    她的眼中忽地閃過一絲狐疑:“那你倒說說,你的meimei,如何是紫園的貴人了?”

    我暗自平靜一下內心,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和錦繡千里迢迢從遠在東方的建州而來,而錦繡生就一雙紫瞳,木槿沒讀過什么書,但也曾聽聞所謂紫氣東來,這是其一,您再看她眉心的美人痣,正是二龍戲珠之痣,大富大貴,這是其二,我家錦繡之名也正是取花團錦繡,意為原府必會繁榮無比,這是其三,三項合一,木槿推斷,必是原將軍為國征戰(zhàn)沙場,鞠躬盡粹,原夫人德容恭儉,感動上蒼,老天遣錦繡來紫棲山莊暗示吉瑞之兆,原家上下不出十年必定必是光照日月,貴不可言?!?/br>
    我說完后,恭恭敬敬地拉著錦繡,額頭伏地,一片寂靜中,我的汗水滑下額頭,過了一會兒,只聽原夫人輕輕一笑,我的心不知為什么一緊:“你們倆抬起頭來?!?/br>
    我和錦繡再次抬起頭來,看到那原夫人的目光高深莫測,“木槿花的木槿?”

    我微一愣,才醒過來,她在問我的名字:“是,夫人?!?/br>
    “言生,安排那紫眼睛的花錦繡和旁邊那個伺候小姐,兩個男孩就充作紫園的子弟兵,這個叫木槿的丫頭,先去雜役房吧?!?/br>
    不管怎么樣,我和錦繡都先可以在此安生立命,總好過倚門賣笑吧,我松了一口氣,對著錦繡微微一笑,意即我會想辦法去見她的。我的那些義結金蘭們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氣,我那黑大哥于飛燕看著我的目光相當崇拜,然而很多年以后,他才告訴我,其實當時他一點也沒聽明白我在說什么。

    走出門口的時候,即使隔著帳幔,也感覺背后有一道森冷銳利的目光盯著我的脊梁,讓我渾身發(fā)冷,我扭頭看去,一具輪椅上坐一個白衣少年,可惜重重幃幔,看不見他的樣子,身后是一個青衣頎長的身影,直到走遠了,我才聽到那帶我出去婆子說道:“那不是白三爺嗎?他可難得來太太房里請安???”

    ☆、第四章 芳菲暖人間

    作者有話要說:

    遠山如黛,靜默無聲,潺潺的溪水旁,一群仆婦在洗著衣服,凍得人發(fā)抖的水流中,一雙雙白手在快速地搓著衣服,仿若與游魚比賽。

    我稱著漂衣服的時節(jié),直起身子,長年彎曲的腰脊隱隱作痛,我輕捶著,微微籠了一下因汗水沾在臉上的黑發(fā),迎著風看著早晨的陽光。

    不遠處一座雅致的園子里紅梅探了個頭,鮮紅似火,印著我的心頭,亦有些單純的快樂,那應是西楓宛吧。

    忽地一個婆子叫著:“木丫頭,錦姑娘差人來找你了。”

    一個身著秋香色上衣的俊俏姑娘,在遠處站著,身上著淡煙似的上好綾羅,仆婦們都看出她定是從園子里來的人,便收起喧嘩之聲,恭恭敬敬地指著我,我想著莫非錦繡有什么事?

    趕緊跳上岸,捋下褲管,到了跟前,給那姑娘躬了一躬,“我是木槿,見過初畫jiejie?!?/br>
    那姑娘的眼珠一轉,對我笑笑:“你以前見過我?”

    “回初畫jiejie,木槿以前不曾見過jiejie?!?/br>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木槿聽說前兒個莊子里比武,只有初畫jiejie和錦繡兩人的雙劍合璧,贏了園子里所有子弟兵,夫人特特只賞了初畫jiejie和錦繡兩個人,宮中御賜的秋香色軟煙羅,剛剛看jiejie走過來,好似霞光煙霧籠身的仙女,木槿就猜您定是和錦繡一起伺侯二小姐的初畫jiejie了。”

    那是于飛燕上個月告訴我的,說的時候唾味星子亂飛,黑臉漲得通紅,刀中冠軍的他直呼看了那場雙劍合璧,才明白自己當初選錯了兵器,狂悔自己沒有學劍,不然也能有機會練那合壁雙劍。

    我很為錦繡感到驕傲,卻又很怛心她鋒芒過露而遭眾口碩金,積銷毀骨,我的二哥宋明磊,當日兵策謀略中的魁首,只淡淡地一笑:“大哥莫要著急,有空尋得五妹切磋一下就是了?!?/br>
    然后他轉過頭來對我說:“四妹不用怛心,這六年來,五妹很得二小姐和夫人喜歡,為人處世又頗圓滑,過一陣子想必就能向夫人告?zhèn)€假來來看你和三妹了?!?/br>
    六年了,原來我不知不覺地在這西楓宛的雜役房過了六年……

    那姑娘“咭”地一笑,又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幾眼:“難怪錦繡那小蹄子,成天見兒地在我面前夸說她jiejie有多冰雪聰敏,原來還真的呢?!?/br>
    “謝jiejie夸贊,不知初畫jiejie找我何事?”我仍然眼睛垂向地面,不敢造次。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這是錦繡要我給你的,她陪著小姐和夫人上法門寺燒香了,恐是三個月后才能回來,所以叫我給你送新配的人參養(yǎng)榮丸來。”

    我接了那瓶子,還有錦繡的一封書信,大抵是說要出門一些時日,要我和碧瑩好生照顧自己之類的,怪不得錦繡許久沒來看我了,原來是去陪著小姐夫人上香了,心中微一惆悵,卻又為碧瑩的人參養(yǎng)榮丸有了接續(xù),感到高興,她現(xiàn)在幾乎是靠著這個而活命了。

    我抬起頭,正要謝那初畫,卻見她正歪著小腦袋,充滿好奇地盯著我瞧,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發(fā)亮,“你和錦繡一點也不像,她可比你長得好看多了,你們真是雙胞胎嗎?”

    她問得很直接,我也不生氣,這幾年幾乎每一個知道我和錦繡的關系的人都這么說。

    六年前我為了讓錦繡留下來,就順口說著紫氣東來,真沒想到,三天以后,京城就飛鴿傳書,報來天大的喜訊,皇上詔見了大公子和將軍,頗為喜歡大公子,當即下詔賜婚,將長公主許配給原家大少爺原非清,原將軍由原來的鎮(zhèn)國大將軍,官拜兵部尚書,封一等奉天翊衛(wèi)推誠公﹐原夫人連氏亦封為一品浩命夫人,全家榮寵,這幾年更權傾朝野,聲望一日高似一日。于是錦繡真得如我所說,成了原家的貴人了。

    她成了二小姐的貼身丫環(huán)和伴讀,與二小姐同住同吃同睡,習文練武,錦繡的溫柔賢良,待人和善,再加上我對她在人事上略作指點,不久夫人由對她十分的討厭變?yōu)槭f分的喜歡,甚至還有人說夫人有時候喜歡錦繡都快超過了二小姐了呢。

    我看著她清澈直率的雙眸,似乎有些明白錦繡何以能和她雙劍合璧,獨步紫園。

    錦繡能把如此重要的東西交托給她,定是十分信任她了,心下好感從生,我笑著點點頭:“是的,不過我只比她早出生大約十秒鐘而已?!?/br>
    她不解得看著我,對了,古人的時間沒有精確到秒,就笑笑說:“我就比她早生一小會兒而已?!?/br>
    她點點頭,走近我,拉著我的手說:“其實我同你和錦繡是同歲,我是元武三年九月出生的,說起來還比你們小呢,不如你叫我初畫吧,木槿姐?!?/br>
    她的眼中閃著期盼,我也不好拒絕:“好,多謝初畫了。”

    我好像又多了一個meimei。

    午時得了空,我拿上飯菜,一溜煙的跑回西楓宛偏北的小破屋里,我輕手輕腳地拉了門,掀起了簾子進來,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床上躺著一個削瘐無比的美人,臉皮有些發(fā)青,都瘐得皮包骨了,見我進來了,努力掙著想從床上起來,我趕緊上去幫她坐起來,:“別急,別急,慢慢來?!?/br>
    病美人咳著,喘著氣看了看我身后:“錦繡又沒來,她還好吧?!?/br>
    “她沒事,夫人房里的初畫說她陪夫人和二小姐上法門寺燒香去了。”我輕描淡寫得說著,順便把桌幾挪過來,把棉袍下的飯拿出來,“看,今天李二娘做了你最愛吃的扯面,我沒敢給你澆上油潑辣子,不過我的那碗加上了,可香了,來,試一小口,可別吃太多,要不又咳起來?!?/br>
    我攪了攪那三寸長的寬面,果真“扯面寬得像褲帶”,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一小口,然后我也嘗了一口,嗯!還真香,我夸張地學著西安人說道:“油潑辣子冰冰(biangbiang)面吃著燎(好)乍咧!碧瑩。”

    她看著我咋巴著嘴的滑稽樣,終于展開了一絲微笑,這笑容清清淺淺的,卻令那蒼白發(fā)青的病容透出了些微少女應有的青春氣息。

    這便是我那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的結義三姐,姚碧瑩。

    她的時運實在無法與錦繡相比,到了二小姐房里,我這個三姐啊,依然是一個林黛玉的脾氣,大小姐的架子,得罪了二小姐的寵侍香芹,在二小姐房里不到一個月,就被人栽贓陷害,仆婦們在她的枕頭下面搜出了二小姐不見的玉偑,也不問清紅皂白,立杖三十,攆出了園子,貶到了我所在的雜役房,同我一道做雜重苦活,碧瑩本就是千金大小姐出身,那里做得了這種粗活,加上雜役房里的管事周大娘一天罵到晚:“一個偷主子東西的下作娼婦,狂得以為自己是什么了,漫說是千金大小姐,真就算是公主皇后到了咱這,也不得乖乖給咱刷糞洗衣?!?/br>
    她氣上加氣,身上傷還沒好,還要天天被罰專刷洗糞桶,結果就一病不起。

    一開始周大娘要稟了夫人把她攆出去,我大驚,運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編造了碧瑩乃是忠臣之后,不但年糼受抄家離散之苦,還被親舅賣了出去,終于使周大娘有了些同情之心,找來了園中的大夫診治,大夫說她外傷不愈,氣郁于心,得慢慢調養(yǎng)。

    這幾年,她成了藥罐子,猶其是每年年關,更是咳得厲害,我成天怛心她能不能活到過年。

    幸好“野地小五義”中除了我和碧瑩比較落魄以外,于飛燕,宋明磊卻同錦繡一樣在紫棲山莊大放異彩,于飛燕憑著一把九環(huán)刀,同年齡的少年中勇毅無人可及,宋明磊從小就機智過人,冷靜擅謀,成了原家軍師兼大管家柳言書的得意門生。

    有了他們兩人和錦繡的接濟,碧瑩的醫(yī)藥費總算結決了,這二年碧瑩的病終于有了起色,大夫說是關鍵在于人參養(yǎng)榮丸。

    想起人參養(yǎng)榮丸,我跳下土坑,把初畫捎給我的那個小瓶掏出來,“你看,錦繡讓初畫把人參養(yǎng)榮丸給我了。等吃完了冰冰面,咱們就吃一丸?!?/br>
    碧瑩的眼中放出一絲光彩,轉瞬即逝,幽幽道:“這藥丸太昂貴,錦繡肯定又支了自己的月錢了,我看還是別吃了,都這么多年也沒個起色,別再糟蹋你們四個的心血了。”

    又來了,我最討厭碧瑩這個調調:“唉!你這么說可差了,就是這么多年,雖幸苦些,你還好好活,就說明閻王爺現(xiàn)在不想要你,看,好不容易都快好盡了,別說這種喪氣話。”

    “你又沒去過黃泉,怎么知道閻王爺不要我了?!彼龂@著氣,看著我。

    我頭也不回地坐在地下洗著碧瑩的衣服,“我就是知道,而且我就是見過,你愛信不信?!比缓笪姨痤^,對她嘻嘻一笑:“其實,你要是真怕糟蹋我們的心意,就趕緊好起來,給宋二哥生個大胖小子,給我添個侄兒不就成了?!?/br>
    在人販子陳大娘的牛車里,碧瑩就對宋明磊頗有好感,她果然臉紅了,讓她的病容頻添了幾分艷色,她又羞又惱:“木槿,你這蹄子,你,你,你,又,又來調戲我。我這樣的病癆,那里配得上宋二哥?!?/br>
    我戲謔地看著她的惱樣,古人在她這個年齡早已是孩子的娘了,可惜碧瑩這樣的美人,如果不是生病,恐怕早已被園子里的哪個爺收了房了吧。

    我看她羞惱得要摔那人參丸,才收起玩笑,向她告饒,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也傳入小屋:“好熱鬧,今天三妹好些了吧?”一個頎長的少年掀開了厚重的簾子,清秀俊朗的面容出現(xiàn)在面前,說曹cao,曹cao到了,正是宋明磊,他的頭上還沾著幾點白雪,原來外頭什么時候下起雪了。

    碧瑩臉紅得像火云,只有我知道這是她這幾年唯一快樂的時光了,我趕緊給宋二哥抖了雪,倒了熱茶,捧起洗衣盆,笑嘻嘻地就往西廂房閃:“宋二哥,煩你照應一下三姐,我去把衣給洗了?!?/br>
    “都是自家兄妹,何必這么客氣,木槿,一起來坐吧?!彼劬γ骼嗜缫箍罩械奶炖切?,閃爍著一絲笑意,又似復雜地看著我,可我哪敢壞他們的好事,還是開溜了去。

    我捧著衣服走向屋前的小溪,想稱著雪下大以前,趕緊漂了,正要蹲下,一陣疾風擦過我的耳邊,我嚇得跌坐在凍土上,一根扎著紅櫻的金槍插在我的腳跟,還在晃著,顯見力道之大,我的臉閃過一絲疼痛,我一摸,果然流血了。

    “木丫頭,我這回又沒有迷路,可又找著你了。”我不及回頭,一米八零的高大黑影擋在我的眼前,他棱角分明,五官堅毅俊美,紅發(fā)也不梳髻,披散于肩頭,眼瞳仿佛葡萄美酒,流光溢彩,他極其得意而興奮地瞪著我,我的心格橙一下,是玨四爺,現(xiàn)在他怎么這么容易找到我了。

    說到這里,我需要介紹一下紫棲山莊家主人的子女情況。

    原青江將軍,字然之,現(xiàn)升任兵部尚書,已育有三子一女。

    老大原非清,當今長公主的駙馬都尉,今年二十有二,和二小姐原非煙是他的原配夫人秦氏的孩子,可惜秦氏死于難產。

    然后,原將軍扶正了秦氏的陪嫁丫環(huán)謝氏,生原非白,白三爺,今年一十七歲。據(jù)說原將軍最喜歡的就是這位白三爺,不但六歲能詩,八歲善射,御前獻藝,驚才絕艷。今上御弟靖夏王也曾贊道:真乃龍駒鳳雛也。

    可惜在白三爺十歲那年,突然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斷了雙腿,從此斷送了白三爺?shù)纳裢?,其母謝氏也一夜之間急怒攻心病故,于是白三爺和他神秘的仆人,傳說中的韓修竹先生,隱居在有溫泉的西楓宛。

    那韓修竹先生,原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歲寒三友中的“輕風傲竹”,與幽冥魔教一戰(zhàn)后,他是歲寒三友中唯一幸存下來的一員,俱說武功高深莫測,原將軍對他極其敬重,連現(xiàn)在的原夫人也敬他三分,以他赫赫名聲及江湖地位,卻甘愿為一個這樣一個少年做仆從,令人費以所思。

    而原將軍接下來又續(xù)取京都望族連氏,現(xiàn)在的原夫人,比較不幸的是她至今無所出。

    就在連氏進門的第二年,原將軍遠征突厥凱旋歸來時,帶回來一個十歲的男孩,一頭紅發(fā),哭聲洪亮,稱其為第四子,原非玨,玨四爺,也就是眼前這個極其猖狂的十六歲少年。

    傳言玨四爺?shù)挠H生母親是個波斯舞女,事實上他并不怎么討原將軍的喜歡,而他的紅發(fā)紅眼令他的后母也不怎么待見他,他本人對于中原文化豪無興趣,對于詩詞琴畫也無一而精,又是個出了名的路癡,明明住在玉北齋,卻總是莫名奇妙地走到西楓宛,于是自然而然地被西楓宛的主人白三爺誤認為是接二連三地挑信。

    就是這位玨四爺,一次又一次被韓先生打得找不著北,可遺憾的是“知難而退”四個字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玨四爺容量不多的字典里,他被打,照樣再迷路,再挨打,反倒是韓先生對他的“照顧”把他變成了一個地道的武癡,從而對著西域和高強的武功有著不可遏止的熱情,天天吵著鬧著要去西域查看風土人情,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拜武林第一高手金谷真人為師,而傳說中他已隱居西域的雪山上。

    以上情報都是從丫頭婆子平時八卦聽來,或是宋明磊閑時告訴我的。

    我與這位少爺?shù)南嘧R也頗有戲劇性,我九歲那年,碧瑩病入膏肓,那時別說藥了,就連吃的都困難,我拼命想著如何為她補充營養(yǎng),最后只好把主意打到大自然了,我稱著天色將晚,偷偷在西楓宛花園的湖里放著簍子,抓了些魚蟹,而且還意外地網到了一條金光燦燦的水蛇,我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水蛇,這蛇湯可是好東西啊,蛇膽亦是止咳圣藥啊,當然如能讓于飛燕幫我去賣了這金蛇皮就更好了,哈哈!正當我對著那條水蛇獰笑不已,一顆紅腦袋忽地出現(xiàn)我的左邊,好奇地問著:“你捉這劇毒的金不離做什么?”

    這便是我第一次遇到本山莊的名人玨四爺,其時他正好再一次迷路到西宛,而且在旁邊閉息偷看了我很久。

    我當時嚇得差點滑到水里,但我聽到這蛇的名字頓時又僵在哪里:“你胡說,這明明是水蛇,哪里是毒蛇?!?/br>
    黑暗中,他的酒瞳閃著幽光,像在黑夜里活動的獸的眼睛,灼灼地盯著我:“這莫愁湖是死水,亦是西楓宛的護宛湖,你以為韓修竹那老匹夫還能在里面養(yǎng)什么?!贝藭r我必是面如土色,我慢慢退出水面,可惜手還抓著那條金不離頭和尾,放也不是,捏著也不是,明明已是月華涼如水,我卻如身在碳火上炙烤,“請問這位小哥,能幫我捏著這金不離的七寸嗎?”

    “哼!我為何要幫你?”他直起身,雙手負在身后,傲慢地仰著下巴,月光下,他沒有梳起的紅發(fā)流動著柔和的光芒,迎風漂蕩,我立時猜到他的身份,也想起了宋二哥的告訴我他的一大特點:“今日若得了玨四爺?shù)亩髑?,我一定銜草結環(huán)來報。先讓我送四爺回玉北齋吧!”

    他立刻回頭看著我,惡狠狠地說:“誰要你送,我自然認得回去的路,再說我就在西楓宛,那韓修竹又能拿我怎么樣?!?/br>
    “可是好像韓先生往這里過來了。”我正說著,遠遠得就有人影往這里閃過,其時我連韓先生的面都沒見過,只是瞎猜的,沒想到那玨四爺卻信已為真,臉色一變,只手往那七寸一劈,那蛇就斷成好幾段,他一下子抱起還在驚恐得瑟瑟發(fā)抖的我飛到了樹上。

    他一手堵著我的嘴,一手緊緊摟著我的腰,兩人的身體挨在一起,他的氣息吐到我的臉上,我側過臉去,而他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來人,他那時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月光下,白玉也似的肌膚,紅發(fā)似錦,紅眸如酒,俊美無濤,我看得似乎也有些醉了。

    那底下的人只是個巡夜的,他如誓重負地吁了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我有些發(fā)呆地看著他,便兇惡地在我耳邊吼著:“看什么看。我是紅頭發(fā)紅眼睛的又怎么樣,你這個下人也敢這么看我?”

    這樣盯著人看的確很沒有禮貌,而那個時代,外賓的待遇必竟不如現(xiàn)在這么高等,很容易誤會我是個浮淺的女性,我按磨著耳朵,笑了笑:“對不起玨四爺,是奴婢無禮,奴婢只是覺得玨四爺?shù)难劬ο袷瞧咸丫频念伾?,很漂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