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東方朔 定名
黃家鎮(zhèn)上,原先倒是有一個教書的儒生,也姓黃,后來金知蟬才得知,這個儒生年老德薄,學(xué)識淺薄,在東平里的名聲非常差,因為他是黃有仁的近親,因此,他能夠收徒傳道,多是仗著黃有仁的勢力,向?qū)W生的父母索取高額的束修,將整個東平里折騰得好幾年沒有人家敢讓自己的孩子讀書。 這些都是鐵平經(jīng)過多方打聽得到的消息。 沒想到,皇帝大舅真是急自己的jiejie所急,不但送來了書,還給金豚兒送來了一個飽學(xué)的先生。 金修聞訊,匆忙帶著幾個兒女出來拜見先生,對方給她們的第一印象——個頭實在是太高大了。 金知蟬如今年紀(jì)太小,自身個頭太低,無法估計出對方的真實身高。不過,小韓將軍已經(jīng)她見過的這個時代的男子當(dāng)中的個頭最高的了,可他還是要比眼前這個帶著儒生冠的年輕男子矮了一頭還多。 “夫人,這位是東方先生,平原郡人事,是一位飽讀詩書的儒生。陛下知道豚兒年幼,故此特意替他找了一位先生?!表n說先向金修深施一禮,接著介紹道。 “你是東方朔!”陡然看見名人,金知蟬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 “噫!蟬兒,你是如何知道東方先生名諱的?”韓說轉(zhuǎn)過頭來,瞪大了雙眼看著金知蟬,驚訝地問道。 金修扭過頭也狐疑地看著女兒。 糟了,一時被名人的名頭所惑,有些得意忘形了。 金知蟬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自己。 腦子里想了好半天答案,眼珠子也跟著滴溜溜亂轉(zhuǎn),她好不容易才硬憋出了看似合理的理由:“娘,女兒也是在聽長陵市井里那些大媽說閑話的時候,聽她們曾偶然提到,陛下剛登基,便下旨廣招天下的儒生進(jìn)京,擇賢才授官,這其中就有一個身高九尺九寸的儒生,比北軍中那些高大的力士還要高出一個頭去。娘,您看,先生是不是很高??!” 韓說和鐵平在一旁一聽,有些無語,這長陵市集上的大媽們,消息真的很靈通。魏其侯竇嬰,她們知道也許不奇怪,可這個剛剛進(jìn)京沒有多長時間的一介窮書生,她們也知道,真稀奇啊! “哈哈哈!學(xué)生的身高是很高。不過,小蟬兒,我可沒有九尺九寸那么高,確切呃說應(yīng)該是九尺三寸?!睎|方朔聽完,哈哈大笑道,不過,他看向面前這個小丫頭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些許狐疑之色。 東方朔給人的第二印象,卻是他長相有些滑稽。金知蟬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也許,面前的這個東方朔,和春晚里經(jīng)常露面的馮鞏有些相像吧! 就在金知蟬偷偷觀察這個超級大個子名人的時候,韓說卻沒有繼續(xù)糾結(jié)這件事,接著對她說道:“蟬兒,這是陛下送給你的書。” 她這才收回觀察東方朔的目光,順著韓說手指的方向望去,剛一看到馬車?yán)镅b的東西,她就感到自己的頭皮一緊,整個腦袋連腦仁都開始發(fā)麻了。 我的天??! 滿滿裝了一馬車的車廂,里面裝得全都是竹簡,而不是后世由紙張印刷的書籍。 作為一個穿越者,居然能忘了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在西漢的時候,世界上也許已經(jīng)有紙張的存在,可是,在大漢朝,所有的書籍全都靠竹簡記錄的。 僅僅是一部詩經(jīng),也許就能夠裝下眼前這輛馬車的小半個車廂。 看來東方朔此行,不是坐在馬車車廂里來的,而是和車夫并排坐在一起。 東方朔在一旁冷眼觀瞧,先開始,他還以為這些書籍是陛下特意賞賜給jiejie一家的??伤麤]想到,這些書籍居然是這個小丫頭自己主動向陛下索要的。 如此看來,傳聞終究是傳聞,大多數(shù)做不得準(zhǔn),眼見才能為實際??! 這幾日,除了擔(dān)心黃家鎮(zhèn)土霸王的事情之外,金修最愁的事情,正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先生來教導(dǎo)豚兒讀書,皇上弟弟能夠指派給自己一個,她自當(dāng)然非常高興。 剛一見面,金修一點不敢怠慢了東方朔,連忙讓鐵平打開了正門,親自引著先生和韓將軍進(jìn)入府中,馬車則由鐵平拉進(jìn)去。 金知蟬故意落到了眾人的身后,偷偷溜到馬車后面,從車廂里隨便抽出了一卷竹簡。 展開竹簡,金知蟬硬逼著自己看了不到三行,立刻覺得頭暈眼花,連忙將竹簡又重新卷了起來。 這個時代的書籍,真不是給穿越者看的,金知蟬已經(jīng)習(xí)慣了后世書籍的橫排印刷方式、簡化字和標(biāo)點符號,實在是啃不動手中的竹書。 看來,她之前訂下的計劃——成為大漢朝一代才女的大計,計劃還未開始便已經(jīng)胎死腹中了。 “小丫頭,知道你手里面拿得這是什么書嗎?”金知蟬身后陡然間想起一個聲音。 “當(dāng)然是詩經(jīng)……”她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一句,猛然覺得不妥,趕忙閉住了嘴,連蹦帶跳地閃到一邊,向旁邊仔細(xì)一看,好家伙,剛才和她說話的人竟然是東方朔。 “噫!東方先生,我母親不是已經(jīng)招呼你進(jìn)去了嗎?”金知蟬將身子蜷縮起來,扶著墻壁,故作害怕地四下里張望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母親和韓將軍同時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沒什么,學(xué)生就是隨便走走,隨便看看,嗯這院子還聽雅致的!這么短的時間,能收拾成這個樣子,真得很不錯?!睕]想到,東方朔反而沒有再盤根問底,而是倒背著雙手東看西看,慢慢步入了正堂。 東方朔這樣的作態(tài),也許他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金知蟬怕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心說:好在這個東方朔知情識趣,沒有繼續(xù)盤根問底,這才讓她少浪費些吐沫。自己是如何知道詩經(jīng),這件事,解釋起來實在太麻煩了。 將東方朔和書籍送到目的地,和金修又閑聊了一會兒,韓說便主動告離開辭了。 韓說來這里做陛下和金修一家的中間人,畢竟只是副業(yè),他并不方便在這里多呆。 劉徹剛剛登基,便準(zhǔn)備推行新政,厲兵秣馬,就是想要和匈奴人大干一場。 韓鄢、韓說兄弟二人是韓王·信的后人,祖父韓信叛逃到匈奴。在漢文帝的時候,其子韓頹當(dāng)和其孫韓嬰率領(lǐng)部下又重新歸降了漢朝。漢朝封韓頹當(dāng)為弓高侯,韓嬰為襄城侯。 韓嫣就是韓頹庶出的孫子。家學(xué)淵源,他們兄弟自小|便善騎射,被劉徹寵信之后,用心了解胡兵,他們自然就更受新皇的器重和賞識了。 若是來這里來得太勤了,勢必會引起太皇太后竇姬的猜忌,引起竇家人的嫉恨,韓說和兄長此時已經(jīng)是劉徹身邊的親信了,沒有必要在靠著巴結(jié)金修,鞏固自己的權(quán)勢。 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不過,時間比較緊迫,金修又做不了什么大菜,因此準(zhǔn)備的食物多是長安鄉(xiāng)間的飯菜。 在這點上,東方朔倒不是很挑剔,許是一路奔波勞累過度,匆匆吃過晚飯,他先去那間書房中休息去了。 鐵平在外面招待一眾兄弟,好好地吃了一頓,席間有酒有rou,麥粒鍋貼這次絕對管夠。rou是剛剛宰殺兩頭肥羊,酒是鄉(xiāng)間野店里私釀的米酒。不過,金知蟬擔(dān)心這些人喝多了耍酒瘋,故此,沒有讓鐵平多準(zhǔn)備酒,三十幾個人,十壇酒,每人頂多也就能喝一兩碗而已。 酒足飯飽之后,金家的這處院落畢竟地方有限,又都是女眷,故此,鐵平的這些兄弟拿了錢全都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準(zhǔn)備明天一早返回長安城。 等院中靜了下來,金知蟬拉著jiejie來到了母親的房間。 她將jiejie推入房中,自己又回身走到門前,向四周張望了一下,這才返身關(guān)上了房門,回到母親身邊,鄭重其事地說道:“娘,黃家鎮(zhèn)的禍害已除,咱們家也算安定了下來,有一件大事,女兒想要與您商量一下。” “你這孩子,如今還能有什么大事?”金修被女兒嚴(yán)肅的語氣和鄭重的神色嚇了一跳,擔(dān)心地問道。 “娘,女兒以后就跟您姓金,好不好,如果別人一問女兒姓什么,或是有人叫我王蟬兒,女兒就會立刻想到那個人?!敝钡竭@個時候,金知蟬才有機(jī)會道出心中最為看重的一件事。 “蟬兒,你……”女兒堅定的目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金修一時間有些語塞,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在她閃爍的目光中,有驚訝,有羞愧。 兩個女兒自出生以后,之前從來沒有享過一天的福,一直跟著自己吃苦受累,忍饑挨餓,也許這在窮人稀松平常,沒有什么可抱怨的。 可是,那個人每次動手打兩個女兒的時候,她卻一直沒有阻止過。也無力阻止,因為,她自己也是被打的對象之一。 想想也是,現(xiàn)在有人如果還叫她王金氏的話,金修又何嘗不會想起那個人呢? “蟬兒,你想過雀兒,豚兒他們兩個會怎么想嗎?”金修反問道。 金知蟬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jiejie和弟弟。 “娘,女兒都聽您的。”雀兒輕聲細(xì)語地回答道,她一直都低著頭,讓人無法揣摩出她的心思。 “娘,豚兒最乖了,您說什么,豚兒都聽。”這個時候,豚兒是最會撒嬌賣萌的,他拉著母親的一直胳膊,一般奶聲奶氣地說著,一邊直往母親的懷里面鉆。 “既然如此,事情就這么定了?!苯鹦尴露藳Q心,咬著牙說道。 “大姐,你以后就叫金雀兒,我叫金知蟬。娘,等豚兒長大了,再讓東方先生給他取一個大名?!苯鹬s聞言高興地宣布道。 jiejie聽到自己終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她當(dāng)然非常高興,母親心中有事,卻沒有說出來??墒?,她們兩個都忽略了一件事,金知蟬居然會為自己取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