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過分的裝飾，今日的顧飛謙只是穿著普通的格子襯衫，下身松垮的休閑褲，雙手插在口袋中，每一步都是令人矚目的瞬間。

    “真的和電視上一模一樣……本來還以為是后期效果呢！”

    已經(jīng)有攝影記者忍不住開始抓拍了。

    當顧飛謙來到評委的面前時，林躍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不自覺想起那瘋狂的一晚，唯一留在房間中照顧自己的就是顧飛謙，林躍一直努力不去懷疑的人。

    不對！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13

    13、試鏡（三） ...

    “哈哈，飛謙你一出場就讓諸位攝影記者忙起來了??！我們的風頭可都被你搶走了啊！”

    文靜南還是那副調(diào)調(diào)。

    倒是林躍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寒暄上，“現(xiàn)在開始吧?！?/br>
    看過了簡沁的表演，林躍不得不擔心媒體會拿顧飛謙和他作比較，這樣就算顧飛謙被選上了，媒體一旦偏向簡沁，對于顧飛謙的口碑不利。

    林躍在心中嘆一口氣，抬頭凝神時時才發(fā)覺這家伙竟然一直看著自己，雙手仍舊插在口袋里，就連那冷颼颼的表情都沒變過。

    這是演戲啊，顧飛謙！你得將自己變成葉云襲！

    只有幾句臺詞的表現(xiàn)機會，你要盡快入戲！

    林躍忍耐著吼出來的沖動。

    顧飛謙的目光漸漸暗沉了下來，越來越有重量，壓迫著林躍的神經(jīng)。

    “你就是文湛?！?/br>
    當他念出第一句臺詞時，林躍還沒有回過神來。

    工作人員正要接臺詞，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要說什么。

    林躍的思維被對方牽起，下意識回復(fù)了文湛的臺詞。

    “……嗯。”

    顧飛謙的眉梢輕微撩起，他長久地望著林躍，那里面有太多復(fù)雜的情緒。

    尊敬和失望沿著顧飛謙的視線，倒流入林躍的眼中。

    顧飛謙沒有再說話，他只是看著林躍，仿佛眼前的是一片黑暗，而他仍舊在不斷摸索追逐著什么。

    執(zhí)著到令人心疼。

    整個空間陷入寂靜。

    就在眾人以為這樣凝望不會結(jié)束時，顧飛謙將自己的嘆息留在了唇間，“你真的是三屆世界冠軍文湛？”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被顧飛謙微涼的語調(diào)雕刻出了深度。

    顧飛謙仍舊看著林躍，他努力尋找著眼前人身上曾經(jīng)天子驕子的痕跡。

    他所飾演的葉云襲懷疑的并不是文湛，而是自己。

    隨后，他的唇角微微的凹陷，轉(zhuǎn)身離去。

    林躍這才反應(yīng)過來顧飛謙的表演結(jié)束了。

    以林躍對顧飛謙的觀察，他一向不擅長以目光和表情來表現(xiàn)情緒，因為他自己本就是個情緒波動不大的人。可這一次，林躍不得不承認不知不覺間，顧飛謙成長了。

    “我怎么覺得飛謙是直接和林導(dǎo)對戲了呢？”文靜南看向林躍的方向，“林導(dǎo)是不是跟我們評說一下剛才飛謙的演技如何?。俊?/br>
    如果可以，林躍很想把手中的鋼筆扎在文靜南的臉上。這家伙怎么總喜歡把皮球提到他這邊來？如果他盛贊簡沁，媒體就會評論之后顧飛謙被選中是暗箱cao作。如果他說顧飛謙的好話又會被說顧飛謙是他帶出來的他在徇私。

    所以面對這樣的情況，他林躍向來實話實說。

    “這場戲的力度，顧飛謙不如簡沁，但簡沁著重于展示演技忽略了將觀眾帶入角□緒的氛圍，這點顧飛謙做的更好?！?/br>
    文靜南仍舊看著林躍，而林躍則將球踢回給文靜南。

    “文總，您怎么覺得呢？”

    文靜南笑道：“林導(dǎo)的評論短小精悍，我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知秋，你覺得呢？”

    韓知秋點了點頭，“我的看法和林導(dǎo)一樣?！?/br>
    “那我們就看看顧飛謙的下一幕戲怎樣再做評說？”

    文靜南順利將皮球踢還給了顧飛謙。

    林躍在心底喘了一口氣，期待起下一幕戲，只是希望這家伙別再那么看著自己了。

    “飛謙，開始吧！”文靜南朝顧飛謙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終于翻對了劇本，莫名緊張地念出了第一句臺詞。

    “我……我下周就要回到中國國家隊，備戰(zhàn)下半年的……世錦賽了?！?/br>
    這樣結(jié)巴的開場，媒體評論員小柯已經(jīng)忍不住笑出聲，就在文靜南準備開口說重來的時候，顧飛謙已經(jīng)道出了下一句的臺詞。

    “所以，下一次我們再見面就是對手了？”

    眼前的顧飛謙，唇角綻開銳利的微笑，眉眼間是歷經(jīng)世事的沉穩(wěn)與淡定。

    他依舊看著林躍，而林躍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笑容。

    印象里顧飛謙的笑很淺，淺到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看得出來。

    而不是此時此刻，內(nèi)斂之中又有幾分奔放。

    林躍這才記起，此時的葉云襲已經(jīng)是奧運冠軍了，成功并沒有使他驕傲，而是產(chǎn)生了走去更高更遠地方的欲望，他需要一個更加明亮的目標，他對于教練文湛所抱有的再不僅僅是尊重和信任這么簡單。而顧飛謙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完成了這個過渡。

    “是啊，別讓我覺得無趣?！?/br>
    工作人員總算沒結(jié)巴了，否則真讓人出戲。

    此時的顧飛謙，隨意地來到媒體席，扯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當他的目光落在林躍身上時，有一種飛揚而起的氣勢，他的目光穿透了林躍的神經(jīng)，思維深處有什么跟著他的聲音顫動。

    “我會一如既往地贏下去，我會打破你的神話……”

    就在那一刻，有什么驟然墜落，被入侵的壓迫感席卷而來，林躍甚至產(chǎn)生落荒而逃的沖動。

    “我會讓你覺得做我的教練比做一個射擊運動員更輝煌?！?/br>
    林躍睜著眼睛，一直看著顧飛謙。

    他唇角的笑意并不是自負和驕傲，而是終于找到對手的喜悅。

    仿佛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和他的對峙，專注而執(zhí)著。

    編劇韓知秋眨了眨眼睛，呼出一口氣卻不知說什么。

    文靜南第一個拍起手來，“哎呀哎呀！把我們的林導(dǎo)演都給鎮(zhèn)住了啊！各位媒體朋友們覺得怎樣？”

    韓知秋也跟著鼓起掌來。

    林躍驟然想起那一晚的瘋狂，那種至死方休的力度與現(xiàn)在顧飛謙看著自己的目光重疊在一起，他的心臟失重一般不受控制，炙熱的血液瞬間下涌，林躍僵住了……

    他的小兄弟竟然在這個時候有了感覺？

    林躍握緊手中的鋼筆，真想扎死自己！

    “林導(dǎo)，你不說些什么嗎？我看飛謙的進步很大啊！”文靜南喜上眉梢，他已經(jīng)完全表達了自己對顧飛謙的滿意。

    “這一次讓媒體朋友來表態(tài)吧?！?/br>
    此時林躍困窘到不行，生怕該死的文靜南又會把手伸過來，或者誰一低頭看到他撐起的帳篷。

    媒體評論員小柯已經(jīng)大聲點評了起來。

    “這場戲的張力，顧飛謙可圈可點。原本在我心里是將他定位為偶像明星，今天我倒看見了其他可能……”

    所有的一切聽在林躍的耳中如同千萬只蜜蜂嗡嗡嗡嗡。

    而全場的焦點顧飛謙卻仍舊看著他，沒有了方才的侵略性，只是林躍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被自己當做孩子的年輕人，不知何時一種莫名的性感悄然蔓延。

    “我想就算不用林導(dǎo)直接開口，飛謙也進入復(fù)試了吧？”

    文靜南的話將林躍拽回了現(xiàn)實世界。

    小帳篷緩緩平復(fù)，但林躍卻不得不思考自己對顧飛謙的目光竟然都能起反應(yīng)的原因。

    “嗯?！绷周S收起所有情緒點了點頭。

    雖然之后還有幾個候選人，但無論是劇組還是媒體都知道葉云襲這個角色只會在簡沁和顧飛謙之間產(chǎn)生。

    當評委們交換意見的時候，林躍起身去到了洗手間。

    低下頭，捧起水澆在自己的臉上。

    那一夜已經(jīng)過去了，而那個該死的男人至今都沒有現(xiàn)身。林躍也不抱希望這個男人會來到他的面前告訴他“嘿，那天晚上是我睡了你”。

    糾結(jié)于過去只會讓他的現(xiàn)在更糾結(jié)。

    林躍本來差一點就忘記這件事了，可偏偏顧飛謙的目光又讓他想起這一切。

    有人來到他的身邊，擰開水龍頭。

    “林導(dǎo)?！?/br>
    微涼的嗓音，漠然的音質(zhì)，除了顧飛謙還能有誰。

    “今天演的不錯。”林躍故作輕松道。

    “嗯。”

    “只是怎么不看著念臺詞的工作人員反而一直看著我呢？”

    林躍扯了紙巾擦了擦手。

    “因為葉云襲在某些方面跟我很像?！?/br>
    “哦，是嗎？”

    “我們都習(xí)慣于依賴某個人，追逐某個人，總想成為某個人目光的終點?！?/br>
    “這跟你看著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林躍笑了笑正要走出洗手間，那一刻他的胳膊向后被拽了過去，下巴差一點撞上對方。